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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观世音,净瓶水

相比麒麟血,观世音的净瓶水就要棘手很多,那时候她已经是西天如来座下高徒,又因其观芸芸众生苦难、普渡慈航,一直便广受天下香火。

要对付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失败必将与整个神界宣战,其后果不是一个人造古神所能承担的。

这道理其实不用多说,绿瞳僵尸心里有数。但是一个人造的古神通常比天然的古神勇敢很多,所以它心里也有打算——如果这件事观世音已经无法再说出去,神界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至于怎么样让观世音不说出去么……

巧儿依旧天天研习术法书,闲来无事便带着众僵尸小妖挖井、铺桥、修路。可以这么说,观天苑如今的声名,是她领着这些僵尸、小妖一锄头一铁锹地刨出来的。

翠微山并没有替观天苑澄清什么,但是观天苑的香客开始日渐增多。百姓最相信的始终是自己的眼睛,而且巧儿确实也竭尽所能,在不违背命理、道德的情况下达成着众香客各式各样的愿望。

观天苑曾经几多诟病,但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它的灵验程度。

绿瞳僵尸在海底憋足了劲儿休养,十数天后伤势已经痊愈。那时候巧儿刚好立下一条规矩:凡观天苑所修路、桥、井,除翠微山弟子以外一律免费使用,翠微山弟子使用费用由当地村镇自发收取。

樊少景很无语,他自恃名门大派,实在想不到观天苑跟他来如此幼稚的一招。观天苑所修的路和井对于翠微山弟子而言是个恼火的玩意儿,但最可恨的还是桥——路你可以绕开,水你可以不喝,但一条大河横面前,你总不能游泳吧?

樊少景并没有和观天苑玩修桥铺路挖井大比拼,他清楚翠微山的实力——人再如何努力,体力和精力终究有限,又怎么能比得上观天苑这一群僵尸、小妖?

他的做法很直接——在弟子开销中加入过路费、水费、过桥费三项开支,凡遇此类收费,一律报销。

观天苑终究是在做善事不是,他觉得这也总比一群僵尸成天乱晃要好。

晚间提了酒壶溜去观天苑看樊少皇,他的魂魄初封时只是淡淡的影子,如今已经呈半透明状,修为明显进步了些,但想要冲破这法阵……目前看来前路渺茫。

他自己却并不着急:“它已经得到了活尸心、麒麟血,下一步的目标估计是净瓶水了。”

樊少景有些疑惑:“翠微山弟子最近也回报了情况,我就觉得是副补尸的方子,师弟,这是你的手笔么?”

樊少皇不予作答:“观世音并不容易对付,但是以它目前的修为来看……并不是不可能。你记着,关键时刻,一定要让观世音活着逃走。如此收伏它就不必道门中人出手了。”

樊少景又扔了一颗小石子砸他:“帮助观世音脱困,师弟啊,你掌门师兄我实在是不愿翠微山弟子白白牺牲啊。”

樊少皇低头看着那颗穿过自己身体的石子:第二十八颗。他默默地记数:“那就提前通知观世音,愚蠢。”

樊少景顿悟,满意而去。

阵中樊少皇将二十八颗小石子费力地挪动到一起——古战神应龙,是眦睚必报的。

那时候混沌已开,人道已稳,神界和人间已经完全隔离开来。但修为通玄的修道人士仍然有办法灵魂出窍,通往神界。

樊少景回去便在翠微山分观摆了法坛,灵魂脱窍,去向观世音报信。

然则一路赶到西天,正逢元始天尊讲经时间,樊少景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人影,连守门的小童都不见了。他抿了抿嘴决定进到讲经阁。

若是如来责怪……他想了好几十个理由,比如佛渡有缘人,如今贫道恰巧赶上,亦是有缘;比如久仰释迦牟尼尊者大名,故明知此乃大不讳之举仍拼死欲见得一面,死亦无撼……

他一路苦思着溜进讲经阁,发现阁上各人均闭目沉思——根本没有人点名!

讲经阁内金光缭绕,各蹲菩萨俱都光芒万丈,眼花缭乱中他一时还真找不出观世音,便只得悄悄混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坛上释迦牟尼尊者仍闭目讲得如痴如醉:“本尊前身释迦牟尼未得道前,曾转世为大毒龙,龙有绝学,名为一瞪就死。被其瞪死之人不计其数,本尊也因此结许多恶果,但世间不畏死之人良多,前来龙目送死者仍前赴后继,络绎不绝。后本尊得一高人点化,始令送死者绝。众,可知本尊受了何种点化吗?”

