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指尖呼喚戰慄。
  落下親吻的瞬間,身體內部湧出甜蜜至酸楚的水汽。
  你的眼波變成了獨立的世界。
  就像要把我置身在用溫柔塑造成的子宮裡。
  僅憑呼吸,便能夠感受這份愛意。
  如果說我變得時時也可以哭泣,就像在承認我是個脆弱的傢伙。然而我也有堅強勇敢的時候,也有過只知道開心微笑的年少時光。為何要改變呢,照片上潔淨的面容、純真的瞳孔……若時光永遠停留在那時,我就不會為愛瘋狂。
  「喜歡你。」
  「喜歡你。」
  「愛你。」
  「愛你。」
  手掌交疊捧著對方的臉龐,從只需要輕輕抬頭就可以碰到的額角,變成需要踮起腳尖才能親吻到的嘴唇。成長把一切都改變了,再也回不到僅只是依靠彼此的肩膀就可以滿足的童稚時光。
  在狹窄的樓梯間裡、在只有兩個人的休息室裡、在經紀人沒有注意到的車內的瞬間空隙……kiss、kiss,從快速地淺啄到無法分開唇舌交纏的深吻。擁抱彼此,訴說愛語。能夠接吻的不只是唇瓣,還有手指,還有眼神,還有笑顏。即使是在唱歌的時候,即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要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就能夠嗅到彼此氣息般地產生通電的塊感。每個凝眸,都是互相給予的kiss。
  想要問,何時知道我的秘密。
  想要問,何時開始將我當作戀愛的對象。
  想要問的事,想要瞭解的事,明明有那麼多,卻又好像那一切都並不重要了。用經紀人的話說,二人之間的氣場改變了。
  「變得很舒服。以前看你們的合照都會有種各行其是的感覺,現在看的話,卻非常融洽……帶著無法形容的感覺哦。」微妙的結論呢。
  我看著信秀,帶一點惡質的狡黠,淺淺地彎起嘴角。他藏在衣袖下的手,仿若不經意地,握住了我的。
  「秀樹近來也越發性感了哦。有種中性的魅惑感呢。」
  「嗯?」握住我手指的手變得用力了,身畔的男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另一隻手搭在了正在開車的經紀人頸後的汽車靠墊上,「只有秀樹嗎?那麼我呢?」
  「你啊,還是先練習一下親和力吧。」
  信秀被吐糟了,整張漂亮的臉皺了起來。
  我忍不住笑出聲,在他的手心裡,用指尖輕輕抓搔做著反覆的觸碰。
  「有什麼關係,你就是走酷男路線嘛。現在這樣就很好了,非常的男子氣概呢。」
  被表揚了,信秀馬上做出挺胸抬頭狀。雖然知道他是故意這樣逗我開心,還是忍不住微笑了。
  「說正經的吧。」經紀人咳了咳,插入話題,「有檔節目邀秀樹你去做嘉賓。」
  「嗯?我一個人去??」
  「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可能什麼節目都一起去做。何況只是出演嘉賓的角色,即使只請單人去也沒有大驚小怪的。」
  「可是……」
  「這麼說不是唱歌的節目吧。」在我還猶豫的時候,信秀已經聰明地問出了重點。
  被他一說,我才發覺奇怪在哪裡。至今為止,除去各自演戲的宣傳活動之外,我與信秀都是以組合身份一起上節目的。邀請單人去的話,自然不會是需要兩個人一起參演的唱歌節目了。
  「是驚奇爆破。你以前都沒有參加過,所以才要事先解釋給你知道。」經紀人握著方向盤,悠閒且耐心地講解著。
  隨著人氣的急升,時常會參加五花八門的節目。什麼比賽吃辣啊、划船啊、試膽大會啊……其實我對這些事都不拿手,往常是因為有信秀在,才覺得無所謂。組合就是有這個優勢,自己不擅長的事通通可以交給對方去做。
  看著我扁起來的嘴,信秀安慰地反掌拍了拍我的手。
  「這個……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噗……」經紀人笑了,「不是帶著爆破字眼的節目就會真的有爆破。只是個噱頭類的普通節目而已。」
