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看著這樣的優姬,忍不住想把她摟進自己的懷中,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溫暖自己早已經冰涼的心。

可是看著她顫抖的睫毛,他無力的走出房門,走出走廊,來到宴會之上,貴族們紛紛介紹自己的女兒給他,他帶著笑意,眼底卻一片冰寒,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竟然也喜歡那些虛無的地位嗎?

「樞大人,我並不知道父母會這樣做,真的對不起!」藍堂惶恐的走到他身邊,為父母向玖蘭樞介紹自己妹妹的行為感到抱歉。

「沒什麼,多認識一些朋友也好,」玖蘭樞看著好友惶恐的表情,淡笑著,面上沒有一絲不悅。

看著漆黑的窗外,錐生零,會不會正與那些人類少年開心的呆在一起?

「樞大人?」一條走到他身邊,似乎察覺出他的心不在焉,打斷他的思緒。

「嗯?」他扭頭看向一條,眼中依舊沒有一絲情緒。

「宴會已經散了,我們需要送優姬會學校嗎?這裡……」一條的話隱藏的含義他很明白,這個地方,的確不適合人類呆著。

玖蘭樞皺眉,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走神,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一條,在血族中,是最親近人類的存在,只是,玖蘭樞卻明白,一條,比誰都看得清楚。

與優姬坐在一輛車中,他沉默的看著少女的側臉,還有她眼底淡淡的擔憂,他明白,優姬在擔心失蹤的錐生零。

他,只是想看到優姬幸福的微笑而已,所以,他選擇告訴優姬錐生的下落。

「優姬……」

「零!」

身邊優姬幾近狂喜的音調讓他停住了還未完全說出口的話,他看著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在自己身上的優姬,苦澀一笑。

「停車!」

看著車未停好就已經跳出車門的身影,玖蘭樞看著路的前方,一群少年正沿著路邊跑步,落在後面的,正是錐生零。

錐生零……他看著優姬奔跑背影,心底默念,你知道你的身後,追來的是我所有的幸福嗎?

看著錐生零滿臉茫然的看著優姬,甚至是手足無措的時,他開始覺得不對勁,錐生零怎麼可能這麼對待優姬?

走近後,他看到錐生零身後少年們臉上僵硬的表情,以及錐生零眼底的陌生。

「他珍惜你,你也應該好好珍惜他,搖擺不定的心,很傷人,我不喜歡做別人的天平,而且現在的不是零,是淺迦。」

他如此肯定的說,自己不是錐生零,而是跡部淺迦,冠上跡部家族的姓氏是為錐生零,讓人陌生得幾乎認不出。

錐生零不會溫和的笑,也不會真的願意優姬與自己在一起,更不會忘記優姬。

失憶?!

竟然是失憶嗎?

執著於仇恨的人類,竟然有忘記曾經為之堅持的事情,一個人,連自己所堅持的東西都已經忘記,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對待女士的要求我會盡量做到,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找跡部幫忙,」天真溫和的笑意,還有他的態度,對朋友的依賴,完全不是記憶中的那個錐生零,對女生幾乎沒有表情的他,怎麼會有那樣的笑意,從不會找別人求助的他,怎麼會輕易說出做不到就讓別人幫忙的話。

這樣的錐生零,還是記憶中的錐生零嗎?

「如果,你真的有那麼在意,有何必等著我失去過去時才告訴我這些話,」自稱是淺迦的錐生零低著頭,淡淡道,「我很多事情不懂,但是我看得懂人心,你,」他轉頭看著少女,定定道,「你明白自己的心了嗎?」

玖蘭樞看到了他眼底清晰的冷漠,就像是看透對方的心,卻不明白人類在感情世界的掙扎,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感情不是一件分對錯的事情,也不是輕易說放棄或者拿起的東西。

失憶,失去的不僅僅是記憶,還有那些感情嗎?

不懂感情,這樣的少年,在玖蘭樞的眼中,已經不是錐生零,而是一個有著錐生零外貌的陌生人。

雪花落在臉上有些冷,如同十年前,自己在雪地裡牽起優姬的手,只是那個時候,自己的掌心帶著鮮紅的血。

沒有跟著優姬一起離開,他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年們把錐生零圍在中間,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真誠的笑,那是與自己不同的笑,溫暖得讓他有些嫉妒。

「不叫她優姬叫什麼,那個黑頭髮的傢伙不也這麼叫她的嗎?」錐生零帶著疑惑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本是苦悶的心,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在錐生零的眼中竟然由可惡的吸血鬼變成了黑頭髮的傢伙嗎?

