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袁家好歹也算得上是望族,所以整個袁家的女眷被殿中省分配到各宗室做奴僕的人數不少,基本上有些臉面的皇室宗族都被分了一兩個。

顯王府作為超品親王府,當然也分到了三個「精品」,只可惜王府總管木通在看到這三個「精品」後腦仁有些發疼。

殿中省的少尉腦子是怎麼使的,怎麼會把敏惠郡主分過來,這不是存心添亂嗎?他看了眼低眉順眼的袁舒怡,淡淡開口道:「往日幾位也是千金閨秀,只是今日不同往時,進了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規矩。不要再提往日的情面,若是得罪了貴人,咱家可是要重罰的。」

京城裡知道袁舒怡對王爺有心思的人雖少,但這也不是什麼誰都不知道的秘密。看來是有人故意把袁舒怡弄到王府裡來膈應人的。這手段雖俗氣,但若是一般女人,只怕還真要與王爺鬧些什麼事情出來。

可是他們家王妃……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想到這,木通憐憫的看了袁舒怡一眼:「行了,話就說到這,你們三個先跟著嬤嬤學規矩,等規矩學好後,再做伺候主子的事吧。」

這事還是要跟王爺與王妃通個氣才行。也希望這位敏惠郡主識趣些,不然到時候只怕王妃還沒動手,王爺就不會饒了她。

「你說什麼,敏惠郡主真的到王府了?」紅纓瞪大眼睛,意識到自己的嗓音大了些,忙壓低聲音對木通道,「木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木通苦笑道:「紅纓姑娘,這是在下也在納悶,所以才特地來向王妃請示,不知怎麼安排那我袁姑娘才合適。」

「這可不巧了,王爺與王妃此刻正在屋子裡看書,王爺讓我們退下前說了,沒有大事不可前去叨擾,您看……」聽完事情經過的白夏一臉歉意的看向木通,眼底滿是為難。

「白夏姑娘言重了,那袁舒怡不過是一介罪人,哪裡值得專程為她去打擾王爺與王妃的清淨,」木通微笑道,「只是在下還有其他的事,所以此事就勞煩白夏姑娘替在下通傳一聲了。」

「木公公客氣,」白夏回了一個溫和的笑意,「奴婢定會轉告此事,木公公慢走。」

「多謝。」木通對白夏一拱手後,便轉身走開,沒有半分堅持。

第102章 沒反應

因為袁家如今是戴罪之身,所以被分到各處為奴的袁家人並沒有受到哪家的優待。厚道點的把他們當成普通下人使喚,尖酸刻薄的為了討好皇帝,甚至會故意刁難,所以不出一個月,就有幾個平日裡千嬌百寵的袁家後輩自殺。

袁舒怡聽到以往與自己關係不錯的堂妹投繯自盡後,嚇得躲在小屋子裡哭了半夜,可是到了第二天,仍舊要跟著王府的管事學規矩。

顯王府裡規矩很嚴,下人間很少發生互相傾軋之事,所以袁舒怡進府後,並沒有受到什麼刁難,在這些眼裡,她與其他粗使下人沒有任何差別。

但也因為這份沒有任何差別,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堪與尷尬,她甚至能猜到這些下人面無表情皮相下的嘲諷,高高在上的郡主變成比他們還不如的罪奴,多麼的諷刺,這些人茶餘飯後也終於有了談資,多麼好的一件事?

「你們這些新人進王府也快一個月了,雖然仍舊笨手笨腳,但也勉強能用來使喚,現在我就把你們分到各房,由各房管事安排你們的職責。」一名管事看了眼面前十餘個男男女女,這裡面除了三人身份比較特殊,其他都是經過採買經過嚴格篩選後挑進王府的,頭腦靈活,嘴嚴手快,身家清白,勉強能安排到重要一點的崗位上。

至於袁家這三個姑娘……

管事想起木總管交待的話,面不改色道:「念到名字的人自己到管事處報道。」

袁舒怡被分給了一個專門打理王府花草的管事手下,這活兒不太累,人心也簡單,不過輕易也不能進後院。有資格送花草進二門的下人,基本都是進府三年以上的,像袁舒怡這樣的,連二門的門檻也摸不著。

在花草閣做了近兩個月後,袁舒怡終於放棄藉著送花草靠近顯王的想法,面上越來越任勞任怨,內心深處潛藏的渴望卻愈發的濃烈。

若是她進府後,被人刻意刁難,她還能找個借口強行面見表哥,可是偏偏沒有任何人為難她,華夕菀身邊的人更是半點影子也沒見著,彷彿自己的存在對於華夕菀來說,完全不重要般。

她不相信華夕菀對她心繫表哥一事半點不知情,可是眼見著自己進了王府,她卻半點反應都沒有,難道華氏就這麼沉得住氣?

