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封信。
  一封令司徒青冥臉色陰鷙的信,他冷笑地揉掉蓋有皇家封箴的求診信,不敢相信他們還有臉來命令他。
  想當年他爹與娘恩愛無比,鶼鰈情深,過著神仙般的生活,不因娘親是契丹人而有所隔闔,兩人常相偕遊覽江南風景。 
  一日,在泯江口救了一位落水的姑娘,本來爹打算付筆銀子請漁婦好生照料,畢竟非親非故恐招人非議,但是心慈人善的娘親不忍心,便接她回府休養.以為等她身體好一些便可送她回鄉與親人團聚,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作為。
  萬萬沒想到她一待下便不走,強要爹親休妻娶她為正室,並且要他趕娘親上街乞討,其心之狠叫人心寒,爹親當然不可能答應她無理要求。
  誰知她竟是先皇最寵愛的天風公主,仗著權勢欺壓良民,逼婚不成反上奏先皇賜婚,貶妻為妾不得與她爭寵,強橫地進駐當時尚未改名天風山莊的新柳別府。
  至此,他們司徒家便不得安寧。
  原本他還有一位兄長,但是剛生下一位麟兒的天風公主怕他搶了兒子風采,於是喚來宮中嬤嬤狠狠地掐死他,這樣她的兒子才能成為長子繼承司徒家的一切。
  爹親知情後痛心之餘拒絕與她同房,連先皇說情都不成,與同樣悲傷的妻子哀悼幼子之死,從此不與天鳳公主母子交談過一句。
  驕傲又蠻橫的天風公主哪肯受到冷落,一狀又告到先皇面前,讓他無辜又善良的娘親懷著五個月身孕關入大牢,直到五年後先皇駕崩才被放出來。
  在這五年內,新柳別府改為天風山莊,正值壯年的爹親卻滿頭白髮,與妻兒團聚恍如隔世。
  失去依勢的天風公主依然惡行不改,她折磨不了爹親便朝娘下手,三天兩頭以公主的身份命令她做粗重的工作,寒夜裡以冷水凍她一身。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娘親終於受不了永無終止的折磨,她違背照顧獨子長大的誓言在梧桐樹下自縊。
  「亂丟信是不好的習慣,就算人家寫來罵你也不成……」正打算將信攤平一瞧,紙張忽地被抽走。
  「誰准你私拿我的東西,你當魔莊同你綠袖山莊一樣沒規矩嗎?」司徒青冥暴躁的一咆,他當下將信紙撕個粉碎。
  嚇了一大跳的倪紅表情一怔,心口直跳不敢相信她剛被吼了,他從來沒有對她惡言相向過,難道關鍵在那封上頭有奇怪封印的信?
  深吸了口氣,她彎下腰將他撕碎丟棄的紙片一張一張拾回,不顧他神情峻然,一副要殺了她的模樣,手一揚全灑在他頭上。
  這下他氣得臉全黑了,伸出手想掐死她卻又停在半空中,手筋浮紫十分暴戾。
  「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但我不是你遷怒的對象,你撕得掉一封信封,可是撕不掉心裡的怒火。」她聽見他心底的悲痛。
  「滾。」掌心一出,一棵百年老樹齊腰而斷,切口平滑如刀削。
  她應該走開的,可是她走不開地反抱著他的背。
  「別這樣,我會怕的。」
  生命是非常脆弱的,他要殺她易如反掌,只要輕輕扶著頸骨一扭,她會和老樹一般不再有雜音。
  「怕就滾遠些,我不在乎手上染著你的血。」他極力地控制不拿她來血祭心裡的獸。
  「不!你在乎的,你一定會後悔殺了我。」她真的會怕,可是她更擔心他。
  當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時,那麼愛意已濃得無法割捨,只為他而生,只為他而死,骨連皮肉難分開。
  人家說他是惡鬼,是妖魔,她看到的卻是受傷的幼獸,他在掙扎、他在求救、他在為生存而拼著一口氣,他在為積在腹中的怒吼找一個出口。
  惡鬼沒有心,不會有感覺,受了傷不呼痛,甚至是無動於衷地冷視世人殘殺。
  他不是。
  「哈!這世上沒人值得我在乎,你以為你會例外嗎?我不過玩弄你罷了。」不,這不是他的真心話,他的心好痛……
