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我叫項西(20)

「你這誇我誇得比洗手還賣力啊。」項西往後靠了靠。

「我洗澡。」程博衍推推他。

「我又沒潔癖,」項西低下頭,「我就覺得啊,要是沒認識你,我現在不定什麼樣呢,哪敢想還能有今天這麼一步呢。」

「這個以後不用總想,」程博衍嘖了一聲,「你現在已經認識我了,還很熟。」

聽到程博衍關上浴室門的聲音,項西伸了個懶腰,坐到了沙發上。

坐了一會兒又蹦到了電腦前,打開了機子。

程博衍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項西把相機裡的照片都存到了電腦裡,正一張張看著。

他之前存過來的照片,程博衍都按日期給每張照片重新弄了名字,還細分了街景、風景、室內什麼的幾個文件夾。

「你新存的就擱外面,我弄好了幫你分進去。」程博衍擦著頭髮。

「多麻煩啊。」項西小聲說。

「不麻煩,亂七八糟一堆我看著難受,」程博衍走到他身邊,「照片越拍越好了,整理好了以後可以按時間看看自己是怎麼一點點越拍越好的,多有意思。」

項西抬頭看著程博衍笑了笑。

程博衍背對著客廳的吊燈,燈光從他頭頂後方灑過來,光線染亮了髮絲,帶著細小的光暈。

項西一把抓過相機,舉起來對著程博衍:「別動。」

程博衍笑了笑,站著沒動。

項西連著拍了幾張,才低頭一張張檢查著。

「拍成什麼樣了?」程博衍湊過來問。

「這張好,」項西挑出了滿意的一張,給程博衍看了看,「你笑得真好看。」

「這張叫什麼?」程博衍笑著,「天神一般的帥哥,隱約的笑容,我看見光?」

「不,」項西放下相機看了他一眼,「觀音菩薩。」

看完照片,項西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不早了,他應該回超市了,但他卻坐著沒動,看著程博衍坐在沙發上吹頭髮。

「看半天了,」程博衍看了他一眼,關掉吹風筒往他這邊遞了遞,「幫我吹?」

「好。」項西站起來走了過去,他只在理髮店做他的莫西干時吹過頭髮,吹風筒他沒有,也沒用過,打理莫西干的時候也只是用手抓起來噴點兒發膠,他接過吹風筒:「我玩玩。」

「溫度和風都開大擋就行,」程博衍說,「不用管型。」

程博衍的頭髮和他的差不多,都挺硬的,幹了不會趴在腦袋上,隨便吹吹就可以。

項西開了大風,對著程博衍的腦袋吹了過去。

剛吹了沒有一秒,程博衍猛地往前一躲:「哎。」

「怎麼了?」項西問。

「燙死我了,你沒聞到糊味嗎?」程博衍搓搓頭髮,「離遠點兒。」

「哦,」項西把吹風筒舉遠了吹著,又歎了口氣,「做菜菜糊,做巧克力巧克力糊,吹個頭居然頭髮也糊,我算不算是背著糊糊詛咒的男人。」

「你還背著做飯鍋碎的詛咒呢。」程博衍說。

項西對著他後腦勺樂了半天。

吹完頭髮,程博衍轉過頭,頂著一腦袋豎著的頭髮看著他:「你要回超市嗎?」

「嗯,要回,值班呢,」項西又開始笑,「你頭髮怎麼這樣,拿大頂呢。」

「你再給我立著吹一會兒唄,明天都躺不下去,」程博衍站了起來,「我送你回去吧。」

「我坐公交車。」項西揉揉鼻子。

「這個點沒車了。」程博衍進臥室換了衣服出來,一摟他肩膀:「走吧。」

「我一身汗沒洗澡呢。」項西說。

「我回來再洗一個。」程博衍沒鬆手。

「背著浴缸的潔癖之王……」項西嘖了一聲。

時間雖然不早了,但大夏天的,街上的夜生活才剛開始,路兩邊高高低低的霓虹燈閃爍著,音樂聲時不時地飄過。

項西靠著車窗往外看著,他已經很久沒有走在這樣的街道上了。

以前無數個夜晚,他和饅頭兩個人,走在燈光下的陰影裡,有時候是無所事事地閒逛,有時候是找活兒。

這種燈光閃爍和人聲嘈雜的環境,他有種下意識的害怕。

是曾經狠狠包圍著他的那種人飄著,心也飄著,活著就是飄著,腳永遠踩不到實處的驚恐。

他低下頭,跺了跺腳,不再往外看。

「要聊聊饅頭嗎?」程博衍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項西手指輕輕抖了一下,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饅頭到超市來找過我,只待了幾分鐘就走了,來道別的。」

「去超市找你了?」程博衍油門鬆了鬆,看了他一眼。

「嗯,」項西也看了他一眼,程博衍這句話能聽出跟自己完全不同的重點,但卻讓他很輕鬆地感受到了關切,心裡熱乎乎地一軟,笑了笑,「他悄悄來的,沒有人跟著他。」

「來道別?他要去哪兒?」程博衍這才回到了項西的重點上。

「不知道啊,」項西皺著眉,「他不說,我總覺得會出事。」

項西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想幫但沒能力幫,也怕給程博衍帶來麻煩,關鍵是饅頭明顯不打算讓他伸手。

「我也知道這事就只能這樣,就是心裡總有點兒不舒服,」項西輕聲說,「也怕他真出什麼事。」

程博衍沒說話,沉默地開著車,車快開到超市的時候,他才說了一句:「報警吧。」

「報警?」項西嚇了一跳,猛地直起身瞪著他。

「不是那種報警,」程博衍騰出手來在他肩上按了按,「他不是被拐的嗎,那天雖然沒查到,但如果他父母報了案,應該會有記錄,我們報個警,也許能幫他找到家。」

項西沒有說話,他對警察深深的恐懼讓他對程博衍的話沒有辦法給出回應。

「我去報警,」程博衍說,「雖然不一定管用,但起碼我們這邊能有個記錄,如果能聯繫上他父母,家裡能過來找,也許能幫到他。」

只有一個名字,一個被拐時的年齡,一個南方城市,憑這些要找到饅頭的家人,項西根本不敢去想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