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白色沙灘,一片金黃色的海洋!
    穿著白色輕紗長裙的女孩漫步在沙灘上,她的藍色長髮如海藻般垂掛至腰際。
    赤著雪白的雙足,金色的海浪打濕了她的腳踝。
    迎著海風,長髮在風中飄盈……
    女孩抬起胳膊,白晰透明的細長手指遮住了睫毛上方,眼睛上留下一片陰影。
    遠遠的,在金色的海洋上飄浮著一艘海盜船。
    黑色的骷髏十字旗在海風中飛揚,一根十米高的旗桿將它高高的挑起在船隻的最前方。
    女孩高揚起手臂,迎風而立。
    呼嘯潮濕的海風吹飛了她的長髮,她的衣裳……
    海盜船漸漸靠了岸。
    發出巨大的「轟隆」聲,拋下了沉重而銹蝕的錨。
    女孩站在岸邊,她的身體被龐大的船身籠罩著,顯得渺小而單薄。
    「讓我上去吧!我要到海對岸的城堡!」女孩迎風大喊。
    一個身影出現在船頭,女孩瞇起眼睛,仰視著他。
    紅色頭巾將他的頭髮裹住,骯髒的白紗襯衫外是一件繡著金邊的古老外套。
    「海盜」的面部模糊,濃密的鬍子將他的半張臉遮住……
    一隻黑色眼罩,罩住了他的左眼,他的一隻腳支在了船沿,張開嘴,他對著女孩大笑,露出了裡面的兩門金牙……
    「讓我上你的船,我要到對面的城堡!」女孩再次大聲喊。
    「沒有人去過海對岸的城堡,去過的人沒有活著回來的,」「海盜」向船下吐了一口濃痰,「你想去送死?」
    「我要去,那裡有人在等我,請帶我去,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女孩哀求著。
    「哈哈哈……」「海盜」狂笑,丟下一根韁繩,「自己上船吧!」
    海風咆哮了起來,海浪拍打著海盜船,船隻搖擺不定。
    女孩緊緊抓住韁繩,爬上了巨大的海盜船。
    「海盜」伸手抓住女孩雪白的手腕,將黑色眼罩摘掉,露出青白色的假眼球,他逼視著女孩,狠狠地,濃密的鬍子幾乎貼到她的臉上。
    「歡迎上船!」
    女孩打了個冷顫。
    船體開始移動,銹蝕的鐵錨連帶著鹹濕的海水被拉回船上。
    風帆轉動方向,一聲號角,黑色船隻向海洋深處航行。
    黑麵包與大麥茶是女孩得到的僅有食物。與食物味道混合在一起的還有船艙內腐爛黴菌的陣陣酸臭味兒。
    女孩赤裸著雙足,坐在牆角,狼吞虎嚥將食物嚥下。
    「海盜」坐在女孩對面,露出金牙看著她吃,手裡的一把彈簧刀「錚錚」作響。
    「城堡裡有你什麼人?」「海盜」突然發問。
    「我的家人!」女孩答。
    「那是一座砂丘魔堡,進去的人會被迷惑心靈,困在魔堡裡,永遠也不可能出來,你不害怕?」一隻蘋果被彈簧刀削得面目全非。
    「我要去!」女孩堅定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我只答應送你去,我不會等你回來!」「海盜」將蘋果一刀一刀削下來送進嘴裡。
    「我沒有打算要回來,」女孩淡淡的望著「海盜」,「那是我的家,我只是要回家!」
    「砂丘魔堡是你的家?」「海盜」怒目圓睜。
    「是的。」女孩眼神清澈見底,「因為我迷了路,所以找不到方向,如果你能送我回去,我會報答你的。」
    「哈哈哈……」「海盜」大笑,他站起來走近女孩,「我送你回家,但我的條件是——你要帶上一個人……你要將這個人也帶回去!」
    「吱啦」一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了。
    一個全身被黑布包裹的人被帶到了女孩面前。
    他的面上被蒙著黑布,但從他唯一露在外面的倔強眼神中,可以看到有兩小簇憤怒的火苗在燃燒。
    「把他帶上,」「海盜」吩咐著,「他是魔鬼的化身,不能再留他在船上。」
    「黑衣人」掙扎著,用壓抑的叫喊表達心中的不平。
    「為什麼?我不能帶他回家,他不是我的家人。」女孩拒絕著。
    一把亮堂堂的彈簧刀頂住女孩的下巴,「海盜」又摘去黑色眼罩與女孩對視。
    「如果你不答應,我會扔你到海裡喂沙魚。不要反駁我,這裡只有我說的算。也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你最好給我聽清楚。」
    「帶他們出來!」「海盜」走了出去。
    順著黑暗狹窄的通道,他們來到另一間陰暗潮濕的屋子。
