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禮物

    五月十日,是個陽光明媚的燦爛日子。秋露一大早就托依依將那張光盤送到許春妮的宿舍,並再三叮囑要親手交到她手裡,而且要強調是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讓依依轉交的。
    依依爬到女生宿舍樓8層已經氣喘吁吁,她緩了口氣,去敲806宿舍的門。敲了半天,無人回應。想必她們應該上課去了。
    依依又跑回自己的宿舍。
    一直守在宿舍裡的秋露衝上去問:「任務完成得怎麼樣?她收到有什麼反應?」她一時興奮,並沒有看到依依手上的光盤。
    依依把光盤還給秋露:「她們宿舍沒人。」
    「哦,這樣啊!那我直接裝進信封放到她們班級信箱吧。」
    「那樣的話太假了吧!你又不知道林宇燃的準確地址,就沒法偽裝成信是從他那裡寄過來的。」
    「對哦!這一點我怎麼沒想到呢?」秋露拍拍遲鈍的腦袋。然後又拉著依依的手,「那麻煩你中午再跑一次,好不好?」
    「可是你這次只請了一頓飯,為什麼要我跑兩趟呢?」依依故意刁難她。
    「我的好姐姐,事成之後再請一頓,如何?」
    「好的,那還差不多。」依依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有了物質食糧,依依開始貢獻好建議,「乾脆待會你再去買一束玫瑰花,上面寫點溫情感人的話,然後以林宇燃的名義送給她。那樣更逼真!更感人!」
    「可是我的筆跡跟林宇燃的不一樣啊!」秋露為難地說,「而且上次許春妮把他送的花扔掉了呢!」她又想起了許春妮在文藝廳外面毫不客氣地把鮮花扔掉的情景。
    「筆跡不一樣沒什麼關係,我就說我是花店的小姐,是林宇燃先生托我今天把這花送過去的。另外,我敢保證這次她是不會把花扔掉的。因為這次是在宿舍,人不多,很多人都看不見,而且今天是她的生日,是個特殊的日子。特殊的日子收到花也沒什麼奇怪的。」
    秋露猶豫了幾秒鐘說:「那就這麼辦吧!待會我們一起出去買花吧!」
    「好吧,看在兩頓飯的分上,我就免費幫你一次忙吧!」依依很不情願地說。
    「見利忘義的傢伙!」秋露作咬牙切齒狀。為了林宇燃,已經記不得依依乘機敲詐過自己多少回了。
    中午十二點多,依依再次去敲806宿舍的門。午飯時間,宿舍裡應該有人。
    果然,門開了。
    宿舍裡就兩個女生,一個是剛剛開門的女孩,還有一個就是美得驚人的許春妮。
    許春妮正坐在靠窗的桌子前吃飯。有陌生人進來,她頭也不抬。她是一個給人感覺很冷艷的女孩。宿舍裡沒感覺到一絲生日的氣氛。許春妮埋頭吃的飯菜也是很普通的剛從學校食堂打回來的。
    「請問許春妮小姐在嗎?」依依裝作不認識許春妮,問那個開門的女孩。
    「有什麼事?」不待那個女孩回答,許春妮抬頭問。
    依依走過去,把一束花和一張光盤鄭重地交到春妮手裡:「你好,我是『吉祥花店』的店員,這是林宇燃先生在我們店裡為你預訂的鮮花。這張光盤也是他特意囑咐讓我轉交給你的。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許春妮淡淡地說。
    火紅的玫瑰映得許春妮的臉蛋紅彤彤的,閃現出別樣的光彩。說實話,她心裡是有一些感動的。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是有誰記得呢?有誰祝福呢?也唯有他——林宇燃,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送上他的祝福。
    今年這個生日對春妮來說顯得特別難熬。因為前幾年陪自己過生日的是鍾良,每年過生日,他除了送自己一堆物美價廉的禮物,還會帶自己去溜冰場溜冰。她喜歡溜冰的感覺,尤其是和戀人手拉手在溜冰場上起舞的感覺。
    而今年,鍾良卻遠在加拿大,而且連封信也沒寫過來,連個電話也沒打過。相處三年,之間的感情就那麼淡嗎?以致分手後兩人幾乎沒有聯繫過。越想越心痛。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說好不哭的,不能哭。她強忍住淚水。
    她突然發現林宇燃一直在自己身邊,從不曾遠離,而自己卻千方百計地找理由攆他走。自己對他是不是有些殘忍呢?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錯的是他愛上了不愛他的自己。
    春妮把花放在窗台上,火紅的玫瑰在微風下搖曳。
    吃完飯,春妮將光盤塞進電腦的驅動器。寂寞的生日,總要用什麼來打發吧!