正在她為日後的事情發愁時,一個上面的管事來了,隨手就點了他們幾個。

「你們幾個去外面院子仔細瞧瞧,看看有沒有雜草,過幾日王妃要在王府招待義安候府與盧將軍府上的貴客用蟹肉宴,可不能有半點紕漏,」管事掃視了一眼自己點的人,把手背在身後道,「王妃嫁進王府時間不短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隆重宴請貴客,若是哪處不妥當,惹得貴客們不悅,那你們就老老實實受罰去。」

袁舒怡雖低著頭,心裡卻暗自冷笑,什麼貴客,盧家是華夕菀的外祖家,華家更是她的娘家,不過都是些娘家人,值當全府上下如此鄭重?

她心裡雖然有些不以為然,但內心深處又不得不承認,以顯王對華夕菀的看重,華夕菀娘家人在王府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秋季的蟹肉十分肥美可口,華夕菀在得了下人的孝敬後,本來只打算給娘家人送些過去,可是晏晉丘偏偏說什麼他還不曾好好招待過她的娘家人,所以想借蟹宴這個名頭,跟她的娘家好好親近親近。

華夕菀沒有拒絕,雖然不知道晏晉丘是真的單純的親近,還是別有用意,她都有意讓娘家人與晏晉丘多交談交談。以京城現在的局勢,華家與盧家就算想獨善其身,在別人眼裡,那也是顯王一派。

既然事情已經鬧到如此白熱化的地步,她也不會單純的以為,華家與盧家的族人沒有任何想法,所以她乾脆讓兩方人見見面,至於結果如何,她是不會插手的。

晏晉丘發了話,王府上下都忙起來,華夕菀不過是睡了一個午覺的功夫,王府就多了許多各色菊花,奼紫嫣紅十分的漂亮。

上輩子被毀了花名的鮮花排行榜中,菊花排名第一,明明是高潔漂亮的象徵,結果硬生生被扭曲成了不那麼河蟹的代名詞。

「王妃,外面的菊花煞是漂亮,您要不要去瞧瞧?」華夕菀向來懶散,到了下午更是喜歡窩在軟榻上不願動彈,所以她的幾個近身婢女總是想盡法子讓她多動動,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賞花的名頭。

華夕菀看了看天際西垂的太陽,又看看幾個心腹丫鬟期待的眼神,只好無奈的點點頭,帶著一干丫鬟婆子出了遠門。

二門內的景致自是不用說,美輪美奐,三步一景。擺放的菊花也都是精心培育十分名貴的品種,極能體現出王府的尊貴。

走到二門處,華夕菀沒打算出去,只是在二門外旁邊的角落裡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她瞇眼仔細打量此人一眼,聽到外面傳來些微動靜,不禁抬頭看向遠處,晏晉丘正帶著兩個長隨往二門方向走來,引起道路兩旁的下人紛紛行禮。

晏晉丘正大步的往內院走,見華夕菀站在二門處,忙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華夕菀面前,極其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怎麼在這裡站著?」

「方纔這幾個丫頭哄著我出來賞什麼菊花,我架不住她們一頓求,就出來看看,結果這一看就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華夕菀朝晏晉丘笑了笑,「今天怎麼回的這麼晚,我讓人給你熬的湯都熬得過頭了。」

「湯多燉一會兒才更入味,」晏晉丘笑著道,「這幾日朝中事多,待閒下來,我就陪你去莊子裡泡泡溫泉。」說完,他就牽著華夕菀的手準備往裡走。

『匡!」花盆落地的聲音傳來。

晏晉丘回過頭,看了眼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盆以及被污泥砸爛的菊花,語氣淡漠道:「做事不盡心,罰俸一月。」

袁舒怡臉色灰敗的看著自己面前的破花盆,想起表哥方才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自己,面色便忍不住更加難看。

四周冷冰冰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諷刺她的話,可是這種無言的難堪,卻把她的自尊踩到了泥底。

不該是這樣的,表哥為人和煦,而她又素有才華,就算表哥對自己沒有那般心思,至少也該有一兩分憐惜的。他怎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個真正的下人,而她與他沒有半點干係。

內心深處的不甘啃噬著她的心,讓她無法冷靜的面對這一切。

華夕菀究竟有什麼好,不就是有一張比其他女人更艷麗的臉嗎?