樊少景道长第一次听佛陀讲经,虽释道不同,仍是心中激动——他听过这个典故:“高人指点释迦牟尼佛所化巨龙:谓之杀生者久积其怨,害人者必受人之害。若能谨奉不杀戒,必能脱离畜生道,脱离无边苦海。此龙听闻后奉行不杀戒,后遇猎人欲谋其皮,予之,得大解脱。”

说来也怪,他进来到现在众人都未发现异常,但此言一出,立时所有光芒万丈的菩萨都睁开了双眼,目光交汇,意思非常明显:“有外人混进来了!”

倒是正在讲经的佛祖为终于有人接嘴而欢乐不已:“回答错误,遣出,于门外罚站一个对时!”

有小童前来架了樊少皇道长出去,他不服:“佛家典藉上明明就是此般记载的!”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申辩,就听身后元始天尊以祥和之音娓娓讲来:“后释迦牟尼得一高人点化,高人曰:死何惧哉?可怖者,瞪一眼就怀孕是也。释迦牟尼照此施行,前来求瞪者迹尽绝,杀业始止。”

樊少景道长泪流满面,哭醒,送信之事失败。次日再往,元始天尊仍讲经,所有菩萨均外出云游,不知所踪。

绿瞳僵尸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堵住了观世音,它刻意想瞒住巧儿,奈何巧儿这次再不上当,跟在它身后寸步不离,它心中便更坚定了除去观世音的决心——若是神界报复,它吉凶难卜,巧儿的吉凶就好卜多了……

观世音高坐莲台,左手掐诀、右手持净瓶,瓶中插杨柳枝,周绕祥云,所经之处仙乐飘飘,祥瑞处处。但当眼前一物拦住她的去路时,她跷课云游的好心情就全部给破坏了——这、这、这东西也太丑了些。

“何人阻本座前路?”莲台上的观音端庄静坐,神圣高洁。绿瞳僵尸猱身而上,闷拳如雨,劈头盖脸而下。

“我靠!好不容易从讲经阁逃将出来,不用听冷笑话,又遇一丑怪前来残吾视听!”莲台之上观音一声清喝,于空中冷宣佛门六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

真言宣罢,她左手抽出净瓶中的杨柳,用力抽打绿瞳僵尸……

巧儿跟在身后,很想吐血……

一佛一尸从二更天斗到三更天,四只魃加入战斗,巧儿亦有施为,她擅道法,观世音的佛法神通擅克妖物,却不擅克道,释道两家本就适于相辅而非相杀。

故而她这一加入战局,对观世音倒是起了些牵制作用。

以众欺少的战局一直持续到三更末,观世音终于忍不住:“呔,小妖阻本座去路到底所谓何事?!”

巧儿比较实诚,闻言便答:“我们需取菩萨一滴净瓶之水。”

观世音后退了一步,半晌方问:“你们几个和本座斗了这么半天,累本座出了一身汗……就是为了取一滴净瓶水?”

众魃依旧戒备地断她去路,莲台上高坐的观音却一脸愤恨:“我靠,下次要东西先开口行不行啊?不就一滴水,至于吗!!”

众魃目瞪口呆。

观音却是大方,从净瓶里倾了一滴水托在掌心里,迎面抛向巧儿,巧儿小心翼翼地接了,以玉瓶装好,却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你……就这么给我们啦?”

那边莲台上的观音还面带不忿:“我佛为渡众生,不惜割肉喂鹰、以身侍虎,如今尔等所求不过一滴净瓶之水,有何不可?”

巧儿颇觉汗颜——神的觉悟,果是不一般。最后还是鬼车一边用八个脑袋鄙视她,一边对巧儿道:“他是见我们人多势众,占不了便宜便做个顺水人情了,笨!”

巧儿:……

倒是观世音很快便发现了潜在暗处偷窥的鬼车,惊喜非凡:“啊呀,原来令哮天犬念念不忘的美食逃到了这里!!”

