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復寵了嗎

衛凌攤了攤手。

葉語揣著口袋, 在一旁製造氣氛:「哦——那這麼說來, 溯月, 你連工兵都算不上了。」

「你胡說!」溯月激動地掙扎起來。

看來衛凌是戳中他的痛點了。

「喂,後悔不後悔在南極基地——應該把我的血樣毀掉?」

衛凌微微前傾, 嘴角勾著笑容。

「我後悔的是在醫療基地怎麼沒幹掉你——」溯月吼了出來。

就在那個瞬間,衛凌的眼睛泛起一陣強烈的金色流光。

溯月的喉嚨在那一刻被掐住了一般,有一股力量衝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突如其來毫無徵兆,勢如破竹。

當溯月再想要抵抗的時候, 衛凌已經成功潛入了。

夜瞳和葉語沒有說話, 都看著衛凌。

幾秒之後,無論是衛凌還是溯月都沒有再說話。

「他……他是不是辦到了?」葉語問。

「進去了不算什麼, 關鍵是能找到他想看見的東西。」夜瞳說。

葉語扯了扯西裝的衣領,緊張地說:「我總……我總感覺,如果教授回來了, 會殺了我們!」

夜瞳遞出一根棒棒糖:「吃一根?冷靜一下?」

葉語低下頭, 看了一眼紫色的糖紙, 推了回去:「不不不, 吃這個的話,不用等教授回來, 我就已經死了。」

夜瞳興致缺缺地將棒棒糖收了回去,走到衛凌的面前, 彎下腰, 正要把蜷在衛凌腿上的小貓抱起來, 誰知道它非常冰冷地用爪子推了他一下。

「好吧, 好吧!哪兒舒服你就趴哪兒。」

此時的衛凌的腦海中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爆炸聲。

原本漆黑一片的視野,逐漸變得寬闊開朗起來。

他發現自己從直升機上一躍而下,跳進了被炸裂開的牆體之中。

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風的呼嘯聲就像是要吞沒一切。

這裡是南極!

他平穩落地,幾個全副武裝的守衛人員向他開槍。

「廢物點心——」這是溯月的聲音!

也就是說,自己成功進入了溯月的記憶裡!他現在正以溯月的視角看到當時南極基地裡發生的一切!

溯月輕鬆地穿過了子彈,他沒有殺死那幾個守衛人員,而是取出了含有諾亞副本的針劑,給他們一人一針。

「溯月,不要浪費時間。我已經快到地下了。」塞恩·克萊文在溯月的腦海中發佈命令。

「來了!」

溯月來到電梯井,一躍而下。

已經融入牆體的八重玲奈一把抱住了他,連電梯都不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帶往地下三十層。

當溯月到達了最底下,就看見一頭棕髮紮在腦後的塞恩·克萊文。

他面容白皙俊挺,總是帶著調侃和戲謔的笑意。

另一個年輕人,穿著迷彩背心和靴子,就站在塞恩·克萊文的身邊。

「我們,好像被騙了。這裡什麼都沒有的樣子。」年輕人說。

「大師,你是不是覺得超沒意思?本來還打算讓你變成溫酌的樣子,去騙一騙其他人呢。誰知道這個鬼地方,壓根沒人!你白來啦!」一個戴著墨鏡的大個子哈哈大笑起來。

還有其他幾個諾亞,跟在塞恩·克萊文的身邊。大概是級別比較低,一直沒有說話。

「人類嘛,又一個不大好的習慣。」

克萊文咬著自己的手套,將它脫了下來,然後走到了一台電腦前。

「你要開電腦啊?這個顯示要又要指紋,又要虹膜才能登陸啊。」戴著墨鏡的大個子攤了攤手。

「哈克,你在開什麼玩笑?這種防禦系統對於我們諾亞來說……」

哈克笑了笑:「比戳破肥皂泡兒還簡單。」

就看見克萊文用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敲擊了一連串的代碼,整個南極基地的電腦系統就□□控了。