  過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被排斥,他被揍得奄奄一息,他吃下人剩下的冷菜冷飯,他被嘲笑是娘親偷人生下的雜種,他第一次用心愛人……
  一切的一切在瞬間堆滿他腦海,他無法不去想起曾受的傷害,混亂的記憶讓他看不清自己是誰。
  滿鞭痕的少年一身是血,每走一步就留一攤血,他咬緊牙根想找口中說愛他的女子療傷,結果她的床上竟躺著他寸縷不著的異母兄長。
  她哭著說抱歉,她無法忍受外人異樣的眼光嘲笑她和怪物在一起,所以她選擇背叛他。
  多可笑!連一向對他十分友愛的親大哥也只說了聲抱歉,因為他不配和美如天仙的她結成連理,所以他代他享用上等美膳。
  原來這才是真相,心愛的女子不敢與怪物為伍,兄友弟恭的假相不過是一場殘酷的玩笑,他自始至終都是別人手中玩弄的棋子。
  當夜,拖著滿身的傷痛離開,他分不清是心痛還是身痛,漸漸麻痺的四肢再也感不到痛楚,他暈死在破廟裡,直到無上老人救回了他。
  他傳授了他武功和醫術,然以雲遊四方而去。
  「司徒,你先冷靜下來,聽聽風聲,聽聽鳥聲,聽聽我的心跳聲。」纖細的玉臂抱得更緊,讓兩人之間緊密相合。
  「沒有用,你沒聽見世人嘲笑的聲音嗎?他們說著我是妖魔轉世、修羅之子,我是遭人唾棄的暗夜鬼子……」
  倪紅難受的吻住他,不讓他說出更多自殘的言語。
  「我什麼也沒聽到,我只聽見自己的心在說愛你。」
  「你……你說什麼?」陰霾之色由司徒青冥眼中漸漸隱去,藍眸由濁轉清。
  「我愛你,你聽清楚了沒?」她不知道自己眼眶紅了,而且蓄滿了令人動容的盈盈水波。
  「我是妖鬼……」素手纖纖覆上他的口,阻止他悲傷的低喃。
  「妖鬼又如何,我偏是愛上你,有本事你食我肉、啃我骨、喝我血呀!我一定會變成厲鬼回來刨你的心。」她沒法控制自己不愛他。
  「你……你真愛哭。」眼神一柔,他輕輕地拭去她眼角兩行珠淚。
  她真是個傻子,不知道他真會因一時衝動殺了她嗎?
  「你說謊,我才沒有哭,是剛才跑太累流汗了。」她不會為了個沒心沒肝的死男人哭得沒分寸。
  她好怕他會失去理智見人就殺,因為他一日清醒後會更加痛恨自己,從此淪落魔道再也不是人。
  司徒青冥滿含柔情輕撫她的發。「傻瓜,你該避一避的。」
  「然後任由你發瘋把魔莊裡的人全殺光,好讓我成為奴隸每天砍柴、洗衣,煙熏成老媽子。」他想都別想。
  有福同享,有難他當。
  她已經被伺候得渾身生懶,廢人的生活適應良好,所以他別指望她洗手下廚房、出得廳堂忙打掃,她是富貴閒人的命。
  「紅兒,你會不會想太遠了。」真有那麼一天,他不會捨得她的纖指沾上陽春水。
  為什麼他不早幾年遇上她,或許世上將無人人畏懼的妖鬼,而是四周充滿歡笑的幸福男子。
  她救贖了他。
  「哼!你剛吼我吼得很痛快,要不要再多吼幾聲以防日後失聲。」她開始要算總賬。
  為之失笑的司徒青冥看她捲起袖子,她真能打痛他嗎?「我沒有吼你。」
  「有,你還叫我滾。」兩手一擦,十足的惡婦嘴臉。
  「我是怕失手傷了你,才稍微大聲了些。」現在是不是該換他怕她了。
  「你說不在乎我愛不愛你,存心要玩弄我的感情,讓我像可憐的棄婦般淪落街頭,貧困到死。」倪紅加油添醋的指控莫須有的罪名。
  他有說過那些話嗎?藍眼浮起疑惑。「一時氣話別當真,我……呃!你確定淪落街頭、貧困到死是我說的?」
  回想適才的情景,他不記得這些話的存在。
  倪紅一見他困惑的拙相,忍不住噗哧的笑出聲。
  「你要好好懺悔,不要隨隨便便的對不起我。」
  哈……他真好騙。
  「你真調皮呀!看我怎麼教訓你。」他作勢要揍她一頓。
  「司徒青冥,你不要恃強凌弱,是我給你臉色看才是。」她神氣的仰高香顆朝他一哼。
  這一仰,她美麗秀氣的頸線表露無遺,順著白玉頸項一路而下是微露的酥胸,白裡透紅散發著迷人的幽香,一陣陣飄送著。
  瞳眸一深,滾動的喉涎上下起伏,抹胸的顏色忽隱忽現,朱紅中帶著一抹滾黃,他體內平息的怒獸喚醒另一頭更兇猛的巨魔,它呼喊著要吞沒她。
