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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这一晚的夜色似乎特别好,月光透过窗棂,投落斑驳的光影。殷逐离握着那正在挑衅叫阵的“敌将”,俯首吻在他颈间。沈庭蛟轻哼了一声,音色低迷,衣襟已散,隐约可以看到玉色的胸膛。殷逐离手斜挑入衣,在薄衫下游走,指腹摩娑着肌肤,带起刺痒惊悸。

沈庭蛟有些困惑那指尖到底施了什么妖法,不过稍加拨弄,已可以令他神魂澹荡,他呼吸渐渐急促,试探性地伸手解殷逐离白色的里衣。殷逐离略略犹豫,没有拒绝。

他努力放轻动作解着那并不繁复的系扣,由下至上仰望着她的脸,那脸庞不若一般女子的婉约,线条略显刚硬,唇角微微上翘,总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此刻她任他解衣,眸中并无勉强之色。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当衣裳剥落,月光依稀,人隐在黑暗里,有些话也比较好说出口:“逐离,你喜欢我么?”

“嗯——”殷大当家明显在考虑,“九爷,您再唱个曲儿,没准殷某会更喜欢你的……”

沈庭蛟皱着眉,被她逗得欲罢不能,却仍是不敢置信:“现……现在唱曲儿?”

殷逐离吻在他胸口,语带盅惑:“来啊。”

沈小王爷被她握住要害,又见她目似秋水,酒气微涌,那拒绝的话便换了意头:“要听什么?”

殷逐离轻啄那粉色的樱红:“九爷唱什么,殷某听什么。”

沈庭蛟将手搭在她肩头,略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却仍是低声唱:“欲状巴陵胜,千古岳之阳。洞庭在目,远衔山色俯长江。”夜深了,他声音压抑,字句里带了些秦腔的苦音,却更添了那百转千回的韵味。月光微漾,罗纱轻扬,他极力平复着气息,“浩浩横无涯际,爽气北通巫峡,南去极潇湘……”

微凉的指腹在光裸的背眷游走,他发现这时候身上的人不会那般不适自己的触碰。殷逐离已经引敌将到了道口,他强忍着汹涌奔腾的浊-欲,唱腔低沉婉转:“骚人与迁客,览物尤长。”

及目之处,不见了月光,指腹沾了汗,心若潮起的钱塘江,他迎合着身上人的节奏,气息不乱:“锦鳞游,汀兰香,水鸥翔。波澜万顷碧色,上下一天光。”

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巴山蜀水、洞庭岳阳,天水一色,整个人在水中跌荡,他无助地握了她的肩头,尾指在她背上划下红痕:“皓月浮金万里,把酒登楼对景,喜极自洋洋。”

那感觉像是生息已尽,潮水没顶,而自己还在负隅顽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调和着月光,眼前繁花尽绽,什么成王败寇,什么霸业江山?比不过这罗衾一夜春宵暖。

“忧乐有谁知?宠辱两皆忘。”他静静摁着殷逐离的肩,起伏太过剧烈会让他音色不稳,今夜的小径依旧紧窄,却似乎比往日好走一些,他一身薄汗,反复地哼唱,“忧乐有谁知?宠辱两皆忘。”

那余韵竟然持续了很久,他躺在榻上,觉得自己像死去了一般。殷逐离将他抱到怀里,见他汗湿了衣裳,便索性将那底衣也扯了丢出榻外,语带笑意:“这下可老实了。”

他在她怀中躺了大半夜,一直一动不动。殷逐离只以为他累坏了,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睡。而他,却只是舍不得这种感觉。

最后终究是身子不好,闭目一睡便直到天亮。

次日一早,广陵止息。

殷逐离站在喷泉畔,拈了一片被流水托至顶端的金叶子逗弄着热气袅袅的泉水,水晶帘被风撩起,敲找着包金小楼精致的屋檐。空灵的脚步声渐近,曲怀觞虽有疲色却仍是衣冠整齐的模样:“你的目的,现在可以讲了。”

殷逐离着了一身银朱色的衣袍,长发斜挽,紫色的丝带飘带随风轻扬:“何必敌视我?毕竟我们才是同一根绳上的蚱蜢,二哥。”她正视他,神色郑重,“殷家现在富甲天下,但再过不出五年,待大荥休养生息之后,皇室又岂会容忍一个商贾之家荣耀显赫?曲家现在权倾朝野,可是他年袭侯爵之位的,也不过只是长子,到时候……你有什么呢?”

