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決戰大蛇

  軍區醫院裡的白熾燈很明亮,讓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醫院的走廊內很安靜。羅珊珊的病房外站著李正陽,他隔著窗,看著裡邊,陸晨正陪在羅珊珊旁邊。羅珊珊已經脫離了危險,休養些日子就好了。羅珊珊俊俏的臉龐上恢復了一點血色,但是還沒有睜開眼睛。

  陸晨小聲道:“女神,我們就要外出一趟,很快就回來,等回來的時候,我們打的賭,就要見分曉。”他說的是,他之前搭訕羅珊珊,賭誰先查出真相。

  羅珊珊依然睡著。

  “林世雄已經招供了車田浩二的行蹤,我一定把這些人全部抓住。”

  霍敏來了,他在病床窗戶外看著陸晨,他敲敲了玻璃,陸晨抬頭看了他,時間到了,準備出發。霍敏凝視了一眼羅珊珊,這個勇敢的女孩兒,他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莫名複雜的情愫。這種情愫在他與前女友劉芸分手後,一直蟄伏著,羅珊珊似乎給他沉悶的內心一記清脆悅耳的響鐘。

  很久以前,霍敏和劉芸看過一個很老的片子,叫《中南海保鏢》,主演是李連傑和鍾麗緹,年輕時的李連傑很帥。講的是女主角鍾麗緹因為目睹一起兇殺案而成為權勢人物追殺的目標,而女主角忙於生意的男朋友無暇管她生死,於是雇來了保鏢李連傑,李連傑與鍾麗緹二人扮演的角色在屢次共患難之後,產生了情愫。那個年代背景下的中南海保鏢,講的和國安局的特殊保衛任務一樣。

  影片末尾很震撼,殺手劫持了女主角,對女主角的富豪男友喊,你不是有錢嗎?你是否能買個人替她挨一槍?你是否願意自己來替她死?男友退縮了,而李連傑扮演的男主角衝上前去,用身軀替女主角擋下了子彈。影片裡男主角自我開釋,說這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保鏢的本能。

  那個時候的霍敏,不知道何為國安局,不知道什麼是保鏢的任務感、使命感,他只是很震撼,這物慾橫流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情景,可以拷問真情。要什麼樣的真心,才可以為你抵擋飛速而來的子彈?

  當年的劉芸笑霍敏心思太重,看個老電影都那麼多感觸。可是這樣的感觸,在今夜回憶起來,霍敏覺得異常清晰,他一直用工作的忙,來掩蓋與劉芸分手的痛,他的世界變得深沉,他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靜如水、寒如冰,沒想到今天羅珊珊的舉動,還是讓他感動了。羅珊珊這個舉動即便無關情愛,那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霍敏想,我們是團隊啊,你雖然不能上場,我們三人幫你好好揍車田浩二一頓,就當給你出氣。

  林世雄交代了與車田浩二匯合的地點。不出所料,他和潘家明、車田浩二,是這次行動的四人小組,負責外線行動,車田浩二代號“摩睺羅伽”,就是“大蛇”的意思,還有一人即是當天接應潘家明未果的機車騎手阮鋒,代號“天狗”,是組織裡的行刑官。

  而策反孫德志的行動,則是另外的人手在執行。

  通過林世雄的口供是突破了車田浩二的線索,可是最初的疑團仍然沒有解開,孫德志當晚焦急等待的女人,究竟是誰?霍敏反覆審訊,林世雄對此一無所知,“修羅”組織內各有分工,根本不能過問不同組別的行動,特別是他們三人負責外線,而策反孫德志這一類的任務,是埋得最深、潛伏最深的間諜經手。

  這就是說,除了目前浮出水面的四名行動特工之外,尚有層級更高的特工潛伏在330所周圍。

  管不了那麼多,先解決車田浩二和阮鋒再說。和優雅的演員潘家明不同,車田浩二和阮鋒都是亡命之徒,連凶橫的林世雄說起阮鋒的時候,眼神裡都有懼怕:“阮、阮鋒擅長玩……炸彈!”

  臨行前,李正陽對霍敏說道:“不排除狗急跳牆、困獸之鬥,會傷及群眾……先秘密行動,鎖定目標,盡量控制戰鬥範圍。有沒有問題?”

  霍敏堅定地回答:“沒有問題!”

  李正陽最後說道:“特殊裝備研發處的N博士那裡,有一些裝備可以支援你。”

  國安局是個神秘機構,特殊裝備研發處是這個神秘機構裡最神奇的部門,代號N,它網羅了一幫科學狂人,進行黑科技研發,為保衛國家利益、執行孤膽任務的警員提供裝備支援。N博士是這個部門的領袖。相對於代號的神秘來說,N的含義更有意思,就是“什麼都沒有”(Nothing)。

  N博士帶著奇奇怪怪的裝備來了。他卻不是想像中“古怪科學家”頭髮亂蓬蓬的模樣,他約莫40歲,五官立體,有些少數民族風格,頭髮梳得很整齊,一個大背頭,發膠閃亮。他穿著打扮無比年輕,但叼著一個古老的煙斗,和他形象氣質極不相稱。

  “咳,不叼個煙斗,別人說不像科學家啊。”N博士一上來就做了自我解嘲。

  “你好,博士。”

  “自己選吧,你們用得著。”

  陸晨和霍敏瞪大了眼睛,這都是些啥啊?這場景倒是蠻像電影裡的橋段。

  “這個是什麼?”陸晨拿起一個小型無人機。

  N博士說道:“它叫大黃蜂,它需要一個很好的駕馭者。”

  “這和市面上的無人機有什麼區別?”