克萊文調出了所有的文件、通訊記錄、訪問記錄甚至於被核心加密的文檔。

溯月也很好奇地和哈克一起湊過腦袋去看。

克萊文瀏覽文件的速度極快,溯月是無法跟上的。

雖然只是匆匆地幾瞥,衛凌卻從中看到了一些關鍵信息,比如「進化鏈」、「基因強化」、「基因鏈的體外複製及摧毀」。

溯月瞇著眼睛,開口問:「這些都是什麼?」

克萊文的舌尖頂了頂自己的牙槽,他側過臉,視線卻沒有從顯示屏上離開:「我們的基因太複雜了,人類連自己都沒有研究清楚,按道理,他們的大腦是無法理解我們的存在。」

「所以……這些都是胡扯?」哈克把自己的墨鏡向上托了托。

「他們的大部分研究都是胡扯,但偏偏被他們當作胡扯的東西,卻最接近我們的本性。」克萊文的手指非常憐惜地觸碰著那幾篇報告的署名——衛凌。

「衛凌?我們不就是要找他的血樣嗎?」

克萊文用最快的速度將衛凌所有的研究報告都找了出來,瀏覽,然後記住,接著全部銷毀。

他起身,太高胳膊拍了拍手:「我們走——真正的南極基地根本不是這裡!」

「什麼?這個基地建的這麼深,盡然只是個障眼法?」哈克非常不滿地說。

「嘖嘖嘖,耍弄諾亞,是要付出代價的啊。」大師輕笑了一聲。

緊接著,他們離開了這個基地。

名叫哈克的男人,竟然徒手扛起了一個重達一噸的炮台,向著這個基地深處開了一炮。

然後他隨手一扔,把地面都砸裂之後,利落地跳上了直升機。

一陣又一陣的坍塌聲響起,這個基地徹底被毀掉了。

「真正的南極基地在哪裡?」溯月問。

「在一艘破冰船上。真虧他們想的出來。」克萊文笑了笑。

很快,他們的直升機飛過了重重冰川,在廣袤的冰面上,有一艘破冰船正在緩慢地行進。

「這艘破冰船叫『吉祥天女』呢。」哈克把墨鏡往下摁了摁,像是要把那艘船看清楚。

但是還沒等他們飛到破冰船的上空,就被炮擊了。

直升機被擊中的同時,機艙內的諾亞紛紛跳了出來。

這個高度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摔斷胳膊摔斷腿的危險。

克萊文落地之後,就在冰面上快速滑行。

溯月穩穩落地,高處掉落的衝擊讓冰面出現裂痕,發出「喀拉拉」的聲音。

但是溯月根本就不在意,快速奔跑著跟在克萊文的身後。

他們一邊快速奔跑,一邊避開來自破冰船的掃射。

「這些子彈壓根傷害不到我們吧——真是可笑!」其中一個諾亞一邊跑著一邊哈哈大笑。

他們囂張狂妄的可以。

奇怪的是,這些子彈的尾部都帶著某種藥劑,和冰面撞擊之後,留下藍色的痕跡。

「這啥玩意兒?」溯月咬著牙說。

「試一試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哈克忽然一把拽過了一個諾亞,對方冷不丁沒躲過中了一槍,藥劑進入了他的血液,迅速滲透,當所有人都跑到了前方,只有他躺在原地顫抖著掙扎,身體很快就僵硬、腐蝕然後死亡。

那些子彈都帶著高速釋放酶。

「媽的!看來我們小瞧他們了!」溯月咬牙切齒。

大師輕笑了一聲:「想法是好的,可惜這些子彈的速度太慢了。」

幾秒的功夫,他們就從兩三百米外衝到了破冰船前。

破冰船正在迅速駛離,就像一頭被食人蟻追逐的大象。

塞恩·克萊文騰空一躍,驟然出現在了甲板上。

所有的守衛人員衝了過來,塞恩·克萊文的身手完全反人類,他一把扣住了衝過來的人,徒手掐斷了他的脊椎,微笑著將另外兩個人的腦袋砸在一起,幾乎是同一時刻他側過身,右腿抬起,直接用腳跟踹開了一枚子彈,一個後空翻,將手裡的兩個人砸在了另外兩個人的腦袋上。

