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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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藍的夜空彷彿一張無窮的大網,將所有的心事都包裹在他那浩瀚的宇宙中。
  月亮又大又圓,掛在樹梢,周圍閃爍的小星星明亮而調皮。
  草叢中有許多小小的螢火蟲打著小燈籠來來去去,像是在尋找什麼。
  「喂,外面有什麼好看的啊。」彥俊不解地用手托著腮,「難道月亮比我好看嗎?」
  星黎無奈地搖搖頭:「我現在才發現你真的很自戀啊。」
  「這哪是自戀啊,這是很多很多女生共同的認可啊,她們都說我……」
  「停!」星黎站了起來,「有人敲門,我去開。」
  第15節:最喜歡吃蘋果
  彥俊一把把星黎推回了病床上,「你休息,我去開。」
  星黎只覺得彥俊的人看上去也沒什麼力氣嘛,可是他卻一下子可以把自己推翻了。
  「我今天聽說你住院了。」
  軒一把一盒蘋果放在了床邊,「你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沒事。」星黎拍了拍自己,「我才沒那麼嬌弱呢,你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軒一點了點頭:「是剛才伊娜打電話告訴我,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呢。」
  「啊!」彥俊欣喜地蹲了下來,拿起了一隻紅彤彤的蘋果,開心地大叫:「軒一,原來你知道我最喜歡吃蘋果啦,太好了,我好喜歡啊。」
  「什麼啊,那是軒一買給我的好不好啊。」星黎不服氣地反駁,怎麼自己老是有種感覺彥俊是來攪局的呀。
  「星黎,我還有點事,明天再來看你吧。」
  軒一低頭看著手中的畫板,拂了拂上面並不存在的灰。
  「哦。」星黎失望地點點頭,軒一可也真算忙了,剛來就要走。
  軒一站起來,輕輕地開了門,默默地走了出去。
  星黎皺了皺眉頭,總覺得軒一身上有種讓人特別心疼的憂鬱,可是當自己想尋找時,卻又是無從找起,他好像總是和別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軒一。」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軒一靜靜地回過頭,看著那個曾經讓自己銘刻的人。
  「你難道連留都不想多留一會了嗎?」伊娜的眼中充滿了哀傷,「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我沒有……晚上還要去畫畫。」
  伊娜的眼神觸到畫板時黯淡了下來,她幽幽地看著軒一,美麗的臉上掛著痛惜:「你寧願在街頭幫人家畫畫,也不願接受你父親的一分捐助嗎?」
  「我的路,我自己會走。」軒一默默地看了伊娜一眼,緩緩地轉身。
  伊娜飛快地跑上去,一把摟住了軒一的腰,把臉埋在了他的衣褶中,聲音顫抖:「那……你連我也不顧了嗎?」
  淡淡而隱忍的味道隨風飄過。
  軒一左手的鈴鐺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你還沒忘記我……我知道的你忘不了我,就像我一直忘不了你一樣!你為什麼要逃避?為什麼!」
  軒一的嘴唇微抿,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伊娜緊緊地抱住。
  沒有說話的聲音,只有彼此的呼吸。
  軒一的臉感到了一點柔軟的觸覺,那點柔軟溫柔地移動在他的臉上泛起了一陣陣微麻的感覺,軒一的臉「刷」地通紅。
  他輕輕地別過臉:「伊娜,不要這樣……」
  「不是的,不是的……」伊娜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在軒一的肩膀上。
  滲入,滾燙……
  「你根本沒有忘記我……你根本沒有忘記我……」