鬼车大惊失色,跳脚大骂。

净瓶水到手自然就没什么事了,偏生绿瞳僵尸还是有些不放心,这观世音性情难测,若再度放回去不知会生出什么是非。而若是不放,此时要除却她却也还需大费周折……

沉吟间那厢莲台上的观音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口:“你们取这净瓶之水,到底作何用处?”

巧儿料想告诉她也无妨,便将这补尸之法说了,观世音一听却是大感兴趣:“真有此等奇方?可治愈神之血脉伤痕?”

她好奇心大发,强烈请求围观。这下正中绿瞳僵尸下怀——将她带回观天苑,起码短时间内她无法向西天求援了。

一行人回到观天苑,天色已经将亮了。绿瞳僵尸恐巧儿制不住观世音,强行要求她一并潜入海底,观世音大为遗撼:“阿弥陀佛,贫僧还是与贡兮女施主同宿吧。”

巧儿也觉得这般待客不厚道,唯绿瞳僵尸立场坚定,观世音见实在不能逆其意,又望着一众大小僵尸,万分悲苦地掩面:“嘤嘤,谁能了解一朵鲜花伴着一大坨牛粪的痛苦。”

巧儿闻言抿了唇:“释道思想中有天人合一、万物平等一说,菩萨又怎可介意鲜花与牛粪?”

观世音表情依旧悲苦:“非也,汝只听闻万物平等,却不知当初佛祖之所以能微笑也不过是因为他拈了朵鲜花而已。你听过佛祖拈牛粪微笑么?”

……

至次日夜幕降临时分,大小僵尸们从海底爬出来,绿瞳僵尸随着观世音也上了岸。那时候巧儿已经将药材都送至樊少皇道长的法阵前,一众虾蟹小妖帮忙搬来炼丹炉,在樊少皇的指示下开始照方炼制补尸的药丸。

观世音在炼丹炉前反复转悠,一身白衣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淡成浅浅剪影,语声却戏谑:“哎呀,应龙仙友,难怪有人曾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前些日子仙友尚且威风八面,今日一见,竟然已成阶下之囚……这实在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阵中樊少皇双眼一瞪:“不会说话就少说!”

观世音也不以为意,就将手搭在巧儿肩上,姿态亲密:“贡兮真人,可否陪贫僧四下走走,同赏这海滨夜色呢?”

巧儿应允,绿瞳僵尸不许,半晌樊少皇一句话更是让绿瞳僵尸悖然大怒——阵中樊少皇悠然道:“犼,观世音是可男可女的。”

说这话时他紧盯着观世音搭在巧儿肩上的手臂,犼的目光很快也盯了上去,那意思很明白——来僵尸,把这胳膊剁了!!

观世音讪讪地将胳膊收回,大为遗撼:“咳,仙友,你明知道贫僧是四大皆空的,何故出此言来?”

应龙半点不给面子:“你好像更明白色即是空吧?”

巧儿却十分吃惊,眼前的观音世一袭白衣曳地,黑发松松扎起,左手掐诀,右手持净瓶,面容慈悲端庄,一举一动无不优雅娴静,她实在是很难想象这蹲菩萨竟然可以变成男人。

观世音瞅见她的目光却是盈盈一笑:“佛法无边,诸生无相,施主又何必拘泥于男女此些世人俗见。”

言语间却已完全是轻柔男声了,巧儿只觉眼前虚影一动,观世音果已化为男子。只见其一头青丝长长垂至腰际,白衣圣洁若雪,腰束丝绦,去了衣带之间的流苏环佩,惟眉目间的祥和不变,偶尔眼波流转,现出洞彻人心的智慧。

巧儿对上他流转的眼波,显然没有从这场惊惧中回过神来,绿瞳僵尸却已经一把将她拉至身后藏了起来。

观世音甚是不满:“哎哎,贡兮施主,贫僧专门为你而化出男身,你就不打算评价一下?”