等到其他人抵達的時候,甲板上已經屍陳遍地了。

「真美。」大師歪著腦袋,欣賞著這一切。

「八重玲奈呢?」塞恩·克萊文接過哈克遞過來的手套,不緊不慢地戴上。

「她當然是直接沿著牆體下去找血樣。」溯月回答。

「不不不,不只是血樣——我的兄弟安奇拉,也在這裡。它太虛弱了,以至於我之前一直無法用意識找到它。」

克萊文歪著腦袋,瞇著眼睛似乎在感受這麼什麼。

八重玲奈推開了內藏的門,高聲道:「血樣在這裡!」

克萊文抬起頭就看見八重玲奈左手拎著一個儲藏箱,右手拽著一個穿著研究員長褂的男人走了出來。

「就這傢伙……真他媽夠狠!」八重玲奈把那個男人扔到了克萊文的面前。

克萊文問八重玲奈:「你確定儲藏箱裡有血樣?」

「我確定。沒殺了這傢伙,就想著您萬一需要讀一讀他腦子裡的東西呢?」

說完,八重玲奈就扯著那個年輕人的頭髮,強迫他睜開眼睛,儲藏箱掃瞄到了他的虹膜,自動打開,裡面有一罐被冰封冷藏的血樣。

上面的標籤是「衛凌 20XX年」。

克萊文的嘴角勾了起來,他正要伸出手指碰一碰裝有血樣的試管,但又像是擔心把它碰碎了一樣,還是將儲藏箱關上了。

「我的兄弟安奇拉呢?」

「太衰弱了,死了。我在下面看見了曹教授的屍體。」八重玲奈說。

「其他的研究員呢?」克萊文蹙起了眉頭,顯然並不相信安奇拉死了。

「都死了。他躲在研究室裡,那個研究室有脈衝保護,我進不去。我叫他開門他不肯。我只好在監控下面把他的同事都幹掉了。他都不為所動,不肯開門。」八重玲奈用腳尖踢了踢那個年輕男人的臉。

原來,那個年輕男人就是楊教授!

他被八重玲奈揍得很慘,胳膊都被擰脫臼了,倒在地上想翻身都翻不過來。

一呼吸,就咳嗽出血沫子。

「嗯,有前途。」哈克鼓起掌來。

克萊文低下頭來,輕聲道:「所有秘密在我這裡都是藏不住的。」

楊教授掙扎著將臉側過去,克萊文卻笑了,他的眼底浮現出熒藍色的光,他在閱讀楊教授的記憶。

「糟糕——安奇拉沒死!馬上下海!」克萊文冷聲道。

「下海幹什麼?」八重玲奈完全不懂。

「就在剛才,安奇拉已經轉移到了另一個人的體內!在我們炸掉那個南極基地的時候,這傢伙就把安奇拉和它的新宿主送進了封閉的逃生艙,逃生艙有引擎,現在應該離開很遠了!」克萊文說。

「什麼……那他死守在那個房間裡……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殺了他!讓我殺了他!」

八重玲奈氣炸了。

溯月冷冷地說:「哎喲哎喲——我們諾亞竟然被人類給耍了!真行啊!」

克萊文一把將楊教授拽起來,擋住了八重玲奈。

「不,這樣一個人,能忍腦子又好使……不讓他加入我們,實在太浪費了。」

克萊文勾了勾手指。

溯月立刻明白了,從口袋裡拿了一根針劑出來。

楊教授看著它,之前視死如歸的表情立刻變得驚恐起來,但是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就在那一刻,整個世界變得異常安靜,每一個人彷彿都能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然後巨大的轟鳴聲在他們的大腦中震盪,每一根神經都被一股力量拖拽著,像是要被硬生生扯出他們的腦子。

「啊——啊——」溯月低著頭,捂著自己的耳朵。

哈克也忍受不了用力地捶著腦子,巴不得立刻馬上把自己的腦袋捶裂開!

