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之內

看著手中的兩盞花燈, 林如翡的神情幾乎凝固了, 他緩緩抬頭, 沉聲問道:「誰放的花燈?」

顧玄都說:「齊厭勝, 一盞是那一日放的, 一盞是昨日放的。」他懶懶道,「昨日放的寫著小虞,那一日,寫的則是孟闌若。」

無數的念頭在林如翡的腦海中奔騰迴盪, 最終匯聚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林如翡終是將那句話問了出來:「孟闌若死了?」

顧玄都不應聲, 也不否認。

「到底怎麼回事,孟闌若,孟家, 小虞, 還有齊厭勝。」此時, 那股本來就存在的違和感越發強烈,無數的疑問湧上林如翡的心頭,「難道是齊厭勝殺了孟闌若?」

顧玄都道:「不要著急,這些事,可以慢慢弄清楚。」林如翡的面色凝重,他卻眼含笑意,「這便是江湖的魅力, 江湖之中, 總有些事情, 在你的預料之外。」他看到了真相,卻並不想解開,有些答案不如自己尋找來得有趣,這便是遊歷江湖的目的。

顧玄都並不想永遠讓林如翡懵懂不知世事,他更願意看著林如翡,一點點成長起來。

孟家事便是如此,顧玄都可以直接說,但他沒有。

林如翡也明白了顧玄都的意思,情緒逐漸平靜,他抓著花燈坐下,盯著花燈裡的名字沉默許久。

「我要去找齊厭勝。」林如翡說,「他肯定知道真相。」

顧玄都微笑道:「你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的。」

林如翡放下花燈,轉身出去了。

此時天色已暗,孟府裡上了燈,白日裡繁茂的花叢在此時看來卻多了幾分陰森。週遭原本熟悉的景色,林如翡走在其中,卻莫名的覺得有些陌生。而唯一不變的,就是那濃郁的麒麟草香氣。

然而在孟府待了這麼些日子,林如翡的鼻子已經快要習慣這種氣味,想來若是再過段時間,他恐怕也會聞不出這種味道。

齊厭勝的房間,在孟府南側,和孟闌若住的地方靠的很近。不知是不是巧合,林如翡去找齊厭勝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遇到,往日穿行在孟府裡的僕人們,此時都不見了蹤影。

到了齊厭勝的住所,從外面能看到從窗戶裡透出的昏黃燈光,看來齊厭勝正在屋裡。

可當林如翡抬手敲門後,卻發現屋子的門半開著,可屋中並無人應聲。他猶豫片刻,又喚了幾聲齊厭勝的名字,依舊沒有回應。

思量片刻後,林如翡道了一聲叨擾了,便抬手推門,卻看到屋內空空如也,只點著幾盞油燈,不見齊厭勝的身影。

齊厭勝的住所十分簡潔,客廳之中,就只擺放著一張木桌和幾把椅子,木桌上,連個喝水的茶水都看不見。客廳拐角處放著一扇巨大的屏風,想來屏風之後,便是齊厭勝的寢室了。

林如翡貿然進來,已覺有些不妥,見齊厭勝真的不在,便打算退出去。可誰知他剛轉身,寢室的房間便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林如翡蹙眉問道:「齊厭勝?」

無人應答。

林如翡遲疑片刻,還是邁步朝著寢室走了過去。他繞過了屏風,看到了寢室裡的景象,可讓他疑惑的是,寢室之中空無一人,那響聲,卻好像近在咫尺。這齊厭勝的寢室幾乎和客廳一樣簡潔,除了床和桌子之外就只有一個不大的衣櫃,而聲音,便似乎是從衣櫃裡傳來的。

循著聲響,林如翡走到了衣櫃面前,握住把手正欲拉開,身後卻忽的傳來了齊厭勝帶著些詫異的聲音,「林公子,您這是在做什麼呢?」

林如翡手微微一頓,轉頭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齊厭勝,被屋子的主人這樣抓住,林如翡頓時有些尷尬,好在齊厭勝似乎並不在意,只是笑著說自己有些事出去了一趟,問林如翡有什麼事。

