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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这……敢请管家转告贵主人,”一如过去半个多月,他试着要委婉地拒绝,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接到儿子了。“晚辈现有要事在身,不克前往,他日定当……”

  谁知话还没说完,中年管家竟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去了,慕容羽段顿时傻眼。

  “请公子务必……”

  “等等,等等,你先起来再说!”

  “不,请公子先答应……”

  “可是……”

  再一次,慕容羽段才出口两个字,管家竟然开始磕起头来了!

  慕容羽段目瞪口呆,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迥眸看看妻子,后者依然是一脸漠然,好像根本没瞧见任何异样似的!多半又魂游九天去了,他再回过头来,管家还在磕头,他不禁暗暗**不已。邀客邀到这种地步,未免太好客了吧!

  第七章

  在落魄之前,全国最大、最有名的琉璃窑和琉璃坊就是属于慕容家的,皇室宫城、皇陵和各地寺塔所使用的琉璃构件,有十之八九是出自慕容家的琉璃窑,可想而知当年的慕容家有多么富裕。而且如同周家,由于生意上的来往,当时的慕容家也与官家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只是慕容家的主人从不曾想过要利用这层关系而已。

  尔后,慕容家因默家之事而逐渐没落了,十数座琉璃窑陆续被人暗中毁坏,即使数度重建,依然一再被毁损,直至完全无法接单出货,生活过不下去了,只好变卖一切举家搬到苏州去。

  除了慕容家位于金陵南郊的老屋,那是祖产,虽然又小又破旧,跟废弃屋没两样,但慕容家的子孙谁也不敢轻易变卖掉,也幸好如此,不然当慕容问天嘱咐慕容雪带着孩子逃难时,还真不知道要叫慕容雪逃到哪里去才好。不意,慕容羽段好不容易抵达金陵,见到的却不只慕容雪和杜啸风兄弟,还见到了……

  “爹、娘,你们怎么也来了?”慕容羽段又惊讶又诧异。

  “我还想问你呢!”慕容问天没好气地道。“我们晚你们半个月出门,却早你们半个月到这儿,你们到底溜到哪儿去游山玩水啦?”

  “这……”慕容羽段苦笑。“说来话长……”

  于是,打从为宫孟贤送贺礼到曹家庄开始,一直到抵达金陵为止,这一路来的“坎坷”旅途,慕容羽段说了个详详尽尽。

  “老实说,我一直感到十分困惑,即便岳父、岳母两位在江湖上确实有几分威望,然而像秦爷爷、赵爷爷他们那样殷勤、那样急迫的对我示好,要说是热切,不如说是……”他迟疑一下。“呃,畏惧……”

  “畏惧?”慕容问天也在深思。

  “对,是畏惧,”慕容羽段慢条斯理地说。“好像如果我不肯接受他们的招待的话,他们便会惹来灭门大祸似的。”

  “是吗?”慕容问天忍不住朝一侧笑吟吟的独孤笑愚瞥去。他们究竟是江湖上的哪一位呢?不过,就算独孤笑愚说了,他也不一定知道,因为慕容家在他年纪尚轻时即已退出江湖,父亲告诉过他的江湖轶事也不太多,大都是父亲过去那些所谓的至交好友,以及江湖上各名门大派的事迹,其它的就很少提及了。

  “那么爹您呢?您又是为何和娘回到金陵来的?”慕容羽段问。

  “我?”换慕容问天苦笑了。“说实话,我也跟你一样胡涂,你们小夫妻俩出发不到十天,一位司徒岳公子就找上门来了……”

  “司徒岳?”慕容羽段若有所思地道。“难不成是凤阳府的司徒世家,也就是当初买走慕容家所有琉璃窑、琉璃坊与房地产的司徒家?记得爷爷曾提起过,当时他们出的价格低得可以说是贱价再打折又打折,但也没有其它人出价了,不得已,爷爷只好卖给他们了。”

  “对,就是他们,而且司徒岳的父亲也就是前任武林盟主。”

  前任武林盟主?

  唔嗯,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有某种微妙的关联在。

  “那司徒公子找爹做什么呢?”慕容羽段又问。

  “他要把他爷爷从你爷爷手中买去的所有琉璃窑、琉璃坊与房地产全部还给慕容家,且毋须任何报偿。”

  “咦?”慕容羽段大吃一惊。“为什么?”

  “他说……”慕容问天又向独孤笑愚飞去一眼。“当时他爷爷可以算是趁火打劫,那笔买卖实在不怎么光明,他要纠正这项错误。”

  “嗯,虽然爷爷也曾说过,琉璃窑是慕容家的祖业,有机会能收回来是最好。可是……”慕容羽段不赞同地钻起了眉宇。“无论是高价或贱价,当初毕竟是爷爷自愿卖给他们的,他们也拿钱出来了,现在我们怎么可以不劳而获地接受他们把原物还给我们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慕容问天嘉许地点点头。“于是司徒公子便说要以原价卖还给我们,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但他依然坚持要还给我们,缠得我烦了,只好来找你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始终笑吟吟不吭半句的独孤笑愚终于出声了。“就跟他买回来吧!”

  慕容羽段父子相觎一眼,他说得太简单了吧?

  “但是……”

  “至于钱的问题,很简单……”独孤笑愚刷开扇子,潇洒地摇两下。“我借你们,再加一笔足够维持到生意稳定下来的周转金,小砚那箱嫁妆就押给我,等你们赚了钱再赎回去就行了!”砚心的嫁妆?

  慕容羽段父子又相对一眼,再很有默契地同时转注默砚心,然后又拉回眼来看对方一下,不约而同摇头。

  果然是父子,真有默契!

  独孤笑愚暗笑。“为什么不行?”

  “那是砚心的,我们怎么可以……”忽尔噤声,慕容羽段低眸往下看,一只柔萸搭上他肘弯,他的视线拉高,对上默砚心的眸子,然后他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是……我知道,可是……那不同,那是……这、这……不,自然是不用……怎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