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真是個搬家的好天氣!一大早送走了一位災星,現在整棟房子歸她所管。原本是想睡個回籠覺,補眠一下,可是這會兒精神卻好得要命,半晌睡不成。
  嘿!既然睡不著,就拖個夜貓族的傢伙來作伴吧!反正閒著也挺無聊的,找個免費傭工來幫捆行李。
  才想著,紫琥珀馬上就拿起話筒,撥下熟悉的號碼。
  「鈴……鈴……」
  電話鈴聲響了二十幾次,床上的男人低咒著滾下床,一看夜光表的指針走在八點二十七分,他發誓不管是誰都要他死得很難看!
  「喂!你……」他嘶啞的嗓音還來不及出口,就被對方的聲音給打斷了。
  「天晴氣爽,風和日麗,小鳥唱歌,胖嘟嘟睡懶覺,愈睡愈胖。」
  只有一個不怕死的女人敢這麼叫他,胖嘟嘟。這是小時候的綽號,現在他可是個英俊高挺的大帥哥,滿街少女為之瘋狂的偶像歌手。
  他倒回床上,將電話筒夾在耳旁:「琥珀妹子,你存心擾人,哈——夢呀!」上官日飛打個大哈欠。
  「水晶天才亮就吵醒我了,身為你的青梅竹馬兼鄰居兼直系學妹的我,當然是和你有福同享嘍!」
  可想而知綠水晶是用什麼方法吵醒她的,上官日飛不由得放聲大笑,他沒有姐妹,所以鄰居這兩位令人頭疼又心疼的小丫頭,順理成章地變成他的惡魔妹妹,專門來克他。
  「笑!笑死你好了。」紫琥珀在電話那頭髮火。
  「好,好!呃!不笑就是了。」這小妮子脾氣一發,比火山爆發還可怕,水晶就好應付得多了。
  「你醒了沒?」紫琥珀多此一舉的問候。
  「難不成你又見鬼了?」上官日飛沒好氣地說著。小時候他最怕鬼了,偏偏隔壁住了一對可以與鬼溝通的小姊妹,在她們的潛移默化之下,膽子才稍微長大一點點,只要不讓他親眼看到鬼的樣子就好了。
  「要不要我送幾隻去陪你玩玩?」她平淡的語氣中有一絲笑意。
  上官日飛頓時覺得房內冷了幾度。「你……你留著自己玩吧!」講話的聲音都顫抖著,可見他有多怕呀!
  「過來吧!幫我捆行李。」她暗自帶笑著。
  「幹麼!離家出家還是和情郎私奔?」上官日飛和她鬧著玩。
  「我打算搬去和你同居。」紫琥珀非常嚴肅地說。
  「好呀!我的床隨時歡迎你用。」他一本正經地歡迎她。
  接著兩人都爆笑出來,因為這是他們一貫的笑話。雖然他們是一牆之隔的鄰居,可是後院是相連的,彼此擁有對方的鑰匙,早就不分你我,等於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我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被你的歌迷亂刀砍死在街頭水溝旁。」紫琥珀裝出很害怕的聲音說。
  「是呀!這些歌迷連我都怕,太瘋狂了,現在的年輕女孩子都這樣嗎?」上官日飛揉揉眉頭語氣困擾地。
  「別問我,小姐我從不迷戀偶像。」
  「唉!你也給我們這些偶像一點活下去的機會嘛,我好傷心哦!」在電話中發出嗚咽聲。
  「你打算跨行去演戲嗎?小心會餓死。」她嘲笑他演技非常非常地爛;「沒良心的小鬼,虧我從小這麼疼你」
  「沒良心?別忘了你上張專輯主打歌的電腦動畫是誰幫你設計的。可憐哦,把人推上了榜首還挨罵,下次我……」
  「我一定會好好地報答你,不管是上刀山或下油鍋,老哥絕不敢有二言。」
  上官日飛可不敢輕視紫琥珀的能力,上次那張專輯經過她的巧手變裝後,銷售量大增,歌迷都愛死他在音樂錄影帶中電腦合成的酷相,紛紛要求重播MTV.「來吧,過來吧!我需要你,」紫琥珀用她那迷死男人的嗓音,輕柔地蠱惑著。
  上官日飛打個冷顫,「幸好我認識你太久,否則一定像十六,七歲血氣方剛的少男一樣噴鼻血,太煽情了。」
  「少囉唆,限你五分鐘後到我家報到!」紫琥珀一聲令下。
  「這才像你嘛!聽起來真習慣。」
  「犯賤。」她說完就把電話掛上了。
  「喂!喂!真是個不禮貌的小鬼。」
