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甜一覺,睜眼時,天已大亮。想著貝勒爺應該已經上朝去了,叫丫頭服侍著洗漱。弄妥當後,忙去給姐姐請安。進屋時,看見姐姐正望著窗外發呆。我挨著坐下,想著昨晚的事情,也是悶悶的。
靜了一會,姐姐頭沒回問道:「想什麼呢?」我往她身邊擠了擠,挽著她的膀子反問道:「姐姐在想什麼?」她不吭聲,只看著窗外,過了會才說:「沒想什麼。」一時兩人都沉默不語,我臉挨著姐姐的肩,也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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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精巧的亭子座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連著長廊彎下了山坡。背向長廊,面朝修竹,我一手支著頭斜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手拿著卷宋詞。一闕詞沒有讀完,人已經癡了。
「重來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垅兩依依」
突然,手中的書被奪走,一個歡快的聲音嚷道:「看什麼呢?人來了,都不知道?」我唬了一跳,從石凳上跳起。見十阿哥正看著我。他捉弄我成功,正在開心,可見到我眼中含淚,臉帶愁苦,又有幾分驚怕。本來的歡快表情僵在臉上。他身旁站著的九阿哥,和另一位年紀不大的俊朗少年也都有些愕然。
我俯下身子請安,順便整了一下臉部表情。再抬起頭時已是一臉淡然。十阿哥還傻在那裡,九阿哥愕然的神色卻已褪去,對我說:「這是十四爺。」我想著,十四爺啊!一直想見的人物。可現在時候不對,實在高興不起來。一時大家都無語。我看十阿哥已經緩過勁來了,就問:「十阿哥怎麼在這裡?」他說:「我們去見八哥,老遠看你坐在這裡一動不動的,就彎過來,看你幹什麼呢?」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臉色,問:「是誰給你氣受了嗎?」我淡然一笑道:「我姐姐可是這府裡的側福晉,你看誰能給我氣受?」
他用捲著的書拍了拍旁邊的石桌,剛想張口,九阿哥道:「走吧,八哥要等急了!」十阿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書放在桌上,陰沉著臉從我身旁走過,九阿哥轉身隨著十阿哥沿長廊而下。十四阿哥卻笑嘻嘻地走到桌邊瞟了眼桌上的書,冷不丁問了句,「多大了?」我疑惑地回道:「十三了!」他笑點下頭,轉身離開。
我等了等,看他們走遠了,撿起桌上的書也往回走。昨天巧慧的話卻仍然在腦裡迴旋不去。「主子出嫁前和老爺手下一個軍士很是要好,主子的馬術就是他教的。他雖是個漢人,可騎術極好,在整個軍營是有名的。可是後來,主子卻嫁了貝勒爺。初嫁貝勒爺時,主子雖說不怎麼笑,但別的都正常。三個月後,還懷了小阿哥。可沒想到緊接著就從北邊傳來消息說,那個軍士死了。當時主子就暈了過去,強撐了幾天,終是病倒了,然後孩子也沒了,後來病雖好了,可身子卻一直很弱!從那後,主子就每日頌經,平常待人越發冷淡。嫡福晉雖說比主子晚進門兩年,可現在已經懷上小阿哥,主子卻仍然……」
當時我還氣問:「起先姐姐就沒有求過阿瑪嗎?」巧慧苦笑著回答:「怎麼沒有?可老爺說,做夢都不要再想了,她是定給了阿哥的,再胡想大家都不用活了。」我又問:「這事情,貝勒爺知道嗎?」巧慧說:「不知道,老爺當時處理的極為隱秘,府裡頭也只有老爺,主子和我知道!」我卻想起了當時八阿哥在湖邊大樹下的表情,覺得只怕阿瑪巧慧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