林如翡道:「我聽見這衣櫃裡,好像有些聲響。」

齊厭勝道:「聲響?」他看了那衣櫃一眼,無所謂道,「是耗子吧,孟家花草多,有耗子也是正常。」

林如翡卻不相信,他蹙起眉頭看向齊厭勝,道:「齊公子,你是孟府的貴客,想來也不會做些有害於孟公子的事吧。」

齊厭勝笑容微斂:「林公子這話什麼意思?」

林如翡說:「那晚我也在場。」

齊厭勝抿唇。

林如翡道:「看見了你和小虞在江邊放花燈。」

齊厭勝聽到這話,卻顯得十分平靜,氣定神閒道:「我剛從廚房取了新熬的銀耳蓮子,不如給林公子盛上一碗,我們再慢慢的聊?」

林如翡看著他:「好。」

衣櫃還在響,兩人卻默契的沒有再提,走到客廳裡,齊厭勝盛了兩碗銀耳,一碗遞給了林如翡,再將面前的一飲而盡。

「這麼晚了,林公子來找我,定然是有些事吧,」他喝完後,這才開了口。

林如翡也不急,就這麼等著,他道:「你放的花燈,一共兩盞,我都取回來了。」

齊厭勝手上動作微微一頓。

「上面有小虞的名字,倒是可以解釋。」林如翡說,「只是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另外一盞燈上的名字,是孟闌若嗎?」

如果只是小虞,齊厭勝完全可以說是為了祭奠枉死的小虞,可孟闌若還活的好好的,誰會在死人才用的花燈上,寫著活人的名字?府內怪異的情形,定然和這個齊厭勝脫不開關係。

齊厭勝被揭穿了做的事,也不惱怒,倒是笑了起來,溫聲道:「林公子倒是有心。」

林如翡面無表情的看著齊厭勝。

齊厭勝又喝了一口銀耳,平靜道:「林公子,你知道這江湖上,每個人都有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的。」

林如翡冷冷道:「秘密每個人都有,卻也不是傷害別人的理由,孟家待你不薄,你又何必做出這樣傷人心的事來。」

「是啊,孟家待我不薄。」齊厭勝長聲歎息,語氣竟是有些滄桑,「若不是他們家待我不薄,我又何須在這信州城裡,待上足足十年。」

十年?齊厭勝在孟家當了十年的貴客,林如翡蹙起眉頭,感覺事情又複雜了些。

齊厭勝道:「林公子,我只能告訴你,我從未想過傷害孟闌若,他是我眼睜睜看著長大的小孩,寵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

林如翡說:「那花燈如何解釋?」

齊厭勝露出苦惱的神情,半晌都沒說話,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解釋,林如翡也不著急,坐在旁邊安靜的等著。

「抱歉林公子,我恐怕沒辦法回答你。」齊厭勝開了口。

林如翡知道自己沒辦法從齊厭勝口中得到答案了,起身正欲離開,在走到門口後,卻忽的察覺了什麼,他扭過頭叫道:「齊厭勝。」

齊厭勝低低的嗯了聲。

「你的名字,真的叫齊厭勝?」林如翡說,「我聽聞過厭勝之術,初聞你名,便覺得稀奇,世間真會有人,叫如此不吉利的名字?」

齊厭勝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沉默的和林如翡對視。

厭勝之術,又被稱為魘鎮之術,指的就是各種媒介詛咒他人的法術,這法術惡毒非常,中了此術者,輕者家破,重者人亡。

名字,是人最重要的一個符號,林如翡出自崑崙,其上玉石聞名,便得名如翡。

可齊厭勝呢,真會有長輩,給後輩取這樣一個不吉利的名字麼?

