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鞋舒服嗎?

老大那邊應該可以申請對畫廊進行調查了。

只是要對高峻定義洗錢,還需要證明他清楚知曉贓款來源是販毒走私、受賄、偷稅漏稅或者恐怖融資等中的一種,如果高峻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用這種方法來抬高藝術品的價格,他就可以成功脫罪了。

好頭疼。

啊……頭疼的事情就讓老大去想吧!

出了地鐵站,寧韻然依舊揣著口袋,吹著《兩隻老虎》的口哨,回家去了。

與此同時,顧長銘的黑色奔馳駛在長街上行駛著。

他的副駕駛上坐著趙嫿栩。

「下周,蘊思臻語畫廊為一個叫做蔣涵的年輕畫家舉辦畫展。邀請函已經發到秘書那裡去了,你會去嗎?」趙嫿栩撐著下巴,側過臉來問。

顧長銘的側臉在路燈燈光之下忽明忽暗。

「蘊思臻語畢竟和大老闆的弟弟合作許多年了。去給個面子吧。」

「其實我們不去也行。只要肯花錢買畫,替那個蔣涵抬高一下身價就好。」

「如果可以,我們盡量不要與高峻那邊有資金往來。」

顧長銘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感情。

「我明白了,我不會買那個畫廊任何一幅畫。」

顧長銘點了點頭,當車子路過一個花店的時候,他將車停了下來。

「長銘,怎麼了?」趙嫿栩好奇地問。

「我有事想問一下花店老闆。」顧長銘解開了安全帶,走了下去。

趙嫿栩愣了愣,臉上湧起一絲期待來。

但隨即又是一抹自嘲的笑。

花店老闆娘正在收拾著店舖,很快就要關門了。

看見顧長銘進來,她放下手中的事情。

「顧先生,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

「在外面吃飯,回家的時候路過這裡,所以就下來看一下。」顧長銘的指尖掠過一朵快要凋謝的歐洲月季,「上一次拜託你送給那個女孩的花,我還沒有付錢。」

顧長銘從西裝的裡面取出一個皮夾,將兩三張一百元的鈔票遞給老闆娘。

「哪裡用得了那麼多錢!」

「你留著吧。如果有多餘的,你就再包一些合適的花,送給她好了。」

顧長銘正要轉身,就聽到老闆娘笑著說:「對了!她收到花的時候還說沒想到有人送她花,她以為這輩子自己就只會收到狗尾巴草呢。」

顧長銘的唇角輕陷,未做停留。

「啊,我剛才還看見她從花店門口路過。」

顧長銘打開車門,跨入車內。

趙嫿栩看了他兩秒之後,瞭然地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顧長銘問。

「我以為你是要去買花送給我呢。」趙嫿栩坦然地說。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我們也不是交往中的男女關係,我想不到送你花的理由。」

「喂!我們是超過十年的搭檔!」趙嫿栩做了一個萬分無奈的表情,「你這個人太無趣了!」

「好吧,我不送你花,你也跟我搭檔了十年。」顧長銘回答。

「……你這樣不解風情,怪不得現在還單著。」趙嫿栩搖了搖頭。

車子駛過一個街區,顧長銘的前方正好可以看見一個穿著一身西裝,腳上卻踩著運送鞋的女孩。

她手中拎著炒麵,一邊走一邊吹著口哨。

顧長銘的車慢了下來。

「前面那個穿西裝的,是男的還是女的?」趙嫿栩半開玩笑地問。

「女的。」顧長鳴回答。

「女的?你看他走路的姿勢,還吹著口哨,明明是個小子。」趙嫿栩摸了摸下巴說,「不然我們打個賭,你開到前面去看一下。如果他是男的,就算我贏,你要送一束花給我。」

「她是女孩。」顧長銘的聲音不大,卻很肯定。

「如果她是女孩,我就答應你以後幫你辦到一件事。」

「有什麼是我需要你替我辦的嗎?」顧長銘反問。

「你這個人從來不會開口請別人幫忙,我這是給你機會。」趙嫿栩笑道。

「那你輸了。」顧長銘加快了車速,緩慢地從那個身影開了過去。

趙嫿栩仔細地看了過去,然後惋惜地歎息。

「真的是個女孩!就是前面小了點,後面平了點,走路拽了點兒。她是不是吹口哨了?」

「藍精靈。」

車子越開越遠,顧長銘看著後視鏡裡的女孩兒,她一臉自得其樂的表情,拎在袋子裡的飯盒都散了還不知道。

趙嫿栩湊向顧長銘:「我怎麼覺得你剛才好像笑了?」

「我沒有。」

「是嗎,好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我好久沒看見你笑了。」

一周之後,對於蘊思臻語畫廊來說,近三年來最隆重的畫展開始了。

畫展的主題是「蒙塵」。

畫廊的展廳為了迎接這一天的到來,重新進行了佈置。

亞光的灰色地面,有質感但卻極大程度地減少了反光。牆面是淺色的,與蔣涵作品絢爛多彩的用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視覺衝擊力很強。