而八重玲奈的鼻子和眼睛都開始流血,恍惚到無法思考,甚至無法融入金屬甲板。

冰冷的聲音裹挾著殺意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放開他。」

克萊文的眼底浮現出熒藍色的強光,這種讓腦子都要爆裂的力量頃刻間被抵消。

溯月用力呼吸著抬起頭來,他知道自己差一點就玩完了!

那一刻,他震驚到向後退了一大步。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男人出現在了克萊文的面前!

他當著克萊文的面,捏碎了那支裝有諾亞副本的藥劑。

這個男人身上還帶著海水的鹹味和潮氣,身上穿著白色的病號服,已經濕透了,貼在身上。

水漬順著他額前的劉海,滴滴答答墜落在甲板上。

溯月不明白,這個男人是怎樣悄無聲息忽然出現的?

這麼多個諾亞在場,甚至於塞恩·克萊文也在,為什麼沒有注意到他?

他又到底是什麼人!

很明顯他剛才……剛才是想要控制所有的腦子!

只是能力並不成熟,再加上現場的諾亞都是因為沒有任何防範才會瞬間被入侵。

但是……這種能力……這種能力不是只有克萊文才能辦到嗎!

溯月驚恐地看著對方,那張臉上無慾無求,冰冷至極。

而克萊文拎著楊墨冰的那隻手,被對方捏著發出卡卡的聲音。

克萊文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非常有好奇心和求知慾地看著自己被捏斷的手。

「啊……我的兄弟安奇拉……不……不……你不是安奇拉……」克萊文抬起眼,同樣回敬對方冷酷而又充滿殺意的目光。

他就是溫酌!

楊墨冰用整艘破冰船上的人拖延了時間,讓溫酌在逃生艙裡完成了和安奇拉的共生。

「你竟然用你這樣卑賤的人類身軀控制了安奇拉!」

塞恩·克萊文原本俊美的臉,變得極度猙獰起來。

他的眼睛裡藍色的螢光強度就像是瘋狂燃燒的火焰。

他想要毀掉溫酌!

八重玲奈融入甲板,游過去想要攻擊溫酌的腿。

哈克強勁到足以把甲板捶進船底的拳頭砸向溫酌的後腦,溯月也衝了上去。

一切就像夢境一樣。

八重玲奈抓住的不是溫酌,而是哈克的腿。

哈克倒地的瞬間砸在了甲板上,八重玲奈差點被砸斷脊椎!

溯月本來是想托起溫酌的下巴擰斷他的喉嚨,卻沒想到「大師」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大師」反手擰過了溯月的胳膊:「是我——」

一切都剛剛好,發生在轉瞬之間。

這個時候,有什麼破風而來。

「是導彈。」大師抬頭說。

塞恩·克萊文和溫酌在沒有硝煙的領域裡拼到你死我活。

楊教授冷聲道:「溫酌……停下來……停下來……再這樣下去……」

再這樣下去,一旦安奇拉活躍度達到百分之百,就會被完全寄生!

溫酌的身體像是一張拉滿的弓,雙腳明明還在地面上,身體卻向後彎曲,就像是快要被一股力量摧毀!

而克萊文的牙關咬緊,肩膀不斷顫抖著。

導彈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楊墨冰壓低了聲音說:「毀掉……毀掉血樣……」

一直向後仰著的溫酌忽然直起了腰背,驟然衝到了克萊文的面前,他的手掌襲擊向裝著血樣的箱子。

溫酌這一掌要是真的拍下去,血樣一定會迸裂出來!

