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談戀愛了

那辰皺了皺眉, 盯著手機上雷波的這條短信。

雷波給他禮物不是頭一回, 過個節啊生日什麼的,雷波都會有禮物或者紅包, 有時候出去旅遊一趟回來也會給他帶東西。

但今天他不想見雷波,特別是「現在」。

現在他哪兒也不願意去。

謝謝,放著吧, 我明天去看。

操!你在哪, 老子給你買了東西你就這德性給誰看啊!

我在朋友家,沒空出去。

回完這條短信,那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跟著安赫進了廚房看他洗碗。

安赫洗碗特別費水, 先是把飯盒都放到洗碗池裡, 開了水沖著,一直嘩嘩沖了好幾分鐘, 油星子都快衝沒了, 他才用倆手指捏著洗碗布放到飯盒裡跟逗魚似地轉著圈兒。

「走開,」那辰看到這裡的時候實在有點兒受不了, 把安赫推開了,拿起洗碗布和飯盒, 「你平時就這麼洗碗的?」

「嗯,我也沒什麼碗可洗,都一次性的吃完就扔了。」安赫笑笑。

「你說, 」那辰把洗好的碗放到一邊, 擦著手, 「我要每天給你做飯,對提高你洗碗的技能會有幫助麼?」

安赫笑了笑沒說話。

那辰做的東西很好吃,對於安赫來說,如果每天都能吃上這樣的飯菜,是件很美妙的事。

但他卻沒有馬上開口答應,那辰每天給他做飯,意味著那辰每天都要在他這裡呆著,這個他當成自己躲開外界的殼裡會多出一個人。

像安赫這樣獨來獨往已經很長時間,一邊痛恨寂寞一邊卻又已經習慣寂寞的人,這不是個能輕鬆接受的改變。

「剛那個電話,」安赫換了話題,走出廚房,「是誰打的?」

那辰看著他的背影,靠在條案邊沒動:「雷波。」

「就上回我幫你接電話的那人?」安赫回過頭。

「嗯,」那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也走出了廚房,「他說有東西送我讓我過去。」

「要過去麼?」安赫走到電腦桌前坐下,打開了電腦,「反正我這兒也沒什麼事……」

「趕我走?」那辰抱著胳膊站在桌邊看著他。

安赫聽著他聲音有點兒冷,轉過頭看到那辰臉色不怎麼好看:「不是那個意思。」

那辰沒說話,進了臥室。

再出來的時候他換上了安赫的一條牛仔褲,抓過外套穿上,拎起自己的包轉身就往門外走。

「去哪兒?」安赫愣了。

「去拿禮物。」那辰沒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帶上門的時候聲音挺大,匡一聲。

安赫看著被關上的門,坐椅子上好一會兒沒回過神,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怎麼回事兒?

「啊……」安赫撐著桌子,手在臉上揉了揉,打開了之前做到一半的PPT文檔。

那辰大概是不高興了,雖然安赫並不覺得自己隨意地那一句話有什麼問題,但還是有些煩躁。

瞪著電腦屏幕看了半天,他站起來拿過手機撥了那辰的號。

聽筒裡一直響著音樂,但那辰始終沒接電話,安赫打了三個,都是一直響到自動掛機。

「操,愛咋咋地。」安赫把手機扔到一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始幹活。

從安赫家去雷波家挺遠,那辰挑了條繞遠但人少的路,把車飆得很快。

風吹透外套和皮膚一直冷到身體裡去的感覺讓他覺得舒服。

他沒有生氣,但那種深深的失望還是讓他無法自控。

那辰,誰會需要你?

沒人會需要你。

爸爸的話像針一樣紮在心裡,一下一下讓人窒息。

是的,沒誰需要他。

父母不需要他,他對於他們純潔神聖的愛情來說是多餘的。

安赫也不需要他,哪怕是他沒有走,還是留在安赫家裡,也不過就是看著安赫工作而已。

誰都不需要你,哪怕是那個你認為在跟你「談戀愛」的人,也不需要你。

因為你很煩人。

沒錯就是很煩人,為這樣一句話都能控制不了自己扭頭就走的人,誰願意跟你呆在一起!