  上官日飛慵懶地伸伸腰,隨便找套最不顯眼的衣服穿上,戴上拙拙的黑框眼鏡,上面還有一層厚厚的白灰,一頂醜醜的棒球帽,刻意偽裝成書獃子的蠢樣。
  他打開後門,隨手一甩門自然關上。翻過低矮的百里香樹叢,五分鐘整他剛好打開隔壁家的冰箱,熟練地拿出兩顆蛋和火腿,從容自在地準備好兩人份的早餐。
  「嗯!好香,將來嫁給你的女人非常有福哦!」聞香客紫琥珀不客氣地來到廚房吃起早餐。
  「有沒有興趣報名?我允許你插隊」上官日飛眨眨眼睛,表示她很有希望入選。
  「謝了,我寧可餓死。」她邊吃邊語帶不屑地回答。
  他幫她倒了一杯冰牛奶,拿著自己那一份早餐坐在她對面,嘻皮笑臉地扮鬼臉:「看來,我這當紅的偶像歌手,在你眼中是一文不值,所以你寧可餓死也不願當個有福的小女人。」
  紫琥珀用鼻子冷哼了一聲:「如果你從小看著一隻胖企鵝,頂著胖肚子走路,就算他長大再俊,那完美的形象也會幻滅的。」
  「你好毒哦!幸好老天有眼,還我高瘦長的標準身材,不然我可要哭死了。」
  「膚淺的人看皮相。睿智的人看內在。我很聰明,早預料到有一天你會有強壯的身軀可供利用。」她一副老學究的表情,邊說還邊點頭……
  上官日飛憐愛地輕敲她腦袋瓜,「利用?小心被我的歌迷們踹死!」
  「你這身打扮很好看。」好看得像白癡,待會兒出門要和他保持距離,她在心中打定主意。
  「違心之論,小心被割舌頭。」他早從她的表情看出實話。
  「善意的謊言是一種美德,上帝會原諒我這個小小的缺點…」紫琥珀一本正經地說。
  「少來了,你不信上帝。」
  「我現在開始信也不遲啊!」
  「你看過老鼠像大象一樣大嗎?等台北的空氣和墾丁一樣乾淨時,也許你會去信。」上官日飛太瞭解這小妮子的脾氣。她是什麼都信,也什麼都不信,她高興的時候可以和你天馬行空的亂扯一通,但是,當她扁嘴的時侯,你最好有多遠走多遠。
  「討厭這兩個字你會不會寫?」她一口氣喝光五百CC的牛奶。
  「不會,但我會寫厚臉皮三個字。」他皮皮地。
  「不跟你打屁了,幫我搬家把!」
  上官日飛被她硬拖著走。手裡還拿著半杯的新鮮柳澄汁,口裡咬著剩一角的三明治,非常命苦而且還不能有怨尤,恍若現代版的阿信。
  「電腦,電扇,電冰箱……咦!少了電視。哇!不會吧!你是玩電腦的要這麼多書幹嗎?」清點一下紫琥珀打包的東西,上官日飛不由得大叫。
  「書是調劑品,冰箱是民生用品,電扇是驅蚊器,電腦是我的財主。」
  「可是少了電視,你就看不到我英俊的帥臉,怕你會得相思病傷心肝呀!皺著眉頭捶心窩。」
  紫琥珀配合他玩下去:「小別勝新婚,相信你會活得像蟑螂。」
  「人見人怕?」上官日飛可不怎麼喜歡蟑螂。
  「有縫就鑽,長長久久,連除蟲劑都殺不死。」好人不長命!禍害嘛,郎腿享清,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唉,上輩子八成欠你債沒還!我很懷疑我那台小賓士是否載得動。」
  上官日飛挽起袖子,將她的行李一件一件慢慢地往車子裡塞;紫琥珀舔著一根冰棒,一頁一頁翻著好看的小說,不時發出淺淺的笑聲。
  「瘋子。」這是他給她的評語。
  紫琥珀瞪了他一眼,「你搬完了!」
  「你自己看看呀!」上官日飛拍走手上的灰塵。
  她大略地巡視一番,很滿意地點點頭,鎖上大門坐上前座,上官日飛由大明星淪落為搬家工人,不過他倒是甘之如飴。
  車子飛快地向前奔馳,兩旁的行道樹-一落在身後。
  「你怎麼知道那地方有一幢安靜的空屋?」紫琥珀好奇地問著身邊的人。
  「電視台出外景,我這個歌手順便打雜,無意間發現那地方有一幢古意盎然的百年老屋。上官日飛老實地回答。
  「那你就順便把它買下來?」
  「嘿嘿!老實說,那幢百年老屋非常便宜。只用了我上張專輯所得的三分之一。」他剛聽到價錢時也嚇了一跳,是不假思索地把金額一次付清,房子產權登記在紫琥珀名下,免得被國稅局查帳。
  「那的確不貴。」紫琥珀心裡暗想,那地方不是太爛就一定鬧鬼!
