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軟

「他為什麼耍你?」溫斯頓又問。

「大概因為我拒絕了他的邀約。他替紅牛車隊來試探我有沒有跳槽的意思。」亨特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溫斯頓。

「你不會去紅牛的。」溫斯頓說。

「你怎麼知道?如果我想要更進一步, 就需要強大的後盾,馬庫斯車隊在技術上和資金上都差了紅牛不只一點點。」亨特饒有興趣地說。

「因為你是個單純的人,對感情的看重高於名利。馬庫斯對你有知遇之恩,他不主動和你解約, 你不會離開。」

「謝謝你把我說的這麼高尚。」亨特扯了扯嘴角。

「在馬庫斯車隊,你是靈魂。但是在其他的大車隊,你就會淪為工具。你是絕對不會容忍自己變成工具的。」

亨特頓了頓,良久才開口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你, 這麼瞭解我。

「還有最後一點。」

「什麼?」

「你被歐文耍了之後,怎麼可能會加入紅牛車隊讓他一直耍呢?」

「……三十秒內我都不想跟你說話。」

亨特側過臉去, 嘴角上卻掛著笑容。

溫斯頓卻真的在手機上點了一下倒計時, 計算三十秒。

三十秒之後,他又開口說:「奧黛麗·威爾遜在採訪的時候,稱讚我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

亨特不想理他。

威爾遜小姐欣賞你, 你很得意咯!

「三十秒過去了,你可以跟我說話了。」

「……好吧, 你真有魅力, 需要我放煙火慶祝嗎?」

「我不確定,她所謂的魅力是真的覺得我有魅力, 又或者只是禮貌而已?」

亨特蹙了蹙眉頭, 他不認為溫斯頓會為這樣的事情而思考。

「管她呢!」亨特端起手機又要開始消消樂。

溫斯頓卻伸長了手,將他的手機取走了。

「你覺得我身上哪個地方讓你覺得最有魅力?」

亨特想要將手機拿回來, 溫斯頓卻直接將它放到了另外一邊。

「你哪裡都有魅力!」

溫斯頓這是怎麼了?

他應該對有沒有魅力這種話題不感興趣才是啊!

是受了什麼刺激了?

「敷衍。」溫斯頓捏著亨特的手機, 單手掛在法拉利的門邊, 一副隨時要將它扔下去的架勢。

「喂!」

車子剛好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紅燈顯示將近一分半鐘,看見溫斯頓將手剎放下去,亨特解開安全帶,側身撲了過去要把手機拿回來,但是沒想到溫斯頓直接將用另一隻手將他摁了下去。

臉就這樣砸在溫斯頓的腿上,一側臉,鼻尖好像蹭到什麼地方,然後亨特萬分尷尬了起來。

就算隔著休閒褲,亨特看輪廓也知道小溫斯頓發育得非常好,雖然現在很安靜,但體積仍舊不小,等到站起來的時候一定很有視覺衝擊力。

「你放我起來……」

「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不然就這個姿勢我們繼續開車。紅燈還剩下七十秒。」

我的神!這個姿勢開什麼鬼車!會有交警跟上你的好嗎!

亨特用力掙扎了一下,他甚至伸手想要抬起溫斯頓的手,但對方的力氣很大。

明明都是賽車手,臂力都很強大,亨特就不明白自己兩隻手怎麼就撐不起對方一隻手的力氣呢?

「你……你身材好!」

亨特閉上眼睛,皺緊了眉頭,總覺得小溫斯頓會忽然站起來,砸在他的臉上。

「小騙子,我根本沒脫給你看過。」

「你腿長……不用你脫我也看得出來!」

「一點都不真心。還剩下五十秒。」

「你人也長得帥!」亨特扭了扭脖子,還是被死死壓著,他的腦袋直接被卡在了方向盤下面。

真他媽的過分!