這一次的畫展,高峻非常看重。除了專門服務收藏者的經理人團隊之外,就連他們這些幕後策劃和媒體聯絡員們也要親臨現場。

對此,寧韻然是崩潰的。

「我可以穿休閒鞋嗎?」寧韻然端著咖啡,無精打采地問一旁的江婕。

江婕笑出聲來:「知道為什麼有人說你穿著西裝像女保安嗎?」

「我的西裝不是什麼范思哲或者阿瑪尼的唄……」

「你看看我和你的下身有什麼區別?」

「什麼區別?」寧韻然低下頭來看看自己的,再看看江婕的,「我的腿比你長?」

「你眼瞎啊!我比你高五公分呢!你的腿怎麼可能比我長!是我們都穿著套裙,你呢?穿著西裝褲!西裝褲的臀圍還有點大,鬆鬆垮垮的!你走路又一點淑女范兒沒有,每次我從後邊兒看你,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大爺呢!你再穿雙休閒鞋,直接到畫廊門口站著,我再請高總給你配個電棍,你就真的是女保安了!」

寧韻然忽然覺得有點崩潰。

「我知道你穿不來高跟鞋。讓你在辦公室裡穿著走一走勉強還行,要是幾個小時在畫廊裡站著,非要了你的命不可。聽說今天下午,莫總給我們訂的鞋子就來了。說不定定制的鞋子合腳,你也就不用那麼視死如歸了。」

「一雙鞋能拯救蒼天大地?」

「能拯救你的小爪子就行。」

快要下班的時候,鞋子真的被送來了。

「做得這麼快?不是說一般定制都是要一兩個月的嗎?」

「你想太多了!用金子給你做鞋呢!」

鞋子的包裝盒很簡單,是可回收的。沒有任何印字,但是裡面有一張銀燙的卡片,低調但很有質感。

當大家都在感歎鞋子看起來款式簡潔但上腳之後卻很舒適。

寧韻然打開盒子的時候,心情卻是複雜的。

因為這雙鞋,和那天莫雲舟在車上給自己的那雙款式一摸一樣。她都懷疑這就是那雙了。

但轉念一想又不可能。

那時候並沒有師傅來,莫雲舟又不知道她的腳有多寬多長,這樣一想,那天莫雲舟送給自己的鞋子搞不定尺碼根本不對嘛!

寧韻然上腳試了試,然後原地跳了跳。

誒,還真別說,定制的鞋子就是不一樣啊!

腳趾絲毫沒有被擠疼的感覺,腳掌也不累,掌心的弧度也是正好。

這雙鞋真真切切是屬於自己的,寧韻然忽然有點「愛不釋腳」了。

莫雲舟說的話忽然在腦海中響起。

——如果你成為不了那雙被目標穿在腳上的鞋,如果你讓你的目標不舒適,你就有被揭穿的危險。

她原本對莫雲舟這句話似懂非懂,而此刻,她想到了自己。

想要知道高峻所有的秘密,想要拿到他洗錢的證據,就要讓自己成為他腳上那雙最舒適的鞋。

走到哪裡,穿到哪裡。

洗錢是沒有受害者的違法行為,要找到拍板的證據,靠凌睿和經偵隊的其他同事進行賬戶調查和流水分析實在太難了。

寧韻然思考的太入神,完全沒有意識到電梯門打開有人走了出來。

寧韻然向前一步一步走去,低著頭,額頭就快撞上對方的胸膛,對方的唇線彎起不太明顯的弧度,側過臉似乎想要看清楚寧韻然的表情。

他後退了半步,寧韻然腦子裡想著事情,下意識繼續上前。

對方步步後退,寧韻然步步靠近。

「新鞋子舒服嗎?」

如同在空曠的房間裡響起大提琴的琴音,寧韻然猛地抬起頭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走廊的盡頭,而面前站著的竟然是莫雲舟!

他後背靠著牆,還是那樣淡然的表情。

「啊?舒服。」

「那就好。」莫雲舟抬了抬下巴。

寧韻然這才意識到,自己擋著莫雲舟的路了。

她趕緊側過身來,讓莫雲舟離開。

莫雲舟卻低下頭來,靠向她。

看著他的眼睛越來越近,寧韻然也歪過腦袋來。

「剛才你低著頭一門心思衝我而來,我還以為你是要投懷送抱。」

《靠近你,淹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