且不管袁舒怡心裡如何不爽快,華夕菀與晏晉丘兩人倒是痛痛快快的用完了晚飯,然後他們便舒適的聽琴師彈曲來。

琴聲悠揚,晏晉丘滿臉笑意的看著華夕菀:「明日外祖父一家以及岳父異母要來我們府裡,你再給我講講他們有什麼避諱的?」

「在王爺面前,他們哪有什麼避諱的?」華夕菀勾了勾唇角,「唯一需要注意的,大概就是我外祖一家,都喜葷食,說話不太懂拐彎抹角。」

「盧氏滿門忠良,性子剛直很正常,」晏晉丘感慨道,「若是天底下的官員都如外祖一家這般豁達,那便是百姓之幸。」

華夕菀搖頭:「王爺此言差矣,外祖一家脾性剛直是優點沒錯,但若是所有官員都是這種性子,那麼辦起公來就不太順手了。」

比如說戶部禮部翰林這些地方,若是每個官員都像她外祖家那樣行事,只怕每天都要矛盾不斷,鬧得整個部門都不安寧。

沒有料到華夕菀竟然會說這種話,晏晉丘無奈一笑,「你說的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華夕菀笑了笑,不置可否。晏晉丘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不過是有意在她面前抬高外祖家而已。可是晏晉丘這麼抬,她卻不想就讓晏晉丘一直抬著。

兩人又說了些關於京城但不是什麼大事的八卦,華夕菀突然道:「下午你看到袁舒怡了?」

晏晉丘漫不經心的給華夕菀換了一杯熱茶:「怎麼,她不守規矩了?」

「還好,」華夕菀微微移開視線,「我只是覺得她也不容易。」

晏晉丘勾了勾唇角,似乎有些嘲諷大的意味:「她能分到我們府上,又怎麼會是沒本事的人?」

皇帝不待見廢後,連帶著與廢後走得近的袁家也討厭,所以他怎麼願意讓袁舒怡送到他府上,這根本就不是皇帝行事風格。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背後有人推了袁舒怡一把,讓她順利的進了顯王府。

可惜他這個人最不喜歡別人在背後算計,別說袁舒怡只是一個與他不親近的表妹,便是他的親姐妹,他也容不得對方在背後算計。

第103章 兵不血刃

華夕菀對晏晉丘有這種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她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鬟倒是因此鬆了一口氣,王爺既然已經有這個態度,說明他半點也沒把袁舒怡放在眼裡。

這世間有些男女關係最為糟心,比如說表哥表妹,義兄義妹或者知己之類,誰知道哪一天這純潔的男女關係會變得不那麼純潔呢?

當天晚上,夫妻二人渡過一個妙不可言的夜晚,等第二天晏晉丘上朝去了以後,華夕菀就街道下人來報,袁舒怡想要求見她。

「袁舒怡想見我?」華夕菀對著銅鏡扶了扶鬢邊的鳳釵,在額間描好花黃後,才道,「她一個粗使雜役,有什麼可求見我的?」

傳話的嬤嬤小心翼翼的微抬下巴,看到華夕菀華貴裙擺上的花紋後,又飛快的垂下頭,語氣有些忐忑:「她說有重要的秘密要告訴您,並且事關王府,所以奴婢不敢拖延,便來稟報您此事。」

「哦?」華夕菀挑了挑眉,扶著白夏的手慢慢站起身:「叫她在外面等著。」

「是。」見王妃並未遷怒自己,嬤嬤暗自鬆口氣,行禮過後便退了下去。等她走出內院,看了眼即使成為粗使下人還描眉畫唇的袁舒怡,臉色難看道:「王妃叫你候著,等會自由人叫你進去。」說完,也不管袁舒怡聽沒聽清,罵了一句晦氣就匆匆離開。

袁舒怡臉色有些難看,可是她透過月亮門看著內院的奢華,臉上的不滿被她硬生生的壓了下去,變成了安分的恭順。

她在外面站了大約有兩盞茶時間,終於有了綠衫丫鬟帶她進去。以她現在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在正廳見王妃的,所以丫鬟把她領到側廳後,就退了下去。

她曾經也是來過顯王府的,可是那時候她雖然覺得顯王府景致不錯,但還不至於道驚歎的地步。可是她現在發現,裡面的一桌一椅都是名貴的木料,隨便一張椅子拿出去,都能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幾年的花用。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回頭看去,只見華夕菀被眾星拱月般朝這邊走來,身上的布料流光溢彩,看起來極其華貴,裙擺處的刺繡更是栩栩如生,足以讓不少的女人艷羨,鬢間的鳳含珠飛翅步搖更是價值連城,再配上那張傾國傾城的容貌,不知有多少女人恨不得代替她?