    高層寫字樓。藍色的落地玻璃窗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通透明亮。
    「蕭姐,你明明知道那個廣告成本最起碼需要花費兩萬人民幣,為什麼最後用一萬接下來呢?這樣我們不就虧本了嗎?」林宇燃不解地問蕭雨。
    「因為我看不慣王謹那副模樣!本來就是我先聯繫好的這單生意,結果她非要用低價跟我競爭。她道高一尺,我當然要魔高一丈啦!」蕭雨想起來就氣,原本自己已經和客戶商量好五萬塊接下來的生意,快要簽合同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大學同學王謹出現了,她跟客戶說三萬塊可以拿出比這邊棒的廣告方案。王謹所在的公司也是鼎鼎大名的廣告公司,客戶一聽自然樂意。蕭雨嚥不下這口氣,於是主動把價位降到了一萬,客戶這才終於把合同簽了。
    「可是,我覺得,沒必要為了賭氣賠錢進去啊……」林宇燃仍然不解。
    蕭雨搖頭:「你不懂。商場很殘酷的,有時候必須這樣。一定要拉住第一次跟我們合作的客戶,合作得好,會有第二份合同,第三份合同……這樣就可以無止盡地合作下去。」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而且,王謹讀大學就一直是我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我不允許自己輸給她!」她的語氣很堅定。
    「哦,這樣啊……」林宇燃不再發話,反正賠的錢也不是自己的。
    「你下午沒事幫我一起做這個案子吧!我要力求完美。」
    「我下午有事。」林宇燃趕緊說,因為下午他得去春妮的學校把生日禮物送給她。
    「那我今天自己先構思,明天你再幫我想好點子。」
    「沒問題。」林宇燃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那張CD還過來了嗎?」
    「還沒有。我給她打個電話。」說著,蕭雨拿出小包,從裡面掏出一張小紙條,展開。
    沒有特意去看紙條上的字,但林宇燃不經意的一瞥還是看到了那熟悉的字體,還有那熟悉的名字——許秋露。又是她!果然是陰魂不散啊!就在這時,林宇燃的手機響了。居然……居然是春妮!受寵若驚的他在手機響了三聲之後才顫巍巍地接起電話:「喂。」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你做得很用心,那些細節讓我想起了很多往事,你對我所做的一切讓我很感動。今天晚上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吃飯吧!」春妮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跟林宇燃說話。
    林宇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電話那頭的聲音千真萬確是春妮的。她居然主動邀請自己吃晚餐!可是……可是自己為她準備的禮物還在口袋裡呢!她怎麼一上來第一句話就是感謝自己送她生日禮物呢?不管那麼多了,只要她能給自己一個好的機會,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林宇燃幾乎要歡呼雀躍起來了。
    晚上,林宇燃早早就到了春妮約定的那家西餐廳。這回,他可不敢再遲到了。
    西餐廳佈置得很典雅。身著艷麗服飾的妙齡女子在舞台上邊彈鋼琴,邊唱著王菲的《天空》。約定的時間到了,春妮拎著小包翩然而至。她身穿淡黃色吊帶衫和粉紅色長裙,腰間束著鑲嵌貝殼的腰帶。她永遠是那麼美麗,那麼引人注目。
    春妮拉開一張椅子,在林宇燃的對面坐下,輕聲細語地說:「來得挺早啊。」
    「是啊!佳人有約,豈敢遲到?」林宇燃笑著說,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幸福得快要飄起來了。這應該是真正的約會了吧!浪漫的環境,喜歡的女孩靜靜地坐在自己的面前溫柔地對自己說話。