  「既然很普通……」看著我猶豫的臉色,信秀說,「那就換我去吧。」
  「對方邀請的可是秀樹呢。換成你的話,知道別人會怎麼說嗎?」
  「會怎麼說?」無視經紀人婉轉的口吻,信秀冷冽地別過耳邊的頭髮,帶著挑釁意味地掀了掀優美的薄唇。
  「啊、沒關係的,我去就好了啊。反正最近我的戲都不多。」連忙拍打信秀的腿,我露出笑容。
  被保護的感覺很窩心,可是我不能事事都依賴信秀。活在總有燈光閃爍的這個娛樂圈,彼此一定都有壓力。不能把自己肩上的壓力轉嫁給對方,就算是相愛的二人也不行,因為,這就是兩個人相處的哲學。
  所謂兩個人的關係,就是如此危險。只要有一方變得脆弱,彼此就無法再保持平衡。所以信秀,我和你都得堅強。為了長久地在一起,而不能去依靠這個最想去依靠的肩膀。
  遇到信號燈,車子停下來。在夜色與斑斕燈火的包圍中,我對著信秀保證般地微笑了。
  手掌中的小指輕輕地勾在了一處。
  約好了。
  一起堅強地生活下去吧。
  常常覺得電視台沒有把藝人當人看待。
  只是包裝得漂亮一點用來出售的商品罷了。即使是拿著低薪的工作人員,也在心裡暗暗地瞧不起演藝人。
  而在演藝人之間,又往往被分成三教九流。外表越光鮮的,實際得到的對待也往往越淒慘。每次遇到不公正對待的眼神,都忍不住想,當初去做個樸素的演員就好了。所謂的IDOL,有時只是為博取收視率而被當作消耗品般的存在。
  「這樣……太危險了呢。」
  星期四,參加「驚奇爆破」的我,看著被分配到手中的繩索,實在無法對抗由心底冒出的恐懼,忍不住喃喃自語。
  當天參加拍攝的六位藝人,每三人一隊,要利用這些危險到恐怖的簡陋工具,攀爬到峰頂去,而輸了的那隊,要當場表演高空跳極。
  和我一起被分到藍組的藝人,一位是從模特身份轉行剛剛發行過兩張單曲的十六歲少女,還有一位則是以前有過幾面之緣的搞笑藝人。
  對於工作人員的「沒事啦」這樣敷衍的答案,我們的臉色顯然都不好看。
  「我有恐高症……好怕的說。」黑髮柔順的女孩子已經快要哭起來了,「我明明是歌手,為什麼要做這種好像運動員一樣的事?」
  「只是這樣就喊起來啦。」另一位開始冷嘲熱諷,「我們搞笑藝人啊,不管是當眾丟醜、故意耍寶、指著自己搭檔的臉罵噁心這樣的事,也全都要做呢。偶像就是偶像。」
  根本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還要攻擊對方吧。
  雖然輕易示弱的哭泣以這個圈子的立場不被允許,但即使哭泣了又如何呢。被逼迫做根本不想做的事,這個女孩子哭了又有什麼不對。
  節目的製作人也有女兒吧,也有妻子吧,若是他的親人從僅用一條橋連接的懸崖正中綁著繩子跳下去,他又是什麼感覺?
  「她很害怕呢。」忍不住這樣喊出聲。
  「那就退出節目吧。」得到了輕慢的回答。
  「是你們請她來的哦!」
  「請她來是讓她完成工作,沒有人會喜歡工作的。不喜歡也要完成,才叫做工作。」就像教訓小孩子一樣,被製作人如此說教了,「幹嗎那樣看我?每個人也都會遇到為難的事!又不是只有偶像藝人會。節目沒有收視率,我會被台長辭退!你們拍不好可以NG!而很多人的人生都不可以NG!」
  這樣的話,並不能說不正確,但是心裡有種微妙的不舒服……
  「不是不把我們當人看,是每個人的人生都很辛苦。」另一組的前輩,這樣笑了一下,走過來拍了拍臉色難看的我的肩膀。
  也許真的是這樣吧。
  也許是我太天真了。
  沒有嘗過太大的辛苦,這樣的我,沒有資格評述人生。除了勉強地露出微笑之外,什麼都沒有辦法做。
  心裡莫名地沮喪起來,對著那女生說:「抓好我的手吧,加油哦!」然後,得到了感激涕零的笑容。
  哭得滿臉都是眼淚的女孩子,也早晚會適應這個演藝圈吧,就像我一樣,即使心中難過,臉上還是掛著笑顏,就算不想做的事,也還是辛苦地忍耐著。
  努力地攀爬著,不明白讓我們這樣驚險地爬山究竟有什麼樂趣所在。說著喜歡我們的人,那些觀眾,想要看到的就是自己所愛的偶像經歷危險刺激的過程嗎?
