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漸行漸近

  如果說戀愛是應該帶來笑容的,那麼顧且喜必須承認,當年的秦閔予對她是真的沒有特殊的好感,記憶裡他所有的笑容都源於他的成績,他的征服,而不是她顧且喜。而她現在的笑容,又為著誰呢?
  到了單位,很多老師見了她都問:"小顧,什麼事情那麼開心?"她翻出鏡子照了下,自己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
  "顧老師一定是戀愛了。"一個進來辦事的學生大膽地猜測。
  且喜又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戀愛時候的臉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嗎?她真是不知道。以前,跟著秦閔予,每天都很忙似的,所有的關注都在他身上。秦閔予沒有對她的打扮置評的時候,她自己也沒有為悅己者容的自覺,所以,那時候自己的樣子,她根本不記得,倒是秦閔予的很多表情、動作,還歷歷在目。
  如果,戀愛是能帶來笑容的,那麼,現在她可以完全相信,秦閔予對她,真是沒有特殊的好感。似乎記憶中他所有的神采飛揚,都源於他取得的一些成績,也許只有征服,才能夠帶給他快樂吧。而她,顧且喜,顯然不是他要征服的對象。
  不過,也不是只有戀愛會帶來笑容,且喜對著自己伸了伸舌頭,通常小鬼的心情是受魔王的左右的。
  手機響了,上面跳躍著顯示:丁止夙。
  "止夙,這麼早。"
  "秦閔予的家人,你是不是能聯繫到?"
  "怎麼了?"且喜覺得止夙的聲音有點急切,這對於她來說,是很少見的事情。
  "他來醫院掛急診,高燒,初步判斷是闌尾炎,馬上要動手術,需要聯繫他家人。"
  "我馬上給他家人打電話。"且喜掛斷電話,再撥號,秦閔予家裡的電話她記得比自己家的都純熟,雖然以前也未必常打,但總有拿起電話,想打給他又不敢撥的時候,那個號碼和他的手機號碼一樣,她能倒背如流。電話響了好一陣兒,沒人聽。
  "止夙,他家裡沒人。他現在怎麼樣?"
  "狀況不大好,不動手術的話,有穿孔的危險。"丁止夙也有點兒慌了,"他家裡還有別的親戚嗎?"
  "嗯,有的,但我得過去找,手邊沒有聯絡方式。他自己簽不行麼?"
  "按規定是不行的。"
  "讓秦閔予接下電話,"且喜也沒了主意,"看他怎麼說。"
  過了一會兒,"且喜?"秦閔予的聲音傳出來。
  "秦叔和楊姨呢?"
  "他們去鄉下了,給一個表叔公做壽。"
  "別人呢,也去了?"且喜不用他回答,就知道他們家的人估計都去湊熱鬧了。"小天他們呢?"小天是秦閔予的表弟,小時候也常在一起玩的。
  "我沒他們的電話,這會兒估計都上班了。"
  "我馬上打車過去,你等我。"且喜衝到主任那裡,以家裡有人生病為由請了假,就打車往醫院趕。其實只是三四站地的路程,她覺得自己趕得心口俱焦,下車的時候,都忘記給車費了。
  丁止夙在急診門口等她,見狀只好替她付了車費。
  "顧且喜,你別跑那麼快。"她拉住且喜,不知道方向還亂衝,"他現在做檢查呢,得報告出來才能手術。"
  "那誰來簽字呢?"
  "實在不行就本人簽唄,反正他也清醒。"丁止夙也撓頭,怎麼說也是個手術,還是有風險在的。
  "呀!"且喜忽然跳起來,"我去取錢,他是不是身上沒帶那麼多錢,得交住院押金吧!"
  丁止夙摁住她,"那個今天之內交上就行,真的以為我們醫院都是吃人的呀,這點通融還沒有啊!"
  且喜點點頭,"對啊,你也算是半個熟人。"
  "我怎麼算是半個?"