雷波住在市郊靠近河邊的別墅小區,那辰把車停在他家別墅門口的時候看到了他那輛福特F150,過去把嘴裡的口香糖按在了車窗玻璃上。

走了兩步,覺得這樣挺二逼,他又回過頭想把口香糖摳下來。

別墅的門開了,雷波站在門口:「你幹嘛呢?」

「偷車。」那辰往車輪上踢了一腳。

「想開就拿去,至於麼,」雷波皺皺眉,「進來。」

那辰跟在雷波身後進了屋,一進門就聞到了很淡的男士香水味兒。

他不喜歡香水,從來不用,雷波也從來不用香水。

「還有人在?」他坐到沙發上問了一句。

「嗯?」雷波愣了愣,「昨兒晚上我帶人回來了,也沒留什麼痕跡啊。」

「香味兒,」那辰勾勾嘴角,「禮物呢?」

「鼻子挺好使,」雷波挨著他坐到了沙發上,湊到他脖子邊也聞了聞,拉開了他的外套,「這衣服不是你的,昨天在別人家過的夜?」

「禮物呢?」那辰轉過臉看著他。

「地下室,自己去看,喜歡的話我一會兒給你拉家去。」雷波站了起來。

雷波以前據說是學油畫的,真偽那辰沒有考證過,但地下室被雷波改成了畫室,他沒事會呆在裡面畫幾筆。

他的畫從來不讓人看,那辰每次下來,都只看到收拾得很乾淨一間屋子。

今天他下來的時候,地下室正中多了一套鼓。

那辰過去圍著鼓轉了一圈,這是套DW的定制鼓,楓木鼓桶。

「你什麼時候定的?」那辰回過頭看著雷波。

「怎麼樣?」雷波靠在樓梯上。

那辰拿起鼓錘敲了幾下:「好東西。」

「去年你說你那套鼓打著不舒服的時候我就訂了,」雷波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站到他身後,「就是沒想到要他媽這麼久,我本來想在你生日的時候送你的。」

「謝謝。」那辰拋了拋鼓錘,鼓錘在空中轉了幾圈,在落回那辰手上時,雷波從他身後伸手接住了鼓錘。

「你這兩天跟誰在一塊兒?」雷波在他耳邊問。

「沒誰,」那辰從他手裡抽出鼓錘,「下午把鼓拉李凡那兒吧。」

「我好好問你話的時候你就好好說,」雷波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客氣的平靜,「別非逼著我發火。」

那辰回過頭,跟雷波面對面地瞪著,臉上能感覺到雷波有些不穩的呼吸,他勾起嘴角,笑容慢慢在臉上泛開來。

「我談戀愛了。」他說,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是麼,真難得,」雷波笑了笑,「下午讓葛建把鼓拉過去吧。」

「嗯,」那辰輕輕在鼓上敲了敲,「謝謝。」

「別老謝成麼?」雷波說。

「還有事兒麼沒事兒我走了。」那辰放下鼓錘,往樓梯走。

「走吧。」雷波沒動。

那辰走出地下室之後,雷波在地下室裡站了一會兒,拿出電話撥了個號。

「下午過來我這兒,把鼓拉到那個什麼李凡那兒去放著,」他盯著鼓,「還有,從今天開始,跟著那辰,看看他最近跟誰在一塊兒。」

離開雷波家,那辰開著車回到了安赫他們小區,把車停在了安赫樓下。

拿出手機看了看,有安赫的三個未接來電。

他把手機拿在手裡一圈圈轉著。

他想給安赫回個電話,但卻有些不敢。

他怕聽到安赫說沒什麼事兒。

在安赫樓下轉了四十分鐘手機,一個保安走了過來:「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麼?我看你在這裡很久了。」

「等人。」那辰沒看保安,繼續轉著手機。

「等誰?我幫你打個電話問問?」保安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我自己打。」那辰低頭盯著手機,猶豫了幾秒鐘,撥了安赫的號碼。

「大七啊?」安赫接了電話。

「嗯。」

「怎麼沒接電話?」安赫的聲音很溫和,聽不出有沒有不高興。

「剛不想接,」那辰看了一眼還在一邊盯著他的保安,「你忙麼?」

「一般忙,你沒在朋友那兒了?」安赫那邊還有鍵盤啪啦響著的聲音。

「出來了,」那辰有點兒著急,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安赫說他想上去,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吃飯了嗎?」