  「到了到了,就在那幾棵青杉後面,有沒有看到?完全符合你的需要,紅瓦白牆,二樓有陽台,上面還有一間小閣樓。」
  紫琥珀忍不住被附近潔淨的綠色草皮吸引,她好想在上面滾上一圈,躺在上面仰望白雲星辰,偶爾作作白日夢,放鬆緊繃的情緒。
  「看到這一片綠。心情真是舒坦。」地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光著腳丫在草皮上感受來自大地的力量。
  「喂!你……哎!算了,這丫頭瘋了。」
  上官日飛把車上的東西-一搬進屋,雖然已有一段日子不曾有人住,但大致上還不算太髒亂。他挑個比較乾淨的地方把東西堆放在一起。
  「琥珀妹子,你看看還需不需要買什麼東西?」他想趁自己還在這裡時,幫她把一切整理好。
  一條細細的蜘蛛網掉下來,紫琥珀輕輕地用手拂去。
  這幢有西洋風味的百年老屋,需要好好的清理,打掃之後必有另一番風味。
  「食物,還有清潔用品。」環顧四周之後,她頭也不回地回答他。
  在附近的超市中,上官日飛推著一輛小推車跟在紫琥珀後頭,在外人眼中就像兩個土包子進超市,引起不少人的側目。由於他們穿著隨便,買的東西又特多,店員的目光也緊緊跟隨著。
  上官日飛挨近紫琥珀小聲地問:「你想,店員會不會認出我?」
  她努力地忍住笑,現在這副拙相誰會聯想到他是大明星?全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放心,你的偽裝相當成功,絕不會有人認出你。」除非那個人是超人,有透視眼。
  「可是他們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他不自在地拉拉帽子挪挪眼鏡。
  「因為他們沒看過企鵝上街買東西。」紫琥珀消遣他。
  「好呀!你這小鬼,老是要揭我瘡疤。」上官日飛小聲地咒罵,還不忘瞄瞄四周異樣的眼光。
  她扔了兩雙塑膠手套,清潔用品也買雙份,抹布,拖把,雞毛撣子,甚至連清香劑也買了,好像年終大掃除。
  「嗯……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她低頭盤算著,看有沒有漏買什麼。
  「小姐,我看你乾脆把超級市場搬回去好了。」上官日飛像菲傭一樣跟在小主人身後。
  「囉唆!」光是日常用品便已裝滿一車,她頭也不抬地說:「喂!胖嘟嘟,再去找一輛推車過來。」
  上官日飛幾乎要哀號出聲,礙於這裡是公共場合,再則懾於紫琥珀的淫威,菲傭的本分得認清楚,否則她那個人一翻起臉來,青梅竹馬算什麼?挨K  用的。
  「琥珀,你想開超級市場不成?這麼多東西還不夠呀!」
  「胖嘟嘟,這些都是用的,你想餓死我不成?」豬腦人面笨牛心,不會轉彎的蠢蛋。
  「我……」上官日飛正想開口,卻被突來的聲音打斷了。
  「媽咪,那位姊姊為什麼叫怪叔叔是胖嘟嘟?他一點也不胖呀!」一個手拿著棒棒糖的小女孩拉著母親裙角問。
  年輕母親尷尬地一笑:「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請別見怪。」
  「怪叔叔,你是怪叔叔。胖嘟嘟呀,你紅到日本去了!」琥珀忍不住捧腹大笑,仔細一瞧現在的他還真像日本喜劇裡的怪叔叔一角。
  上官日飛難得臉紅,這小女孩太不識貨了,堂堂一個名揚亞洲的紅歌手——上官日飛,居然會被說成怪叔叔,他真是有口難言呀!