  伊娜呢喃的聲音像微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音一樣輕。
  「伊娜……」軒一輕輕地呼喚那個名字,伊娜的頭抬起,熒熒的眼中水光流動。
  「我承認我從來都沒有忘記你,可是……對不起。」
  伊娜頓時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軒一。
  「我不要你這樣對我,我不要!」
  柔軟的吻雨點一樣落在軒一的嘴唇上,小巧的舌頭輕輕扳開他的嘴唇,聲音也越來越模糊不清:「軒一……不要這樣對我……」
  軒一觸電似的避開,那舌尖像小蛇的尾巴,冰涼地滑過。
  「對不起,對不起。」軒一連連搖頭,「我不可以這樣……」
  伊娜的手失神地鬆開,失神地看著軒一,向後踉蹌地倒退了幾步。
  軒一留下了一個漸漸遠去的落寞背影。
  伊娜,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喂,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星黎睜著朦朧的雙眼瞪著彥俊:「喂,你知不知道你很煩啊。」
  彥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一手舉著一碗香味四溢的粥,一手不停地把香氣扇過來:「真的啊,那麼我這碗好吃的就拿走了。」
  星黎使勁嚥了嚥口水,故意把臉別過去,不讓自己受到香味的誘惑:「走吧走吧。」
  「我早就告訴過伊娜姐不要送好吃的給你嘛。」彥俊歎口氣搖了搖頭,「但是又不可以浪費糧食。」
  彥俊盛起一勺粥吹了吹,慢悠悠地送進了自己嘴裡:「好香啊。」
  「那你就給我出去吃!」星黎推著身旁的彥俊:「你不要整天都在我這裡呆著好不好啊,你沒家回嗎?你可以回家嘛。」
  彥俊眼眶裡的淚水好像在打著轉轉,他的手指著星黎,埋怨地說:「你竟然趕我走,人家只在這裡呆了一個晚上而已,而且……人家還是睡椅子的,這你也要抱怨?你如果讓我露宿街頭,不是很沒天理?到時候我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死翹翹了,你不內疚嗎?你不自責嗎?到時候你就是壞蛋!兇手!魔鬼!」
  星黎苦著臉勸慰:「好好好,我錯了。」真是拿可愛的男生沒辦法啊。
  「如果……」彥俊的眉毛一挑,「你真那麼討厭人家,那人家就在門外等著,你有事再叫我好了,我一定都答應你。」
  「我想回學校。」
  「不行!」彥俊不容反駁地點了點星黎的額頭,「除了這個。」
  「好無聊,好無聊!」星黎托腮眺望著外面的樹木,綠油油的惹人眼,還有外面那來來去去的人。
  第16節:超級大惡人
  一個大膽的想法如小兔子一樣跳到了星黎的腦海。
  星黎打開窗朝下面望了望,這病房只在二樓,如果開窗出去,中間就有個圍牆可以落腳,如果沿著牆沿走過去有個矮坡,距地不高,草坪也長得旺盛,出去溜躂就一定沒問題啦。
  星黎打開了窗戶,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幸好牆頭還是很寬的,像她祁星黎這種平衡力超好的人,自然不在話下。
  前面就是矮坡啦,試試飛的感覺嘍,星黎得意地笑笑,跳了下去。
  這絕對是她祁星黎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才糟報應的。這是事後星黎的想法。
  現在的星黎,面容扭曲,做著不同的怪表情,雙手不停地揉著腳踝,還發出慘烈的怪叫。
  「哇!痛死我了,好痛啊!」
  星黎在大叫的同時還不忘暗暗地詛咒維修這條路段的工人,工作時怎麼不勤奮點,再怎麼說也不要在路上留個萬年老坑嘛。
  等星黎勉強睜開已經看過N顆星星的眼睛,發現眼前正站著一個傻愣愣瞪著自己的小孩。
  「姐姐……」小孩不停地咬著手指頭張望著四周,「剛才有個很凶的哥哥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什麼話?」
  星黎眨眨眼睛,沒有聽錯啊?難道這個地方有人認識自己嗎?
