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看了這間房間,我就知道葉逸對你有多用心。」

「是啊,你這麼一說我才覺得除了那些草藥,好像葉逸真的最在乎的就是我了。」

「應該說你比那些草藥更重要。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身體還沒有好,不要在露台這裡吹太久冷風。」

蕭謠點了點頭,慕容聽風扶著她進了屋裡。待到慕容聽風離開之後,蕭謠並沒有睡下,而是撩起窗前的草簾,吹響草笛。山間傳來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一隻白鴿朝著蕭謠飛來,幾乎是撞進蕭謠的懷裡。

蕭謠笑了,轉眼又有幾分想哭的衝動。她找出筆墨來,提筆時萬千心事想要告訴殷無羈,卻最終沒有寫下來。

殷無羈在清塵築過的自在寫意,自己何必要拿江湖上的是非來煩惱他呢?

「師父,蕭謠本來早就應該回去清塵築了,遲遲未歸恐師父掛念。徒兒一切安好,只是還有一些瑣事未能處理完全,待這些都了斷了,蕭謠就會回去了。」

本來放下了筆,她正準備將紙條捲起的時候,卻又像是有什麼不捨一般,提筆寫下最後一行小字:「蕭謠很想你。」

待到那墨跡干了,蕭謠餵那鴿子吃了些點心碎末,便將它放飛了出去。

賀小梅在屋裡翻了翻阿媛的東西,她有些驚訝,因為阿媛除了些簡單的衣物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了。床頭倒是放了一本醫書,翻來看看記載的全都是一些草藥而已。床頭倒是還有幾個瓶瓶罐罐,賀小梅打開來聞了聞,一瓶是金創藥的味道,另外的應該也是一些日常應急用的藥物。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根本就沒有什麼蛛絲馬跡顯示阿媛潛伏在葉逸身邊是別有用心。

鏡水教內,蕭肅在囚室中被掛在半空,鐵鉤從他的鎖骨下穿過,每時每刻他都忍受著劇痛,可偏偏蕭紫風不知道給他吃了什麼藥,他既死不了也無法昏過去,只能無比清晰地體會著那種痛苦。

壁火一陣搖曳,囚室的門開啟,走進來的是阿媛。

她抬頭看著蕭肅,笑了起來,「蕭肅,這滋味怎麼樣啊?」

蕭肅冷哼了一聲,身體顫抖著額角滲出冷汗來。

「這只是開始而已,離結束還有很遙遠的距離。」阿媛用手指撥弄了一下蕭肅的腳尖,鐵鏈晃動了起來,鐵鉤勒得蕭肅悶哼了起來。

「好好享受吧,以前造的孽,現在總是要還的。」阿媛笑呵呵走了出去。

另一間囚室裡,花游雲閉目養神。一旁的兩位弟子問道:「師父,現在可怎麼辦啊?我們都中了化功散,根本沒機會逃出去……」

「就算沒中化功散,以我們之中任何一人的武功,有誰能在蕭紫風的面前逃脫?」花游雲顯得非常平靜。

「師父……」

「既來之則安之。蕭紫風既沒有少你們吃喝,也沒有凌辱你們。不如安靜地等待,看看這蕭紫風到底有什麼目的吧。」

此時,他們似乎聽見有人在敲牆。

花游雲轉過身去,他的弟子拾起一塊石頭也敲了敲,對方馬上就有了回應。

「師父,是不是有人要救我們?」那名弟子臉上滿是欣喜。

花游雲覆在牆面上,問道:「不知牆的對面是何人?」

「在下月亮城蘇月河。」

「是蘇城主,在下是花游雲。」

「什麼……連花堡主也被他們擒住了嗎?那麼我等還有什麼希望?」

那弟子原本欣喜的表情瞬間黯淡了下去,「原來我們都是鏡水教的囚徒啊……」

兩天之後,慕容聽風帶著蕭謠駕車返回定禪寺。離開之前,蕭謠去到葉逸的藥房裡取走了一些她認得的丹藥。這兩天的條理,蕭謠的內傷好了六、七成了,武功內力也恢復了一半。

離去時,蕭謠趴在車窗上,看著葉逸的墓碑逐漸遠去。

以後再沒有煩心事了,葉逸。希望你從此開懷,做你自己。

「你真打算跟著我爹嗎?」慕容聽風問她。

「你爹不是盟主嗎?」

慕容聽風輕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樂,「只怕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蕭謠揚起眉梢有些不解:「你好像一直不欣賞你的父親。」

