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王嘯

王嘯的寵物店開張了。準確來說,不是他的寵物店,而是他弟弟的。

自從不能打拳之後,王嘯的生活就變得異常的枯燥乏味,按照陳野的話就是,他生來就是為了打拳,這是上天賜予他的禮物。

可現在,曾經說出這話的那個人,卻將這份禮物收了回去。

王嘯喜歡沒有規則的拳台,在這個拳台上,他不用顧忌對手的死活,每一拳都能用上自己的全力。

可以說,王嘯和秦鹿打的,是全然不同的拳。可就算如此,王嘯還是敗了,當從擂台上落下的時候,他甚至腦袋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為何就此落敗。台上的秦鹿粗重的喘息著,臉上全是鮮血,黑眸中沒了往日的平靜,宛如黃昏時的修羅,只餘下殺戮這唯一的本能。

王嘯咧開嘴笑了,他發現自己竟是錯過了一個這樣好的對手。

曾經的王嘯,天真的以為那場和秦鹿的比賽,是故事的開始,然而現實很快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殘酷的宣佈了所有故事的終結。

一切都結束了,不光是他,還有秦鹿。

被人投訴打黑拳的秦鹿,慘遭運動隊除名,他本該站在更高更遠的舞台上,卻為了自己好友的性命,斷送了一切前程。

而王嘯,也被另一個朋友陳野踢出拳館後,徹底封殺。

「陳野,你到底想做什麼?」王嘯憤怒的找到了陳野,揪著他的領子質問,那時候的陳野還身體健康,所以輕而易舉的扯開了他的手,陳野說:「王嘯,你不能再打黑拳了。」

「那我能做什麼?」王嘯嘶吼著,「你明明說過,我本就是為此而生的……可是現在,你現在要毀掉我的一切?」

陳野看著王嘯,眼眸平靜無波,好像在聽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就在王嘯快要爆發的那一刻,他吐出一聲歎息:「王嘯,我錯了。」

王嘯愣住。

「我以為我護得住你,但是我發現我錯了。」陳野說,「在拳台上,全力以赴的你是灼熱的太陽,雲層再厚也有散去的一天,到時太陽便會裸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他有些疲憊的半垂了眼眸,聲音低沉:「這一次是秦鹿灼傷自己護了你,那麼下一次呢,下一次你還打算讓秦鹿出面嗎?」

王嘯失去了言語,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反駁陳野的話。如果說這件事裡,最無辜的人,那便是秦鹿,對於他,無論是陳野亦或者王嘯,都深感虧欠。

兩人四目相對,沉默許久,最後王嘯終於忍受不了,轉身離開。

陳野嘴唇翕動,欲言又止,然而直到王嘯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他都沒能說出卡在喉嚨裡的話。

那一次,是陳野和王嘯最後一次見面。

秦鹿倒也並不怪陳野,然而陳野始終無法釋懷他站上拳台而導致職業生涯終結的這件事,也不再和秦鹿聯繫。

三個少年時形影不離的好友,就這麼漸行漸遠,再不復當年時光。

沒了拳打的王嘯被他家裡人揪到了寵物店幫忙,他們家裡人都不知道王嘯的真實職業,都以為他在哪裡當保安呢。

不過王嘯的弟弟王嘉嘉知道,他甚至還去看過自己哥哥的比賽,這讓他一度對這個哥哥充滿了艷羨和敬佩,在知道自己哥哥失業後,便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寵物店幫忙。

王嘯來寵物店的第一天簡直是災難片,大約是他身上的殺氣太重,所有寵物見了他都是一通鬼哭狼嚎。最慘的是只膽子特別小的吉娃娃,看見他的那一刻,就直接尿在了地上。

王嘉嘉見狀慘叫,說:「哥,你能不能別虎著個臉啊,這些動物膽子都賊小,你別把他們嚇出個三長兩短來,到時候人家主人來了我咋交代啊。」

王嘯面無表情:「我哪有虎著臉。」

王嘉嘉道:「那你笑一個唄。」

王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他這不笑還好,剛露出笑容就有個牽著小狗進來打疫苗的姑娘推門而入,看見他之後,直接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轉身就跑,連自己狗都忘了帶上。

王嘉嘉:「……」

王嘯:「……」

兩人看著被拋棄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狗沉默良久,最後王嘉嘉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行吧,那你還是繼續面無表情得了。」

王嘯;「……」他到底怎麼了。

其實認真說起來,王嘯的長相真的不差,個子又高,充滿了男人味,肯定會有不少女生喜歡。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長期浸淫拳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不好惹的殺氣,不說人家姑娘怕了,就是男人也怵啊。

好在王嘉嘉對自己這個哥哥十分瞭解,知道他也就是看著凶,除非是人家欺負到頭上了,否則很少動手。當然,一般情況下也估計沒什麼人敢欺負王嘯……

王嘯的寵物店生涯,就這麼狼狽的開始了。

嚇的把自家狗都丟掉的姑娘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回到了寵物店,看見長相可愛的王嘉嘉後,鬆了好大一口氣,悄悄的問,問剛才那位是來找茬的嗎,還問他需不需要幫助,她可以幫他報警。

