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漏洞

    「沒用的東西滾!全都給本王滾下去!」譽王府的書房裡傳出一聲怒罵緊接著兩名侍女跌跌撞撞爬出來其中一個半幅羅裙都被茶水濺濕另一個手裡捧著幾塊茶杯的碎片兩人俱是面如土色戰戰兢兢連鬢都因跑動的太急而有些散亂。
    「王爺怎麼了?」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兩名侍女抬頭一看急忙雙雙跪下。
    「回王妃王爺嫌茶燙……都是奴婢們侍候得不好……」
    譽王妃柳眉輕蹙快步走到書房門前見半扇門虛掩著便伸手推開走了進去。
    「誰又進來了?本王叫你們滾快滾!」
    「王爺……」譽王妃輕聲道「暴怒傷身請王爺珍重貴體。」
    譽王怔了怔轉過身來勉強壓制了一下心頭的怒氣道:「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新春將近我已擬好了敬獻父皇母后的年禮禮單想讓王爺看看有什麼不妥。」
    譽王伸手接過妻子遞來的鵝黃禮箋快地掃了一遍又還了回去「你最瞭解母后的喜好她年年都滿意今年還是照你的意思辦吧。」
    「是。」譽王妃將禮箋重新收回袖中徐徐道「府裡的丫頭調教得不好是我的疏忽請王爺不要生氣了。」
    「關你什麼事是那些丫頭們笨手笨腳的……」
    譽王妃將纖手輕輕放在夫君的手臂上柔聲問道:「王爺如有什麼不快之事可否告訴我也讓我可以分擔一些。」
    「沒什麼……外頭的事說了你也不懂……」譽王拍了拍她的手溫言道「別操心了這一陣子你也挺累的去休息吧。」
    譽王妃輕輕咬了咬櫻紅的下唇垂低聲道:「可是因為般若姑娘……」
    「你想到哪裡去了?」譽王皺了皺眉「我為的是國事煩憂你不要婦人之見。」
    「其實……我可以去跟般若姑娘談一談雖然是側妃但只要王爺喜歡我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為難她。就算王爺以後想要再升她的位次我也……」
    「又在胡說!」譽王嗔怒地瞪了她一眼見她臉色轉白又展臂將她抱在懷裡「好了我說過很多遍了你是你般若是般若我的王妃永遠只有你一個別自己給自己找煩惱了。皇后娘娘在宮裡還要靠你去膝下承歡你自己都不開心怎麼替我盡孝道?」
    「對不起……」譽王妃環抱住夫君的腰更緊地靠向他胸前「你對我這麼好我要是再聰明能幹一點可以多為你分憂就好了……」
    「你總愛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好。「譽王輕輕推開她撫了撫她的秀「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譽王妃柔順地點點頭屈膝一禮慢慢轉身走了出去剛走到書房外的天井迎面遇上譽王府裡最得用的一個謀士康先生便停住了腳步。
    「見過王妃。」康先生躬身行禮。
    「免了。我正好要找先生呢。」譽王妃輕抬玉手「王爺心情不好你看要不要去請秦姑娘來府裡開解一二?」
    康先生搖頭道:「這次為的是宮裡的事般若姑娘也無能為力。」
    「宮裡?宮裡出了什麼事?」
    「王妃還不知道?皇上已經明詔旨恩赦被新降為嬪的越氏晉為妃命其同參祭典。」
    譽王妃一怔:「赦免了越娘娘……皇后娘娘那邊怎麼說?」
    「直接由內司監宣佈的旨意事前毫無徵兆皇后娘娘那裡連一點風聲都不知道能有什麼反應?」
    「原來是這樣……越娘娘在宮裡侍候了十幾年皇上大概是感念舊情吧……」
    康先生知道這位譽王妃心思單純更深的話也沒必要跟她說便笑了笑不語。
