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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引

俊颜俯看着她,半晌没有回答,摘下她髻上的茶花把玩。“你确定这里有锡兰星叶?”

下意识的抗拒这般亲近,她推开他坐起来。“几年前我听说昭越神教中有一种圣草,黑叶红络,其毒无比,所在之处方圆十米寸草不生,与传说的锡兰星叶一模一样。”

左卿辞淡淡的眯起眼。“你知道血翼神教在西南有怎样的实力,三大护法每一个都不在屠神之下,驱动千万教众易如反掌,竟然敢一个人潜进来,他们碾死你就如同一只蚂蚁。”

苏云落看着他,一个字也没有回,良久才道:“你不该来。”

左卿辞只做未闻。“你来了也有一阵,可有寻到在何处?”

她这时何来心思谈论星叶,勉强道:“可疑的有三处,阿兰朵的居所、虿洞,乘黄的石殿。”

左卿辞长眸一闪。“我入教那一日,你去了哪里?”

她从未想到传闻中的中原客人竟是他,微微赧然。“我想接近乘黄的居所,可惜陷阱太多,药人嗅觉又极灵敏,还未进殿就被发现,不得不退了出来。”

他薄薄一哂,清俊的眉间尽是讽色。“居然还知道避,我以为三大护法都拦不住你。”

他总是这样尖刻,她的眼睫颤了一下。“不管你是为什么来,尽早离开,这里很可怕。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别再问我的事……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识。”

左卿辞沉默了一会儿,刺讽消失了,在她睫上吻了一下。

苏云落想推开他,不知怎么就失了力气,丹田中空空如也,肢体颓然无力。

“你说得不错,或许这样最好。”他将她拥入怀中,气息变得温怜而柔软,“可我舍不得,反正你已经不要这条命,给了我如何?”

她无心去听他说什么,身体的异样让她惶乱又迷惑,一些浮光掠影般的片段划过,从未深想的疑点断续浮起。“你……你用了什么……你……”

“想问我做了什么,还是我真正的身份?”他搂着她,似乎漫不经意,“相处这么久,云落从不怀疑,究竟是对我太放心,还是从来就不曾上心。”

她越来越不安,费尽力气才能侧过头。

“我最擅长的并不是医治,靖安侯府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熟悉的眉眼仍是清俊无伦,话语极轻柔,仿佛怕惊了最脆弱的小鸟,“多年前,有人叫我黄泉引。”

她的全身骤然冰冷,脑中尽是混乱的轰响。

虽然这个名字现身江湖时间不长,又寂灭已久,依然如魔影烙入人心,成了一个诡秘的传奇。

早年武林中凶名最盛,也最为飘忽的人,莫过于黄泉引。

那一段时期江湖频传异闻,武林多位声名显赫的高手接连殒命,死状诡异。

横极一时的赤眼魔蛟离奇地死在自家卧房,血流了一地;不可一世的紫宸派掌门发狂砍死了数个弟子,又将自己割得体无完肤;为患多年的水盗魁首八臂罗汉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船,将自己淹死了,近百名心腹在船上无一生还……

这些人死得十分离奇,幸存的要么吓疯,要么心神溃散,全然说不出什么线索,以至于江湖上有了黄泉引的称号,却很难说清他是怎样一个人,更没人能说出他是什么来历,只是被一概公认为武林中最危险的人物。

苏云落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碰上传说中的魔头。“不可能……你根本不会武功……”

“谁告诉你黄泉引会武功?”

左卿辞的唇角轻牵,微笑淡薄而无情,“杀人,我只用毒。”

她湮灭了声音,肌肤泛起了一层细小的寒栗。

“你的心跳得很快。我有这么可怕?”他有趣地看着她,按在她胸口的指尖温热,指形修长如美玉。她曾经贪恋这双手的触抚,此刻却像有千钧重,她不由自主地瞥向却邪珠。

左卿辞轻扬了一下眉。“不错,你有护身的宝物,不过我要下毒,它防不住。”

欣赏了一会儿她的悸乱,他低低笑了。“来一场你最习惯的交易吧。”

不等回答,左卿辞的俊颜缓缓倾下来,直到额际相触,鼻尖相抵,呼吸相缠,每一个字宛如轻呓。“我助你拿到锡兰星叶,你将他从心里拔掉,从此只属于我,与他再无关联。”

纳香醒来时,中原公子早已不在房中,昨夜的事仿佛一场梦,什么也记不清,仅余下模糊的欢悸。

她不知道这场际遇是福是祸,禁不住忐忑了好一会儿。

下了楼,纳香扫了一眼院子,见花椒树下有一口水井,井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夷香,顿时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夷香似乎在神游,那种飘浮的恍惚极罕见,以至于她看来不太像平常的夷香,被她一喊,望过来又不知怎的低了头。

纳香有些心虚,原本被挑中的是夷香,最后陪寝的却是自己,她不知道夷香会不会因此气恼,毕竟那位公子俊逸无双,连圣女都动了心。

“夷香。”纳香强作镇定,看着她脚边两只毛色驳杂的野兔,另有半只麂子,“你在做什么?这兔子从哪里来?”

见对方比的手势,纳香狐疑地睁大眼。“那位公子让你烤兔肉?”

教中的奴隶是不准擅自举火的,贵客显然不在此列。她们既然被送过来,也就成了这几个中原人的奴仆,自然要听吩咐行事。

纳香左右无聊,蹲在一旁看着夷香洗剥野兔和麂子,将兔子用野果汁抹遍,又清理火塘,用香梨木劈薄,燃上火细细地烤,等香气传出,纳香已经馋涎欲滴,她从未发觉烤肉竟是这般诱人。“怎么这样香,反正要试味,先撕一块我尝一尝。”

夷香犹豫了一下,院子里传来声音,中原公子带着随侍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扔下一句吩咐独自上楼。“哑巴将烤肉送上来,另一个把麂子烤了,你们几个分着吃。”

夷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倒了一壶果浆,并着烤好的兔肉一起送上了楼。

纳香等了许久,夷香迟迟未能下来,她唯有悻悻然将剩下的麂子烤了,与侍从一道索然无味地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