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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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聲響起,星黎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接聽。
  「喂,你今天不用來了,我已經出院了。」
  「啊?」星黎下意識地摀住了嘴巴,「你有沒有搞錯啊,你的傷不可能這麼快就好的啊。」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出院了就對了……」
  星黎還沒反應過來,韓樂樂已經掐斷了電話線,只留下了短促的忙音。
  「什麼啊?奇怪的人。」星黎剛說完,手中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星黎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喂,又怎麼啦。」
  「哎呀,你這個不孝女,竟然這麼對你媽說話!」
  一聽到這個聲音星黎立刻吐了吐舌頭:「老媽是你啊。」
  「不是我還是誰啊,鬼啊!」
  林琴的聲音毫不示弱。
  「那,有什麼事啊。」
  星黎問得更小心了,惹毛了這個老媽,就算她遠在南極還是會想盡辦法跑回來K自己的。
  「什麼事?你還好意思問什麼事?你說說你在瑾織上了那麼多天的學,竟然一個電話也不打給我,你難道一點也不想媽媽嗎?」
  「不是不是啦。」
  第29節:目光中一片清澈
  星黎連忙解釋,欣喜地大叫,「老媽我好想你哦,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我好開心啊。」
  「真肉麻……」
  星黎可以想出老媽聽到這句話正肉麻地直皺眉頭。
  「祁星黎,我告訴你啊。我們過來的時間有可能會推遲了。」
  「太好了。」
  星黎學著廣告上的動作捏緊了拳頭,「YE!」
  「可憐的星黎啊,你不要想媽媽啊,媽媽會盡快地過來陪你的,到時候我們一家人要好好地在一起啊。」
  星黎興奮地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在經過了林琴的十八魔音灌耳,在地上落滿了無數老繭後,星黎終於疲憊地掛下了電話。
  可是星黎剛想放鬆下的念頭卻又立刻被再一次的鈴聲打斷。
  「喂,你剛才在幹嗎啊,怎麼打不進電話?」
  電話那頭的韓樂樂滿腹抱怨地說。
  「你找我幹什麼啊?」
  「明天來我家,我姐找你。」
  「你姐找我?」
  「對,明天早點到,我掛了啊。」
  「喂,我不認識你家啊。」
  「去找軒一,順便把他叫來。」
  「喂!喂!」
  星黎跺了跺腳,這個韓樂樂也真是不懂別人的心思啊,這麼快就掛了。
  如果是找軒一一起去的話,一定是伊娜姐的意思啊。
  既然這樣,一定要好好促成軒一和伊娜。
  星黎打了個響亮的響指:那麼現在就去找軒一嘍!
  軒一似乎是永遠沐浴在陽光下的一朵桔梗,憂傷而不失幽雅,清冷而不失芬芳。
  最燦爛的陽光也鍍不去他的一絲閃亮。
  他鍾情的,似乎只有手上橘色的籃球。
  飛揚的粉塵,晶瑩的汗珠。
  在空中微妙地混合,迸裂。
  那個花一樣憂傷的男孩的目光中一片清澈。
  純淨得讓人心疼。
  黑色的護腕戴在他纖瘦的手腕上。
  在這炎熱的夏季似乎有絲怪異的感覺。
  「軒一。」
  「星黎是你啊!」
  軒一放下了手中的球,走到了星黎身旁。
  星黎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巾遞給軒一,笑容燦爛:「我現在發現啊,每次都是我先打招呼的哦,好不公平啊,好像你的眼裡只有籃球。」
  軒一歉意地笑了笑:「以後我一定先打招呼。」
  「軒一,我發現你好溫柔哦。」星黎微微地試探,「你為什麼不找個女朋友呢。」
  軒一的臉似乎微微地紅了起來:「現在,還沒這個打算。」
  「我覺得伊娜姐長得很漂亮哦。」
  軒一的神色僵了僵,轉過身去:「走,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啊?」
  「請你吃自助雪糕啊。」
  小卻雅致的雪糕店涼涼地冒著冷風。
  在角落裡一個小小的冰櫃裡擺滿了不同口味的雪糕。
  星黎得意地把兩個白色的冰淇淋球放到了軒一面前,自己桌上卻放了兩個紅色的冰淇淋。
  軒一用銀色的小勺拌了拌眼前香草味的冰淇淋,不解地問:「為什麼給我的是香草口味的,你的卻是草莓味的。」
  星黎指了指各自的衣服,慢慢地解釋:「你不覺得和我們經常穿的衣服顏色一樣嗎?我總是看到你穿白色的衣服,我呢,總是喜歡穿粉紅的衣服。」
  軒一微微抿笑:「是有些相似。」
  「那你為什麼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啊?」
  「就和你為什麼喜歡穿粉紅色的衣服一樣啊。」
  星黎勺了一口冰淇淋放進嘴裡,其實有時候這些冰淇淋並不比哈根達斯的難吃,可還有有不少人喜歡去吃貴的東西。
  「你……是不是和韓樂樂交往了……」
  星黎驚訝地抬起頭,軒一的臉低得很低,長長的碎發遮下,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知道啦。」
  軒一默然,過了半晌才低聲道:「和他在一起沒有超過一個月的。」
  「我知道。」
  星黎低下了頭:「我只是想幫他。」