那雙單純的雙眼突然讓他有一絲同情,即使失去記憶,錐生零仍然是錐生零,仍然是即將墮落為LEVEL E的吸血鬼,現在得到幸福的他,如果失去了那些幸福,會是什麼樣子?

那些溫暖的東西,一旦成了習慣,失去了,便是痛不欲生,即使是臉上帶著微笑,心底,也早已經鮮血淋淋。

錐生零,當那些少年們發現你單純眼瞳下可怕的真相,離開你時,你又怎麼辦?

在那一刻,他的內心真的有些同情錐生零,不論過去,只是想到錐生零灰暗的未來,僅此而已。

沒有想過再遇錐生零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失憶後的錐生零單純到極點,竟然以為站在懸崖邊就是自殺,他的腦袋結構竟然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看著他眼底單純的擔憂,玖蘭樞心頭微暖,無論如何,現在的錐生零是沒有目的的關心著作為陌生人的他。

錐生零意外的喜歡甜食,真是讓他有些意外。

「我是淺迦,不是零,我喜歡蛋糕有什麼不對?」他一次一次的強調自己現在的名字,跡部淺迦。

淺迦,他在心底念出他的名字,淺淺的,淡淡的,如同現在的錐生,讓人無法生出一絲厭惡,或許,有著淡淡的喜歡也說不定。

他突然覺得喜歡看淺迦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安靜的,暖暖的,就如同春天的感覺。

「我本來就是淺迦,」他一次次,不厭其煩的糾正著他與別人的看法。

他每次遇到淺迦,他的身邊都會有充滿陽光的少年陪伴,每每都讓他覺得幸福。

淺迦。

淺迦。

他一次次以利用的借口接近他,一次比一次喜歡他滿足的表情,他突然覺得,能這樣陪伴在單純的淺迦身邊,也是一件讓人幸福的事情。

在雪地裡,玖蘭樞為身邊迷迷糊糊的少年撐著傘,彷彿為他遮擋住一切寒冷。

他,竟然不想淺迦恢復記憶,這樣的淺迦,真的很好。

淺迦,淺迦。

他摸著少年頭頂軟軟的髮絲,在心底微笑,淺迦,真的是個可愛的笨蛋。

淺迦,他輕輕的念出少年的名字,溫暖慢慢散開。

他,真的想一直看著這個少年單純的笑容,那雙澄澈的眼,不要染上那些暗黑的東西。

因為,那是淺迦,不是充滿仇恨的錐生零。

淺迦喜歡中國啊!(偽更)

我們想要的東西,如果不去爭取,那麼它會一直在離我們遙遠的地方,也許只會離我們越來越遠。

不二看著與淺迦站在一起的黑髮少年,淡淡的雪花,模糊黑髮少年臉上的笑容。

「出去玩的時候小心一點,」玖蘭樞把傘遞到淺迦的手中,淡笑著,「早點回來,今天晚上是萬聖節,我們舉行了化裝舞會,等著你來參加。」

淺迦把傘推回玖蘭樞手中,快步跑到不二傘下,笑瞇瞇道,「我知道了。」

萬聖節,那是屬於西方神的節日吧?淺迦不甚在意這種不屬於東方的節日,對玖蘭樞揮了揮手,便坐進手塚招來的出租車中。

不二彎腰進車前,扭頭看了黑髮少年一眼,這個人,似乎叫玖蘭樞。

玖蘭樞嘴角的笑顯得有些飄渺,眼底,帶著淡淡的迷茫。

「不二,你在看什麼?」淺迦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笑道,「沒什麼。」在淺迦身邊坐下,關上車門,不二的眼睛,早已經彎成好看的彎月。

