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顏溪小心地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沒事,看到個有意思的段子了。」

「別看段子了,台裡來通知,讓我們去採訪一個老戰士,採訪稿已經發到你郵箱了,你準備一下,我們現在趕過去。」趙鵬看了眼時間,「看來我們今天又要加班了。」

「好。」有了正經事,顏溪也不再跟人閒聊,拿出平板打開郵箱,看採訪稿內容。

原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也不見對方回消息過來,才把手機塞回上衣口袋裡。明明是他的豹子贏了對方的貓,讓對方啞口無言,但他心裡怎麼就不太痛快呢?

難道他還等著對方發圖來跟他過不去?

又不是腦子有病!

採訪完老戰士,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顏溪跟趙鵬找了家餐館,隨便吃了碗麵墊肚子,才又趕回台裡,把今天所有素材交上去。

等顏溪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多,她洗了一個戰鬥澡,趴在床上的時候,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就在她陷入沉睡之時,腦子裡忽然浮現出福利院院長拜託她的事情。

向那位叫原弈的善心人士道謝。

她猛地睜開眼,睡意全無。她跟原弈並不熟,甚至在之前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但是這個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男人,卻捐了這麼多東西給福利院。

點開微信,看著對方發來的表情圖,顏溪忍不住又想笑。

顏單身狗:請問原先生最近有沒有時間,我有事想要打擾您,希望您能賞臉出來吃頓便飯。

早上起床,看到顏溪發來的這條信息,原弈冷哼,想要請他吃「便飯」的人多著,這個女人請他吃飯想要幹什麼?

他把手機塞進衣兜,進衛生間洗臉刷牙。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手機放在衣兜裡格外硌人,原弈有些不耐煩地把手機扔到了洗漱台上。

吐出嘴巴裡的牙膏泡沫,他瞥了眼手機,屏幕上濺了水,擦乾淨。擦著擦著,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他盯著屏幕半晌,最後匆匆打開微信回了一個字。

【好。】

吃就吃,這個女人本來就還欠著他一頓飯,早就該還了。

他抬頭看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把手機塞進兜裡。

這次手機比較聽話,終於不硌人了。

第17章 講個道理

小鬆鬆被送到福利院的後續節目播出以後,帝都八台收到不少觀眾的表揚電話,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給他們寫表揚信。在早已經習慣電話郵件的當下,這些表揚信就像是落入雞群的鳳凰,節目組拆信的動作小心極了,就像是捧著顆珍貴至極的蛋。

「十年前,台裡經常受到觀眾的來信,」金台長有些懷念地看著這些信,「這些年寫信的人已經不多了。」

顏溪拆開一封信,信紙是最傳統的橫版印刷,沒有印花更沒有香味,但是寫信的人卻很認真,上面沒有半點污漬,更沒有錯字。鋼筆字蒼勁有力,文筆老練又嚴肅,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這位觀眾看了好幾期他們的節目。

信的末尾,這位已經七十多歲的觀眾給他們寫下了祝福語,顏溪雖然不知道這位老人的相貌,但是卻能感受到老人對節目寄予的厚望。

看完信把信紙小心疊好放進信封,拿出手機對著信封拍了一張照片,老人這份美好的祝福,她收下了,記住了。

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顏溪拿出紙筆給老人回了一封信,有同事過來,笑著道:「手寫多費力,不如用電腦打出來。」