  軒一輕輕地握住了星黎的手,冰涼的感覺傳遞到掌心。
  「你不會開心,真的不會開心。我不希望你不開心,一點也不希望……」
  星黎抬起頭,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軒一,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從我們見面的那刻起你對我就很好,每次你都很為我著想。」
  軒一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感覺……好像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一樣,很熟悉的感覺。」
  涼涼的風輕輕地吹了過來。
  垂下的黑色髮絲在飄搖,像水中的蒲草。
  軒一纖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慢慢離開了星黎的手。
  「做我妹妹吧。」
  「妹妹?」
  星黎瞇起了眼睛,軒一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閃爍著星光。
  星黎攪了攪自己眼前快要融化的冰淇淋,看了看軒一面前幾乎沒有動過的冰淇淋。
  嘴角慢慢向上揚起,笑容像撥開了烏雲的陽光,春風一般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哥。」
  軒一微微地點了點頭:「我希望你快樂,希望你開心。」
  「對了,韓樂樂讓我明天和你一起去韓家。你明天要帶我去啊。」
  「我不去。」
  星黎猛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麼不去啊,你有事?」
  軒一搖了搖頭:「有些事很難懂。」
  第30節:青春的旋律
  「哥,伊娜姐都和我說了,她都告訴我了,你們為什麼就不可以互相原諒呢?」
  星黎慢慢地閉上了嘴,因為她看到了軒一的臉色又開始呈現出了不一樣的蒼白,痛苦地好像在忍受煉獄般的折磨。
  他緊咬著嘴唇,由於太過用力而似乎發紫。
  他的雙手不由自主抓住了桌布,用力緊捏,蒼白的關節微微顫抖。
  「軒一,你怎麼了。」
  剎那間似乎什麼在破碎,支裂。
  軒一艱難地看著緊緊抓著自己的星黎,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沒事,過一會就好了……」
  「軒一……」
  軒一吃力地搖了搖頭:「沒事……」
  「我送你去醫院!」
  軒一抓住了星黎的手臂:「不,去……學校!」
  星黎扶著渾身微微顫抖的軒一慢慢地站了起來。
  現在才知道軒一的纖瘦,那纖長的身軀就像羽毛一樣輕盈,似乎一不留神,他就從手中再也消失不見。
  每一步都是那麼沉重,負載了三世的負擔。
  我們的前世,是誰踏亮了我門前的水聲……
  我們的前世,是誰和我在落花無數的地方相逢……
  我們的前世,是誰說過要和我相約一生……
  冰涼的汗水滴到了星黎的臉上,停留在上面,像一滴化不開的淚。
  感到自己被猛地一推,星黎不由得踉蹌地向前了幾步,自己扶著的軒一也離開了自己的左側。
  星黎回過頭,只見一臉怒容的軒織憤怒地看著自己:「你和哥哥說了什麼,怎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之間……」
  軒一弱若游絲的聲音響起,阻止了軒織說話:「不要……怪她……都是我……」
  軒織焦急地看著滿臉汗水的軒一,大聲地叫道:「你還這樣為她著想,你為什麼要這樣,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
  軒一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嘴唇也紫的厲害。
  他輕輕地抓住了軒織的手,斷斷續續地說:「如果……你怪她,我,也不會……原諒你!」
  軒織默默地看著軒一的眸子,沉聲道:「哥,你是個瘋子……」
  軒一仰起頭,帶過了一陣苦笑,汗水迤邐地流入衣領。
  軒織回頭看了看杵在一邊的星黎,冷聲道:「祁星黎,請你幫忙把軒一扶上車。」
  看著緊皺著眉頭的軒一在軒織的肩頭急促地呼吸。
  星黎不由得默默抓住了軒一的手。
  他的手如同一陣薄冰,隱隱沁著涼氣。
  軒織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來,只有那個地方最近了……」
  軒織說的那個地方是本市最豪華的綠野別墅。
  出租車駛過大片大片厚嫩的碧綠草坪。
  在一面寬大的鐵門前停住了,裡面似乎井然有序地跑出了一排人。
  七手八腳地把軒一放到擔架上抬了進去。
  軒織的目光焦急地目視著他們進了那幢房子,隨後又變得冷漠。
  她淡淡地注視了星黎一會,才頗有禮貌地笑了笑:「祁小姐,我們之間可以談談嗎?」
  雖然看出那個笑容只是客套的那種,星黎還是點了點頭。
  軒織優雅地走在了前面,白色的連衣裙被柔和的微風帶起了一陣青春的旋律。
  房子很大,連這個外圍的草坪也是大得無可想像,只是這種草坪和外面的不一樣。
  似乎更為柔軟,更為鮮綠,更為密集,踩在上面像是柔軟的毛毯。
  遠處有個很大的游泳池,水碧藍地閃著銀光。
  白色的木製圍欄把這幢巨大別墅外圍圈起,顯得耀眼而奢華。
  軒織熟悉地打開了門,又給星黎展示了另一種風格的雅致。
  素色調子的大廳顯得寬敞而別緻。
  帶有三層顏色的飲料端上來,擺在了星黎和軒織的面前。
  上層是深綠的薄荷,中間是淡紅的草莓,下層是嫩黃的檸檬。