「沒呢,」安赫停下了打字,「你在哪兒?」

「你樓下。」那辰抬頭往上看了看。

「什麼?」

「你樓下。」那辰還是抬著頭,那邊安赫沒有說話,樓上某一層的窗戶開了,有人從窗戶裡探出了半個身子。

「上來!」安赫在電話裡說。

「嗯。」那辰掛掉電話跳下車就往樓裡跑。

「你車沒鎖呢!」保安在他身後喊。

「送你了!」那辰跑過去按了電梯。

保安追了進來:「我不要,這麼怪的車我也不會開,你快鎖好。」

「哎!」那辰只得掏出鑰匙按了一下遙控器。

安赫聽到敲門,過去剛把門打開,那辰就帶著風擠了進來,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想吃什麼?」

「煮麵條吧,我這兒只有麵條。」安赫指了指放在冰箱旁邊的方便面箱子。

那辰很不滿意地過去瞅了一眼,嘖了一聲:「要不說我聞你身上總一股調料味兒呢。」

安赫拉起自己衣服聞了聞:「放屁。」

「真的,」那辰回身摟住他,把臉埋到他肩窩裡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氣,「今天沒有,大概是早上吃的是我做的早點。」

「別抽瘋行麼?」安赫笑了笑推開他。

「我去超市買點兒菜吧,小區外面就有一個。」那辰又貼過來摟住了他。

安赫想了想,拿了鑰匙給他:「別買太多,吃不了。」

「嗯。」那辰拿了鑰匙又一陣風地捲了出去。

安赫坐在電腦前,思路有點兒接不上了,瞪眼看著PPT上的內容,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幹嘛。

一直到那辰拎著一兜菜開門進來,安赫才剛往PPT裡插了一張圖片,打上去一行字。

好在那辰沒有過來展示他都買了什麼菜,直接拎著兜進了廚房開始做飯,要不安赫思路估計又得斷。

其實現在的感覺不能說不舒服,他坐在這裡對著電腦,有一個長得很好,身材不錯的帥哥在廚房裡給他做飯,還做得很好吃。

只是還是那句話,他有些不適應,生活被打亂了的措手不及。

那辰似乎沒有什麼感覺,在廚房裡吹著口哨做飯,煮湯的時候還拿著筷子在鍋蓋和碟子上敲著節奏,看上去心情不錯,跟他甩門出去的時候狀態完全不同。

安赫放下了鼠標,靠在椅子上轉了兩圈:「大七。」

「嗯?」那辰在廚房裡應了一聲。

「剛你是不是生氣了?」安赫看著他的背影。

「沒,真沒。」那辰回過頭笑了笑。

「那你幹嘛摔我門,摔壞了你管修麼?」安赫站起來走進了廚房,儘管他很多事懶得計較,但既然答應了「試試」,該弄明白的事就得弄明白,要不下回還會有同樣的情況出現。

「手滑了,」那辰低頭切肉,「給我拿點生抽。」

安赫對著一堆瓶子看了半天,拿了生抽遞給他:「有些事咱倆該說的都可以說出來,要不憋著都不舒服。」

「嗯,」那辰倒了點兒生抽到碗裡,看了他一眼,嘴角帶著一絲笑容,「你能做到麼,有什麼事就跟我說。」

安赫沒想到那辰會這麼說,頓了頓沒說出話來。

「你做不到,」那辰把肉放到碗裡拌著,「早上你讓我拉窗簾的時候我就知道,不過我無所謂。」

安赫還是沒說話,靠在牆邊看著那辰,他突然覺得自己想要瞭解那辰的內心是不是有點兒搞笑,面對敏感的那辰,沒準兒一不小心自己就先被剖開了。

那辰做了兩菜一湯,簡單的家常小炒,安赫吃得很爽。

一直閒置的廚房只有在那辰站在裡面的時候才會顯出一份暖意,案板上的各種調料瓶子,還沒來得及洗的鍋,嗡嗡作響的抽油煙機,飄菜在空氣中的淡淡菜香味,這些都是他曾經渴望的。