「沒關係,反正我也是閒著無聊。」顏溪對同事笑了笑,繼續埋頭書寫。

她的字雖然沒有老人好看,但是她覺得,或許老人更喜歡手寫的信。

「明天你休假,有沒有安排?」陳佩走過來的時候,顏溪剛好把信寫完,她抬頭道,「明天我可能要請一個人吃飯。」

「那就沒辦法了,」陳佩彎腰在她耳邊小聲道,「有個贊助商在商場辦活動,邀請我們去湊熱鬧,看中的東西全部成本價賣給我們,你如果不去,我就把名額給別人了。」

「那真是不巧,」顏溪露出遺憾的表情,「小楊前幾天不是說想買些家用品麼,不如你帶她過去。」

「成。」陳佩笑了笑,沒有問顏溪假期跟誰約好吃飯,轉頭找到小楊說這事,還特別點名是顏溪把名額讓給她的,引得小楊連連向她道謝。

顏溪知道陳佩有意拉攏她,笑著抬頭道:「全靠陳姐有面子,人家才來邀請我們,不然商場老闆哪兒知道我是誰。」

大家互相吹捧一番,這件事就算過去了,顏溪打開微信,戳開聊天框,給對方發了信息。

會議室中,原弈面無表情地聽著兩個部門經理爭鋒相對,裝作沒看出這兩人有矛盾的模樣,「這件事你們兩人商量著辦,我希望一周後能有個結論出來。」

大家都知道原弈的性格,見他已經開了口,彼此把原本的話都嚥了下去。

原弈挑眉看眾人:「還有沒有事,沒事就散會。」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一個人開口道:「老闆,關於新城的開發項目……」

「這個項目我不看好。」原弈食指點了點桌面,態度顯得有些桀驁不馴,但在座誰也不敢多說話,只安安靜靜聽著。他們家老闆看起來不太像個正經生意人,但投資的眼光還是很準的,他們這些職員早就習慣了。

散會後,原弈沒有從椅子上起身,而是打開了手機。他在會議期間,輕易不會使用手機,所以儘管半個小時前就聽到了微信提示音,他還是忍到了現在。

這個女人終於敲定了吃飯的時間地點,他還以為對方又忘了。

早就答應了對方的事情,原弈不會拒絕,但又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熱情,他回了幾個字又全部刪除,打了一個「嗯」字過去。

這個字一定能夠體現出他勉為其難,只是禮貌性答應的態度吧?

然而顏溪心眼向來比較大,見對方同意了她的安排,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哪裡會去想一個字後面有什麼含義,什麼情緒,又不是做語文試卷上的閱讀理解。

好不容易休假,顏溪一回到家,就脫掉自己身上端莊的修身裙,換上寬大舒適的棉布睡裙,套上軟底拖鞋進入遊戲世界廝殺。

玩到一半,手機響起,她按了免提以後,繼續操作遊戲人物在副本中殺怪。

「大河,」陶茹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啊啊啊,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顏溪看了下時間,現在正是《身邊那些事》的播出時段,「怎麼樣,我是不是很上鏡?」

「顏大河,你這個坑爹貨,什麼時候去的電視台上班,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陶茹嘖嘖道,「不過你這臉還真上鏡,一副小白花模樣,讓人心生保護欲。」

「小白花現在都被黑成什麼樣了,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顏溪笑了,「我上次不是跟你們說了,我去電視台工作了嗎,在電視上看到我有什麼奇怪。」

兩人互相埋汰了一陣,陶茹忽然道:「跟你聊天總是說到廢話上,我來是跟你說件事兒的。」

「什麼?」顏溪退出副本,端起桌上果汁喝了一口。

「魏曉曼跟陳銘峒分了,」陶茹語氣裡有些不屑,「我就知道,這個兩個小賤人沒什麼好下場。」

當年她們四人住在同一個寢室,感情很好,任誰都沒有想到魏曉曼竟然會在顏溪媽媽生病那段時間,與陳銘峒有了首尾。

「一個巴掌拍不響,陳銘峒沒那個心思,魏曉曼也挖不了這堵牆,」時隔兩三年,顏溪早就把這兩人忘在了腦後,「你今天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我是從以前的同學那裡打聽到,魏曉曼來帝都了。」陶茹乾咳一聲,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當年顏媽媽過世,大河整個人傷心得瘦了一大圈,料理完顏媽媽後事,回到學校又發生這種事,當時的大河該有多難過?

「她來就來,與我有什麼關係,」顏溪語氣有些淡淡,「你放心吧,就算我運氣不好真遇到她,最多也只會對她翻個白眼,打不起來的。」

「誰要你跟她打架了?」陶茹默然無語,這怎麼跟打架扯上關係了。

跟陶茹結束通話以後,顏溪躺到在床上,打開微博刷了起來。

至於以前的那些雞毛蒜皮,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人生在世,運氣不好的時候,難免會遇到一兩個人渣,壞運氣用掉,好運就該來了。

就是不知道她未來的男朋友蹲在哪個角落裡,這個時候還沒來找她。

跟女孩子見面,白襯衫配黑西裝是不是太嚴肅?