巧儿想着前些日子他还强烈要求与自己同宿就是一脸黑线,犹豫了半天方道:“可是菩萨……在人间可男可女的都是人……”

观世音:……

巧儿识相闭嘴,那边正在指导众小妖炼药的樊少皇闻言大笑。

药需要炼制七天七夜,好在观世音是个擅长给自己找乐子的菩萨,用他的话说,在西天佛祖日日冷笑话的摧残下尚能撑过来的菩萨蹲蹲都非凡佛。

他闲时经常和郝家道士一齐上课,有时候众僵尸铺桥打井他也去,不过去了也就双手抱胸,非常形象、深刻地阐述了何为袖手旁观。众僵尸、小妖亦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菩萨,对他虽不算言听计从,却也是恭敬有加。

偏生这蹲菩萨极为平易近人,天天和它们玩九宫格,约定输了的弹脑门,这很不公平,他修有一禅指,几天下来几乎所有的僵尸脑门都肿起一块大包,唯菩萨的脑门光洁如初。

初时绿瞳僵尸防他甚严,后来实在感受不到他心中恶意便也慢慢放下心来,只是仍不许巧儿与他交往过密。

他行动已经完全自由,要去要留端看自己心意,但他一直没有走的意思,想来是真的要围观这补尸之景了。

这夜,巧儿在法阵前守着炼丹炉,观世音将除了绿瞳僵尸以外的所有僵尸脑门都弹遍了,无趣之下便过来调戏樊少皇。

樊少皇对付他有高招——沉默,不管对方说什么,坚决不作搭理。观世音调戏失败,便转而瞄向旁边正控制炼丹炉火候的巧儿。巧儿在知道这副方子出自樊少皇之手后便存了些犹疑,此时正好便可问问观世音:“敢问菩萨,取活尸心头肉、祥兽麒麟之血、观音净瓶之水炼以成丹,真能补尸么?”

她问这话时便注意着樊少皇的神色,心下盘算着樊少皇和观世音皆为神界之人,若此方有误,观世音要护樊少皇必会看他神色行事。

但樊少皇神色正常,观世音也非常诚实:“不知道,”他言语间非常遗撼,“若是施主问及大力金刚丸贫僧倒是略知一二,这些补尸祭魂的方子,还是他们牛鼻子擅长些。”

……

观世音答完便在旁边的山岩上坐下来,他身上白色的法衣如云彩般舒卷,周围笼罩着淡淡的神光,整个人仿佛与这初春之夜融为一体,春寒料峭,却无损他的宁静祥和。

“不过贡兮施主,”低沉的男音仿佛响在耳边,巧儿回头看他,炉火隐约,他往岩下扒拉了颗小石子扔进阵中砸樊少皇,“这条小气龙虽精通炼丹之术,但在神界可是出了名的药瘦肥的,药死瘦的。”

阵中樊少皇终于冷声回应:“不信可以不吃。”

“无趣,”观世音很失望,“无趣至极。你这种人不成仙倒是可惜了。”

正说话间绿瞳僵尸已经拿了裘衣、手炉过来,巧儿颇有些不乐意:“我不冷。”

绿瞳僵尸仍是将衣服与她披好,又将手炉也给她抱了,巧儿这才发现它居然还带了许多核桃。

这个巧儿是喜欢的,它拿了个核桃咬开,拿着核桃仁逗小狗一样去逗巧儿,巧儿咬过去它便将手里的核桃抬高,让她咬空了好几次。

这个无聊的游戏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观世音观察了半晌,终于看向阵中的樊少皇,樊少皇早已不耐,冷声哼:“两个白痴。”

偏生阵外两个人不觉,最后绿瞳僵尸终于将巧儿逗生了气,巧儿偏过头不理它,它不知道巧儿是不是真的生气,小心翼翼地将核桃仁凑到她嘴边,巧儿趁它不备,一口将核桃仁叼进嘴里。

它便非常高兴,又咬开一个接着逗。

巧儿没吃多少就觉得渴了,它于是再回去取水。观世音的神情比听如来讲冷笑话更痛苦:“贡兮施主,你不觉得它长得……呃,很别具匠心么?”

巧儿便有些不高兴,她一不高兴说话就损:“那又怎么样?至少我一眼就可以看出它是个男人啊!”

观世音挑眉,想了想他又幻化成女相:“你懂什么,这叫自卫,自卫懂不懂?!若干年以后,这世界会出现一种叫腐女的生物,那时候你就知道本座是多么英明神武了。”

阵中樊少皇冷哼了一声:“别听他瞎扯,以前神界治安不好,高手云集,他一遇到打不过的就变成女相举手投降。神界都是些好面子的东西,一见对方是个女仙,便都不好意思下重手了……”

“小气龙!”观世音用柳枝蘸了净瓶水洒过去,水珠接触樊少皇的魂魄立时化作瓢泼大雨,樊少皇被淋得一身湿透,他却不是为了这个生气:“都说了不许叫我小气龙!”