「哦?哪裡帥?」

「帥屁啊!放我起來!」亨特的耳朵紅了。

「你的腦袋要是繼續亂動,信不信我真的讓你給我弄出來?」溫斯頓的聲音涼涼的,帶著威脅的意味。

亨特立刻僵住了。

就算他知道男人的小兄弟其實都很敏感,就算只是衣物的摩|擦有的時候也會起反應,他也知道溫斯頓不會真的讓他給他弄出來,但是還是很有威懾力。

「好好想想,你覺得我哪裡好看?」

「我覺得……小溫斯頓肯定很有本事,所以女人喜歡!」

亨特靈機一動,他相信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這樣的誇獎。

「我又沒在你身上試過,你怎麼知道?看來是要給你的嘴巴一點教訓了?」溫斯頓的聲音略微上揚。

「別!別!」亨特慌張了起來。

「那就說實話。」

「你……你的眼睛最好看!」

亨特喊了出來,那一刻,溫斯頓鬆開了手,亨特趕緊將背直了起來。

「安全帶。」

溫斯頓提醒道。

亨特更想要立刻衝下車去,但是……他不敢。

「我的眼睛怎麼好看?」溫斯頓又問。

「好看就是好看!哪有那麼多怎麼好看?」亨特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手機上,溫斯頓把它放在另一邊,一點沒有還給他的意思。

他覺得今天的溫斯頓不正常——特別的惡劣!

「我一直以為你挺擅長說好聽的話。只聽一次就能背下來《如果我有天國的錦緞》,還能想到寫詩給奧黛麗.威爾遜,怎麼就不能好好形容一下我的眼睛?」

溫斯頓側著臉,扯著唇角看著他。

這傢伙又在整人了!

我到底哪裡惹你不爽了你就直說嘛!我改掉還不行嗎?

還是讓你大老遠送我回酒店不開心了?

你可以不來啊!我自己打車回去!

雖然日本人說的英語他聽不懂!

等等……說不定是勞倫斯·歐文那個傢伙挑撥離間了?

「我又不是伊頓公學畢業的!」

「這樣啊。本來以為你的臨場發揮能力不錯,看來有的時候也不給力。」

溫斯頓將車停在了亨特的酒店門前。

亨特下了車,走到門邊一把從溫斯頓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機搶了回來,然後憋著一股氣走進了旋轉門。

溫斯頓側著臉,看著亨特進了電梯,這才將車開走。

他的手機連接著車上的藍牙,輕輕一點,一段音頻被播放了出來。

那是亨特與尼基在房間裡聊天的對話。

「……但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像是被冰凍的透明海洋,被日光折射之後的顏色。」

只是這樣一句話,被反覆播放著。

當他停在自己的酒店門前,侍應生來到他的身邊正要為他泊車,他卻遲遲沒有將鑰匙遞給對方……直到那一段音頻又連續播放了三遍之後,他才輕輕呼出一口氣來。

「本來還想修理你的。但說出這樣的話,我也只好心軟了。」

回到房間,亨特的心依舊跳得很快。

打開手機,他才看到了一條來自唐納德的短信,內容是欠抽的一句:你還好嗎?

亨特咬牙切齒,但隨即一想,唐納德也不算沒有提醒過自己,只是提醒的不怎麼清楚罷了。

他回了個電話給對方:「嘿,唐納德,我很爽,很開心。」

「哦……那就好!開心就好!你小子現在是準備滾床單呢?還是已經滾完了床單了?」唐納德聽起來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傢伙是真的擔心過自己。

「喂,唐納德,我問你一個問題,麻煩你老實回答我。」

「什麼問題?」

「你這麼緊張我,是不是以前曾經也被勞倫斯·歐文耍過?」亨特打開房門,架著腿,坐在沙發上問。

「勞倫斯·歐文耍過的人很多,但是不包括我在內。」唐納德的聲音裡有點小得意。

「那都有誰?」亨特忽然來了興趣。

「『大白鯊』夏爾啊!夏爾和歐文不對付了十多年,你以為是為什麼?」

「誒,說來聽聽!」

「跟你說也沒關係。當年夏爾和歐文都效命於路特斯。有一年在拉斯維加斯,路特斯車隊搞了個泳池派對。夏爾那時候才二十四歲,風頭正盛,說話做事都挺惹人厭,而且自命風流。」

「嗯,接著呢?」

現在『大白鯊』夏爾的脾氣還是不怎樣。雖然亨特跟對方的接觸少,但是也聽到過不少這個傢伙的霸道作風。

「歐文找了幾個漂亮的妹子從泳池派對上將他勾走了。他們本來正要在酒店房間裡嗨,聽說夏爾的褲子都脫了,才發現那幾個妹子竟然是男人!哈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關鍵是其中一個妹子還用手機將夏爾的表情給拍下來了!那叫一生無可戀!後來傳到了網上,成為當年盛極一時的手機屏保!」

亨特咕嘟一聲嚥下口水,忽然覺得比起夏爾,自己還算比較幸運的。

「還有雷諾車隊的佩尼,印度力量的梅登都被他耍過。」

原來基數如此龐大。

亨特的內心平衡了。

「不過亨特……如果你要跟妹子滾床單的話,別讓她在你身上留下痕跡……也別照照片留念,回去以後也別跟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提起。那個……自己開心就好。」唐納德忽然很認真地說。