坐在淺迦左邊的手塚沉默的看了不二一眼,低頭看了一眼淺迦,「和我們一起去用早餐。」

淺迦打個哈欠,點頭。

「昨天夜裡沒有睡好嗎?」不二笑瞇瞇的問。

「嗯,老有人在講台上講課,」淺迦揉了揉眼睛,「睡得一點也不好。」

「晚上上課?」手塚皺眉,臉色沉了沉,「這樣完全違背生活規律的學校怎麼也會有?」

不二微微睜開眼睛,難怪昨天晚上打電話問跡部淺迦在哪的時候跡部語氣不怎麼好,原來淺迦竟然回了失憶前就讀的學校。

「那對於他們來說,才是符合生活規律的,」淺迦懶散的靠著椅背,「我們去哪兒?」

手塚沉默。

不二笑瞇瞇道,「我們先與淺迦一起吃蛋糕,然後就與淺迦看畫展,本來想去遊樂園,可是今天在下雪,很多項目都不能玩,下次我們再去怎麼樣?」

淺迦點頭後才一臉茫然的看著不二,「畫展?」

「是的,中 國水墨畫展覽,淺迦想看嗎」不二看著車窗外不曾停下的雪,「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們就換別的。」

「是從神洲那裡傳來的畫?」淺迦感興趣的睜大眼,他的神殿裡面也有畫仙送來的丹青,感覺很漂亮。

「沒想到淺迦似乎對畫展很感興趣呢。」不二淡淡的笑語中帶著詫異,淺迦失去記憶,怎麼提到來自中國的畫這麼感興趣?神州?這似乎很久以前對那片古老土地的稱呼。

「用了早餐就去,」手塚嚴肅道,「早餐很重要。」

「恩恩!」淺迦高興的點頭,能夠看到那些丹青,還有仕女圖,飛天圖,真的太好了。

手塚從淺迦臉上移開目光,靜靜的看著窗外。

「大叔,什麼是喜歡?」淺迦皺著眉,「我想回去了。」

不二猛的睜開湛藍的眼睛,看向淺迦。

手塚也疑惑的看向淺迦。

「想家?」不二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嗯,淺迦想回什麼地方?」

淺迦抬起頭,看向不二臉上的笑意,淡淡的雙瞳中,沒有一絲雜質,澄澈得讓不二的笑慢慢僵住。

「因為那是我生長的地方,」淺迦突然笑開,「我想回到我生長的地方,不對嗎?」

「當然沒有,」不二移開目光,不再與淺迦對視,原來,淺迦想回去生長的地方,黑主學院。

黑主學院,在所有學院傳說中,黑主學院時最為神秘的學院,甚至帶上了靈異的說法,沒有想到,淺迦一直生活在那樣的一個學校。

手塚卻是多看了淺迦一眼,平靜無波的眼底有絲淡淡的疑惑。

到了畫展地點,就近用了早餐,淺迦便興奮的到了畫廊,看到熟悉的毛筆字,還有那熟悉的建築,他笑得眉眼彎彎。

不二與手塚知道淺迦很容易滿足,但是從來沒有看到淺迦如此高興的樣子,只是看到入口,就讓他如此高興嗎?

交了入口場券,進門便見到大大的福字,在古色古香的畫廊風格下,有種歷史的厚重感。

畫廊裡面有輕輕的竹笛響起,淺迦扭頭,便看到一幅羽衣飛天圖,層層疊疊的白雲,飛天女仙妖嬈身姿上飄飛的羽衣緞帶,一切一切都讓他覺得分外的熟悉。

「飛昇入天……」淺迦彎起嘴角,「凡人飛昇,經歷九死一生,天劫過三,方能得道。」

不二笑瞇瞇的在淺迦耳邊輕語,「淺迦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

淺迦撓撓頭,呵呵傻笑,他怎麼忘記,母親有說過,不能透露天界的一切呢?

「小說裡面不就是這樣說的嗎?」淺迦目光落在牆上一張清荷圖上,不與不二的目光對視。

「是嗎?」不二笑了笑,見到淺迦一副心虛的樣子,沒有繼續問下去,他扭頭看向那副飛天圖,神秘的,代表東方傳說飛天,竟然讓淺迦露出懷念的表情嗎?

失憶的人,怎麼會有懷念這種東西存在?

