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期「音樂任我行」的主題是「情緣」。
    楊帆在節目中說道這樣一段話:「當愛情要來的時候,我們充滿了好奇與期盼;當愛情降臨的時候,我們充滿了激動與雀躍;當愛情得手的時候,我們漸漸地慵懶與睏倦;當愛情失去的時候,我們開始流下回憶的淚水。因此,讓我們都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吧,至少對得起彼此的選擇和付出的愛。畢竟,在這樣的世界裡,真愛難求,倍感珍惜。所以,請你用心呵護每一份難得的情緣。」
    音樂背景是娃娃那首純淨而空靈的老歌《漂洋過海來看你》。
    不要說電波那邊的聽眾了,饒是坐在楊帆身旁的秋露,聽到這樣一段話時,彷彿心弦也被觸動了。
    幾句話就將愛情的過程描寫得很到位。秋露雖然還沒有和林宇燃真真正正談過一段戀愛,卻覺得自己好像也曾經歷過這四個階段。現在,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回憶。
    節目快結束的時候,放了一首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實》:「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不再見你,你才會把我記起……」
    在莫文蔚低沉而磁性的歌聲中,秋露說道:「也許相愛的人沒錯,錯的是他們沒有在恰當的時間認識,也許忘記一個人很難,但放棄一段真心付出的感情會更難,時間只能是忘記的唯一途徑,也是唯一辦法,學會放棄才能去尋找幸福。」
    這期節目主要是由楊帆製作的,幾乎每首歌都是經典的老歌,而每句台詞也是他精心準備的,句句皆是愛情箴言。
    林宇燃已經有很久沒有打開收音機了,自從「悠悠歲月情」這個欄目消失後,他再也沒有打開過收音機。儘管知道秋露仍然在電台主持節目,卻因為是她和楊帆搭檔主持的緣故,他並不想去聽。
    但是,在這個倍感乏味又讓人寂寞的夜晚,他突然想打開收音機。
    收音機還停留在那個頻率,一直沒有改變。所以一打開,那個熟悉的聲音就飄了出來:「也許相愛的人沒錯,錯的是他們沒有在恰當的時間認識,也許忘記一個人很難,但放棄一段真心付出的感情會更難,時間只能是忘記的唯一途徑,也是唯一辦法,學會放棄才能去尋找幸福。」
    林宇燃「啪」的一聲將收音機關掉,臉色陰鬱,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學會放棄?尋找幸福?許秋露,你現在雖然不做情感欄目了,但說起情感哲理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忽然有將電話打進電台的衝動,他要在電波裡質問許秋露: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放棄?你是否真的可以做到一分一秒都不會想起我?你當時說的愛原來只是那麼淺,那麼淺而已。
    林宇燃先撥了114查到了市廣播電台的電話,然後就開始撥那個號碼。
    「您好,這裡是××人民廣播電台,請撥分機號,查號請按0。」甜美而機械的女聲。
    林宇燃按下0,轉到人工服務台。
    「您好,這裡是××人民廣播電台,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
    「麻煩您幫我把電話轉給『音樂任我行』的導播。」
    「好的,您稍等。」
    「您撥的電話線路忙,如果想繼續等候請按2。」誰知轉過去聽到的卻是機械的自動回復。
    林宇燃按下2,接著響起了五月天的音樂《謝謝你的溫柔》。歌曲很好聽,歌詞也很好,但是林宇燃卻聽得很不耐煩,即將要掛斷的時候,音樂戛然而止,對方的聲音傳來:「您好。」
    「請問……我可以在『音樂任我行』裡對節目主持人秋露說幾句話嗎?」林宇燃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他居然難得地緊張起來。
    「不好意思,『音樂任我行』暫時還沒有開通與聽眾互動的環節。如果您對節目有什麼好的建議,歡迎提出。」
    「我的建議就是:這個節目其他地方倒是挺好的,但是明明適合女生主持的節目為什麼要讓男生跟女生一起主持呢?那個楊帆主持得真是夠爛的!為什麼不把他調出去主持其他節目?」
    「呃……」導播著實愣住了,這樣的建議真是夠獨特的!她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楊帆主持得爛。楊帆是聽眾票選人氣最高的主持人,而且,他所主持的節目都是電台收聽率最高的。別的節目不說,單說「音樂任我行」,從策劃到編輯到主持到錄製,以前都是楊帆一人獨自完成。沒想到,到了這位聽眾的嘴裡,居然是楊帆不適合主持這檔節目!如果說連節目的創始人都不適合,那麼還有誰比楊帆更勝任?秋露嗎?秋露確實不錯,足夠認真,也足夠努力,可是如果沒有楊帆的提拔,她根本不會有機會坐在楊帆身邊,跟他一起主持電台收聽率最高的節目。
    「還有,以前記得你們電台有一檔叫『悠悠歲月情』的節目,我覺得是貴台最有特色,也最好聽的節目了。可是,這個節目卻突然沒了。這麼好的節目居然被取消了,太沒有天理了吧?為什麼電台不把『音樂任我行』給撤了呢?」林宇燃看不到導播的表情,以為她不說話代表正在洗耳恭聽呢!仍然滔滔不絕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導播張婷除了瞠目結舌,再也做不出其他任何表情。
    「另外,貴台跟聽眾互動的節目太少了……」
    張婷確實沒想到這位聽眾的建議是如此之多!