看到華夕菀越走越近,她忍不住把自己粗糙的手往袖子裡縮了縮,規規矩矩的福身行禮:「奴婢見過王妃。」

華夕菀停下腳步看了袁舒怡一眼,然後扶著白夏的手在上座坐下。

以為她會假裝親近的不讓自己行禮的袁舒怡嘴角不自然的繃緊,可是華夕菀沒有開口,她也只能屈著膝不能起身。

早看慣了做戲這一套,華夕菀才不會委屈自己裝大度裝溫柔,她接過紅纓遞來的暖胃茶喝了一口,才開口道:「免禮,聽說你有事找我?」

堂堂顯王妃說話難道就如此不懂委婉嗎?

袁舒怡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眼四周,面帶神秘:「還請王妃讓不相干的人退下。」

華夕菀抬了抬頭,內廳的下人退了下去,不過白夏與紅纓仍舊立在她身後沒有動。

袁舒怡看了白夏與紅纓一眼,臉上的恭順消失得無影無蹤,開口道:「此事非尋常,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華夕菀看著她不說話,等著她說出驚天大秘密。

「去年張家少爺屍首在郊外被發現,死相淒慘,你知道誰是幕後兇手嗎?」

華夕菀用手托著腮,仍舊不開口。

見華夕菀一臉平靜,袁舒怡咬了咬牙:「背後指使者就是你夫君顯王。」

「我憑什麼信你?」華夕菀似笑非笑的反問道,「我不相信自己枕邊人,而去相信一個惦記我枕邊人的女人,你覺得我傻麼?」

「你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夫君心機深沉我卻明白,」袁舒怡咬牙道,「還有他的姐夫,你當真以為是太子與他姐下的手?」

「嗯,這是個很大膽的猜測,」華夕菀慵懶的用食指摩挲著下巴,「且不說這些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對我來說,也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袁舒怡面色微變,她驚詫的看著華夕菀,身為女人,發現自己枕邊人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兇手,難道就沒有半分不適應嗎?

「不如讓我說說你,」華夕菀起身走到袁舒怡面前,微笑著道,「你既然知道他是那樣一個人,為什麼心裡還要惦記?或者說,你編出這麼匪夷所思的故事,就是為了離間我跟子陵的感情,然後趁虛而入?」

袁舒怡冷哼道:「你不信便算了。」她確實有這麼幾分心思,但是華夕菀半分不信的態度,讓她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見她這個態度,華夕菀嗤笑一聲,「說不說在你,信不信在我,自然只能算了。」

看著華夕菀這個樣子,袁舒怡莫名覺得自己有種想要抽她一巴掌的衝動,可是形勢比人強,她只能忍下來。

「你還有什麼事情要說嗎?如果沒有的話,就退下吧。」華夕菀漸漸斂去臉上的笑意,「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面,進了這個王府,就莫記前塵。」

袁舒怡的臉色瞬間有些難堪,這時她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心裡頓時生氣一個念頭。

「王妃,奴婢並沒有這個意思,求您饒了我!」

晏晉丘剛進院子,突然聽到側廳傳來一個有些熟悉又尖利的聲音,隨後便是桌椅碰倒的聲音。

他臉色微沉,看了眼守在外面的下人,疾步上前,一腳踢開側廳的大門,就看到袁舒怡仰躺在桌角邊,額頭低著血,身上濕濕的,像是被人潑了茶水。而華夕菀扶著婢女的手站在旁邊,滿臉冷漠的看著袁舒怡。

「表哥……」袁舒怡按著額頭想起身,強打著勁兒站起身後,又全身癱軟的倒了下去,看起來極其無助與可憐。

四周下人不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四處亂瞟,反而各個屏氣凝神,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

看清屋內的情形,晏晉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沉聲道:「來人!」

袁舒怡的目光透過指縫落在華夕菀身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把這賤婢拖下去!」晏晉丘冷冰冰道,「驚到王妃清淨,其罪不可饒,杖責十。」

