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陸正非消失了

陸正非知道陳千卿情況不對,很快便依從主治醫生的建議,為陳千卿找來了一個心理醫生。

陳千卿很聰明,當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走進他的病房的時候,大概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陸正非佔有慾極強,若不非必要,根本不願意陳千卿同其他人接觸,這次若不是陳千卿斷了腿又服了軟,陸正非絕不會同意他上學的請求。

那醫生很年輕,看起來十分的和藹,詢問陳千卿的全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並不會引起人的反感。

陳千卿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醫生的問題,整個人很明顯在走神,但這並不是讓人擔心的原因,讓人覺的不安的是,陳千卿身上前後的對比。

若是說斷腿前的他是顆生命裡茂盛的向日葵,那麼此刻的他則更像是一株生長在角落裡的蘑菇,沉默,冷淡,彷彿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漂亮的臉色也全是淡漠的神色,你同他說話,他也答著,可整個人卻都像是在神遊。

醫生又問了幾個問題,才起身走了出去。

陳千卿看著醫生的背影,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情況不大好。」醫生對著等候在門外的陸正非道:「輕微的抑鬱症,還有其他的症狀,需要進一步的診斷。」

陸正非面無表情:「嚴重麼?會有自殺傾向?」

「不……」醫生有些猶疑,但還是將自己觀察到的情況說了出來,他道:「求生欲倒是挺強的,這點比較奇怪……」按理說一般的抑鬱症患者,都會有輕生傾向,可是裡面那個人,表現出的卻是強烈的,對生命的渴望。

這個答案似乎非常合陸正非的心意,他嗯了聲,便不再說話。

醫生沉默了片刻後,才道:「那陸先生,我先走了,如果有其他情況您再給我電話。」

陸正非點了點頭。

醫生走後,陸正非找了個地方抽煙,他本來煙癮並不大,可自從和陳千卿在一起後,幾乎一天去半包,特別是最近陳千卿腿斷了,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陳千卿不喜歡他,陸正非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對陳千卿所做的一切可能永遠無法獲得陳千卿的原諒,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

陳千卿想要的他都可以給,除了自由。

陸正非在想什麼,陳千卿並不知道,這段感情時間太長,長到他已經快要遺忘,那時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怎麼會愚蠢的覺的只要打斷腿,就會留下愛人的腳步。

陳千卿現在腿斷了,完全沒事做,只能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亦或者看看好心的護士為他帶來的小說。

陸正非走進來病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陳千卿捧著書在看的模樣。

幾個月沒剪頭髮,陳千卿的頭髮有些略長了,他微微低著頭,看著手裡捧著的書,整個人都安靜的像尊雕像。

「陳千卿。」陸正非道:「你媽給你打了個電話。」

陳千卿身體一僵,陸正非這句話提醒了他,至少在現在陳千卿的父母還活著,沒有因為陸正非的緣故出一場嚴重的車禍,最後雙雙死亡。

這件事也是導致他和原主陳千卿徹底決裂的重要原因,陳千卿無法原諒他,兩人一步步走向了無可挽回的深淵。

陳千卿抬起頭,看著年輕的自己道:「我可以給她回個電話麼?」

陸正非似笑非笑的看著陳千卿,道:「你親我一下,我就讓你回電話。」

陳千卿:「……」看著陸正非這幅樣子,真想給兩他巴掌。

陸正非見陳千卿微微皺眉,他也不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這要是換了真的陳千卿,估計還真是兩巴掌就上去了,但是此刻的陳千卿卻忍了,他知道自己遇剛則剛的性格,於是安靜片刻後,閉上眼睛湊過去,在陸正非的嘴角上輕輕的吻了下——說實話,吻自己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陸正非其實也沒指望陳千卿真的啃親他,但見陸正非真的湊上來的時候,陸正非也也沒躲開,他看著陳千卿閉著眼,像只可憐的被欺負的小狗一樣吻了吻他的唇角,這吻輕極了,只是碰了一下就立馬離開了。

