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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塔布,把这封信送进宫里头去。”

  塔布立刻上前双手捧接主子递给他的信函,又听见主子沉声下了另一道命令。

  “乌尔泰,去叫弘普来!”

  一个时辰后,王府主人和女主人带着小主人会同小七出府去了,塔布四人怔忡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愈来愈搞不清楚状况。

  竟然带着自己的夫婿和儿子去会见情人,有这种事吗?

  广渠门是外城东边的出口,当年袁崇焕就是在这里打败了努尔哈赤,可惜崇祯太笨蛋,居然凌迟处死了唯一可以救得了明朝的人,活该他三十五岁就上吊自杀,可叹他临死前还执迷不悟,一心以为天下人皆负他,慨叹曰:君非亡国之君,臣是亡国之臣。

  想来下了九泉进了地狱之后,他也应该明白是:臣非亡国之臣,君实乃亡国之君了。

  “出了广渠门再往那边走半里路就到了。”满儿伸指往南边那儿指去。

  “额娘……呃,不对,娘,外公一点都不知道爹是谁吗?”弘普歪着脑袋问。

  “不知道,也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有……”满儿严肃地千叮咛万嘱咐大儿子。“外公是谁也不能说给其他人知道,包括你奶奶和弟弟、妹妹,不然你就等着被圈禁起来吧,对不对,夫君?”

  “娘子说得是,”金禄笑吟吟地摇着折扇,活像清晨出门遛腿儿似的慢慢踱着步,悠闲极了。“除了咱们三个,其他谁也不能给知道。”

  “知道了。”弘普认真地点点头,旋即咧嘴笑开来,“原来娘天天往府外跑就是为了这事儿啊,哈哈,府里大家都在猜想说娘是不是对爹真上了火儿,所以趁爹不在溜到外头去找男人,因此才不让塔布跟……唉!”还没说完,后脑勺被捶了一记小馒头。“很痛耶,娘!”

  “胡说八道!”满儿怒骂,“那种事只能说说,哪能真去做,你们真是昏头了!不过……”眼一转,她又浮上一脸得意。“你爹才不会相信那种谣言呢,对不对,夫君?”

  闻言,弘普失声爆笑,“才怪,昨儿爹他……唉哟!”再一次,话还没说完,又中了一记重量级的,“哇哇哇,这个更痛!”他龇牙咧嘴地拚命揉后脑勺。“爹呀,折扇是用来搧风的,不是用来打人的好不好?”

  “小孩子有耳无嘴,少来多话!”金禄若无其事地说。

  弘普不屑地横他一眼,低低咕哝,“哼,敢做就不要怕被人知……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嘛!”嘟囔转惊叫,人也狼狈地抱头鼠窜到一旁去了。

  金禄慢吞吞地放下折扇。“谅你也不敢!”

  “你们父子俩到底在说什么?”满儿奇怪地问。

  金禄泰然自若地摇两下折扇。“没什么,娘子,没什么。”两句话就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是吗?”满儿疑惑地来回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方才耸耸肩,决定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啊,对了,咱们离开寝楼时,你有没有注意到园子里那座跟马车一样大的假山好像不见了耶!”

  话声刚落,弘普再次捧腹狂笑。

  “他怎么了?”满儿一头雾水,再回眸看,金禄满脸尴尬。“你又怎么了?”

  金禄以扇掩口咳了好几下,两眼飞向一侧不敢看她。“那座假山……呃,并没有……呃,不见,只不过变成一堆……咳咳,砂。”

  “变成一堆砂?”满儿惊讶又困惑地重复道。“为什么?”

  “为夫我……咳咳,”金禄干脆转过头去假作欣赏风景。“一时心血来潮,拿那座假山来……咳咳,练练掌力。”

  满儿诧异地直眨眼。“你有毛病啊?干嘛没事拿自己家里的假山来练掌力?”

  金禄咧咧嘴。“府里的假山太多了?”

  满儿楞了楞,狐疑地瞄一下仍在大笑的弘普,再看回五官别扭的金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瞧了半晌。

  “沁水亭也垮了,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咳咳,呃,那座亭子不好看,我想……咳咳,重新盖一座。”

  “侧楼塌了一半……”

  “那……那座楼在那挺碍眼的不是?”

  “……夫君。”

  “娘子?”

  “你相信了?”

  为了将满儿带到大理去,好让竹月仙心甘情愿的成亲,竹承明始终很有耐心地逗留在京城里等待女婿,然而随着时间的逝去,他也愈来愈不安,不是为自己的安全忧心,而是担心再次见面时女婿的态度可能不太好,说不定连话都不愿意同他说,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这样一幕鸡飞狗跳的场面。

  正在屋侧田野间散步的竹承明刚停下脚步,身后便突然多了一个人。

  “岳父,救命!”

  再眨个眼,道路那头又追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

  “金禄,你这个混蛋,竟敢相信那种谣言,可恶,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然后他的女儿、女婿就拿他当柱子一样绕过来绕过去,一个追,一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