    「謝謝您的建議,我們會虛心接受。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接進其他聽眾的電話,所以,先這樣吧,歡迎您下次再打進來。」張婷匆忙切斷林宇燃的話。
    張婷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估計是秋露的親戚或朋友打過來的吧,是為她打抱不平的吧?想到這裡,她釋然地一笑。
    電台裡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太沒有禮貌了吧?我還沒說完居然就掛斷我的電話!豈有此理?林宇燃有些憤憤然地想著。
    沒能跟秋露在電波裡對話,林宇燃心裡很不爽,他終於下定決心,撥了秋露的手機號碼。
    誰料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手機居然關機!我就不相信今天就找不到你!乾脆打到辦公室好了。林宇燃鬱悶地想著。
    為了確認秋露已經下了節目,林宇燃再次打開收音機,同樣的頻率已經在播別的節目了。
    他又撥了電台的總機,讓對方幫他轉給秋露。
    電話寂寞地響了很久,最終傳來的聲音是:「對不起,您撥的電話無人接聽,如果想繼續等候請按2。」
    林宇燃不服氣地按了2,誰知仍然無人接聽。他只好沮喪地掛斷電話。
    什麼叫天不遂人意,這次林宇燃總算是徹底領會到了。
    把手機扔到一旁,他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微閉,雙唇緊抿,眉心輕蹙。
    許秋露,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上次主動找你,卻被你當頭潑下一盆冷水。這次找你,竟然手機關機,辦公室電話不接,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放過你嗎?我就會放任你和你的同事楊帆「甜蜜蜜」嗎?
    林宇燃突然輕揚嘴唇,嘴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下了節目,秋露和楊帆正在直播間整理資料。
    張婷走過來,拍拍秋露的肩膀:「秋露,剛才有人打電話到電台為你打抱不平了。那口氣,真正是……彷彿你是天才主持哦!」
    「呵呵,秋露本來就是天才主持嘛!」秋露尚未發話,一旁的楊帆已經接過話來。
    「是嗎?誰這麼熱心腸啊?」秋露只淡淡地說了句。
    「是個男生,聲音還蠻好聽的,感覺挺年輕。不過他說話的口氣可是一點都不客氣,蠻不講理的感覺……」
    接下來張婷說的什麼秋露已經聽不進去了,光是那句「蠻不講理」已經讓她猜到了八九分,她所接觸的蠻不講理的男生除了林宇燃還會是誰呢?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會打電話到電台,是來搗亂的嗎?都說好互不相見,從此兩不相欠了,怎麼又來打攪自己已經平靜的生活?
    「他還說了什麼?」秋露問張婷。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在節目裡跟你對話,然後我沒同意,他就開始高談闊論,發表他對『音樂任我行』和『悠悠歲月情』的看法,還說……『音樂任我行』不如『悠悠歲月情』……」說著,張婷把視線轉向楊帆。
    楊帆顯然也猜到了這位特殊的聽眾是誰,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既然主要目的是要跟我對話,為什麼不直接打來手機呢?秋露有點困惑。難道是因為錄節目的時候手機放在辦公室,他打來沒人接的緣故?
    這樣想著,秋露就迫不及待地回到辦公室。開了燈,從包裡拿出手機,才發現手機因為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一定是手機沒撥通才想到要將電話打進節目吧?
    秋露靠在椅子上,盯著黑屏的手機看了一會兒。
    直到楊帆走進來,來到秋露身邊,望著猶自發呆的她說:「秋露,他找你應該有什麼事情,你要不給他回電一下。」
    「不用了。」秋露漠然地說,彷彿今天有關林宇燃的小插曲不曾發生過。在心裡小小地糾結了片刻,她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既然決定與他兩不相干,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來找自己,都可以不去考慮。既然決定讓他走出自己的世界,就應該決絕地斷了與他的一切可能。
    「那你穿好外套,我送你回學校。」楊帆猜不到秋露的心思,以為她目前正和林宇燃鬧彆扭。有點疑惑的是,好像秋露已經好久沒和林宇燃聯繫了。為什麼這次彆扭鬧了這麼久?
    「好的。」秋露邊應,邊穿上外套。然後把手機揣進包裡,背著小包,跟楊帆一同走出辦公室。

《等待花開的日子2終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