「好吃。」安赫很快地扒拉完了兩碗飯,又盛了一碗拌著菜湯吃了。

「你想……」那辰坐在他對面,看了他一眼,「天天都吃麼?」

安赫端著碗,猶豫了一會兒:「你不上課麼?」

「我下午課少,」那辰低下頭喝了口湯,又飛快地說,「算了總過來挺麻煩的。」

「週末過來給我做吧,」安赫把碗裡的飯都扒拉光了,放下筷子,「平時我就隨便吃點兒,週末你過來給我補補,怎麼樣?」

「行,」那辰點點頭,「吃完了?」

「嗯。」

「飽了嗎?」

「撐了都。」

「那去洗碗吧,認真洗,別玩洗碗布了。」那辰挺嚴肅地說。

安赫笑了笑,收拾了碗筷進了廚房。

倆盤子倆碗帶一個湯碗,安赫洗了快二十分鐘才完事。

走出廚房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腰都僵了。

「你不是教政治麼?」那辰正坐在他電腦前看著他做到一半的PPT,看到他出來,站了起來,「怎麼還有這些內容?高考,我究竟在怕什麼……」

「嗯,校長給我加的活兒,學校弄了個心理咨詢室,讓我負責,」安赫坐到椅子上,「每週還得有一節心理輔導課,下周先給高三的開導一下。」

安赫趴到桌上:「折騰死我了。」

「挺好的,」那辰跨到他腿上坐下,捏了捏他下巴,「我就特喜歡聽你給我說這些,踏實。」

「是麼,」安赫靠在椅背上,伸手在那辰腰上摸了摸,「我可不敢,我不知道哪句話就戳你要害上了。」

那辰笑了笑,低頭吻了吻他的唇:「多戳戳就知道了。」

「問個應該戳不著的吧,」安赫環著他的腰,「你們為什麼叫鳥人?」

「隨便起的,有一陣我跟李凡的口頭禪就是你個鳥人,」那辰笑著說,「就把樂隊名字給改了。」

「改?那原來叫什麼啊。」安赫挺喜歡這麼跟那辰胡亂聊天東拉西扯的感覺。

「S。」

「S?什麼S?」

那辰瞇縫了一下眼睛,湊到他耳邊輕聲說:「S|M的S。」

安赫笑了笑,想起了那辰的項圈,忍了一會兒沒忍住:「你是不是……挺喜歡……這個?」

「什麼?」那辰在他耳邊低聲笑了起來,「S|M麼?」

「嗯,床頭櫃裡還有項圈呢。」安赫被他貼在耳邊的聲音勾了勾,側過臉在他脖子上親了一下。

「那個啊,我不止有項圈,」那辰坐直身體看著他,「你要有興趣,我還有鞭子,手銬,口球,束縛帶……」

「停!」安赫喊了一聲,「你還真的玩這些?」

「玩啊。」那辰打了個響指,笑得很誘惑。

安赫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跟誰啊?」

「逮誰跟誰啊,想跟我上床的人挺多的,只要我願意,隨時能叫到人。」那辰揚揚眉毛。

「是麼。」安赫笑了笑,沒再說話。

那辰看著他開始笑,笑得很歡,摟著他在他臉上親了好幾口:「李凡有一陣兒,想賺點兒外塊。」

「嗯?」安赫看著他,不知道怎麼話題突然跳到了李凡身上。

「他就開了個網店,賣S|M工具,」那辰笑著說,「結果進價比人批發價還貴,就黃了。」

安赫樂了:「這人真有頭腦。」

「他得回本兒呢,就在樂隊裡推銷,我們一人買了一套幫他分了。」那辰笑著說,「我那兒一堆,下回咱倆試試。」

「你不是一揮手就有人排隊往你床上蹦麼?」安赫掃了他一眼。

「那也得能蹦得上來,我的床不是隨便誰都能上的,」那辰的手指勾著安赫襯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手摸了進去,「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安赫被他滑進衣服的手摸得有些蕩漾。

「想做了,」那辰低頭在他耳垂上咬了咬,「怎麼辦?」

《帥哥你假髮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