    「既是如此就煩勞先生去勸勸王爺事情已經生了鬱鬱不樂也於事無補啊。」
    「是。」
    「宮裡也請他放心我這就進宮去向皇后娘娘請安。」
    康先生笑道:「王爺多虧有王妃這樣的賢內助啊。」
    「先生過獎了。」譽王妃謙辭一句重新邁步。康先生急忙閃到路邊躬身候她走遠方瞇著眼自言自語道:「越妃復位不知那位一手將她拉下貴妃寶座的麒麟才子會不會也跟王爺一樣急怒交加?」
    與這位康先生的期盼不符聽到越妃被赦的消息後梅長蘇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仍是窩在火爐邊一頁頁地翻看著妙音坊送來的情報看一頁就朝火盆裡扔一頁。飛流蹲在一旁看那火苗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看得甚是愉快。
    這時厚厚的棉簾被人掀開剛竄起來的火苗被灌入的冷風一壓頓時就暗了下去飛流十分惱怒地瞪向闖入者。
    蒙摯沒有注意到飛流不友善的眼光大踏步走到梅長蘇面前道:「你看起來還挺清閒的嘛……」
    「你身上有寒氣別離我這麼近快去烤烤烤熱了再過來。」
    蒙摯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是不是還沒聽到那個消息啊?你猜我從那裡來?」
    「穆王府。」
    蒙摯被他一語說中不由挑起濃眉上前扳住梅長蘇的臉道:「小殊你回來之後怎麼變得越來越像妖怪了?你還是活的嗎?」
    飛流一掌劈過來:「放開!」
    「被你現了?」梅長蘇笑道「我是鬼魂你怕不怕?」
    「要是大家都能回來就算是鬼我也開心」蒙摯歎口氣「你猜的不錯我剛從穆王府過來。穆小王爺氣得快把他那楠木坐椅咬出牙印來……」
    「好咬!」飛流突然蹦出兩個字蒙摯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飛流說的沒錯楠木很軟很好咬不需要太用力就可以咬出牙印來……」梅長蘇讚許地拍拍少年的頭。
    「喂你們兩個……」蒙摯只覺得全身無力「我在說正經的!」
    「飛流蒙大叔說你不正經哦……」梅長蘇挑撥道。
    飛流有些迷惑地睜大了眼睛。
    「不正經的意思就是指象藺晨哥哥那樣的。你還記不記得盟裡的伯伯們經常罵藺晨哥哥不正經啊?」
    飛流一聽這大叔竟然敢說他跟藺晨一樣登時大怒躍身而起一記犀利無比的掌風直擊而出。蒙摯雖然不怕但總要打點精神來應對片刻之間兩人已在室內交手數招。
    「小殊你叫他別鬧了我跟你說正事呢!」蒙摯氣得大叫。
    梅長蘇笑瞇瞇地擁裘而坐鼓勵道:「飛流加油難得有機會可以跟蒙大叔切磋哦……」
    蒙摯一看這人玩性已經上來無奈之餘心裡還有些隱隱的高興不管怎麼樣他身上還有一點林殊以前的影子總是一件讓人寬慰的事情再說與飛流交手其實還是很過癮的所以乾脆靜下來心認真應對了。
    飛流武功的特點一向是奇詭莫測對上夏冬和拓跋昊那種同樣走身法招式路線的人自然更佔優勢但一遇到蒙摯這種周正陽剛的武功類型就不免處處受制何況單以內力來說小小年紀又曾受過重傷的飛流還是遠遠不及少林正宗心法扎扎實實練出來的蒙摯。
    不過就是因為明顯不是蒙摯的對手飛流的鬥志才更加的旺盛腦中毫無雜念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目前的比拚之中沒過多久蒙摯就現了一件令人驚訝的事。
    飛流竟然可以在交手中記憶對手的勁力、氣場特徵並即時對自己進行相對應的修正。
    也就是說當你曾經用一招制住過他的一招後就休想再用同樣的一招在他身上奏效除非你加強你的勁力或改變氣場的流向否則飛流就一定可以擊破此招逼你用後招補救。