  「笑!笑什麼,一點都不像女人!」他惱羞成怒的誤踩地雷。
  紫琥珀眼一沉,拳頭在他鼻翼前晃動:「你說什麼?有膽再重複一次。」想提早升天,她非常樂意送他一程。
  上官日飛掛著艱澀的笑意,「沒有,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女人,你的名宇是雷克斯霸王龍!最凶的肉食性動物。
  「是嗎?」紫琥珀臉笑肉不笑地問。
  「千真萬確!」上官日飛舉起手發誓。
  年輕母親見他倆人為小女孩一時童言而吵起來,不好意思地勸架:「兩位別吵了。都是我家討嫌小孩說錯話,不好意思。」
  紫琥珀向來是欺惡怕善,「哪裡,小孩子天真不會說謊,而他是真的很像怪叔叔。」
  「琥珀,口下留言。」他合掌拜託。
  「怪叔叔的衣服好好玩。」小女孩玩弄著上官日飛長身外衣上的小鈴鐺。
  上官日飛蹲下來,解開衣服上的鈴鐺送給小女孩,「叫上官哥哥,乖。」
  小女孩很好賄賂,立刻乖巧地喊聲:「上官哥哥!」
  「三流手法。」紫琥珀非常不屑地撇嘴。
  年輕母親見小女兒和他們玩成一片,好奇地問:「兩位是兄妹吧?」因為他們看起來很年輕,不像夫妻。
  「大概算吧!」紫琥珀隨口應和。
  「什麼叫大概算?有我這個哥哥不算太委屈吧!」倒楣的他看錯鄰居,錯把撒旦當安琪兒。
  「還好啦!只是長得不太像男人。」對紫琥珀來說,他長得太俊美了。
  上官日飛張著一張大嘴,倒吸了口氣,「我不像男人?你這個沒眼的女人!」
  年輕母親笑得很開心地:「你們真像一對情侶。」
  「跟他?」紫琥珀一臉輕蔑錯愕的表情,等她哪天發高燒變成白癡還可能。
  「跟她?」上官日飛一副被鬼打到的誇張模樣,他又不是撞壞了腦袋才往地獄裡鑽。
  「你們的表情好逗。」
  「我是被嚇到了。」兩人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在紫琥珀的怒視下,上官日飛自動地閉上嘴。
  「你們是新搬來的?怎麼以前沒見過?」年輕母親抱起小女孩,關心地詢問。
  「今天才剛搬來。」
  「真的呀!你們住哪裡?有空我可以去串串門子,借醬油、醋什麼的。」年輕母親俏皮地說。
  「街尾向左轉的那幢老房子。」
  當她話一出口,不僅年輕母親當場愣在那裡,連店裡的員工和客人,都一副顫抖難受的表情。紫琥珀心裡想,她想得沒錯,那幢老房子有問題。
  「你……你……你真的住在那裡?」一位歐巴桑提著菜籃走過來。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紫琥珀好奇地問,婆婆媽媽的消息最靈通了。
  另一位老婆婆也圍上來,小聲地說:「那房子有鬼,不乾淨。」
  「鬼……」上官日飛一聽有那「玩意兒」,三魂七魄都快飛光了。
  「胖嘟嘟,安靜!」她從沒看過像那麼沒膽的男人。
  「聽說晚上的燈會莫名其妙地亮起來,還有一個影子飄來飄去。」一提那幢老房子,所有人都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說著,每個人眼中都閃著戒慎恐懼的光。
  「是嗎?還有呢?」她要多知道一些那玩意兒的「歷史」,才好擺平啊。
  「聽說以前搬進去住的人,晚上都被鬼坐床。」
  「還有閣樓會有歎息聲,明明有腳步聲卻看不到半點人影。」
  「那幢房子空在那裡很久了,沒人敢買。」一位老婆婆同情地望著他們!