  "你不是實習的麼,熟人是一個,但頂用的時候只能算是半個。"且喜不停地說,似乎只要不停地說話,就不會感到那麼恐懼。
  這時,秦閔予跟著一個護士走過來。且喜忙迎上去,很自然地就握住他的手,另外一隻手伸到額頭上去試他的溫度,他的額頭滾燙。
  秦閔予一手按著腹部,"你來了啊!"
  且喜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流了下來,"你燒了幾天了啊,怎麼這麼嚴重才來醫院。"
  "你別問他了,剛剛被醫生盤問了好幾遍了,一會兒我告訴你。"丁止夙領著他們進了醫生辦公室。
  "王大夫,他家裡人都出門了,看來只能他自己簽字了,您看行嗎?"
  "你把風險和意外狀況告知一下吧,我去做手術準備,檢查報告出來,直接拿手術室來。"
  這個四十多歲的醫生說著就站起來,走出去之前,還拍拍且喜的肩膀,"小女朋友吧,哭成這樣。沒事的,這樣的手術一天十台八台的,現在鄉衛生院都能做。"
  且喜也覺得自己丟人,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她斷斷續續地在那兒說:"大夫,您別覺得是小手術啊,拜託您一定要認真做。"
  等到秦閔予真的要被推進手術室,且喜又後知後覺地變卦了,"止夙,能不開刀嗎?我現在覺得手術的併發症很嚴重啊,打針消炎不行嗎?"
  秦閔予終於開口了,"顧且喜,你一邊兒等著去,我一會兒就出來了。"
  丁止夙也安慰她,"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都做過。他現在燒得厲害,也一定很疼,拖不了。你去取錢,給他辦住院手續,辦完了,他就被推回病房了。"
  "好。"看著秦閔予被推進去,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且喜又哭了起來。她也想按照止夙的吩咐去做事情,可腿軟軟的,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她扶著牆,找個座位坐下來,腦子裡面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前後也不過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秦閔予就被推出來了。且喜立刻跑過去,他的臉色還好,身上插了很多管子,且喜的眼淚又下來了。
  秦閔予皺了皺眉,"還在哭,顧且喜,你就不能有點兒出息!"
  且喜揪著他身上的被,小跑著跟著病床,委屈地癟了下嘴,"那你別生病啊!"
  秦閔予轉向丁止夙,"今天謝謝你了。"
  "客氣什麼,且喜,去哪個病房?"
  且喜馬上呆住了,"那個,止夙,我忘記辦手續了,剛剛我是想去來著,可怎麼也動不了。"
  秦閔予在病床上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麼。
  且喜只好看著止夙,等她想辦法。
  這時,一個護士打開手術室的門,"丁醫生,王醫生叫你進去呢,下台手術馬上開始了。"
  且喜忙拉住止夙,"我們怎麼辦?"
  "沒事的,一會兒推到普外的療區,自然會有人給你安排,跟著張護士走就行。等下手術了,我再過去看你們。"說完,止夙就進去了。剛剛的闌尾手術只是個小手術,她本來不需要跟的。下面的手術才是見主刀醫生真功夫的,再說,王醫生都叫她了,她怎麼也不能不去。
  且喜推著秦閔予,找到了病房,又看著護士長指揮兩個男護士把秦閔予從床上抬到他的病床上,她想幫忙,卻連手放在哪裡是好都不知道。
  "來,我告訴你一下護理的注意事項。"護士長把她領走,邊走邊說。"他現在還不會覺得疼,大概下午的時候,藥勁才會過。今天需要臥床,你可以適當給他翻身,但一定要小心他的傷口。吃東西要等排氣以後,渴的話,用棉簽給他沾沾嘴唇。住院手續,一會兒我會找人帶你去辦。"然後,讓她隨一個護工去領了一些住院用品,才放她回去。
  秦閔予躺在床上,好像已經睡著了。且喜把東西輕輕放在一邊兒,就過來把點滴的速度調慢些,又用手握住那個管子。
  "幹嗎?"秦閔予忽然睜開眼睛,對於她古怪的舉動出聲詢問。
  "哦,不是的,我就是覺得這個藥水太涼了,你還在發燒呢,怎麼受得了。"且喜有些蠢蠢地解釋。的確,看到他那麼遭罪地躺在床上,身上很多管子,還連著很多儀器,她沒護理過病人,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也就傻傻地做了。
  "別哭了。"秦閔予看了看她,忽然說。
  "喔。"且喜用手擦了擦臉,"我也不想哭的,誰知道就是流眼淚。我是不是特沒用?"