原弈站在衣櫥前,目光在一排排高定服裝上掃過,就像是巡視自己領地的國王。

「二弟,」原博敲門走進來,「今天跟我走一趟,一位世叔請我們去做客。」

「不去,」原弈取下白襯衫,「我有約。」

那個女人又不是他的誰,他穿什麼難道還要考慮她的心情?白襯衫黑西裝挺好,萬能搭配不出錯。

「跟誰有約?」原博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這位世叔要引薦一個女孩子跟你認識,聽說她跟你還是高中校友。」

原弈低頭換衣服沒有說話。

「如果今天是不太重要的約會,就推了吧,」原博語氣平淡,「你年紀也不小了。」

「男人先立業後成家,我還不急,」原弈低頭系領帶,「再說你都不急,我急什麼?」

「我有女朋友,你沒有,」原博不吃激將法這一套,「既然你不願意見,那就算了。不過等爸媽回來,媽恐怕又要催你。」

「他們夫妻恩愛,哪有時間管我?」把領帶繫緊,理好衣領,原弈語氣平淡得有些發冷,「我已經過了讓他們操心的年齡。」

原博見弟弟這樣,沉默了下來。

十一點四十分,顏溪趕到約好的地點,發現原弈竟然已經到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沒想到原弈竟然會提前到,顏溪在他對面坐下,把菜單遞給原弈。原弈看著菜單沒有接,「女士優先。」

顏溪再度一愣,笑著把菜單收回去,然後點了兩道菜。

點完菜以後,兩人面對面坐著,無人說話。顏溪見原弈沒有主動說話的樣子,覺得再這麼安靜下去,這頓飯她會吃得胃疼,「原先生,福利院前幾日發了一份善款支出表給我,還想讓我代福利院所有孩子向你道謝。這份支出表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原弈搖頭,「你今天來就是跟我說這些?」

原來竟是為了福利院的事情請他吃飯,看來這個女人果然把交換微信號那天說的話忘記了。

「嗯?」顏溪莫名覺得原弈臉上寫著「我不高興」四個字,明明這張臉從頭到尾都沒多大的情緒變化,這種錯覺是哪兒來的?

她眼珠一轉,「上次你特意送我回家,我還沒好好向你道謝。有心想要請你吃飯,又怕你工作繁忙,不好來打擾……」

實際上她只是不想讓對方以為,她是厚著臉皮抱大腿,畢竟……她是一朵遺世而獨立的小白花。

「哦,」原弈的垂下眼皮,「我節假日不忙。」

「哈哈,是嗎,那真不錯。」顏溪禮貌性的笑了笑。

原弈抬頭看她:「以後你請我吃飯,節假日都可以。」

顏溪笑著點頭,點完以後意識到不對。

講個道理,她以後為什麼還要請他吃飯?

第18章 腦子有病

「因為工作原因,我假期很少,我怕以後請您吃飯的機會不多,」顏溪抿了一口高腳杯裡的酸梅湯,「更何況我擔心你女朋友誤會我們的關係。」

「誤會我們?」原弈頭也不抬道,「放心吧,你跟我在一起很安全,不會有人誤會。」

「那倒是,」顏溪點頭,「我比較喜歡斯文秀氣的男人,我的朋友不大可能誤會,主要是擔心你的朋友誤會你,影響你以後的感情生活。」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喜歡大胸細長腿?」原弈瞥顏溪,意味深長:「你嘛……」

胸小怎麼了?我為國家省布料啊,節約能源懂不懂?

顏溪皮笑肉不笑:「我懂,你喜歡趙霏霏那種。」前段時間還在傳他跟那個女藝人的緋聞,不過還別說,趙霏霏的胸確實挺大,是不少宅男心目中的性感女神。

「趙霏霏是誰?」原弈莫名其妙地看顏溪,怎麼忽然提到別人了?

「就是大胸美長腿的性感女神,」顏溪挑眉,「你前幾個月陪她挑選房子,還上過娛樂頭條。」

「我怎麼可能陪女人看房子,」原弈當下便反駁道,「我沒那麼閒。」他有些懷疑地看著顏溪,「你剛進電視台不久?」

「怎麼了?」

「難怪會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娛樂報道。」

「是啊,不如原先生您見多識廣。」顏溪在心中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察覺到顏溪似乎有些不高興,原弈有些無奈,這個女人真奇怪,動不動就生氣,他一個大男人,不好跟她計較。等了半天,牛排都快吃光,也不見顏溪再開口說話,原弈道:「下次我請你。」