    點了兩份牛排。兩人卻不再言語,連空氣都沉默了。林宇燃是幸福得幾乎失語了,而春妮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只知道他喜歡自己,卻沒有給過他跟自己交流的機會。
    「這個,給你。」為了打破沉默,林宇燃掏出準備了好久的禮物。春妮一邊接過那個小小的盒子,一邊說:「為什麼要送我這麼多禮物?中午送給我的已經夠了。」
    林宇燃一愣,中午沒送過禮物啊!雖然很想知道中午是誰把禮物送過去的,送的是什麼禮物,但林宇燃卻不能問,他怕問了之後,眼前如夢一般美麗的景象會破滅。他渴望做夢的時間能長一點。
    春妮打開小禮盒,裡面躺著一條做工精細的鉑金項鏈,墜子是兩顆重疊的心,鑲嵌在心上的鑽石閃出異常奪目的光芒。
    「這是我用在廣告公司打工賺的錢買的。」怕春妮不肯接受,林宇燃補充道。
    「謝謝你。但是我不能接受。這個你應該送給更值得你喜歡的女孩子。我不是。」春妮將小禮盒推到林宇燃面前,「我只要有中午你送的那張光盤就足夠了,就能明白你對我的情意了。另外,請你吃飯,你也別誤會其中的意思哦!我只是不想一個人過生日,找個陌生人不如找個有所瞭解的人,所以找你了。而且上次沒有等你一起吃飯,對你心存愧疚。」
    僅僅是這樣嗎?僅僅是為了愧疚、為了不孤單找我一起吃飯?林宇燃心裡湧起一陣陣哀傷。他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又把禮盒推到春妮面前:「你還是收下吧。除了你,我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孩。你是最值得擁有它的人!」
    「不要把話說得那麼絕對!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孩頂多只能說明現在的你是這樣的,但是並不代表你以後不會喜歡其他女孩。」春妮不太相信男人的話,她覺得男人總是易變的。以前鍾良也跟自己說了很多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語,到頭來不還是狠心拋下自己出國去了嗎?自己終究敵不過留學國外的全額獎學金。雖然說讓自己等他,但是誰知道等待的時間內感情會發生什麼變故呢?懇請他為自己留下,他卻執意地說,對男人來說,事業永遠比愛情重要。既然這樣,那麼等待還有什麼意義呢?怪不得她狠心,她主動提出了分手。
    想著想著,春妮忍不住悲從中來,但還是強忍住了淚水。
    小禮盒又被推到林宇燃的面前,他這次再也不推辭,而是收下了它:「那麼,我先收下它。我會一直喜歡你的。等你願意接受我的那天再收下它,好嗎?」
    春妮默默點頭。畢竟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他是唯一祝福自己的人,她不想讓他太難堪。而且,他並不是那麼令人討厭,只是自己心裡仍放不下鍾良,對鍾良還抱有一線希望,所以她不想這麼早就完全接受林宇燃。
    女人有時是矛盾的,明明前一段感情已畫上了句號,明明鍾良出國後再也沒與她聯繫過,卻依然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還愛著她,他會真的如他所說,回來找她。
    這頓晚餐吃得有些乏味,尤其是對林宇燃來說。他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但他還是努力安慰自己,萬事開頭難,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晚餐快結束時,春妮提議:「陪我去溜冰好嗎?」眼神裡充滿渴望。
    他們並沒有喝酒,所以林宇燃知道這不是醉話。也許這是一個好機會,他這樣想。然後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等待花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