如果孟家沒有發生這些事,林如翡或許只會覺得齊厭勝的長輩們不負責任,但此時他卻感到其中暗藏玄機。

齊厭勝不像他表現出的那麼簡單,他的名字也亦如此。

齊厭勝忽的大笑,笑聲刺耳無比,甚至因為笑的太厲害,連腰都彎了下去,他拍著桌子,大聲道:「問的好,問的好啊!林公子,你這問題實在是妙。」他聲音漸小,轉為喃喃自語:「若是再沒有人問我,我都快忘記了。」

林如翡道:「忘記什麼?」

齊厭勝說:「忘記我的名字。」

林如翡露出了然之色,心道齊厭勝真名果然不叫這個。

齊厭勝歎了口氣,道:「林公子,何必急著離開,夜還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聊。」

林如翡便又返身回來,在齊厭勝面前坐下,大約是覺得氣氛略微有些僵硬,他遲疑片刻後,從虛納戒指裡,取出了一壺好酒,擺在了桌上。

齊厭勝見到這酒笑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倒入杯中飲了一杯,讚道:「好酒。」

林如翡道:「酒自然是好酒。」

齊厭勝說:「好酒也該配個好故事。」他靠在椅子上,做出一副慵懶的姿態,眉宇間的傲氣早就不見了蹤影,倒是變得如同老者一般穩重深沉,「林公子可知道,雲鄉往南,有一處名為巫余的地方。」

林如翡道:「知道。」

這地方以巫術聞名,曾經出過兩個上古大巫,現在雖然不如曾經那般輝煌,但也是不好招惹的對象。據說那邊隨便在路邊找十個人,有九個都精通巫術,其中一個還是牙牙學語的頑童。

「那就是我的故鄉。」齊厭勝說,「巫余之內,有一戶人家巫術冠絕無雙,其門下子女個個精通厭勝,都是些厲害的人物,林公子猜猜,那一戶人家姓什麼?」

這還用猜?自然姓齊,林如翡想到。

齊厭勝也沒有等林如翡給出答案,而是繼續道:「但是齊家有個規矩,就是只要離開了巫余便不能用本名,對於巫師而言,本名是很重要的東西,被外人知曉了,免不得有些麻煩。」

林如翡已經聽明白了齊厭勝的意思,他就是巫余出來的巫師,且改名為了厭勝。

只是如此明目張膽,想來孟家也該知道齊厭勝的身份。

果不其然,齊厭勝繼續道:「是,孟家知道我來自哪裡,其實,我就是他們請來的。」

林如翡道:「請?」

齊厭勝淡淡道:「不然為何孟闌若總說我是他們家的貴客。」

林如翡隱約猜到了什麼,只是這猜測太詭異荒謬,讓人不由的懷疑是否是自己的妄想。

「孟家有求於我。」齊厭勝說,「所以我留在這裡十年,去了本名,化為厭勝。」他又飲下一杯,淡淡的笑道,「在孟家還不錯,總歸是些有趣的人,不至於讓我太過無聊。」

林如翡說:「孟家求你的事,和小公子有關係?」

齊厭勝抬眸看向林如翡,看了他許久,才緩聲道:「林公子,你要知道,能被孟闌若稱作朋友的人,實在不多,你就是一個。」

林如翡冷冷道:「我若不是他的朋友,又何必坐在這裡和你廢話那麼久?」

齊厭勝聽後覺得有些道理,點點頭:「也是。」他抬手又飲一杯,繼續道,「你猜的沒錯,我來到孟府,和孟府的小少爺脫不開關係,那時的他還是個不到我腰高的孩童……倒和現在,一樣可愛。」他笑的像個慈祥的老爺爺,看的林如翡神情怪異。

「你是把孟闌若當兒子寵了?」林如翡問。

齊厭勝道:「當兒子不至於,但寵定然是要寵的,畢竟看著他長大……」

林如翡道:「那花燈和厭勝之術可有關係?」

齊厭勝搖搖頭,說那只是一盞普通的花燈,寄托了些哀思,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用處了。