「在他的眼裡,只有慕容山莊沒有父子。」

蕭謠明白慕容聽風的意思了,「你別擔心,我也不是傻瓜。」

在江湖這個是非之地,沒有誰是簡單的。

幾天之後,他們回到了定禪寺。

當蕭謠走入大殿的時候,卻意外發覺各派掌門包括慕容凌日都站在那裡等著自己。

「蕭姑娘,葉神醫的身後事可安排妥當了?」慕容凌日問道。

「安排好了,不知道諸位齊聚在此有何見教?」蕭謠問,很快慕容聽風也走入殿內,看見眼前的場景不由得微微蹙起眉來。

「想必蕭姑娘也知道我們武林正道已經結成同盟要對抗鏡水教了。但是勢力單薄,不知道能否請動你師父出世?」崆峒派掌門邱少儀問道。這邱少儀在所有的掌門之中算是年紀最輕的,不過三十有二,但是崆峒派的武功他卻修習的爐火純青。一直以來他一直避免江湖是非,對待其他武林同道謙謙有禮,蕭謠對他本來是沒有什麼不好的印象。只是請殷無羈出來恰恰就是他的主意,想到他們總想去打攪殷無羈的清淨,蕭謠心中總是不悅。

「我會寫信與家師商量的。只是他來與不來就不是蕭謠能夠決定的了。」蕭謠雖然不想告知殷無羈,但是這一路馬車上她也有所思量。畢竟清塵築的職責就是看守《束水心經》,如今蕭紫風再入魔道,不讓殷無羈知道是不合適的。

「蕭姑娘,你的傷還沒好嗎?還是因為一路勞頓所以面色不佳?」

蕭謠朝那聲音望去,隨即露出一抹笑容來,「程大哥!是你!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程鐵衣仍然一襲灰色袍子,笑容之中有幾分無奈。

「我運氣好,新婚大喜,岳父大人讓我遲幾天出門所以正好避過了鏡水教的埋伏。如今岳父大人出事了,諸位武林同道也是商討了半天也沒有對策。」

「確實是。如果幾位掌門是被囚禁在鏡水教的總壇,我們便不能貿然潛入。進入鏡水教的通道只有那一條,如果救人實在沒辦法不驚動他們。」蕭謠朝慕容凌日行了個禮道,「慕容莊主有沒有想過直接寫信探一探蕭紫風的口風?他擄走這麼多門派的掌門肯定是有目的的。不如問清楚看他到底想做什麼,這樣才能有所準備。」

「不錯。」碧水島島主方如是也贊成蕭謠的意見,「就如同一葉禪師所說,進入鏡水教而不驚動蕭紫風是不可能的。敵人在暗我等在明,既然如此,不如正面交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慕容凌日思量了一會兒,「蕭姑娘和方島主言之有理,在下這就修書一封,只是……不知道有誰願意送信去鏡水教。」

此時,殿中一片安靜。蕭謠心中好笑,這些傢伙果然和葉逸說的一樣,沽名釣譽,關鍵時刻誰也沒有膽量。

「我去。」

蕭謠側身,看見蘇星雲。

「我的姐姐被抓走已經半月有餘了,生死未卜。我沒有諸位這麼好的耐心等待,我願意去送信。」

蘇星雲傷勢已經復原,他此話一出,各派掌門紛紛贊成。

倒是方如是勸道:「怎麼能讓蘇公子一個人前往鏡水教呢?在下願意陪同前往。」

「不用了,諸位。我蘇星雲不過為了一己私心而已。如果蕭紫風要對在下不利,那麼方島主若陪在下一起去,只怕我們兩個人都不得脫身,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蘇公子考慮的也不無道理。老夫這就修書給那蕭紫風,看他到底有什麼打算!」慕容凌日即刻去到禪房修書。

蕭謠看想蘇星雲,忽然覺得這個表面上令人討厭的公子哥兒,今天意外地順眼。

而一葉禪師則將蘇星雲叫到一邊,事無鉅細地講述鏡水教的機關秘要。

蘇星雲得了慕容凌日的書信預計今晚離開定禪寺。

而程鐵衣與方如是堅持與他同去,他們答應會守在鏡水教外,倘若蘇星雲真的出什麼事情也有人接應。

蕭謠看著他們離開,心下有了幾分思考。而慕容聽風卻走到她的身邊道:「我知道你想要跟他們一起去,但是我會看住你。」

蕭謠心中一驚,沒想到慕容聽風這麼輕易就看穿了她。但是她又不得不去。蕭謠很瞭解程鐵衣,這個傢伙看起來呆頭呆腦一副迂腐書生的樣子,卻最重情義。鏡水教擄走了他的岳父和父親,他怎麼可能不跟著蘇星雲一起下去一探究竟?

「如果你非要去,也一定要我陪著你。」慕容聽風的聲音淡然,蕭謠的心像是忽然墜入一片柔軟之中,再也無法浮上來。

「傻瓜。」她背過身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刀山油鍋哪怕十八層地獄,蕭謠知道慕容聽風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她不想也不捨,他再為她受什麼傷害了。

《塵世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