  "嗯。"秦閔予也沒客氣,這會兒腰腿都木木的,感覺特別異樣。病痛倒是沒關係了,可是顧且喜哭個不停,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渴嗎?護士長給了我一包棉簽,說可以沾水給你潤唇。"
  "不用。"秦閔予沒有多少力氣說話,昨天開始就胃疼,一直也沒吃什麼東西。
  "那需要我幹什麼?"
  秦閔予想搖頭,說什麼也不需要,卻怕這樣,她會真的聽話,就這麼走了。"就坐著吧。"
  且喜把自己熱乎乎的手放在秦閔予手下面,捂著他的手,"好,你睡會兒,趁現在還不疼。"
  秦閔予想說,自己並不睏,可不知道是藥物的緣故,還是自己太累了,他只略微掙扎了一下,就睡著了。甚至且喜鬆開他的手,他也只是醒了一下,看到且喜的背影,又沉入夢鄉。
  下午,丁止夙終於有空兒喘息一下,過來把且喜叫出去到食堂吃飯。
  "愛哭鬼,不哭了?"
  "別笑我了,我也不想的,不是太突然了麼。"
  "別人都以為他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大病了呢,直向我打聽,還說,他女朋友哭得好可憐啊!"丁止夙笑著,"顧且喜,他日我若生病,謝絕你探望。"
  "為什麼?"
  "你比較適合直接去殯儀館。"說完,她再也不顧形象,哈哈大笑。
  且喜看著止夙笑,她也知道,止夙無非也是為了讓她放鬆一點兒才開的玩笑。可她真的笑不出來,"止夙,或許真的去殯儀館,我就哭不出來了。讓我眼看著他怎樣,這才是最最受不了的。"
  且喜的眼圈又有點兒泛紅,丁止夙忙說:"快吃吧,吃過了好去護理他。對了,要不要給他請個看護?你一個人可不行,也不大方便,他家裡人還聯絡不上。對了,不然,我通知一下鄭有慶吧,看看他能不能過來幫忙。"
  且喜的雷達偵測到訊息,"你們一直有聯絡,私底下?"
  "沒有,還不是最近聚會才聯繫上的,只是有他的電話號碼罷了。用不用,給句話!"
  "還是問秦閔予自己吧,看他的意思,他需要再叫吧。"且喜直覺地覺得,秦閔予未必想熟人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那可不行,你去看看別的病房,都是幾個人護理一個。你護理他,本來就不方便,何況,晚上你不是還得回家,你回家了,他一樣需要人護理。你可別犯糊塗啊!"
  "嗯。"對於自己剛剛破冰的婚姻,且喜還是沒勇氣請假夜不歸宿的。她明白止夙的意思,秦閔予或許需要人照顧,但這個人並不是非她不可。如果過了這麼多年,還沒參透這一層,也真是虛度了那些時日。
  "一會兒短信聯繫。晚上我要是不在這裡,你過來照看他一下。"且喜囑咐她,畢竟她是醫生。
  "嗯,我下班前會過來看看的,你放心吧。"
  回到病房,秦閔予已經醒了,正睜開眼睛看著什麼。
  "什麼時候醒的?這會兒覺得疼了吧?"且喜把大衣脫掉,坐在他床邊。"我到醫院門口買了報紙,要看嗎?還是看會兒電視?"