    一隻巨大的木櫃擺在屋子正中間,女孩屏住呼吸,向四周觀望。
    這是一間空置的房間,寒冷陰森,毫無生機。
    「海盜」伸手拍了兩下手掌。突然間,屋頂有了光亮。
    一輪紫色的月亮懸掛在屋子的頂端,散發著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一陣如腳掌踩踏在森林中最乾枯落葉之上的聲音響起……
    「是誰呀?誰又來煩我?」
    「是我!」「海盜」強硬的語氣不容人反駁,「快出來,我需要你幫我預測。」
    屋子中間的木櫃有了響動,像是地震般的顫抖起來。
    半晌,一個穿著紫色斗篷的巫婆從木櫃裡鑽了出來。
    「別慢吞吞的,我需要你來預測這個女孩的命運。」「海盜」說。
    巫婆顫抖著從木櫃中邁出來,想必這個木櫃便是她居住的「房間」了。
    巫婆是駝背。紫色的斗篷後面有一處高高的凸起。
    「我說過,我不會輕易為人預測命運。」巫婆的乾啞嗓子又響了起來。
    「別讓我再重複,我要知道這個女孩能不能為我帶來好運,並將這個麻煩的小子帶走。」「海盜」篷亂的鬍子上下抖動,「要知道,我想盡辦法,卻總也甩不掉這個魔咒。」
    女孩詫異的望著巫婆,她的臉像蒸乾水份的爛蘋果一樣。
    巫婆不耐煩的小聲嘀咕著,從寬大的紫色斗篷裡摸出一隻水晶球。
    水晶球閃閃發光,有藍色的光環像電波一樣在水晶球中滾動。巫婆用又長又髒的紫色手指甲指著水晶球體,嘴裡喃喃念動咒語:#¥%—……
    女孩覺得神志恍惚,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像是深谷裡傳來的呼喚,喚起女孩記憶中沉睡的靈魂……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橙橙……」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找不到家了……我迷了路……」
    「你要去哪裡?」
    「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到那個砂丘魔堡。」
    「你要去找誰?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我……我要去找……去找……」
    女孩盡力思索,她的眉頭緊皺,呼吸急促,她在想著那個人的名字。
    一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的名字!
    可是……可是她卻想不起來……
    水晶球開始變亮,在巫婆的紫色指甲上轉動。
    無數只風箏與一個男孩子的臉孔出現在水晶球中,像是變幻多端的雲彩,縈繞在所有人眼前。
    「黑衣人」的面紗被陰風吹落,水晶球中人物的臉孔折射到他的臉上。
    巫婆額角的汗珠滴落:「奇怪,竟然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
    「快說,這個女孩到底能不能把這個魔鬼帶走,他走之後,我們到底能不能找到寶藏?」「海盜」迫不及待的詢問巫婆。
    巫婆兩眼緊閉,她的眼皮在跳動,一隻手的紫色指甲不住的在空中亂點。
    「這些並不重要,為什麼會有兩張天使的面孔……」巫婆張開眼,死魚般的眼神直視「黑衣人」,「你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恐怕只有她能將你救贖……」
    水晶球在瞬間熄滅光亮。
    「記住我的忠告,砂丘魔堡只能有一個主人,要想成為其中的公主需要勇敢、堅韌與忠誠,否則會有另一位公主再次出現與你爭奪靈魂之宮……找到魔堡後,要一直向前走,不可以回頭看……」巫婆拿著水晶球縮回到木櫃中,屋頂上的紫月亮也漸漸失去了光亮。
    「喂,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老巫婆!」「海盜」抖動著鬍鬚,憤怒的大叫。
    「那麼,我可以找到我要找的人嗎?」女孩的眼裡充滿淚水,像顆顆水晶,紛紛滴落下來,跌落在木頭地板上,摔碎了。
    帶上這個天使與魔鬼的化身,去你要去的城堡,你會在那裡找到答案……
    記住……不要回頭看……
    不可以回頭看……

《天使不曾離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