陸正非很想按著陳千卿的後腦勺來個深吻,但他的餘光掃到了陳千卿還打著石膏的腳,好歹將衝動忍了下來。

不要急,他和陳千卿的時光,還很長。

親完了,陸正非將陳千卿的手機還給了陳千卿,手機上顯示的是好幾十通未接來電,分別來自陳千卿的父母。

陳千卿接過手機,按了回撥鍵。

「千卿。」電話裡傳來陳千卿母親的聲音,陳千卿捏著電話的手心開始溢出汗水,他很想叫聲媽,但怎麼都叫不出口。

「千卿?你怎麼不說話?」陳母似乎有些極了,幾天前陳千卿失聯,要不是陸正非給她了個電話,她幾乎都快報警了。

陳母的聲音很焦急,也聽得出她非常擔心自己的兒子。

「媽。」最終,陳千卿還是叫出了這個字,可是他在叫出的同時,卻感到心臟的部分發出一陣劇烈的疼痛,他顫抖著嘴唇,幾乎快要流下眼淚。

他對不起電話那頭的人,也對不起電話這頭的人,這一世唯有讓他們幸福,才算是贖罪。

「千卿?你怎麼了?告訴媽媽呀。」陳母有些急了。

「媽,我沒事。」陳千卿道:「只是出了點小車禍,腿斷了。」

「你出車禍啦??」陳母一聽更加急了:「嚴重麼?傷到哪裡了?我明天就過來照顧你,你在哪家醫院啊?」

一連串的問題,足以表現出她此刻的心情。

陳千卿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柔聲道:「媽,你別擔心了,就是小腿骨折,完全不嚴重,你就別過來了,我朋友在照顧我呢。」

「那怎麼行!」陳母道:「我得過來看看你!你在哪家醫院?」

陳千卿知道他攔不住他的母親,於是把醫院地址報了出去,陳母聽後,又是好一通叮囑,才依依不捨的掛了電話。

「我是你朋友?」站在一旁的陸正非忽然開口道。

陳千卿低著頭,把手機放到一邊,幾乎不帶什麼感情的說:「我以前的確是把你當成朋友。」

陸正非聞言笑了笑:「那現在呢?」

陳千卿抬目,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想知道我的答案的。」——此時的陳千卿,只會將陸正非當做敵人,還是最厭惡的那類敵人。

陸正非有自知之明,竟是也沒有多問,只不過眉間充盈的笑意,卻淡了很多,他道:「陳千卿,你把你媽叫過來,不怕她發現什麼?」

陳千卿哪能不知道陸正非在想什麼,他道:「陸正非,你捨不得讓我媽知道。」

因為陳母和陳父,都是威脅陳千卿最好的人選,就如同當年的自己一樣,說著陳千卿若是不聽話就如何如何,實際上若不是氣瘋了,也不會去做。

「我這不是說到做到,打斷了你的腿麼。」陸正非道。

陳千卿:「……」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陸正非見陳千卿臉色難看了下來,又笑了:「別擔心,我不會讓她發現的。」——她發現了,對我沒什麼好處。

陳千卿這才放了心,他道:「你可以帶幾本書給我看麼?」

陸正非道:「你想看什麼?」

陳千卿道:「什麼都可以,金融,歷史都可以,隨便你。」坐在醫院裡實在是受不了的很,離出院還有段時間,不如看看書。

這件事陸正非倒是答應的爽快,他道:「可以啊,明天就給你帶來。」

陳千卿點了點頭。

到了午飯的時間,陸正非的手下提了兩個飯盒進來。

陳千卿住院的這段時間,陸正非幾乎每天都陪著他,辦公吃飯也都在陳千卿的病房裡。陳千卿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後來就無所謂了。

今天是燉的鯽魚湯,湯汁乳白,魚肉細嫩,可惜的是,現在的陳千卿不怎麼喜歡吃魚,甚至說得上討厭。

但真正的陳千卿最喜歡的就是鯽魚,幾乎一個人就能吃下好幾條,無論是黃燜還是清蒸亦或者煮湯,都非常的喜歡。

陸正非見陳千卿端著飯盒沉默,道:「怎麼?不喜歡?」

陳千卿平靜的笑了笑,拿起了筷子:「怎麼會,我最喜歡魚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陸正非,也只有一個陳千卿,從他在這個身體裡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個人,所以他也喜歡吃魚。

吃飯的時間很沉默,陳千卿吃完之後,看了會兒書就開始午睡了。

陸正非本來在敲鍵盤,見陳千卿開始睡覺,手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本來背對著陳千卿,這時卻是轉過身,凝視著自己身後的人。

陳千卿的睫毛很長,閉著眼睛的模樣很漂亮,他的臉色比剛進醫院時好了一些,可也絕對說得上蒼白。

陸正非很想伸手摸摸陳千卿的臉,但看到他按響的睡顏,卻忍住了,他不用急,他同陳千卿的時間,還很長很長。

《我原來是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