「為什麼?」

「有人會生氣的,後果會很嚴重。」

「你沒發現你說話總是說一半,然後把能幫助我正確理解的另一半省略掉?」

「不是我說話只說一半,而是你缺乏意會別人暗示的能力。」唐納德無奈地說。

「有嗎?什麼暗示?」

「性暗示!」

唐納德就像發脾氣一樣,把通話中斷了。

亨特抓了抓腦袋,腦海中重複著那句「性|暗示」。

剛才唐納德的話裡有什麼和「性|暗示」有關嗎?

完了完了!難道唐納德那傢伙對我有意思!

天啊,自己是很羨慕唐納德在女性面前表現出來的成熟風度,但是如果他對自己有意思,簡直是逼人得抑鬱症啊!

就在亨特自尋煩惱的時候,一條來自溫斯頓的短信在屏幕上閃爍,點開一看,內容是:我替你還了歐文十萬美金。

亨特肩膀一抖,也就是說自己在會所裡發生了什麼,歐文肯定都告訴溫斯頓了。

忽然覺得自己又low了不止一點點。

他現在很確定,歐文對他拒絕紅牛車隊的報復並不僅僅是不告訴他尼基是男人,而是打電話給溫斯頓!

亨特趕緊回了一條短信給對方:等我拿到年終分紅就還你。

溫斯頓的回復很快:按貸款利息計算。

亨特翻了個白眼,十萬美金對這個傢伙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啊!

這時候,溫斯頓的下一條短信驚得他差點沒從沙發上摔下去:對你來說,男人是不是也可以?

「果然啊!這傢伙知道尼基的事情了!」

亨特站起身來,繞著房間走了一大圈,溫斯頓的第四條短信也傳來了:如果男人也可以,跟我睡一晚,十萬美金一筆勾銷。

那條短信亨特反覆看了無數遍,心臟像是被捏住了一般。

這到底是溫斯頓諷刺自己被男人迷惑了,還是在……試探自己?他的手指編輯這條短信的時候,唇角上是不是勾著笑意?

當腦海中出現「試探」這個詞的時候,亨特被嚇住了。

這意味著,自己在期待著溫斯頓嗎?

亨特盯著手機,如果他一直不回復對方,溫斯頓會說什麼?會問他是不是生氣了?還是會說一句「白癡」讓他知道剛才短信裡的一切都是開玩笑?

心跳得很快。

特別是一回頭看見自己那張雙人床,彷彿有一股力量要將他壓上去一般。

但是半分鐘過去了,手機裡再沒有任何短信傳來。

等等,溫斯頓說的是「睡一晚」。他們兩個都不止睡一晚了,亨特啊亨特,你怎麼還會被這樣的短信嚇到?

溫斯頓從進入一級方程式開始,就沒有傳出過任何與女人甚至於男人交往的消息。彷彿這個男人無論在身體還是情感上都沒有需求。

亨特無奈地笑了笑:「這傢伙的套路……」

認真你就輸了啊。

亨特直接回復:那你來啊。

順帶發了一個賤嗖嗖的表情符號。

就在這個時候,亨特的手機響了,馬庫斯的名字在閃爍。

完了完了,這傢伙不會是知道自己跟歐文出去的事情所以發飆了吧!

「亨特!你帶了西裝沒有!」

「啊?帶了啊!」

自從上一次法拉利慈善晚宴上被唐納德誤以為是侍應生之後,他就重新購置了一套西裝。

「那就換上!跟我還有麥迪去吃一頓飯,對方是日本著名的汽車製造業實業家成田先生!將會為我們車隊提供贊助!」

「那你最好別叫上我了。我不擅長應酬,說不定會莫名其妙就惹怒那位成田先生了!」

「成田先生點名要你去!你在銀石賽道的表現讓他印象深刻!成田先生的英語很好,而且我們去的是米其林三星的日料餐廳!十分美味的!你如果不願意說話,低著頭吃飯就好!」

亨特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贊助就是馬庫斯的命。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他們上了成田先生派來接他們的車。

亨特的身邊坐著的就是麥迪,麥迪還是冷著一張臉,這讓亨特有點不自在。

但是這樣的氣氛,亨特不弄出點什麼聲音來就覺得不自在。

「我說麥迪……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上一站比賽你衝出賽道是因為溫斯頓在懟你,為了替我出氣?」亨特問。

坐在前排的馬庫斯摀住了臉:亨特啊,亨特!你是想要帶著熊貓眼去見成田先生嗎?