  他給她太多時間了,該是她回報一二的時機……
  「呃!你……你想幹什麼……」心跳好快,他怎麼一下像變了個人似。
  而她既期待、又害怕,心口卜通卜通跳個不停。
  「我想要你。」柔臂環住她的腰,司徒青冥低語地透露眼底的決心。
  「不……不行啦!我還在生你的氣,你不能一下子就跨過那條線。」她也會害羞的。
  退無可退,她乾脆賴進他懷中撒嬌,眼不見為淨。
  他輕笑的低啄她泛紅耳根。「明天再一併生氣吧!小紅兒。」
  「哪有人這樣,人家還是雲英未嫁的姑娘,你別想破壞我的貞節。」倪紅小手輕捶了他幾下像在搔癢。
  「過了今天你便是我的人,我會用大紅花轎迎你入門。」她打破了他不娶妻的誓言。
  這還差不多。「你那一百多個女人呢?」
  她還真是斤斤計較,念念不忘他的美人們。「早送走了,你不覺得最近莊裡安靜了許多。」
  自從寒紫嫣和霍玉娘意圖加害她那天起,除兩人送往風谷任其凋零,其他女人他由後院送走她們,以免不識相的女人重蹈覆轍。
  他沒法接受她再一次看身危險當中,她不會每次都僥倖逃過有心人的暗算,只因他是所有女人的男人,而她卻成為他的惟一。
  有捨才有得,瞧她笑得像偷腥得逞的野貓,他的心也跟著漲滿歡喜,他所作的決定是對的。
  妲己滅國,褒姒一笑起狼煙,他終於瞭解君王的無奈了。
  「司徒,你好像少說了一句話。」好嘛!她很貪心,什麼都想要。
  男人天生遲頓,他也不例外。「你變重了。」
  「你……你說什麼……」氣死人了,他是一頭老水牛呀!
  「你長肉了。」果然一天照三餐進補見到成效了。
  倪紅咬牙切齒地拉開他的兩耳。「司徒青冥你是豬---」
  他不痛不癢地朝她一笑,臉一落封住她的吼叫,足下一蹬如道疾風,瞬間風起葉落,消失在一道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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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說過她低賤得叫人不齒,只要是男人就不放過。」甚至是妖鬼化身。
  下賤、淫穢、不守婦道,連煙花柳地的妓女都不如,還配當她們小姐嗎?
  「春雪,我覺得越來越無法容忍你的造次。」一趟求醫之行,她竟然變妒婦。夏融不禁輕歎口氣。
  她在嫉妒小姐的得天獨厚,縱使少了傲人的美貌也能讓一代邪醫為她傾心,寵如懷中寶諸多憐惜。
  「你沒瞧見她放浪的舉止嗎?光天化日之下竟與邪魔行苟且之事。」她憑什麼盡得好處,馴服人人恐懼的妖獸獨得寵愛。
  「小姐有權選擇她所愛的男子,身為奴婢的我們無庸置疑。」盡心服侍主子,不多言才是她們的本份。
  春雪憤怒的紅了雙眼。「我不承認她是綠袖山莊的小姐,她一定是妖女假扮……」  
  「啪!啪!」
  兩個響亮的巴掌聲出自噙著淚的冬草,她太傷心自個姐妹會說出如此犯上的話。
  「春雪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姐姐了,你太令人失望了。」主子是天,她們是泥呀!
  夏融語重心長的說:「春雪,好自為之,別讓妒念蒙蔽了心眼。」那兩巴掌本該是她給的。
  她的表現太叫人痛心了,難怪一向天真可人的冬、夏會忍不住出手。
  小姐永遠是小姐,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
  「你……你們……」她心口一陣惶惶,像是所有人都背棄她。「她是風少爺的未婚妻,她不該……」
  她極力地想求回姐妹情。
  夏融朝她搖搖頭,輕聲的一喟。「你還瞧不出誰才是最適合小姐的人,風少爺能疼惜小姐如司徒青冥一般嗎?」
  他們倆眼神之間流轉的深情,連向來清心的她都酸了鼻子。
  「那風少爺要怎麼辦?」娶不到綠袖山莊的繼承者,他該何去何從呢?