  「不想讓媽媽看到……」女孩子在身後啜泣著。
  「會……擔心對吧。」
  「和媽媽說來東京做藝人,被認為是很光鮮的。結果好像不是這樣……要拍不喜歡拍的照片,擺出不習慣的姿態,好辛苦……但是又不能逃回去。」
  原來,做女生偶像也這麼難啊。
  是啊……如果我以女性的身份出道,大概,不,是一定也會拍攝泳裝照片一類的,即使遇到主持人們伸來的豬油手,也只能笑著忍耐吧。
  一瞬間覺得昏眩。
  「怎麼了?您沒事吧。」被擔心地詢問了。
  「沒事……」甩了甩頭,繼續往前走。
  剛剛的一瞬間,萌生了退出演藝圈的念頭。但是,只要想到,那樣一來,會被切斷和信秀的連接,就覺得實在無法忍受。
  我不想僅僅成為信秀的戀人。
  我更想要時時停留在他的身邊。
  比起做一個小鳥依人的幕後情人,更想要成為和他並肩行走相互扶持的另外一半。
  爬到山頂的結果,還是我們輸了。
  三人猜拳,猜輸的人就要負責背負接受懲罰的命運。
  偷偷地在女孩子的耳邊說了:請出剪刀。
  然後,在伸手的時候,就像要逞英雄主義一樣,伸開了五指。
  「那麼按照規定!接受懲罰的人是——淺倉秀樹哦!」在主持人這樣歡快的宣佈聲中,在好像事先做好錄音的哄笑聲裡,走到搖搖欲墜的橋的中間,任由奔跑過來的工作人員在我的腰上纏繞著繫好保險帶。張開雙臂,我像鳥一樣跳了下去。在那一瞬間裡,頭髮全都向後飛去,鼓掌聲與笑聲裡,我聽到了某個人大聲喊著我的名字:秀樹!
  不管有多少聲音,也無法湮沒他的聲音。
  即使眼睛閉上了也還是感覺得到是信秀來了。
  在空中彈跳的時候,時間彷彿靜止。心臟難受地封塞了一切,所有的感官為了逃避這痛楚的瞬間而自我封閉。只有心跳異常。
  「沒事吧?」
  終於被拉了上去,七嘴八舌圍過來的聲音都在這樣問著。
  「哪裡難受?!」
  有誰把我抱在懷裡,用力地柔搓我的額頭,卻問著不一樣的問題。
  張開眼睛,就看到信秀的臉。
  焦慮的、美麗的、懊惱的、全世界最漂亮的黑眼睛。
  想要說的話有很多吧,但這裡有別人在,所以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是沒關係,那些話,即使你不說,我也能夠全部瞭解哦。
  嘴角向兩邊延伸,露出了招牌的燦爛笑容。
  對著鏡頭做出利落眨眼的帥氣的姿勢,頭卻依賴似的靠在了信秀的臂彎裡。
  「結束了工作後,立刻趕來了。」隨口說著他會在場的理由,開著車的他,主動送我回家。
  從車前鏡裡,我張望到他生氣的面孔。我知道他想說「這麼麻煩的事,你不要做」,可是,我也知道,他也知道,在我們所處的圈子裡,想說這樣任性的話,根本不可能。
  「……覺得自己真沒用。」
  忽然,他就這樣說著,把車停下了。
  很少說這樣的話的他,總是覺得如果做不到即使說出口也沒有任何意義。可他這次還是說了,就像拚命想要把他的心情傳達給我。
  「想要保護你。如果我很強大,我很有能力的話,秀樹就不需要做這種事了。」
  「傻瓜,我不想只被你保護啊。」
  看著那個帥氣的男子,孩子氣地伏趴在方向盤上,俊逸的眉眼籠上深沉的陰悒,然後有晶瑩彷彿滑下……
  我抬起頭,從後面擁抱住他。
  「我也想要成為你的支柱呢。」所以,儘管害怕,還是不想讓自己像那個女孩子一樣哭泣,等待被保護。還是張開雙臂,像鳥一樣跳了下去,因為想要得到那雙名為堅強的羽翼呢。
  「我想成為讓秀樹可以對我哭泣撒嬌的人。」他彆扭地說著,固執地趴在那裡,不肯抬頭。
  「徹底保護你,讓你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樣信秀就太累了。假如你累了,倒下去,我至少想要成為有能力支撐你的人。」
  「傻瓜。」
  「你才是傻瓜。」
  相互吐露了心聲,雖然罵著對方,卻更像在交換情話。不知不覺地手臂交纏到了一起,嘴唇交疊在了一處,用力地親吻、吮吸,彷彿這樣就可以在彼此的溫度中融化,彷彿這樣就可以治癒一切外力造成的創傷。
  這個身體、這個用力環抱我的身體,有沒有什麼是我所不知道的呢。我用力地想著,卻想不出那樣的回答。
  從小的時候起就在一起了。
  信任他,喜愛他,就像愛著世界上的另一個我一樣。
  撥開他的劉海,親吻他的額頭,他挺直的鼻子,他幽深的眼眸,他的喉結、他的鎖骨、用力地烙印下屬於我的吻痕。
  只是分開了幾個小時,就像失去重要東西般地感到不安。
  一秒鐘也不想和信秀分開。
  戀愛真是件可怕的事,即使明知如此卻還是無法停止,不想要停止!