    這樣驚人的學習能力竟然出現在一個有些智障的少年身上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也許就是因為他的智力在某些區域受到了限制才激出他驚人的習武天才吧。
    「膽顫心驚了嗎?」梅長蘇含笑的聲音悠悠傳來「蒙大哥你要變得更強才行啊」
    蒙摯長笑一聲道:「你幫他也沒用我的心哪裡是這麼容易亂的?他想擊敗我還早著呢!」雖然他說著話但氣息絲毫不亂週身的少林罡氣驀地加重了幾分翻掌慢慢迎合以一種極為圓融的姿勢向飛流的掌心貼去。少年眉宇間一凜身影突然一飄彷彿瞬間在原地消失了一般剎那間又出現在蒙摯的身後。可是他的動作雖然快卻又莫名地慢了緩緩移動著的蒙摯一拍本是後背的方位恍然間變成了正面雙掌回撤不及被蒙摯牢牢吸住勁力一吐整個人就倒飛了出去在空中連翻數下消力落下時還是有些立足不穩。
    「沒關係沒關係」梅長蘇向少年招手「這次打不過下次我們再打。」
    蒙摯苦笑道:「小殊你是不是在拿我給這個孩子喂招啊?」
    「是又怎麼樣?」梅長蘇露出春風般的笑容「你不會這麼小氣吧陪我們飛流過招不好玩嗎?你看我們飛流多可愛啊……」
    蒙摯吐了吐氣。漂亮是真的但可愛……??不過他也確實非常喜歡這個極有武學天賦的少年並不介意時不時來上這麼一回當下只是寬容地笑了笑走到梅長蘇身邊坐下道:「看你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意外越妃會復位?」
    「有什麼好意外的?」梅長蘇淡淡道「越妃犯的罪再重畢竟都不是針對皇上本人的這位陛下對別人的痛苦從來都不怎麼放在心上。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你也不用把陛下說成這樣吧?」蒙摯有些尷尬地道「不管怎麼說陛下總是陛下再說也確實有年終祭禮的原因。」
    「關年終祭禮什麼事?」梅長蘇冷冷一笑「難道太子沒有嫡母嗎?設祭灑酒後撫皇上皇后的衣裙觸地這才是正正當當的孝道。有什麼難辦的?」
    「啊?」蒙摯一愣「可是往年……」
    「往年的祭禮是因為越妃本就是一品貴妃加了九珠鳳冠與皇后並肩站在皇帝左右所以太子跪地撫裙時大家都覺得自然而然。連本該對禮制最敏感的禮部都沒有對太子的行為提出更正其他人當然更不可能意識到這其間的偏差了。」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有道理……」蒙摯抓抓後腦「祭禮的條程那麼多每一款具體該怎麼理解應該還是禮部最熟悉怎麼陳老尚書也沒有說過……」
    「陳元誠麼?」梅長蘇的笑容更加清冷「似乎是中立的禮部眼睛裡只有一個『禮』字的老尚書……呵呵……最可笑的部分就在這裡了……」
    蒙摯怔怔地看著梅長蘇的臉:「小殊你的意思是說……」
    「自從陳元誠的獨生孫子在前線臨陣脫逃被謝玉瞞了死罪刻意回護之後這位老尚書就變成了寧國侯的一條狗……唉也難怪人總是逃不過子孫債的何敬中是這樣陳元誠又何嘗不是?」
    蒙摯吃驚地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擾來連目光都被驚得凝住了。
    「陳元誠明明知道按祭禮的條程解釋只要皇后在有沒有越妃並不重要可是他不敢說。一來謝玉事先有叮囑二來他也明白皇帝不過是想要找一個借口赦免越妃罷了……」梅長蘇嘲弄地冷笑了一聲「什麼耿直精忠的兩朝元老不過也是一條老狐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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