  也許將一文不名。
  淚!在心裡滾動,
  她為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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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柳來了。
  一襲白衣清雅飄然,羽帶翩翩氣宇軒昂,玉樹臨風如謙恭公子,俠土風範清高爾雅,一眼看去便是正派人士,與邪魔妖道格格不入。
  一入魔莊是無人招呼,各司其職的僕傭們各自忙碌,莊內並無設總管、管事之類,門房引進,某房上茶,若有主人吩咐才由廚房開剩。
  不過此地從不留客,自然無需膳待來客,一談妥出診條件隨即送客。
  僕傭薪俸並非照月算結,而是一次買斷十年不得出莊,婚喪喜慶一律不准傳人莊,等於五個人的存在賣人為僕,從此與家裡人斷了音訊,老死不相往來。
  雖然魔莊惡名令人膽喪,但薪俸卻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十倍,即使一入莊恐有性命之虞,仍有些貪財勢利的人家賣兒賣女以獲巨利,因此僕傭成群,不虞匱乏。
  這裡是一個沒有規矩的地方,意思是不像一般莊院中規中矩、禮教甚多,所有的規矩隨魔莊主人的興致隨時在變動。
  少言少語多做事,要懂得察顏觀色,要思安避危,一見風頭不對就得趕緊遠遠走避。
  僕從之中有著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因避禍,或隱世,甚至傷重求醫之後淪為家僕,混跡在庸碌小民之內護衛著魔莊安危。
  當風吹柳一踏入傳說中陰詭森寒的魔莊時,詫異之色隱浮眉宇之間,他妥善的藏好心底的疑惑。
  因為莊內梅李怒放,柳垂湖畔野鴨成群,清澈白石鋪成步道,花密葉盛,百鳥繞林,根本是一處人間桃源,與傳聞極端不符。
  他暗驚,也懼懾,坐立難安。
  「呃!請問貴莊主人何時能見客?」他等了快一個時辰。
  「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你急什麼。」他不清楚魔莊之內誰最大嗎?
  滿臉風霜的中年漢子冷冷回道,一身藏青色看來十分詭異,不因他是客人而有好口氣,身影飄忽不定彷彿是一道幽魂令人慄然。
  「那在下的未婚妻呢?」
  他不語,一手搬動百來斤花盆掃地。
  黑瞳一沉,閃爍著恨意。「我是指綠袖山莊的主人水丹虹。」
  睨了一眼,司徒青冥像足不沾地清理牆角。「來的時候自會瞧見。」
  「嗄?!」這算什麼回答。
  很難維持表面平和的風吹柳,在經過一個時辰後顯得焦躁不安,一向自視甚高不曾遭此漠視的他積憤成怨,瞇起的眼逐漸流露出一絲陰毒。  
  打小他便視綠袖山莊為囊中物,以為終有一天無子的義父會將一切傳給他。
  殊知他機關算盡卻落得一場空,義父反而將綠袖山莊的重責大任交予獨女,明言他只能輔佐卻不能旁代,限制他極欲破閘的野心。
  他不甘榮華富貴與己擦身而過,汲汲營營的權勢已在掌控中,他絕不允許出半點差錯。
  「想去哪裡?」魔莊豈容你任意走動。
  好快的身手,他究竟是誰?「在下只想四處逛逛,貴莊的花草養得真好。」他縮回欲跨出門檻的腳。
  可恨,連個下人也敢阻攔他。
  「花好不如人好,想四肢齊全走出魔莊最好安分些。」冷音一落,中年漢子以掌氣修剪盆樹。
  他數年如一日的習慣看得風吹柳心頭一驚,更加謹慎的偽裝溫雅風範,生怕豺狼野心被看透。
  「貴莊的待客之道未免失宜,在下來了大半天為何不見主人迎客。」哼!簡直是晨牛晏起,好不輕慢。
  「既知是客就該安於本分,你當我魔莊是茶樓酒肆隨你而動嗎?」太不自量力。
  揚颼冷風夾道而來,門口一道冷酷身影噙著譏誚,步步生風朝內走來,不怒而威的氣勢令人頓感身寒齒顫,未動一武先滅了對方三分威風。
  他是天生的強者,威儀懾人,魑魅魍魎紛紛走避。
  「主人。」
  「下去吧!叫廚房備上糕點甜發。」他的吩咐可不是為了待客。
  「是。」
  狂肆不羈的坐上主位,眸底的邪藍讓自信滿滿的風吹柳不自覺地退了兩步,盤算在心的詭計起了動搖,幾乎沒有勝算。
  他怕他,一個江湖中人畏懼的鬼魅之首。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喝茶吧!我魔莊的茶有那麼潤喉嗎?」司徒青冥以要弄人的口吻睥視底下的男子。
  連忙放下手中茶杯,他輕咳數聲地不敢直視。「在……在下是來接回敝莊主人。」
  「在下是誰,我莊內可無搖尾的四足畜生。」無名小輩也敢登門。
  明擺著的輕視他硬是噎下去。「在下風吹柳,荊州人士,敝莊主人乃綠袖山莊的水丹虹,文史官之女。」
  這口氣他一定會討回來。
  「紅兒現在是我座上貴客不用你多事,哪裡來就哪裡回去。」想和他搶女人,先去掘口冰井吧!