  "不用。"秦閔予轉過頭來,"趙葦杭是吳荻以前的男朋友吧。"
  "好像是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怎麼知道的,吳老師說的?"且喜不怎麼在意地歸整手邊的東西。
  秦閔予看且喜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乾脆翻身對著另外一面,對著她,根本無話可說。可他忘記了他的刀口,突然用力之下,他都疼得沒能忍住,"啊!"的一聲,又恢復平躺的狀態。
  "怎麼了,總是這個姿勢很累吧,我幫你翻身。"她進來之前,特意到護理站很認真地請教了一下怎麼幫病人翻身的問題,就是怕自己毛毛躁躁地做不好。現在是理論上準備好了,就看實踐了。
  且喜又搓了下手,貼在臉上覺得溫度還行,才伸進秦閔予的被裡。"呀!"濕滑的觸感,分明是裸露的肌膚,且喜馬上縮手。
  "你怎麼沒穿衣服啊?"且喜脫口而出。
  "只是沒穿上衣,"秦閔予感覺刀口似乎沒有那麼疼了,反而是頭疼起來,是啊,有個顧且喜,她是不會讓別人那麼好受就是了。"你喊什麼!"
  "哦,知道了。那現在給你穿衣服嗎?"
  "不用了,晚點你回家給我拿兩套睡衣,我不想穿醫院的衣服。"
  且喜點點頭,"也是,雖然好像高溫消毒得很徹底,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衣服。剛剛那個阿姨給我拿衣服,我展開一看,後背是個大洞,據說就是消毒時候弄的。"且喜把那套賠笑臉才要來的嶄新的病號服放在一邊兒,"還有什麼你要的,我回去一併拿來。"
  "毛巾、牙具、剃鬚刀、床單、被、拖鞋、飯盒、餐具……"秦閔予說,"想到的就這些,你回去看著收拾吧,有個大旅行包在櫃裡。香皂之類的你在這裡買就行,我用哪種你都知道。"
  且喜在那裡記錄著,"好。阿姨他們哪天回來?"
  "過兩天吧,我還沒打電話。"
  "那告訴鄭有慶來好不?你晚上也需要人看護,請人護理還是不如熟人方便。還是我回家裡那邊找找小天他們?"
  "算了,請人吧,都有工作。"說完,他就不再開口,緊皺的眉頭卻暴露出他正在忍受疼痛。
  "好的。等你打完針,我就聯繫好。然後,回家拿需要的東西給你送過來。"且喜也不再講話,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藥水一滴一滴地滴下來,流入他的體內。
  在止夙的幫忙下,且喜很快請到了人照顧秦閔予,小伙子看起來很有經驗、很能幹。兩個人合力給秦閔予翻了下身,讓他側臥,之後且喜又小聲交代了幾句,就拿著秦閔予的鑰匙回他家了。
  路上,趙葦杭打來電話,問她幾點下班,要順路接她。
  "你下班了嗎?"
  "嗯,今天事情不多,這就可以走了。"
  "不用接我了,我沒在單位。我同學住院,我幫他帶東西過去。"
  "需要我幫忙嗎?"
  "這裡打車很方便,你過來也堵車,不用了。晚飯可能得晚點兒吃,你回去先吃點水果。"這時,車停了,司機等著且喜付錢,且喜沒等趙葦杭回答,就匆匆掛斷電話。
  等且喜終於趕回自己家,已經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了。
  一進屋,就聞到飯菜的味道,兩個菜,一個湯,擺在桌子上。趙葦杭坐在沙發裡面看新聞聯播。
  見到她回來,他起身說:"時間正好,菜也剛剛才做好。"
  且喜脫了鞋,就衝過來,"你做的?"
  "嗯。換衣服,洗手,過來吃飯。"趙葦杭開始盛飯。
  且喜出來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和自己做的味道不同,但只覺得更好吃一點兒。"你做得這麼好,怎麼總是我做飯?"