  「你、是、白、癡——」
  「啊?」星黎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孩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沒有人這麼損吧?雖然自己的動作是挺白癡的。
  「啊……你個頭啊?你武俠看多啦。」
  星黎的視線從地上蔓延蔓延……
  一雙nice的白色球鞋,看樣子價格不菲的牛仔褲,還有微微緊身的黑色T恤,身材是一等一的誘人。
  「你腦子不會這麼快就敲壞了吧,我就是那個讓你進醫院的人啊。」
  星黎消化掉這句話後,立刻雙手叉腰,怒視著這個已經被自己列為「超級大惡人大混蛋」的韓樂樂。
  韓樂樂冷笑一聲,把手伸到了星黎面前:「看你也摔得爬不起來了,要不要扶你一把啊?」
  看著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雖然很修長,很完美,可是……星黎一口朝韓樂樂的手腕咬了下去。
  「你瘋啦!」
  韓樂樂完全沒了剛才的冷酷,而是一臉的驚訝:「喂,你放開啊。」
  「我討厭你!」星黎惡狠狠地盯著韓樂樂,「每次碰上你我都倒霉。」
  韓樂樂用力揉著自己的手,上面有兩排紅紅的整齊的小牙印。
  「懶得和你說啊。」韓樂樂把臉斜到一邊,「我告訴你啊,我要走了,你自己走回去啊?」
  星黎冷笑一下,可笑地看著韓樂樂:「你以為我會指望你來幫我啊?」
  韓樂樂摸了摸鼻子,點了點頭,把手伸進褲袋慢慢地轉過身離開。
  星黎挪了挪腳,一種隱隱的痛傳來,像是吊住了筋骨,動動都困難萬分,百分之百是扭到了。
  早知道就不要這麼粗心大意,不要樂極生悲,或者直接把彥俊那個混蛋打昏再溜出去,也不用現在這麼倒霉了。
  突然,星黎感到自己被騰空抱起,那種隱隱而熟悉的味道拌著微風,柔柔地吹了過來。
  星黎仰起頭,這樣看上去可以看到他俊朗的輪廓,微微上瞥的嘴角,還有在陽光下呈現金色的碎發。
  微風中,髮梢輕掃過星黎的下巴,癢癢的。心裡似乎也有個什麼地方,一下子變得好柔軟。
  看到韓樂樂抱著祁星黎出現在自己面前,坐在門外的彥俊第一個反應就是摀住了張大的嘴。
  第二個反應就是一把擰開門把跑進去張望了一下。
  第三個反應就是跑出來捏了捏星黎的臉。
  「你……怎麼跑出去的?」
  韓樂樂冷冷地走了進去,把星黎一下子摔到了病床上:「活該!」
  星黎痛苦地摸著被摔疼的屁股,有沒有搞錯,他又在發什麼臭脾氣啊。
  「彥俊,你出來一下。」
  「啊?不會吧?」彥俊立刻哭喪著臉,「你不要這麼霸道啦。」
  「出來!」
  「我只不過……嗚,你就是喜歡欺負我長得可愛。」彥俊走到星黎身邊,「我馬上來哦,你要乖乖的。」
  星黎不解地看著彥俊:「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啊?」
  「因為我長得比他帥氣,比他可愛,但是打架又打不過他,所以他看到有些不爽的事就喜歡打架發洩。」
  星黎一把捉住了彥俊白皙的臉:「那你不是沙袋了?」
  彥俊假裝抹了抹眼睛,哀怨地看著一臉同情的星黎:「沒辦法,不是有句話叫帥哥禍水、帥哥薄命嗎?我就是這樣的。」
  「你廢話夠了沒有?出來!」
  「我走了啊……」
  星黎茫然的點點頭,這下彥俊不會又成了熊貓了吧?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彥俊呢?」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彥俊呢?」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彥俊呢?」
  韓樂樂一把敲向了星黎的頭:「閉嘴!你給我說點別的。」
  「彥俊去哪裡啦?」
  又一個暴栗:「不准說他。」
  「今天你為什麼要逃課啊?」
  韓樂樂的嘴唇輕撇:「你管得著嗎?」
  「你怎麼不去做你的事啊?」
  「關你什麼事啊?」
  第17節:等對方十六年
  星黎氣鼓鼓地蒙上了被子:「我要睡覺了。」
  「喂!」韓樂樂捅了捅星黎,「不准睡,起來跟我講話。」
  專制!