克萊文不得不揚起手,就在那一刻他衝入了溫酌的大腦,溫酌的眼睛和耳朵都在流血。

於此同時,克萊文為了避開溫酌的襲擊也分心了,他的大腦經受了一股巨大的衝擊。

箱子脫手飛了出去。

八重玲奈迅速飛過去,一把將箱子拽了回來。

克萊文難以置信地看著溫酌。

而溫酌踉蹌著後退,導彈抵達,觸碰甲板的瞬間,所有諾亞都躲避開來。

克萊文落在了海水裡,他游上了一塊浮冰,冷冷地盯著被炸上天後又落下來的殘骸和碎冰。

他冷笑了著說:「安奇拉,你想跑到哪裡去呢?既然你已經失敗了成為人類的工具,就該被我毀掉。」

他再度開始了搜索,卻因為剛才受到的衝擊而無法完全發揮自己的能力。

「額……」他捂著自己的額頭,用力捶了一下冰面。

「至少我們已經得到血液樣本了。至於安奇拉,要麼想辦法幫它實現完全寄生,要麼想辦法幹掉它和它的宿主。」大師走過來,半蹲在克萊文的面前。

此時的溫酌和楊墨冰已經消失不見了。

克萊文帶著所有人離開了南極,他們去了一個荒廢的研究室,在那裡提取血液中的DNA,準備進行克隆。

但是克隆失敗了,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衛凌的血樣!

甚至不是人類的血樣!

「我們被那個白大褂給耍了嗎?」溯月難以置信地問。

「我閱讀了他的大腦,沒有看到任何血樣被調換的記憶。但是那個白大褂看到安奇拉的宿主時,很驚訝。我懷疑……真正的血樣在安奇拉的宿主那裡……又或者就在那個水下逃生艙裡。」克萊文捏碎了承裝血樣的容器。

克萊文派了溯月回到南極,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那個水下逃生艙已經被打撈了,但溯月還是在天寒地凍之中尋找了半個多月。

衛凌順利離開了溯月的意識,回到了現實。

耳邊是葉語和夜瞳的呼喊聲。

「衛凌!衛凌你清醒了嗎?」

「你還好嗎?可別嚇唬人!不然塞你貓屎味棒棒糖!」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抱著貓的手顫抖得厲害,說了聲:「營養劑……」

葉語最先反應過來,取出金屬小盒子,給衛凌來了一針。

衛凌仰著下巴,感覺沉重的腦袋終於一點一點地變得輕鬆。

他的呼吸逐漸平穩,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小貓站起來,扒拉著他的領子看著他。

那雙眼睛裡是滿滿的擔憂。

衛凌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把它抱起來。

對面的溯月就沒有那麼好的命了。

他向後仰著,靠著椅背,跟抽風了一樣顫抖得厲害。

「你……你怎麼辦到的……你竟然……閱讀了我的記憶?」

溯月難以置信地看著衛凌。

「是啊,你認為這是只有克萊文或者溫酌這種寄生本體才會擁有的能力對吧?」衛凌站起身來看著溯月。

「你已經成為hybrid了?安奇拉……安奇拉在你體內嗎?」溯月問。

衛凌沒有回答他這些問題,而是對葉語說:「你還要不要把他當成沙袋?」

「我現在沒有這個興致了。」葉語回答,「他看起來很弱。」

「那好,我們回家。」衛凌看向溯月,「你真可悲,對於諾亞來說沒有了價值。對於我們,連當個沙包都嫌棄你弱。」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溯月瘋狂地掙扎了起來。

「得了吧,你真正想要殺掉的,是諾亞的本體吧?它複製了自己,造就了你。它決定了你的命運和你的結局。」

說完,衛凌一行人離開了這裡。

「有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嗎?」夜瞳問。

「有一點,但沒有我想像的具體。大概因為溯月對於克萊文來說,也不過是個打雜的。」衛凌歎了一口氣。

「有一點就說一點,別藏著掖著。我們這一路縱容你胡來也是有代價的。」夜瞳咂巴著棒棒糖說。

「什麼代價?」衛凌反問。

「教授回來了,知道你來找了溯月,一定會把我發配到比主電腦控制中心更無聊的地方去。」夜瞳仰著頭,用歎了一口氣。

「好吧。當年在南極基地,楊教授那叫一個鮮嫩啊!一點都不像現在這樣故作深沉惹人討厭。」衛凌摸了摸貓腦袋,誰知道立刻就被咬了一口。

衛凌覺得自己已經躲得夠快了,卻完全沒有這隻貓快。

「啊呀——疼!疼!疼!你再不松嘴,今天晚上你就睡窗戶外面!你去大馬路上流浪吧!疼啊疼啊!你還不鬆開!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啊!趕緊幫我把貓嘴掰開啊!」