「難道不是嗎?」麥迪沒好氣地反問。

「溫斯頓不是那樣的人,真的。」亨特很誠懇地解釋。

「所以是我技術不好,不但被套圈,還衝出賽道咯?」

亨特張了張嘴,最後說了一句:「如果是溫斯頓把你懟出賽道能讓你得到安慰的話……那就算是溫斯頓懟你出去的吧。」

「你——」麥迪的眼睛睜大。

但是亨特卻一副「這樣都不行,那你還要怎樣」的表情。

「好了!你們兩個等一下要是在成田先生面前鬧起來,我就讓你們統統滾蛋!」馬庫斯的額頭上已經青經突突了。

亨特閉上嘴,安靜下來。

這是一家傳統的日本料理餐廳,亨特看著矮桌就發楚。

而那位成田先生站起身來迎接他們之後,馬庫斯就帶著亨特和麥迪還有車隊的會計師和公關經理學著成田先生的樣子跪坐下來。

就算有再好的美食,這個姿勢也要讓他小腿抽筋。

看著亨特左右不自在的樣子,成田先生笑了,坐了一個手勢,示意亨特隨便坐。

亨特這才呼出一口氣來,將腿伸直。

不可否認,今晚的食物都十分美味,讓亨特胃口大開。

而大多數時候,都是成田先生在和馬庫斯以及會計師交流。

不知道說起了什麼,成田和馬庫斯都笑了起來。成田看向亨特,用蹩腳的英語建議亨特可以嘗一嘗日本的清酒。

亨特一臉蒙圈。

不是說這傢伙英語很好嗎?為什麼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哈哈,這傢伙還沒到二十一歲,在美國還不能飲酒呢。」馬庫斯先生攬上亨特的肩膀,一副東倒西歪找不到重心的樣子。

憑經驗,亨特感覺馬庫斯應該是快喝醉了。

成田先生再一次向亨特發出邀請:「日本的清酒在世界都很有名,來到這裡卻沒有品嚐清酒,是很遺憾的事情。在日本,你的年紀喝酒是合法的。」

麥迪瞥了亨特一眼,嘟囔著似乎在說:「果然是毛沒長全的小鬼,連清酒都不敢喝。」

盛情難卻,而且清酒的度數和紅酒差不多,亨特在成田先生的注視之下,他喝下了一小杯。

口感清爽柔順,而且純粹,亨特眨了眨眼睛。

成田先生笑了:「很好喝吧?」

就這樣,亨特接連喝了四、五杯,特別是配著新鮮的海鮮料理,更加覺得鮮美。

不知不覺,麥迪和馬庫斯都已經趴倒在了桌上,只有會計師勉強保持著清醒。

而亨特也漸漸覺得頭暈,世界像是在轉動一般。

這種感覺是醉酒的前兆。和上一次飲下烈酒的感覺不同,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神經好像是清醒的,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特別是他想要拿起一塊壽司,可怎麼也抓不住。

對面的成田先生笑著說:「醉了,醉了,他們都醉了。」

模模糊糊似乎聽到他們在說清酒雖然度數不如中國的白酒,但是卻很容易上頭,更不用說他們喝的是上好的清酒。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亨特剛拿起來,手機就掉在地上了,屏幕上閃爍著的是溫斯頓的名字。

他摁了半天也摁不對地方。

一旁的會計師幫他接通了手機:「喂,你好,我是馬庫斯車隊的會計師文斯。你是找亨特嗎?他喝醉了……」

「你們在哪裡?」

帶著寒意的聲音讓會計師因為酒精而暈眩的腦袋瞬間清醒了起來。

「虎白……」

「那我現在過來。」

「謝謝?」會計師不是很確定地回答,他看了一眼杵著筷子發呆的亨特,想起聽說過這個小鬼和溫斯頓的關係挺好。

但是對方一聽到亨特喝醉了酒趕過來,這關係也太好了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會計師覺得自己都是需要人幫忙的。

成田先生留下了兩名助理,但是馬庫斯車隊醉倒了四個人,會計師自己也是步履蹣跚,如果溫斯頓能來的話確實挺好。

當成田的助理將馬庫斯和麥迪還有公關經理都扶上車的時候,會計師正非常掙扎地要將亨特扶起來,但是亨特只是晃了晃,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

《你能不能不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