實在是荒謬,孟闌若明明還活著,他卻用花燈寄托哀思,林如翡的手指輕輕的點著桌面,許久未曾說話。

齊厭勝繼續自語道孟府其實已經好久沒有來新客人了,夫人和老爺都是謹慎的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也就是林如翡這樣的世家公子,才能靠近孟闌若。可世家公子雖多,能合上的卻沒幾個……

林如翡:「合上?」

齊厭勝說:「你身上一絲劍氣都沒有吧。」

林如翡道:「嗯。」

齊厭勝沉聲道:「所以你才能成為孟闌若的朋友。」

林如翡抿唇:「孟闌若……他……」

話語到了嘴邊,卻沒法說出來,他咬了咬牙,抬起面前的酒杯將就是一飲而盡,酒很烈,臉上便浮起了一抹嫣紅,他啞著嗓子,終於說出了那句話:「孟闌若,已經死了?」

齊厭勝沉默了好久,才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林如翡感到一陣脫力,齊厭勝雖然說的委婉,可根據他的話語和孟府裡發生的事,林如翡還是猜到了他隱藏的意思,雖然事實荒謬到了極點,但齊厭勝若沒有說謊,答案便只剩下了一個。

孟闌若死了,因為他死了,孟家才會去巫余尋到了齊厭勝,再將他請進孟家。

林如翡曾經聽過不少由死復生的故事,也知曉世間定有些可以將亡者留住的方法,但這些方法,無一不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少年時的孟闌若已經死了,那麼現在這個在孟府裡被寵上天的小少爺,又是誰呢?

「他也是孟闌若。」齊厭勝解答了林如翡的困惑。「只要他還有孟闌若的三魂七魄,無論身體變成什麼樣子,他就是孟闌若。」就是孟家的小少爺。

林如翡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齊厭勝道:「有些事,我不方便說,都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他聳聳肩,笑道,「雖然這些事你不知道似乎更好,但總歸孟闌若把你當了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該用對待朋友的方式。」

林如翡便一邊喝酒,一邊見齊厭勝給的信息重新整理了一遍。

十幾年前,孟府裡的孟闌若突然發生了意外,死於非命,孟家邀了本來在巫余的齊厭勝,以厭勝之術留住了孟家小公子的三魂七魄,再封存在其他的肉體裡,以此維持住了孟闌若的生機。

只是那肉體……林如翡想著,便問了出來。

齊厭勝笑道:「林公子倒不用擔心這個,那肉體並非人類的身體,而是用草木構成,再施以障眼法,不過法術比較厲害,只有八境修為之上的人,才能看出端倪來。」他又有些無奈,「但這身體實在是容易損壞,只能以麒麟草保存,所以整個孟府……不,整個信州城裡,四處可見麒麟草。」

林如翡道:「原來如此。」

「可是那小子皮的很啊,哪裡願意乖乖的待在信州城裡。」齊厭勝說起孟闌若,又帶上了些無奈的寵溺,「三番兩次想往外跑,還好被人發現揪了回來,不然可是會出大錯的。」

林如翡想起了孟闌若那仗劍天涯的夢想,看來是永遠都無法實現了。不過在知曉齊厭勝的確沒有做出對孟闌若不利的事情後,他也算鬆了口氣,不然真想拔出谷雨來,對著這齊厭勝揮上一劍。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顆赤子之心,行為言語,皆很討人喜歡,孟闌若就是這樣的人。

林如翡雖然和他相處不久,但的的確確,將他當做了朋友。不然他大可以一走了之,管這孟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小虞呢?她又是怎麼回事?」林如翡想到這茬,繼續問,「小虞的死和你有關係吧?」

