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七章其實不想說再見
    如果真正愛一個人,選擇和他在一起需要勇氣,選擇放棄他更需要勇氣。
    (1)
    離鄭世捷回國的日期越來越近,只剩兩天時間了,江雪幾乎是在爭分奪秒、不分晝夜地趕製十字繡版《水墨山河》。
    週五晚上[派]pai她熬夜繡圖繡到凌晨三點,最後疲憊得都忘了洗澡,直接靠在床頭睡著了。第二天一早,她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潛意識裡她以為是鄭世捷打來構,毫不猶豫就接了電話;口齒含糊地說:「喂……」
    結果電話那端傳來一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你好,是江雪吧?」
    江雪「嗯」了一聲,對方繼續說:「我是秦思盈,世捷突然生病住院了,你趕快過來吧,還是上次那家醫院,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江雪本來睡得迷迷糊糊,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一下子就把她身上的瞌睡蟲驅散得了無蹤影。
    她匆忙洗漱了一下,換上衣服立即出門。走到馬路邊她攔了輛出租車,一坐上車把醫院地點告訴司機後,就不停催促司機開快點,途中她突然想起——鄭世捷不是下週一才回國嗎?此刻怎麼出現在醫院?難道因為身體臨時出了狀況所以提前回國了?
    到了醫院門口,司機一邊打車票一邊說:「十八塊。」江雪拿出二十元遞給他,「不用找了。」然後急匆匆下了車。
    江雪剛下車不久,就看到秦思盈迎面走來,穿著米色風衣,圍著淺白色絲巾,踩著足有八公分的高跟鞋,漂亮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因此顯得有些孤傲冷漠。
    秦思盈走近江雪,略帶嘲諷地說道:「聽到世捷生病,你來得還真是及時。」
    「他現在怎麼樣?病情好些了沒?」江雪焦急地問道。
    秦思盈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現在人在英國,並不在醫院。」
    「什麼?!那你為什麼說他生病住院?你編造謊言的目的是什麼?」江雪冷冷地看著她,她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拿別人的健康來開玩笑。
    「如果我不那麼說,你會來赴約嗎?」秦思盈輕描淡寫地說道,「走吧,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廳坐坐,我想跟你談談。」
    「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我沒什麼好跟你談的。」江雪說完轉身就走。一大早被擾了清夢倒也罷了,偏偏還被人騙到醫院門口來,而且還是拿鄭世捷的健康當借口,這怎能不讓江雪惱火?
    「關於世捷的事情,你也不想談談嗎?你知不知道上次世捷究竟是為什麼住院?」秦思盈的眉毛微微上挑,一副咄咄逼人的口吻。
    「不是因為胃出血嗎?」江雪頓住腳步,轉過頭來輕聲說。
    「事實上是因為你。」秦思盈狠狠盯著江雪的臉,一字一句帶著冰稜般的寒意。
    江雪不禁微微一怔,隨即說道:「好,我答應你去咖啡廳談談。」
    這是一座臨街的咖啡廳,位於十二層,透過落地玻璃窗望過去,樓下的街景—覽無餘。
    上午的咖啡廳裡幾乎沒什麼客人,顯得格外安靜。
    江雪漫不經心地攬動著杯中的咖啡,褐色的液體泛起一圈圈漩渦。她從來沒想過秦思盈會主動來找她,難道這次找她是叫她放棄世捷嗎?
    坐在對面的秦思盈喝了一口咖啡,開始切入正題:「你應該知道ZM面臨資金危機,世捷最近為公司融資案四處奔波的事情吧?」
    江雪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即又茫然地搖頭,說道:「我不是很清楚。」關於公司融資的事情她也是道聽途說,而且上次給鄭世捷打電話,他說討厭那些不明真相就亂嚼舌頭的人,她可不想成為這種人。
    「哦,那這樣看來,世捷果然是對你只是玩玩而已咯!這些大事情他都沒有跟你說啊,反而告訴我了。」秦思盈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江雪的心驀地揪緊,停住攪動咖啡的小匙,抬起頭來,「是啊,他確實不告訴我大事,只跟我談論小事,比如叮囑我不要熬夜,比如告訴我他想我,比如喜歡喝我煮的粥……」
    秦思盈聽不下去了,匆忙打斷她,「說夠了沒?這些小情小愛我和世捷之間擁有的比你多得多。」
    「可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是嗎?」江雪不甘示弱地看著她。
    「你……」秦思盈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加之長相嬌美,無論在家中還是在外頭,都被眾星捧月似的供著,從來都沒有人對她大聲說話,除了現在的鄭世捷,還有面前的這個女人。
    她實在搞不懂,鄭世捷為什麼會喜歡江雪這樣的女人,長相算不上傾國傾城,只能用「清新可人」去形容,家世更是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秦思盈穩了穩情緒,冷笑一聲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誰是笑到最後的人還未可知呢!別忘了,我可是鄭伯父親自指定的未來兒媳婦。」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答應你過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如果你想找個傾訴的對象,對不起,恕不奉陪。」江雪打算起身。
    「好吧,既然你是個爽快人,我不妨挑明了說。上次世捷之所以生病住院,是因為應酬上酒喝多了,導致胃出血。而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應酬,全是在為融資的事情操勞。ZM今年銷售業績不太好,資金周轉緩慢,導致現金流緊缺,其實這個問題原本很好解決,只要世捷和我結婚,我爸爸就會金援ZM,幫ZM過這次危機。可是在這個緊急當口,你出現了。因為你,世捷開始猶豫了,才會延遲我和他的婚期,也沒有接受爸爸的資金,害得他自己四處奔波,洽談融資事宜。」說到這裡,秦思盈怨憤地掃了江雪一眼。
    江雪一邊攪動咖啡,一邊默默地聆聽著。其實她是有些懊惱的,懊惱這些事情為什麼別人都知道,她作為鄭世捷喜歡的人,作為即將成為鄭世捷女朋友的人,為什麼競然一無所知?他隱瞞她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如同秦思盈剛才所說的,他對她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嗎?