  趙葦杭聞言,抬頭看著她,"誰規定必須做得好的人去做?"他頓了一頓,"是丁止夙住院了嗎?"
  "不是的,是別的同學,你不認識的。"
  "還有哪個同學能讓你哭成這樣?"趙葦杭很感興趣地問。
  "呃,"且喜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剛從國外回來,也是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
  "男朋友?"趙葦杭有點瞭然。
  "不是的,我們的關係很清楚的,就是朋友,"且喜想了想,怎麼去確切地表達這種關係,"嗯,但不是特別清白。"
  趙葦杭笑了笑,"顧且喜,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還有這樣的關係呢?"
  且喜低頭喝湯,一點一點的,"是啊,那時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有什麼了不起的,怪傻的吧。"
  "知道傻,就行了。今天又是怎麼回事?"窮根究底也不是趙葦杭的風格,但話說到這裡,不問一下,也說不過去。
  "他闌尾炎手術,家人都去外地了,這兩天我或許還得經常過去。"
  "嗯,快吃飯吧,早點兒休息。"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且喜也無從揣測他的心情。何況,她今天是真的累了,且不說四處折騰,單是哭這一項,就讓她覺得頭部缺氧,疼得很。
  第二天早上,止夙給她打電話,說秦閔予已經可以吃點兒東西了。且喜打算做點兒粥給他送去。
  "趙葦杭,你一會兒送我到醫院吧,然後我自己坐車上班。"
  看著顧且喜非常勤奮地在攪那鍋小米粥,趙葦杭皺了皺眉,說:"顧且喜,你不會以為在我這裡報備了一下,就可以完全地為所欲為了吧!"
  且喜馬上見風轉舵,"怎麼會呢,我自己送去吧,你上班。"
  "顧且喜,我是指,你是不是要為了你那個不大清白,施展你的十八般武藝了?"
  "我知道我的手藝不行,"且喜舉著勺子,笑嘻嘻的,"可能就這兩天吧。他家裡沒人,等他爸媽從鄉下回來,我就不用獻醜了。"
  趙葦杭看著這樣的且喜,也真是拿她沒有辦法,"把粥裝好,吃飯,我送你過去。"
  因為趙葦杭還在樓下等她,且喜把粥送過去,也不好多逗留,只是囑咐秦閔予多少要吃些,就想下樓了。
  那個看護倒是特別愛說話,"姐,一起吃點兒吧,你拿來這麼多,患者現在還不能吃太多,我吃不完也是可惜了。"
  且喜望向秦閔予,不防他正向這邊看過來,對於這個提議,他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
  且喜不由得有點慌亂,秦閔予的眼神甚至是多少帶點兒期盼的。她胡亂地說了句:"不了,我還得上班。你們慢慢吃,明天我送飯的時候再取這個飯盒好了。"說完就跑著下樓了。時間還充裕得很,但如果不奔跑,就會覺得有些恐慌,似乎身後有人要抓住她一樣。
  上了車,趙葦杭只是看了看她,"醫院的供暖很不錯。"
  "你怎麼知道?"
  趙葦杭沒說話,只是伸手在她臉側點了一下,然後遞給她看,手上面是滴汗珠。
  且喜啐了一下,忙找出手絹給他擦了。"你怎麼這麼無聊!"
  "是啊,不無聊能車接車送地伺候你會舊情人麼。"趙葦杭冷冷地自嘲。
  "趙葦杭,你真是個小氣的、脾氣古怪的、彆扭的大叔。"
  趙葦杭正待發動車子,聽且喜這麼說,忽然轉身過來,對著且喜,兩隻手握著兩側衣襟,突然張開,又很嚴肅地掩上,逕自把車駛離醫院。
  且喜看得是目瞪口呆,她覺得趙葦杭的幽默越來越脫離她所能理解的範圍,竟然做出暴露狂的動作來搞笑。可事後想起來,還忍不住地笑,連累自己也變得古怪兮兮的。

《白晝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