  用交疊的手指,在被開始飄起細雪的冷空氣造成的車窗呵氣上,寫下:……(愛你)
  偶爾會有一種「已經不行了」的想法。
  沒有辦法和信秀共唱情歌了。明明是其他人寫的歌詞,在唱出口的瞬間竟會被思維同化成為我的想法。
  不想看信秀主演的電視劇。
  討厭他與女演員只是單純為了工作的親吻。
  視野變得狹窄了,除了信秀,對於其他的人與事,通通變得遲鈍了。坐在等待出場的舞台前排,也會忘記攝像機的存在,不自覺地相互依靠,即使沒有做出什麼於禮不合的親密舉止,僅只是相互凝視的眼神,就已經令人感覺不好意思了。
  「水藍色比較漂亮呢。」
  商量演出服的時候,信秀不經意地說了這樣的話。
  「你絕對是適合這個顏色啦。」
  有些強硬的作風,擅自決定我的服飾的態度,讓造型師都覺得有趣地笑了起來。
  變得,比以前更注意自己的形象了,雖然不管出現在哪裡,都要裝成男孩子的樣子。
  「偶爾……穿女裝給我看吧。」
  被他這樣要求了,沒有辦法抗拒。
  「兩個人一起去約會吧。」
  總是這樣說著任性的話語,明明知道一旦被發現,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問題。
  但是,還是沒有辦法拒絕那個熱切期待著的眼神。偷偷地利用網絡購物,買了長長卷卷的假髮,買了水藍色的牛仔長裙。
  高個子的我,穿過於女性化的服飾一定是不好看的。沒有自信地裝飾著自己,好像第一次穿裙子一樣覺得十分難為情。
  但信秀卻炙熱地看著我,他的眼神、表情、微笑,讓我產生了自己無比美麗的想法。
  怎樣也無所謂了,只要信秀開心就好。
  不安地拉著手,和戴著墨鏡帽子的信秀嘗試著就這樣走入普通的人群。忐忑不安,像是去冒險。或者一直都是冒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冒險。
  「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和陌生女子A嗎?」
  「被發現是我怎麼辦?」陪伴籐木信秀出遊的女伴,竟然是他的搭檔淺倉秀樹。想到這個聳動的話題,忍不住頭痛起來。
  「偶像藝人也可以逛街吧。就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化妝好了。」他口吻輕快地說著。
  「哪有這種事啊。」雖然含混不清地駁斥,嘴角卻微揚起來。
  喜歡。
  喜歡信秀這種滿不在乎的神情。
  喜歡他這種不管發生什麼,好像他都可以解決的表情。
  就算明知這是不正確的做法,是有點愚蠢的冒險,還是忍耐不住地想要嘗試。
  「已經……不想和你分開了。」
  腳步停住了,揪著信秀衣袖的手指變得更緊,嘴唇顫抖著吐出惶惑不安的告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我是何時愛上信秀的呢?
  最一開始,明明是有些輕視他的。
  任性的小孩,孩子氣的傢伙……但是改變了。或許不是信秀真的改變了,而是我理想的形狀一點點被改變了。然後漸漸地,變成了信秀的樣子。
  這雙手臂,彷彿為了擁抱信秀而存在。
  看到嘴唇,便會想到親吻。
  想要現在,在這裡,在此刻,立刻擁抱你。
  想要緊緊地收攏手臂,抬頭親吻你。
  就像跌進了一個裝置著特殊鏡片的鏡頭,除你之外的人,全都失去了顏色,我的眼中,一直、一直都只有你。
  「……為什麼又哭了?」
  手指,遞到眼前。溫柔的嗓音像輕飄溫軟的雲朵。信秀的手撫摸著我的臉,熟悉的指腹游移在眼皮的周邊。
  「我就在這裡哦,在秀樹的身邊哦。一輩子,都在一起,不是早就約好了嗎?」
  「騙人,明天你就要出國去了呢。」
  「嗯,要去拍攝寫真。不過我都會隨身攜帶秀樹的照片,這樣,就好像一直都是在一起了。」
  「會遇到熱情的有女人味的女孩子吧。」
  「可能會哦。」
  「眼睛會眨也不眨地盯著看吧。」
  「她們會那樣看我嗎?」信秀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做出很冷的姿勢抱住肩,「好可怕,救命呀,秀樹。」
  我破涕為笑了。
  其實,和信秀也沒有什麼更多的話題要聊。總覺得,已經進入不依靠語言也能傳遞心聲的階段了。
  雖然這樣講好像很可怕。
  但對於相攜長大的我們而言,卻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了。
  二十二歲的春天到來時,我正在瘋狂甜蜜地愛著,對方是我自幼的搭檔。那本在外國拍攝完成的寫真集上,漂亮的他帶著曖昧的感覺挑釁似的注視鏡頭,輕吻著手中某一張照片。
  ——只有我知道那背對鏡頭的照片的另一面綻放著誰人的笑顏。

《我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