淺迦仔細的看著一幅幅畫,聽著渺渺清音,他有種錯覺,他還在神殿,還做著那個天天睡覺,聽曲,看舞的日子。

神殿,那裡,才是屬於自己的家,雖然……母親總是很奇怪,還有父王總是莫名其妙,還有自己的坐騎總是不聽自己的話,可是,那裡,才是自己的地方。

玄欏淺迦,他是神殿的王子殿下,玄欏淺迦。

「淺迦,手塚,不二,你們怎麼也來看畫展嗎?」溫柔的聲音在三人身後響起,淺迦睜大眼睛扭頭看向來人,嗯,是那個被自己認成美女的少年,叫,幸村精市。

他喜歡美好的東西,也喜歡美好的人,他笑著道,「是啊,幸村,你也是來看畫展?」

不二對幸村笑了笑。

「幸村君,」手塚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道,「你好。」

「手塚君還是這麼嚴肅,」幸村走到淺迦身邊,看著淺迦的側面,「淺迦最喜歡哪幅畫?」

被說嚴肅的手塚毫無表情的看了眼身邊笑得格外燦爛的某人,不發一言。

「最喜歡?」淺迦想也不想的搖頭,「在我眼中,它就是一種文化,我喜歡的,是那種韻味,與獨獨的一幅畫沒有任何關係。」

幸村一愣,半晌才道,「沒有想到,淺迦的看法如此的特別。」喜歡的是韻味,而不是單單的某樣東西。

「淺迦,很喜歡中 國的東西?」幸村看著眼前牆上掛著的畫面上,一個唐裝女子,正手執圓扇,臉上帶著矜持優雅的笑容。

「嗯,那是個充滿文化神韻的國家,」淺迦很直接的道,「是那個國家在一千多年前推動了歷史的發展,」他頓了頓,「雖然,在100年前,命運給她開了一個玩笑,但是玩笑就是玩笑,總有結束的一天,我相信,那個國家,最後,還是那個令人嚮往的地方。」

在神管轄的東方國家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國家,喜歡的原因很多,討厭的原因卻很少。

幸村淡淡一笑,「果然很喜歡中國文化,」他看著向來迷糊的少年,在這個時候,竟然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難道,愛好,真的讓人特別嗎?

「我們再去那邊看看吧,」幸村道,「聽說,那裡有一些歷史久遠的珍品展出。」

進了珍品區,禁止拍照,同時也禁止喧嘩,就連手機,也被專人保管。

一些畫卷因為歷史久遠,已經微微泛黃,即使保管得很好,也難免有破損的地方。

一幅掛在角落的畫讓淺迦停下腳步,畫面,少年一身華衣,俊美的臉幾乎分部出性別,他靠著湖畔柳樹,眼底滿是淡然,手中執著一束柳枝,懶散得幾乎快要睡著的樣子。

轉身,向別的畫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手塚停下腳步,看向牆上的畫卷,畫名—柳之仙。

出了畫廊,淺迦摸著肚子,皺著沒眉,「大叔,我餓了。」

「淺迦餓了?」幸村笑瞇瞇的道,「我知道有個很好的蛋糕店,想去嗎?」

「也?」淺迦睜大眼,「真的嗎?」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喜歡吃甜食的人,怎麼會知道哪裡有好吃的蛋糕?

「當然,淺迦不相信我?」幸村笑如春風,在這個寒冷的雪天裡,顯得格外的燦爛。

「好啊,好啊,」淺迦忙不迭的點頭,他這個樣子,讓一邊的不二與手塚同時無奈。

這個樣子,以後別人用蛋糕豈不就能把他騙走?

幸村笑得越加的溫和,果然呢,淺迦真是單純得可愛。

側頭看著淺迦嘴角滿足的笑,可愛的讓人不喜歡都難呢。

「樞大人!」星煉看著一直站在窗前的黑髮少年,「請問有什麼吩咐?」

玖蘭樞看著滿地的積雪,突然轉身,看向低著頭的星煉,嘴角微動,沒有發出聲來。

良久,就在星煉以為玖蘭樞不會說話時,玖蘭樞道,「沒事,你下去吧。」

「是。」星煉躬身退下,為玖蘭樞拉上了房門。

出了房門,星煉才奇怪的看著身後的房門,樞大人,究竟怎麼了?

平安夜缺席

跡部看到淺迦的時候,他正與幸村還有青學的手塚與不二走在滿是積雪的街道上,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

《笨蛋那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