「不幫。」葉語說。

「不掰。」夜瞳搖了搖頭。

衛凌發現這隻貓的脾氣真的很大,更重要的是完全蓋特不到它生氣的點!

一路上,衛凌坐在後面,被這隻貓咬著手指。

「我們去看看獸醫吧。」衛凌可憐兮兮地說。

「它是溫教授養的貓,一定很有分寸——讓你疼,卻又不至於破皮。」葉語一邊開車一邊說。

「我感覺自己的手指已經麻痺了,搞不好因為血液不暢通而廢掉啊!」

「誒,真的嗎?我想看。」夜瞳又說。

衛凌知道這兩個人在怪他什麼都不肯透露。

「好吧好吧,我說!其實從溯月的角度,看到的東西很有限。我只知道真正的南極基地是在一艘破冰船上。而溫酌也是在那艘破冰船上被安奇拉寄生的。當時的楊教授很年輕……也很勇敢。」

「怎麼個勇敢法?」葉語問。

「我說的勇敢,就是承受巨大壓力和痛苦的能力。諾亞在監控裡一個一個殺死了他的同事,想要逼迫他打開脈衝室的門,但是為了保護溫酌,他一直忍到了最後。」

衛凌說完,就去關注駕駛員頭頂的後視鏡。

他知道,葉語一定會想起夏染和小韓。

「那你以後打籃球,讓讓楊教授。」葉語的眼睛紅了,卻用帶著笑的聲音說。

「那是。然後我還有一些權限,需要他開放給我。」衛凌皺起眉,看向窗外。

「我打賭,楊教授要是再見到你,估計會心臟病發。」夜瞳說。

「不不不……這一次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衛凌非常認真地說。

「天啊,衛凌竟然說要好好學習了——難道人類的末日終於到來了?」

這天晚上,衛凌連澡都沒洗,側躺在自己的床上,抱著小貓,給楊教授打電話。

小貓團成一團,一直在生衛凌的氣,只賞給衛凌一個毛茸茸圓圓的背影。

「尊敬的楊教授,請問您的身體還好嗎?」

那頭的楊教授深深呼出一口氣來:「說吧,你又想幹什麼?」

「我有幾篇我自己曾經上交的報告,想看一看。」衛凌說。

「你自己上交的報告,你自己回憶就好了。別告訴我,你的報告都是溫教授代寫的。」楊教授冷冷地說。

「誒,你還真瞭解我和溫酌啊!在月球基地上好多事情我記得不清楚,但是寫報告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啊!每一次都是我胡謅一通,溫酌認真無比地記下來,然後我的想法他的想法,融合成一個報告,上交!搞定!」

意思是,因為胡謅,所以現在完全不記得了。

「你還真夠不要臉的。」楊教授估計正在釋放白眼。

「我看看自己從前的報告,有什麼要臉不要臉的啊。」

「誰剛才說報告都是溫教授寫的,你自己的那部分都是胡謅?」楊教授冷哼了一聲。

「一回生二回熟嘛!你都幫我申請見溯月了,那就送佛送上天,報告也順帶?」

「你這尊佛真的很沉。」

「那我少吃點。下輩子開始吃素!」

「滾吧你!」

楊教授又要掛電話了,衛凌趕緊喊住他的名字。

「楊墨冰!楊墨冰!」

「幹什麼!」

「謝謝你。」衛凌說完之後,還有點兒緊張。

「我又沒說申請幫你看報告!」

「我是說……南極基地的事情。謝謝你。」

電話那端沉默了良久。

衛凌這才意識到自己有病。

楊教授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事被八重玲奈一個一個地殺掉,自己對他說起南極基地的事情,不是讓他更難受麼?