袁舒怡面色慘白的看向晏晉丘,她怎麼也沒想到晏晉丘竟然會做出如此選擇。她扭頭看向一邊的華夕菀,卻見她面帶微笑,彷彿早就料到晏晉丘會做出這等反應似的。

很快有太監摀住袁舒怡的嘴,把她拖了下去,從頭到尾她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被太監按在寬凳上重重打了十大板,袁舒怡疼得幾乎站不起身,她抬頭看著四周神情冷漠的下人,差點暈厥過去。

她摸了摸額頭,血已經止住了,想起自己剛才鼓足勇氣撞上桌角的舉動,忍不住心生恨意,她機關算盡,難道還不如華夕菀一張有幾分姿色的臉嗎?

內院中,華夕菀笑道:「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

「今日要宴請貴客,我當然會想辦法早些回府,」晏晉丘換下身上繡著龍紋的王袍,換上了平日的錦袍,「這個時辰,他們怕是快要到了?」

「哪有這麼快,你剛剛下朝,我的外祖父與父親不也一樣?」華夕菀笑了笑,「剛才我原本以為你會對可憐的表妹心生憐惜呢。」

「你一個堂堂王妃,要折騰她方法多的是,哪裡用得著自己動手?」晏晉丘語帶嘲諷道,「袁舒怡真把我當成沒腦子的男人了。」

華夕菀輕笑不言,實際上袁舒怡並不是小瞧了晏晉丘的心機,只是她忘記了一條,苦肉計只對憐惜她的對象有用,對於一個心裡眼裡都沒她的男人來說,只要有任何刻意之處的手段,都會變得無所遁形。

袁舒怡算計了一切巧合,卻沒有算到人心。別說晏晉丘知道自己不會用這種手段傷害一個女人,就算她真的這麼傷害袁舒怡,對於晏晉丘來說,也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

在一個對她滿不在乎的男人眼裡,她什麼都不算。

伸手替晏晉丘理了一下衣襟,晏晉丘握住她的手,對她微微一笑。

旁邊的白夏看到這一幕,不知怎的想到這麼一句。

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紅纓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然後小聲道:「咱們去外院迎接夫人與老太太吧,這會兒她們怕也是要到了。」

白夏點了點頭,兩人輕手輕腳的退出內院,紅纓才道:「袁舒怡被送到刑房受刑了嗎?」

白夏皺眉:「這位袁姑娘心機深沉,對自己也夠狠。」

只可惜她遇到了王爺這樣的男人,王妃這樣的女人。

「這個女人可真夠不要臉的,」紅纓不滿道,「真不知道殿中省怎麼會把她分過來,嫌當初那些流言還不夠熱鬧嗎?」

明知道袁舒怡對王爺有些心思,殿中省還要把人分配到王府,這不是跟王妃過不去?

也太欺負人了。

「殿中省裡那麼多人,誰知道他們都是怎麼想的?」白夏淺笑著回頭看了眼主院方向,「只要王妃心中有溝壑,就萬事不懼。」

真正強大的女人,又怎麼會被這些小問題難倒?

「你說的對,王妃那麼聰明,袁舒怡那點小手段,能把王妃怎樣?」

白夏笑了笑。

方才看似是袁舒怡算計王妃失敗,可也許是王妃故意引誘袁舒怡走這一步險棋呢?

第104章 風雲再起

孫氏走下馬車,快步跟在盧氏身後,伸手虛扶住盧氏:「婆婆,小心前面的台階。」

「貴客到,」木通親自迎在門口,見到王妃娘家人到了,忙滿臉笑容的上前,朝著眾人作揖:「小的見過老太太,侯爺,夫人,見過諸位公子少夫人,快快請進。」

「公公客氣,」華和晟認出木通是晏晉丘身邊最得用的太監,對他客氣的點頭,才在王府一眾下人的帶領下進了王府大門。

一路行來,下人們皆言行恭敬,禮儀上挑不出絲毫錯處,可見顯王府的規矩十分不錯。眾人再往裡走,還不到二門,就見晏晉丘一身華服親自迎了上來,「子陵見過岳父,岳母,老太太。」

老太太笑得滿臉慈祥的伸手虛扶晏晉丘,她不過是華夕菀名分上的奶奶,哪裡能受這個禮?別說她,便是華和晟與盧氏這對夫妻,也不能直接受這個禮的。任何人在皇家人面前,那也是要低上半分的。

《八寶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