  便宜沒好貨!上官日飛在心裡暗罵自己。幸好他買的時候是登記在紫琥珀名下,就當送她一份禮物好了,反正她又不怕那玩意兒。
  紫琥珀低忖了一下:「你們知不知道那幢房子最早的主人是誰?」
  大家看來看去,最後推了一位老者出來,大概他是地方上的十老土地吧!
  「我是以前的村長,那幢老房子是我一位父執輩長者,送給他兒子的結婚禮物。」
  「後來發生什麼事嗎?不然怎麼會有鬧鬼的說?」
  「也沒發生什麼事,後來那家的主人病逝,夫人怕觸景傷情就把它賣了,帶了一個十來歲的兒子到美國去了。」
  八成是一個捨不得離去的幽魂,生前太重感情,死後在舊地徘徊不去。「一個笨鬼」,這是紫琥珀為「他」下的定義。
  「小姐,那房子住不得,你們還是早點搬家。」年輕母親好心對她說。
  「沒關係,我不怕。」鬼才要怕她身上的靈氣呢!
  「這不太好吧!哪!查某囡仔,這條王爺廟求來的符,你帶在身上避邪吧!」一位老婆婆好心的放了一個符包在她手上。
  「謝謝。」雖然用不上,但是紫琥珀不想拂逆一位老人家的關心。
  「要是有事記得立刻離開哦。」老者這麼叮囑著。
  「我知道。」對紫琥珀來說,有鬼才安靜,那兒真是個好地方。
  「琥珀,你還要不要買東西?」上官日飛被大家冷落一旁,心中有些不快。
  紫琥珀看透他的心,玩味地笑著。「對不起,各位,我還要採購一些食物。」
  眾人猜想他們大概也住不久,可惜這鎮上難得來個標緻的女娃兒,偏偏買下街尾的鬼屋。
  「有人陪你嘍!」上官日飛壓低著聲音,以嘲笑的口吻說。
  「有沒有興趣當同居人?」
  上官日飛一副「你殺了我吧!」的表情。「寂寞也是一種享受。」
  「哇,企鵝也懂哲學了。」紫琥珀反諷他的怯懦。
  在結帳時,店長還特別打了個折扣,並送給她一些避邪的小玩意。
  「付帳。」紫琥珀乾脆地把帳單遞給他。
  「為什麼是我付帳?」他非常不平。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哥哥付帳,妹妹享受。」她擺明了要老大他付錢。
  上官日飛苦著一張臉,拿出信用卡,「倒楣呀!」
  「錯了,是幸運——我。」紫琥珀笑著回車上等候。
  店員幫著上官日飛把東西全搬上車,在行經一個轉彎路口時,紫琥珀放下車窗,準確的把善心人士剛剛捐贈給她的符紙丟入路旁的一個垃圾筒,而且空心進籃。
  「拿去。」一枝掃把放在上官日飛來不及反應的手上。
  「幹麼?」他疑惑地看著手上的掃把。
  「廢活,當然是給你打掃用的。」紫琥珀一副「你白癡呀!」的表情。
  「什麼?你要我幫你打掃。」
  「國父說:物盡其用。小女子不過是遵循偉人的指示行事而已。」
  「你還真懂得利用我。」上官日飛非常無奈的用那枝掃把掃天花板上的蜘蛛網。由搬運工人降為菲傭,現在更倫落為清潔工,悲慘呀!
  「算計是女人的天性。」紫琥珀理直氣壯地說。
  「是哦。」算計別人是你的天性,他想。
  「你好像不太贊同。」紫琥珀正擦著窗戶。
  「你的話我從不敢反對。」他還不想找死呢!