「對不起!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楊教授忽然開口:「你又不是溫酌,你謝我什麼?」

「啊?那個……那個……如果當時你沒有拖住時間讓溫酌和安奇拉融合……他應該在當時就被克萊文幹掉了。如果溫酌□□掉了,那也就沒有之後從月球上把我帶回來吧?」

「那你不需要謝謝我了,那是我的職責。」

說完,楊教授就把電話掛掉了。

衛凌歎了口氣,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推了一把蜷成個糰子的小貓,它連個「喵」都沒有給衛凌,尾巴也卷在那裡,完全沒有理睬衛凌的意思。

「你也不理我,楊教授也不理我了……唉……還是我的溫小酒最好,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不理我。」

衛凌歎了一口氣。

小貓的耳朵聽到「我的溫小酒最好」的時候忽然抖了一下。

然後它緩慢地站了起來,轉過身,跳到了衛凌的身上,一個巴掌又拍在他的臉上。

「喵。」

衛凌眼睛一亮,把它抱起來晃了晃:「陛下!陛下!臣是終於復寵了嗎?」

小貓涼颼颼地看著他。

「陛下,你這眼神真讓人懷念。想當年,我把襪子藏在床下面被溫小酒發現了,他就像你現在這樣看著我,踹了我一腳——去把襪子洗了!那表情,那神態,就像此刻的你,充滿了威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聽見貓陛下冷冷地「哼」了一聲。

葉語去控制中心了,在房間裡看著衛凌的只剩下夜瞳。

遊戲少年夜瞳此刻也不得不放下手機,自習觀察著衛凌。

「楊教授的營養劑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致幻了?」

下午沒什麼事,衛凌就抱著小貓睡覺。

小東西還是喜歡往他的衣服裡面鑽,把腦袋從領口裡探出來,耳朵喜歡在衛凌的臉上撲扇撲扇。

快要睡著的時候,一個電話把衛凌驚醒了,當他看見楊教授的名字在閃爍時,就跟忽然打了雞血一樣坐起來。

「老楊!怎麼樣?申請下來了嗎?」

「你要看自己的報告,沒問題。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現在,我跟溫教授一個負傷在醫院休養,一個外出有任務。學生們都在放羊……」

聽到這裡,衛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去把我們兩個人的課都上了吧。放心,時間都不重複。」

「楊教授……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對學生非常不負責任?你確定要他們聽我胡謅?」

「我確定以及肯定。同意或者不同意,衛老師?」

可以聽出來,楊教授在電話那邊的心情非常好。

衛凌的眉頭都快皺起成燒賣的褶子了。

他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只能咬著牙同意:「好吧,我去上課……」

「不要小看學生們。一千個腦子,就有一千種思維。有時候你想不到的,他們能想的比你更深遠,更天馬行空。」

甚至更接近真相。

「我收下了你的安利。請問我在月球上的報告,去哪裡看?」

「聯合控制中心,找周主任。」

衛凌愣了兩秒,後悔莫及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早知道直接找周主任就好了,為什麼要去招惹楊墨冰呢!

這下好了,把自己賠進去了。

只聽見叮咚一聲,是楊教授把課程表傳過來了。

衛凌一看,簡直要崩潰:「怎麼連晚上都有課啊!晚上不是應該到小樹叢裡談戀愛嗎?」

衛凌的臉上立刻挨了一下貓爪子。

「陛下,連你也欺負臣嗎?」

「你這語氣,加上個『妾』字更貼切。」一旁的夜瞳說。

「啊?」

「就是那種幫皇帝洗腳,某日皇帝喝醉酒沒看清楚把你睡了,醒來後還裝不記得的那種。」夜瞳繼續說。

「你還是打遊戲吧,別看狗血電視劇了。」

扯了兩句皮,衛凌抱上貓,帶著網癮少年夜瞳,去聯合控制中心。

《反向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