誰知齊厭勝聽到小虞這個名字,臉上露出點尷尬的表情,道:「她……這……」

林如翡道:「怎麼?」

連孟闌若是死人這樣的秘密都揭穿了,這齊厭勝說起小虞倒是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半晌都憋不出一個字。

林如翡等的不耐了,乾脆自己猜:「是不是那孟闌若看上了小虞,說要將她帶出信州城?仗劍天涯去?」

齊厭勝點頭。

「你因為這個就把小虞殺了?」林如翡蹙眉,「且不說她是孟闌若心儀的女子,就算不是,也是一條人命,你這樣平白無故的取人性命……」

齊厭勝道:「我也沒法子,你是不知道,那孟家小公子當日去找小虞時,手裡已經備好了盤纏,還不知從哪兒偷來了潛行的符菉,這符菉一發動,人立馬會傳走,地點也是未定的,若是真的讓他成了,誰都救不回來他!」

林如翡疑道:「怎麼會有這樣的符菉。」

「是啊。」齊厭勝苦惱道,「不然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要了小虞的性命實在是愚蠢的法子,弄的孟闌若現在悲痛欲絕,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可若是不用這愚蠢的法子,恐怕孟闌現在三魂七魄已經散盡,早就沒了。

「唉,可惜了小虞這個姑娘,是個可憐人。」林如翡想起了孟闌若同自己說的那些話,想來小虞來這裡之前,也受了不少折磨,本來和孟闌若兩情相悅,日子總該好起來了,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齊厭勝見林如翡一臉憐憫,幾次都欲言又止。

林如翡只把他這神情當做了羞愧,未曾多想什麼,只是提醒齊厭勝為小虞姑娘尋得一方好墓,加以厚葬。

誰知齊厭勝聞言神情越發尷尬,林如翡一問,才得知這人過分的很,把小虞姑娘的屍骨打撈起來以後,竟是已經一把火給燒了。

「你這也太過分了吧,小虞雖然是花樓女子,但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孟闌若的事,你迫不得已取了人性命也就罷了,怎麼連屍骨都沒有給人留下。」林如翡蹙著眉頭,看著齊厭勝,只覺得剛才那些好印象全都沒了。

齊厭勝一副被林如翡責怪的無話可說的模樣,一個勁的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喝的太多了,那張高傲的俊臉上,紅了一片。

見林如翡還欲責備,齊厭勝趕緊討饒,說:「林公子,林公子,嘴下留情,嘴下留情!我知道自己錯了,這不是燒了之後還給她選了一方墓碑,厚葬了麼!」

林如翡蹙眉看著他。

「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地道!你就當我犯了糊塗!」齊厭勝舉杯,將最後的酒水灌入口中,苦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

話已至此,林如翡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可憐那小虞無親無故就這麼客死異鄉……正在這麼想著的林如翡卻聽到了身旁傳來的低低笑聲,扭頭一看,卻看見顧玄都靠在床邊上,捂著嘴低頭笑的渾身直顫。

林如翡朝著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顧玄都笑道:「小韭怎麼突然變笨了。」

林如翡:「啊?」

顧玄都道:「他都能造出一個孟闌若來,你猜猜他能不能再造一個花魁姑娘?」

林如翡:「……」

「只可惜這花魁姑娘沒有三魂七魄,還得由這齊公子操縱。」顧玄都終是沒忍住,大聲笑了起來,「我可真想看看這齊公子舞劍的英姿。」

接著,還在喝酒的齊厭勝就看見對面的林如翡緩緩垂了腦袋,神色怪異到了極點,怎麼看,怎麼像在憋笑……

齊厭勝:「……」他就知道。

※※※※※※※※※※※※※※※※※※※※

林如翡:怪不得小虞舞劍那麼好看……

顧玄都:好看?

林如翡:是啊,我見過的最好看的。

顧玄都面無表情拔劍。

林如翡:你幹嘛?

顧玄都:先砍死小虞,再給你重新舞一次。

林如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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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劍棲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