    秦思盈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鄭伯父有兩個兒子,鄭伯父並不喜歡世捷,喜歡的是世捷同父異母的弟弟,他也有意把ZM接班人定為他的弟弟。所以這次他有些故意習難世捷,他說如果世捷不跟我結婚,就拿不到任何融資,他也不會幫世捷。現在因為你的存在,世捷開始猶豫要不要跟我結婚了。你知道嗎?都是你抱了世捷的後腿,才會讓他過得這麼辛苦!他本來是個從來都不需要為金錢發愁的少爺,現在卻被錢逼得要去跟那些財閥低頭,逼得要和那些滿肚肥腸的人喝酒應酬,逼得喝酒太多生病住院!都是因為你,你知道嗎?」說著說著,秦思盈陡然提高了音量。
    江雪沉默了半晌,抬頭幽幽地問她:「那你的意思是,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鄭世捷,我這樣的人連喜歡一個人的自由都沒有?我這樣的人只會拖他的後腿?」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問題是你喜歡錯了人。你不該喜歡鄭世捷,他是屬於我秦思盈的鄭世捷啊!他是我的未婚夫啊!」
    江雪怔忡了一下,手指不自覺地撫摸著咖啡杯上的金色花邊。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鄭世捷心情不好要她陪他打球的那天。那天他們打完檯球,他帶她到「醉美私房菜」吃飯,席間,他提及父親逼迫他和秦家聯姻,好像說過如果他不跟秦家的女兒結婚,他父親就要剝奪他的經營權,聽上去他和他父親的關係確實很糟糕。可是,他和秦思盈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呢?前戀人?有了婚約的戀人?
    這些疑惑還是讓當事人來回答比較好,江雪問道:「你說他是你的未婚夫,那你們已經舉辦過訂婚儀式了?」
    秦思盈微微愣怔了一下,輕輕抿了抿嘴唇,回答道:「那當然,我們倆的婚姻是經過雙方家長認同的。」
    江雪的心倏忽沉到谷底。鄭世捷說她傻真是說得太對了,她傻到分辯不清真假,傻到不知道他是有過婚約的人,傻到興致勃勃地給他做十字繡打算到機場接他時送給他。
    「那你說,現在我該怎麼辦?」江雪低聲說道,聲音輕得似在自言自語。
    「離開ZM,離開世捷,這樣對誰都好。」
    江雪淡淡地嗤笑一聲,「你今天找我來談這麼多,這句話說,我離開不離開他,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我這也是為你和世捷兩個人著想,你守著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不但耽誤自己的青春年華,也會影響世捷的事業發展。而且,你如果真的愛世捷,就要讓他足夠幸福,憑借你的條件,你只會拖累他,讓他痛苦。與其這樣,何不放他走呢?所以,你離開世捷,對你對他都好。」
    「不要把自己說得跟普渡眾生的救世主似的,歸根結底,我離開他對你比較好,這才是真的。」看著秦思盈說得振振有詢,江雪有種想把面前的咖啡潑臉上的衝動。
    秦思盈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遞給江雪,「我調查過了,你家境一般,你如果離開世捷的話,會得到一筆補償,這是一百萬的支票。」
    江雪淡定地接過支票,眼睛牟牢地盯住秦思盈,眼神犀利得彷彿要在她臉上戳出一個洞一般。
    秦思盈見她已經接了支票,頓時欣喜若狂,「你答應離開世捷了?」
    江雪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秦思盈,將手中的支票狠狠地拌到秦思盈的臉上,「用金錢收買別人是你們有錢人的專利嗎?不要以為什麼都可以用錢收買!」
    然後,她從錢包裡拿出一百元放在桌上,「我的那一份我買單。」
    說完這句話,她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全然不顧愣在座位前的秦思盈。

《與愛為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