顏溪抬頭看他:「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下次放假我已經跟朋友約好出去玩,所以無法領你的盛情了。」

「沒關係,等你下下次有空也一樣,」原弈覺得自己還是很大度,「你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告訴我。」

見原弈認真的模樣,顏溪覺得對方大概不懂這種說辭叫「婉拒」,她眨了眨眼,「原先生,當一個男人堅持要請單獨女人吃飯,如果不是有所求,就是對她有意思。」

原弈:……

「別胡思亂想,我可是……」

「是是是,你喜歡大胸長腿美女,」顏溪從椅子上站起身,「你稍坐片刻,我去付賬。」

原弈看著她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向收銀台,目光不自覺落到她白皙勻稱的小腿,其實這個女人的腿……也挺長挺好看的。

顏溪結完賬回頭,原弈飛快地收回視線,盯著面前的空盤子。

這家餐廳的冷氣開得不太足,有些熱。

兩人走出餐廳,原弈看著顏溪踩著高跟鞋,在印著凹陷花紋的地磚上走得優雅如白雲流水,忍不住道:「鞋跟這麼高,你不怕扭腳?」

「原先生一定沒跟女人談過戀愛。」顏溪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原弈。

原弈莫名覺得這個笑容似乎在嘲諷他,他語氣拔高:「我只是沒有耐心應付你們女人而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談過戀愛的男人,絕對不會對著女人說這種話,他們只會誇她的腳真漂亮,或是走路真優雅,」顏溪微抬下巴,「這也是你至今單身的原因。」

「笑話,」原弈冷嗤,「我如果想找女人,還用得著廢心思?」

「這話也挺有道理,只要你有錢有地位,別說你是個人,就算你不是人,也會有人願意陪著你,」顏溪一臉恍然,笑得一臉無辜,杏子般的眼睛亮閃閃,水汪汪,「我的眼光太狹隘,原先生你不要放在心上。」

原弈知道自己被嘲諷了,可是看著顏溪水汪汪的眼睛,他卻做不出發火的行為,憋了半天才道:「你這麼懂男女關係,不還是單身狗?」

顏溪:「……」

好想挽袖子打人。

「這位先生,」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站到原弈面前,把顏溪與原弈隔開,「情侶之間有什麼矛盾可以慢慢解釋,千萬不要動手。」

說完,他為了緩和氣氛,還伸手拍了拍原弈的肩膀:「大老爺們,對自己女人氣度寬廣一點又不吃虧。」

什麼玩意兒?原弈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很快又有兩個大媽圍了過來,苦口婆心勸著他,說什麼男人要多心疼身邊人,女孩子要好好愛護,他女朋友多好多溫柔,有這樣的女朋友是他福氣之類的話。

等等,他女朋友?誰?

原弈的臉確實帥得不正派,平時大家最多覺得他不好相處,也不會覺得他是隨時發作的暴力份子。可當他與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顏溪站在一起,就很容易讓人有種他在欺負她的錯覺。

路人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會打人,才會鼓著勇氣上前勸解。

背了這麼大一口從天而降的大黑鍋,原弈咬牙切齒地看向罪魁禍首,結果對方只是睜著大眼睛無辜的看他,滿臉寫著「發生了什麼,我一點都看不懂」的意思。

「顏溪!」這兩個字是原弈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顏溪見原弈是真的發火了,才上前笑瞇瞇地去勸熱心觀眾,時不時還責備原弈兩句,見原弈想還嘴,她立刻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原弈不要說話。

原弈看著她粉嫩的唇,滿腔的火氣就像是扔進了北極,嗖嗖消失了。

「這才對嘛,」熱心大媽見原弈乖乖聽勸,笑瞇瞇對顏溪道,「閨女,咱們做女人可不能對男人百依百順,動手打人的男人不能要。」

顏溪連連應是,送走熱心大媽熱心大叔,才跟原弈快步跑進停車場。

「哈哈哈哈。」顏溪坐進車裡以後,就再也控制不住大笑出聲。

「叩叩叩。」原弈面無表情地看著車內大笑不止的女人,敲了敲她的車門,然而對方並沒有理他。他不死心繼續敲,大有對方不開門他就一直敲的架勢。

笑夠了的顏溪終於發現了原弈,她深吸一口氣,嚴肅正經地看向原弈:「原先生,請問你還有事嗎?」

《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