“小气龙,小气龙!”观世音每叫一声每泼一次水,阵中樊少皇暴跳如雷,但他如今的魂魄拿观世音却是毫无办法。

巧儿照看着炉火,对于身边二神的小孩子般的互掐十分无奈。好在绿瞳僵尸已经匆匆返回,它手里抱着一个陶罐,装着巧儿晚间煮的甜汤。

观世音过来偷了它一个核桃,又伸头去嗅那汤,它瞪了他一眼,舀了一小碗汤准备喂巧儿。

巧儿拿扇子扇着炉火,它将她抱进怀里,一人一尸朝着炉火坐下来,它咬着核桃喂着汤,动作竟然无比娴熟。

巧儿尝了一口汤便微敛了眉:“天气冷,要热一下才能喝的。”

它便抱了那陶罐暖在怀里,气得巧儿伸手打它:“不许偷懒,回去加热啦!”

它真的抱着罐子回去加热了,观世音还在望着它的背影发呆:“这人工养殖的神,还真是……特别啊……”

七日之期转眼即到,绿瞳僵尸也没再让小妖看着观世音——就他这八卦的性子,这时候就是拿扫帚赶他他也是不会走的。

巧儿还是很担心,私下里问过绿瞳僵尸几次,毕竟应龙这个人,不能全信。

倒是绿瞳僵尸颇有把握地安慰她:“他现在就在阵里也逃不了,害了我你必然会对付他,这方子应该没问题。”

巧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现在,凭观世音的法力,应该能救他脱困吧?”

绿瞳僵尸并不担心:“观世音乃佛僧,就跟人间的僧侣一样,他们信劫数,应龙尚未归位,命中有此一劫,他不会施以援手,否则早救了。”

巧儿对神界的事不了解,只觉得这些神仙之间似乎并无什交情,一个个表面一团和气,实际上凉薄得很。

绿瞳僵尸抱着那盒药、带着观世音去了海底。它不知道服药之后是否会神智不清,嗑睡之类。如果真有这种情况,观世音有可能对巧儿不利。是以它将观世音带下了海,海底与陆地不同,陆地的神下去神力再怎么样也会打折扣,而这些鱼虾蟹又数量众多,再加上它的僵尸,观世音想要做什么倒也不容易。

对此观世音没有意见——他就想看眼前这怪物补完尸是何等模样。再说了,这次跷课出来玩,回去肯定要挨如来训斥,有了这方子,好歹也算一点见闻么……

它们在海底呆了三天,巧儿白天在阵前幽怨地瞪樊少皇,夜间便在沙滩上揪着每只爬出来的僵尸问情况。红瞳僵尸每隔一柱香时间便要回海底瞅瞅,将老二的最新情况向老大通报。

第三天,樊少皇已经被巧儿瞪得发毛,郝仁在沙滩上给僵尸虾蟹们上课,绿瞳僵尸自海底缓缓上来。当夜满月,银浪碧涛,月色倾满沙滩。晚风带着初春的微寒挟裹着海沙撩拨着沉寂夜色。

他踏着这银浪细沙缓步而来,银发长长如若流光般垂至腰际,眸若沉碧,内中似有奇异的纹路,深深浅浅流转不定,使人不敢直视。身上一袭术法凝结的黑衣随夜风翻卷飞舞,隐约漾出火焰般的浮彩。

他足上的丝鞋映着月的辉光,轻盈的脚步不惊半点沙尘,而蓝色的天幕中明月急避,星光俱碎。

仿佛真的是神,从太古洪荒中披星月之辉而来,那眉梢眼角微微一撇,万物俯首。

沙滩上僵尸匍匐跪拜,巧儿愕然。当然她震惊是对的,毕竟如果你抱进去一只癞皮狗,出来一条萨摩耶,你也会认不出来的。

两只古洞僵尸很快便认出了它,僵尸群中传出欢呼:“啊,是老二,是老二!!”

尸群沸腾。

巧儿听不懂它们的话,她也没有去听。她的目光追随着它,那眼角眉梢的气质风华,再不是记忆中她所熟悉的模样。

原来,神……就是这个样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