曲怀觞一怔,立时便现了怒色:“我们父子兄弟的关系,又岂是你能挑拨的?”

他愤愤欲行离去,良久却见殷逐离并无阻拦之势,不由又回头看她。她将手中金叶子抛到水里,笑若春花:“曲二公子,男儿有野心有抱负,并不可耻,你为何又不愿承认呢?”

曲怀觞脚步几顿,殷逐离伸手入水,握了一把金沙:“我并非撺掇你,只是命悬于刀下,不得不为之而已。这点你心中明白,不用我多说。二哥,论才干,论武艺,你不输曲流觞分毫,所输的不过是晚了他一两年的年岁而已。于是从此就要此此屈居他人之下,你甘心吗?”

见他沉吟不语,殷逐离笑意更盛:“如今你能带兵,我有钱财,而军中多有曲将军旧部,倘妥善应用,他年改换了天子……”曲怀觞一怔,她仍是云淡风轻地道,“我们九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倘若皇位上换了他,皇后换成殷某……二哥,逐离是个妇道人家,何况只识经商,对从政无兴趣。作为逐离的兄长,你说到时候这天下谁说了算呢?”

曲怀觞察觉自己竟然在微微发抖,他已不能掩饰自己的震惊:“你……”

殷逐离笑着将手按在他的肩头:“兄长,九爷毕竟也是姓沈的,他又如何能信得过?到时候你若废帝自立,天下改姓曲,逐离也可以做个长公主……兄长,你说我是帮他还是帮你呢?出将入相的荣耀,抑或这万里河山,比之寄居他人篱下,庸碌一世的蝇营狗苟,哪一个更有吸引力一些?”

四目相对,曲怀觞已然一身冷汗:“父亲不可能同意的。”

殷逐离拍拍他的肩:“你先想一想,我不和没有胆量的人合作。待他日你想通了,若当真有这份雄心壮志,再来找我。不过事不宜迟曲二公子,殷家灭顶之灾只怕已是不远,若是兄长同逐离亦非同道中人,逐离只好冒险试试曲大公子的意向了。”

曲怀觞还待再言,殷逐离抬手打断他的话,轻声道:“送客。”

红装丽人上得前来,他亦不好再言。

出了广陵止息,天色仍早。殷逐离在后院转了转,不小心便转到张青的住处,他同小何一个屋子,倒是不见异样。夜间的广陵阁栀子花香气馥郁,她自在间中练剑,只待沈庭蛟起床。

而这一日,沈庭遥大发雷廷——他接到密报,昨夜曲二公子夜宿广陵阁,且同殷逐离几番密谈。御书房里的东西摔了一地,半晌他终于沉声道:“告诉小庄子,加紧监视福禄王府里的动静,事无大小尽皆回报。”

黄公公应下后,他忽又问:“曲福那边,有无消息传来?”

黄公公诚惶诚恐:“曲福回报一切正常。”

沈庭遥一脚将镂空的香炉踹翻在地,冷声道:“下去吧。”

沈庭蛟起床,仍是小何替他穿戴整齐,殷逐离同他用完早餐,欲往天衣坊各铺面走走,着小何与张青一道将他送回福禄王府。昨夜一番“劳顿”,他精神不济,也无心乱逛,只想着回府补眠。

张青同小何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不敢大意。

小何,自小跟在沈庭蛟身边的长随,姓何,单名一个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