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永遠有多遠(2)

  莘辰坐在醫院的白色長椅上,她的手中捏著一個白色的藥瓶,捏在手裡,安靜地看著上面的說明,她有些蒼白的面孔上出現一絲安靜的哀傷。
  不時有穿著白色病號服的病人在家人的攙扶下從她的身邊走過,她微微側過頭,看著那些漸漸遠去的人,唇邊竟出現微微的笑意。
  那笑容,太過安靜,彷彿天國裡的天使,在微笑中給他們最好的祝願。
  良久。
  她輕輕地抬起頭,看著頭頂沒有一絲絲雲彩的天空,藍得不帶一點雜質。
  爸爸媽媽,你們現在還好嗎?天堂裡,真的如媽媽所說的一樣,有很多可愛的天使嗎?那些長著翅膀的天使會給你們帶來快樂嗎?你們,現在是不是在那裡也是和我一樣這樣微笑著,看著我呢?
  昨天,我的頭又痛了,真得好痛,現在,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陽光彷彿是帶著光芒的微粒,在她蒼白得有些透明的面孔周圍輕輕地飛舞,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身邊微微的響動讓她睜開眼睛,轉過頭去,莘辰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女孩,瘦弱的樣子幾乎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走,她的面孔雪白,因而那雙眼睛就顯得更加的孤單和黑白分明。
  一個穿著雪白工作服的醫生站在她的身後,推著她的輪椅,三十多歲左右,眉宇間有著讓人驚歎的不凡和俊逸。
  女孩對著莘辰微微地笑著。
  「莘辰學姐,你還記得我嗎?」
  莘辰看著她,看著她微笑的樣子,竟覺得那樣的面熟。
  「你是……我好像見過你……」
  「不止見過,莘辰學姐還幫過我呢,」女孩一笑之間露出可愛的小貝齒,十分可愛,「學姐忘記了也沒有關係,因為每一次看到學姐我都是躲躲閃閃地不敢抬頭,我是夏天辰,那個總是偷拍星宸學長的人,學姐記起來了嗎?」
  莘辰忽然想起來了,她就是安寧說的有心臟病的女孩,上次在餐廳前的紛爭就是因她而起,只是那時候,她還沒有這麼瘦弱。
  「我想起來了,你是天辰,」莘辰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的臉上滿是歉意,「你的學生證還在我那裡,對不起我居然沒有……」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夏天辰善意地說道,「因為我和學姐也不過是見過幾次而已,再說,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也很難讓人認出來我是誰了吧!」
  她的聲音中有著淡淡的苦澀,但是,那抹苦澀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她蒼白的臉上出現燦爛的笑容,把身後的醫生指給莘辰看,有點驕傲地說道:
  「看,這是孟醫師,他是我的私人醫師,是不是很帥?我很喜歡他!」
  莘辰抬頭去看孟醫師,孟醫師對著莘辰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他低頭對著坐在輪椅上的天辰說道:
  「天辰,該是治療的時間了,我們早點過去吧!否則你的爸爸媽媽會著急的!」
  「嗯,好的,孟叔叔!」
  天辰乖巧地答應,對著莘辰笑瞇瞇地說道:「我要走了,學姐再見!」
  「再見!」
  莘辰轉頭看到孟醫師推著天辰離開,然而,孟醫師走了幾步,卻停下步子,他轉過輪椅,天辰看到莘辰還站在那裡,眼睛立刻像月牙一樣彎了起來。
  「學姐到這裡來要做什麼嗎?生病了嗎?」
  莘辰的手裡還握著白色的藥瓶,然而,她卻微笑著搖頭:「我沒有生病,只是來……看看朋友!」
  「那學姐以後也可以來看看我嗎?」天辰這樣說似乎感覺不好意思了,她有點害羞地說道,「一個人在這裡很寂寞,我希望學姐也可以來看我,因為我是真的很喜歡學姐,請問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莘辰很快地答應她的請求。
  這讓天辰感覺到很開心,她使勁地點點頭:「那我就在這裡等著學姐來看我了!」
  「好!」
  默默地看著孟醫師推著天辰漸漸遠去,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溫煦的聲音,讓她驚訝地轉過頭來。
  「不去看看星宸嗎?」
  莘辰轉頭看到展睿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睿智的眼眸中帶著點點的笑意,看著莘辰,說道:「綾剛剛去了醫師那裡,我已經把伊家派來的人都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了,他們暫時都不會回來,你……不想去看看星宸嗎?」
  「他……現在怎麼樣了?」
  「大概是失血太多的原因,從昨天到現在他都一直在昏睡,我剛剛從他的病房裡出來,現在那裡,只有他一個人而已,你去看看他吧!」
  陽光在莘辰白皙得有些透明的面孔上閃爍,她的眼中有著淡淡的哀傷,低著頭,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
  「不用了,只要知道他沒有危險了就好,我就不去看他了,反正有你們這些好朋友在,他一定沒有問題的。」
  她安靜地笑著,笑容純真溫暖恍若天使,對著展睿,默默地說道:「我要回去了。」
  莘辰轉過身,走向花園的出口,草地的周圍,一些白色的小花隨風招搖,展睿看著她一點點地走遠,看著她單薄的肩頭在陽光下微微地顫動。
  他轉過頭,看著那棟白色的大樓,安靜地,彷彿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三個月的永遠是什麼?」
  心中一驚。
  手指不由自主地鬆開,白色的藥瓶無聲地滾進草地中去,她竟沒有發現。
  莘辰快速地回過頭,看著一臉恬淡表情的展睿,她的目光中有著深深的驚詫:「你說什麼?」
  「我說……」他看上去雲淡風輕,「你知道,三個月的永遠是什麼嗎?」
  指尖上忽然傳來一陣麻木的感覺,心痛得讓她幾乎難以呼吸,莘辰的目光無法從展睿的身上離開,她的眼眸中有著隱隱晶瑩的光芒,彷彿是夏夜裡最美麗的夜露。

《夏天夏,星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