  等上十輩子也休想如意。
  「虹妹在貴莊叨優多時,理應回敝莊休養。」他不甘示弱的喚起水丹虹小名。
  司徒青冥閒懶地捏碎一隻名貴玉蟬,食指一彈粉末頓成蟬狀嵌入石牆。「我最近缺少個藥人,你有興趣嗎?」
  「你……」好深的功力,遠遠在他之上。「虹妹乃義父婚配之妻,望閣下高抬貴手勿折損蘭姿花容。」
  「若我已摘下你口中蘭芷又當如何?」他挑釁地發出陰陰笑聲。
  「花雖殘芳香猶在,我定盡生平之力與她執手到老……」喝!好個藍眼邪醫。
  騰空而起的熱茶直直往他飛去,乍然一驚的風吹柳慌忙閃避,但是身手不夠機全地讓質其濺上左肩,當下眉凝眼瞇的吃下暗虧。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莫非不懼我這食人妖魔。」唔!倒是煉血丹的好藥材。
  他怕在心底佯裝正義凜然。「天有正道,人有公理,豈容你顛覆陰陽,奪人之妻非君子所為。」
  「哈……你和我家紅兒倒是臭氣相投,前些日子她才怒罵我卑鄙小人呢!」怎麼會有人以為他是君子。
  救人無數,掌下之魂亦不在少數,他以藥醫人,以人煉藥,武林中誰不稱他一聲邪醫,人皆畏他何來君子之說,豈不荒唐。
  他不懼世人謾罵,是正是邪一場空名,有求於他者自然奴顏婢膝百般奉承,哪管得了他是否妖魔轉世,只要能去病癒疾,傾家蕩產在所不惜。
  即使是身康體健的家富巨賈也不敢輕易得罪他,人事無常難以預料,難保哪天天降橫禍急需用醫,他在武林的地位是無人敢動搖。
  人懼鬼魂畏生死,殊不知人比鬼還駭人,生不如死何足生矣!
  他倒抽了口氣,她竟敢頂撞喜怒無常的妖鬼。「你傷害了她?!」
  「怎不說她傷害了我呢?我臂上這牙口子可是她利齒所為。」司徒青冥不在乎的露出幾見骨肉的傷口。
  「她……她沒事吧?」問得驚心,其實風吹柳是怕他遷怒於已。
  水丹虹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意,反正到了最後還是難逃一死,不管是死在魔莊或是綠袖山莊,他都有借口聚集武林人土伐魔。
  文史官之後深受朝野敬重,她的死將引發黑白兩道憤怒.只要他稍一煽動何愁滅不了魔莊。
  他說過要為眠秋報仇,九泉之下她並不寂寞,司徒青冥很快地會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他無法永遠得意。
  「你何不自己問問她。」眸光轉來,他凝睇著一入廳便抱著的大披風。
  「她?!」他不會是指那個動也不動的東西吧!
  既喜且驚,憂樂參半,他希望那是一具屍體,屬於「體弱多病」的水丹虹所有。
  司徒青冥憐寵的輕拍懷中物。「紅兒,醒醒,有人要見見你。」
  起初似無半點動靜,慢慢的白狐披風才稍微動了一下,若不細心的人很難看清細緻的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先傳出細小的鼻息聲,繼而是咕噥的抱怨聲,一個大哈欠讓披風下滑了幾寸,雲鬢微亂的酣醒睡容映人風吹柳眼中。
  像只小狐頑皮地揉揉眼睛,語帶嬌憨的困音不耐煩地一揚。
  「死司徒,你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嗎?人家累得腰都挺不直了。」
《穿梭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