  紫琥珀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瞧你說得多委屈,好像我有多虐待你。」
  「真是知音。琥珀,你打算住下來嗎?」有鬼的屋子讓上官日飛頗不自在。
  「我喜歡這幢老房子,還有圍繞四周的大草皮。」
  尤其是綠油油的草地,她愛死了光著腳丫踏在上面的感覺,好溫暖好感動,看著緩緩移動的冉冉白雲,再多的煩悶無聊也會一掃而空。
  「可是你很怕吵,萬一他來找你聊天泡茶怎辦?」
  「很簡單,眼不見,隨他去鬧。」她見多了自然不稀奇。
  「萬一他堅持要趕你出去呢?」上官日飛朝最壞的結果設想。
  紫琥珀丟給他一條抹布,「陪他玩玩嘍!」
  他接過抹布,在水裡浸泡一下,撥弄了兩下後擰乾,開始擦洗牆壁傢俱。和其他不做家事的男人一樣,一條抹布用到底。幸好屋內的灰塵不算太厚,輕輕擦拭就回復原來該有的光澤。
  「你哦!永遠就是這調調兒。」上官日飛的笑謔中帶著寵愛。這其實他自己也要負些責任,因為他太縱容這對姊妹。
  「說實在的,鬼有什麼好怕?看你戰戰兢兢隨時想逃的樣子。鬼也不過是人的另一種形體。」
  他膽虛地笑笑說:「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太優秀會遭天譴的,所以我不想去招惹它。」
  「要不要留下來住一晚?也許你的膽子會大點。」
  上官日飛叉腰斜睨著紫琥珀說:「小鬼,信不信我會棄你而去?」
  「說說而已,何必當真。」懂得見風轉舵才是真女子。不然她一個人要清到何時。
  「哼!」每次都來這一套,他撇撇嘴地想。
  打掃過後的客廳煥然一新,光潔明亮的地板幾可照人,正午的陽光從明淨的玻璃穿透,反射在地板上,淡淡的虹影忽隱忽現。
  「真美。」紫琥珀滿意地看著光線變化。
  「來吧!先吃點麵包止饑。」上官日飛體貼地遞上一塊麵包。
  由於廚具尚未擺好,兩人克難地坐在矮椅上品嚐剛出爐的新鮮麵包,喝著咖啡。
  「你這幾天通告忙不忙?」
  「喂!做人別太過分。」他一眼就看穿她的詭計,真當他是閒著無事可做的遊民嗎?「
  紫琥珀睜著一雙小狗般惹人憐愛的清澈眼眸,「你捨得看我累死?也許一個不小心被掉落的木板打到!」
  上官日飛掙扎地說:「我最近正值唱片宣傳期,很忙的。」
  「誰曉得我會不會失足從屋頂上跌下來。」她用著迂迴戰術。
  「你沒事跑到屋頂上幹什麼?」他覺得她可真能扯。
  「看看風景啦,聽聽小鳥唱歌,享受一下日光浴。」紫琥珀愈說愈覺得這主意不錯。
  「你可以在草坪上做這些事。」
  「這主意不錯,可是庭院的大樹雜亂不堪,又沒人幫我修剪,看起來好不協調哦!」
  「打電話叫園藝師傅來修剪,順便將草皮修整齊一點。」上官日飛非常得意地說著。
  紫琥珀唇角一勾,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說:「第一,我這裡沒電話;第二,你認為鎮上有人敢替鬼屋修剪樹木嗎?」
  他真是愚蠢的單細胞生物,她想。
  上官日飛愣了一下,當初為了保持這幢老房子的安寧,所以沒有裝設電話,現在倒成了一項缺失,而且從超市那些人的眼光得知,敢來鬼屋工作的意願是零。
  「這……可是……嗯!我有通告要趕。」這是好借口,他相當滿意自己的反應。
  紫琥珀可不想放過他這個免費傭工。「無所謂,白天歸我,晚上你自行安排。」
  她的意思是你晚上怕鬼,那就白天來幫忙,至於唱片宣傳的廣告就到晚上,看她為他設想得多周到。
  「哇!你比土匪還惡質。」她真存心拖垮他。
  「還在努力當中。」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真服了你。」遇上這女人,除了豎起白旗投降他想不出什麼法子。
  「開始工作嘍!」紫琥珀神采奕奕地喊著。
  上官日飛就這樣提著乾淨的水,肩扛著一枝掃把胸前掛著清潔劑頭上綁著可笑的頭巾,開始他清潔工的第一天。
《火焰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