  軒織看也沒看面前的飲料就進入了正題:「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和哥哥說了什麼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星黎咬著嘴唇,「他現在沒事吧。」
  軒織擺弄著面前的高腳杯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你放心,有灰度在,哥哥的病是沒有什麼大礙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哥哥很忍讓你就為所欲為,就可以經常的刺激他,哥哥的兩次發病都是因為你!」
  「軒一……他有什麼病?」
  軒織的手僵了僵,過了半晌才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和她母親一樣,是先天性的心臟病。所以……請你不要再刺激他。」
  「心臟病?軒一怎麼會有心臟病呢?他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怪不得他的臉色那麼蒼白,疼痛的時候嘴唇會紫得厲害。
  軒織凌厲的目光稍斂,語氣也緩和多了:「哥哥其實很在乎你,每次都會護著你。還有,他很在乎自己的過去,他不希望你會知道。」
  星黎搖了搖頭,目光中充滿了迷茫:「為什麼不希望我知道,我不會不理他也不會看不起他啊。」
  「哥哥希望在喜歡的人心目中是最完美無瑕的,他不希望有一絲不好停留在你的心中。」
  軒織平淡地看著星黎,「祁星黎,你沒有感覺出來嗎?哥哥喜歡你,哥哥他是喜歡你的啊!」
  「不會的,不會的,軒一怎麼會喜歡我呢?這不可能啊!他剛才還說認我做妹妹的呀,怎麼可能?」
  第31節:美麗的童話
  「祁星黎,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
  如果你想呆在她身邊,一直都想,只有妹妹這個理由,可以讓你一直在她身邊……
  戀人也許不長久,可是如果你是她的哥哥,就可以在一旁永遠地守候她很久很久……
  沉吟了很久,星黎才打破了那份寂靜:「我今天可以陪在軒一身邊嗎?」
  軒織默默地點了點頭。
  軒一靜靜地躺在床上,他的皮膚蒼白得幾乎有些透明。
  他的眉頭皺起,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一直壓著他。
  纖長的睫毛濃密而漆黑,彷彿在梔子花瓣上抖動的蝶翅。
  星黎輕輕地抓住了軒一的手,貼在臉上,喃喃自語:「有些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無論怎樣,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完美的人啊。
  有些事,你也不應該都埋在心裡啊!不要去承受那麼多的壓力,說出來,兩個人承擔也會比一個人來得好啊!
  我也許有很多不懂,但我會去瞭解,我會一直的支持你。
  你知道嗎?軒一,你是個很好的人,總是擔心著別人會受傷,卻沒有注意自己已經傷痕纍纍了。
  你習慣用堅強的外表去裝扮著自己,可是你的內心卻像個脆弱的孩子需要人安慰。
  「我真的好想我和軒織一樣是你的妹妹,那我就可以照顧你了。」
  星黎輕輕地放下了軒一的手,翻開了一旁的畫冊,一張紙翩然落下。
  星黎輕輕的撿起,上面有著軒一用漂亮的正楷字寫的一段話:
  我只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整天期待的是你能給我一個笑容,讓我從陰雲密佈的雲層看到一絲陽光,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我只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整天期待的是你能給我講句話,讓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美麗的童話,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我只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整天期待的是你能在孤獨無助時握一下我的手,讓我知道還有人在支持,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我只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整天期待的是你能小小地分給我一點愛,讓我知道還有人喜歡著我,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我只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而你卻連那一點點也不曾給我……
  在星黎沒有注意的時候,一顆淚悄悄地從軒一的眼角滑下,落入了發間……
  頂上的燈發出了昏黃的、柔和的光,照在了熟睡的軒一身上,星黎像個小貓一樣把頭俯在了軒一身邊。
  由於坐姿的不舒服還不停地改變著方位。
  軒織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幫星黎輕輕地披上了一條毯子……

《守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