王嘉嘉哭笑不得,解釋道:「那是我哥,來店裡幫忙的,你別看他長得凶,其實鐵漢柔情,連蟑螂都怕呢。」為了讓姑娘相信,王嘉嘉硬是給王嘯增加了一點人設,比如什麼害怕蟑螂啊,不喜歡吃西藍花之類的謠言。

姑娘聽後似乎感覺好了很多,只不過就在她快要對王嘯改觀的時候,本來在二樓待著的他突然出現在了樓梯的拐角處,手裡拎著一隻八十多斤的阿拉斯加,那只阿拉斯加在王嘯的手裡,跟只可愛的小兔兔似得,一動也不敢動,渾身抖如篩糠,隨時都是一副快要暈過去的表情。

王嘉嘉驚恐道:「哥,你拎他幹嘛呢?」

王嘯說:「他老是叫。」

王嘉嘉:「……」

王嘯說:「我拎起來他就不叫了,是不是這樣他比較有安全感?」

王嘉嘉差點沒被王嘯嚇死,瞪圓了眼珠,兩聲讓王嘯把人家大狗給放下來,放下來後,大狗也不叫了,蔫嗒嗒的趴在地上,顯然是被嚇的太狠。王嘉嘉說這哪兒是沒安全感,這都快被你嚇破膽子了……

等到王嘉嘉處理好了大狗,再回過頭時,剛才還在店裡的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顯然剛才王嘉嘉所有的心理工作都白做了。

果然從此之後,王嘉嘉的寵物店裡,再也沒有見過她的身影。

不過好在動物們比人類適應的倒是要快很多,雖然王嘯來的第一天,店裡的動物被嚇的瑟瑟發抖,但當它們意識到王嘯並不像外表那麼凶殘後,很快就和王嘯打成了一片。

王嘉嘉出去辦點事,回來就看見他家店裡最皮的那只柯基坐在王嘯懷裡,哼哼唧唧的讓王嘯給它撓肚皮。

王嘯面無表情,手裡緩緩的撓著狗子的肚皮,這畫面看起來硬是襯出一點反差萌來,十分可愛。

秦鹿在知道王嘯在寵物店上班後,也很是不可思議,到店裡來轉了幾圈,認識了王嘯的弟弟王嘉嘉。

「他不會把寵物嚇到吧?」秦鹿問。

「第一次來的時候嚇尿了好幾隻。」王嘉嘉道,「現在好多了。」

秦鹿道:「那你家生意有沒有受到影響?」

王嘉嘉道:「老顧客還是繼續來,就是新顧客經常會被嚇走。」

秦鹿哈哈大笑。

「在這裡也挺好的。」秦鹿睜著眼睛說瞎話,「挺適合你。」

王嘯:「……」他信了才有鬼。

但無論合不合適,生活還是要繼續的。王嘯漸漸也習慣了在寵物店上班的節奏,不用擔心死亡和傷痛的威脅,寵物都是貼心的小可愛,偶爾有一兩隻不聽話的,被王嘯一瞪,也會乖乖伏法。可以說,自從王嘯來了店裡之後,原本給寵物洗澡這種最為麻煩的事變成了小菜一碟。再也不用王嘉嘉聲嘶力竭的跟在後面吼了。

後來某一天,王嘉嘉突發奇想,去買了幾隻羊駝回來玩,買回來後發現這群羊駝裡,似乎有一隻十分與眾不同,不但有潔癖,性格還十分的龜毛,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它好像能聽懂人話。

搞得王嘉嘉都快覺得這隻羊駝成精了。

就這麼養了一段時間,王嘉嘉發現再這麼下去不行了,這隻羊駝居然很討厭和同類一起玩耍,不但精神消沉,食慾下降,看起來好像得了抑鬱症似得。

無奈之下,王嘉嘉只能想著替羊駝找個合適的主人,便把目光放到了王嘯的好友秦鹿身上。

秦鹿家裡是別墅,條件足夠好,而且最近也有想養一隻寵物的想法,雖然秦鹿第一目標是可愛的貓咪。

不過這可難不倒王嘉嘉,他湊到秦鹿面前,說:「秦鹿啊,你是我哥的好朋友,幫了我那麼多的忙,我決定送你一隻寵物!」

秦鹿說:「那多不好意思。」

王嘉嘉道:「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那寵物叫咪咪,我明天就讓人給你送到你家去,你注意收就行。」

咪咪?那定然是只可愛的貓咪了,天真的秦鹿並未多想什麼,就這麼落入了王嘉嘉的陰謀裡。

第二天,他被快遞從床上叫醒,頭髮凌亂的開了門,看見快遞小哥臉上燦爛的笑容,小哥說:「先生,您的寵物咪咪來了。」

秦鹿轉頭,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籠子,和在籠子裡,一臉嫌棄的咪咪。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原來羊駝也能取名為咪咪的。

《小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