  星黎暗暗說了一句,坐了起來:「說什麼啊?」
  「你說你的事,我聽……」
  「那好,我今天跟你說那個神雕俠侶吧。」星黎饒有興趣地望著天花板,「我最喜歡裡面的郭襄了,郭襄你知道嗎?」
  韓樂樂一臉的茫然:「郭襄?」
  「就是那個和黃蓉一樣聰明機靈的那個啦。」
  星黎提醒了一下,韓樂樂茫然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欣喜:「知道,他爸不就是那個傻乎乎被砍掉手臂的人嗎。」
  ……
  「喂,幹嗎不說話,你繼續說啊……」韓樂樂推了推呆在一邊的祁星黎。
  星黎連連搖頭:「你家是不是很窮啊?」一定是小時候營養不良,所以缺鐵缺鋅缺鈣。
  韓樂樂不滿地催促道:「關你什麼事啊?繼續說你的。」
  「我特別喜歡這個,我覺得如果真的有戀人的愛情那麼曲折真的很浪漫哦。而且他們好偉大呀,可以等對方十六年,想想也是很浪漫的事……你說對不對啊?喂……你怎麼睡著了……喂!真是個不懂浪漫的傢伙啊……」
  門輕輕地擰開了,曼妙的身影走了進來,帶來了一絲清香。
  伊娜放下了保溫杯掃視了四週一下,「星黎你怎麼在沙發上啊?」
  「啊?」星黎茫然到回憶了一下,指了指床上睡得正香的韓樂樂,「都是他啦。」
  這個韓樂樂莫名其妙地睡著,而且占的位置越來越大,自己好歹也是女孩子嘛,怎麼和一個男的爭地方,所以只好到沙發上了。
  伊娜淡淡地一笑:「樂樂總是這麼小孩子氣的,我今天帶的是茶味火燒,是我自己做的,你要喜歡啦。」
  「伊娜姐,你不用這麼麻煩的,其實這裡也有中飯的。」
  伊娜微低螓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這裡的飯菜一點都不好吃,其實這一點都不麻煩的,而且我一見到你就感覺你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女孩子,不做作,所以我很喜歡你啦。」
  「嘿嘿……」
  星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很喜歡伊娜姐你啦,我覺得你長的好漂亮,好清雅。」
  伊娜把杯子遞給了星黎,遲疑地問:「今天……軒一沒來嗎?」
  「軒一啊?」星黎一口吃下一個火燒,「他那個大忙人,誰知道啊,說好今天來的,卻又不來。」
  「哦。」伊娜失落地低下頭去,「他應該不會來了……」
  星黎興奮地向伊娜的位置挪了挪:「伊娜姐,你是不是和軒一很熟啊?我總覺得他這人不愛講話,總是感覺他很難過……」
  伊娜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他以前也不快樂,他從小和他媽媽一起住,直到他媽媽生病死去,軒一才被他爸爸接回來,可是他很倔強,寧願露宿街頭也不願意接受他爸爸的一分錢,就靠畫畫的那些錢過日子。」
  「那他為什麼不接受他爸爸的錢啊,他畫畫的錢夠他開銷啊。」
  「他誰都沒有說過,以前他是這個地帶的大哥,所以經濟來源不是問題,可是後來他答應了一個女孩子不再以這種不正當的來源過日子了。」伊娜的眼神也越來越溫柔,似乎柔媚得要滴出水來,「可是那個女孩卻傷了他的心,以後他對人也越來越冷淡,甚至不願和人交往。」
  「伊娜姐?」看到伊娜的眼眶發紅,星黎立刻遞上了一張紙巾。
  「傻瓜,我沒事!我先走了啊。」伊娜別過臉去,站了起來,推了推床上的韓樂樂,「喂,起來回家了。」
  「你在說什麼啊?」韓樂樂揉了揉朦朧的眼睛,「你去和爸媽說一下,我不回去了。」
  伊娜輕輕的瞥了瞥韓樂樂,「我才不要管你呢,我先走了啊。」
  「要走快走。」韓樂樂不滿地揮了揮手,轉向目瞪口呆地祁星黎:「看什麼看,今天你睡沙發!」

《守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