  “別小瞧它,它可是千里眼,具有紅外追蹤功能,還能遠程偵測,實現圖像傳遞,要是那日本鬼子把密鑰藏在背包裡,大黃蜂能隔著背包把密鑰偵測出來!還有……它有一個抓握功能,能直接突襲抓住那日本鬼子的背包。”N博士操作了一遍大黃蜂,只聽一聲輕響,大黃蜂伸出一對精鋼爪子。他接著說:“不過它脾氣不好,需要一個溫柔些的駕馭者。”他沖陸晨眨了眨眼。

  “很棒,這就是我了。”陸晨高興道。他是個技術控,和N博士正是氣味相投。

  胡飛將撿出一個手機模樣的東西:“這個是……”

  N博士道:“你可以用他給你的對手拍照,然後……然後他的戰鬥力會削弱!”

  “扯淡——我才不信。”胡飛將笑道。他才不信什麼黑科技白科技。

  “拿著吧,你會用得著。”陸晨打趣道。

  “我的對手,只會被我一拳KO。”胡飛將盯著陸晨,眼神如電,他可是泰拳高手。

  陸晨翻檢了N博士帶來的裝備:“就沒有更黑科技的東西?比如阿湯哥爬摩天樓的那種吸附力手套,還有那種穿在身上可以飛起來的飛行器?”陸晨有些失望。

  N博士哈哈笑道:“小年輕,你以為是看電影?《王牌特工》?還是《碟中諜》?要相信科學,任何裝備只能用在適合他的人手裡。你難道不知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嗎?”

  “嗯,對,只能靠自己,別太多幻想,我們走。”霍敏沒有心思和這科學怪人東拉西扯,點齊幹警,準備出發。

  陸晨喊:“敏哥,拿條皮帶,這皮帶扣蠻好看的,不要白不要。”他從N博士的裝備裡隨手抓出一條皮帶,這皮帶柔韌性不錯,不知道幹什麼用的。

  “哎呀不要。”

  “不要白不要啊。”

  霍敏拒絕不了,隨手穿在工裝褲上。

  出發,中州!

  錦城的旁邊是中州市,這個地方的火鍋和夜景很有名。當林世雄說出接頭地名的時候,霍敏的心被刺了一下。這個地方他太熟悉了。他在中州政法大學度過了學生時代,一生的事業發端於中州。他也在中州遭遇了最慘烈最失敗的愛情——前女友劉芸,就是他在中州認識,然後又在中州走丟了。

  他太熟悉這個地方了,幾乎熟悉每一寸土地,他和劉芸談戀愛的時候,常常外出遊玩,這種手牽著手、無憂無慮的日子彷彿還在眼前,而現在,他就要帶隊去和人兵刃相向了。

  對手是亡命之徒,這一役受傷難免,希望不要有犧牲。那個煙花璀璨的記憶,不要變成血流成河才好。

  洪崖洞被稱作中州夜景之首,縱覽兩江,是座依山而建的吊簷古建築。在洪崖洞一家熱火朝天的火鍋店裡。車田浩二和另一名男子一身遊客打扮,正在大吃大喝。林世雄的口供沒有假,由於李正陽緊急通知封鎖了出入西川的交通要口,所有機場、汽車站、高鐵站、郵檢快遞都嚴查一枚疑似優盤的東西,車田浩二已經不可能在西川將密鑰送出去了。車田浩二通過網絡,報名參加了一個自駕驢友團,開車從錦城,奔赴300餘公里,來到中州,繞開了李正陽的包圍圈。而在中州,他又將換成水路,跟著驢友團,乘坐沿長江三峽而下的遊船,直接抵達出海口,再從海路出去。

  車田浩二和阮鋒扮演起遊客來,惟妙惟肖,同團遊客根本沒有起疑。到了中州,驢友團自然要來遊覽洪崖洞,吃朝天門火鍋。

  這洪崖洞北臨嘉陵江,南接解放碑滄白路,以最具巴渝傳統建築特色的“吊腳樓”風貌為主體,依山就勢,以分層築台、吊腳、錯疊、臨崖等山地建築手法,形成了別具一格的“立體式空中步行街”,成為最具層次與質感的城市景區商業中心。

  吊腳樓屬於欄式建築,依山就勢,遠遠看去,房屋構架簡單,開間靈活、形無定式。隨坡就勢的吊腳樓群,形成線性道路空間,吊腳樓的下部架空成虛,上部圍成實體。

  洪崖洞的夜景,美得震撼。他二人舉止如常,一邊賞景,一邊氣定神閒地吃著火鍋。一名服務員走了過去,端著餐盤輕輕敲了一下手錶。餐盤底部一個細小的攝像頭照到二人。畫面傳回指揮車內。霍敏等人認出正是車田浩二。

  霍敏閉上眼,當日那頭戴機車頭盔的男子,一雙鋒利的眼睛浮現在他腦海。“錯不了,這雙眼睛,就是他。”他對自己的觀察力有很強的自信。

  “各單位請注意,目標已經確定,畫面裡的正是車田浩二和阮鋒。不要輕舉妄動,聽我指揮。”霍敏拿著對講機,他感覺得到自己聲音有些激動。

  “陸晨,陸晨,呼叫陸晨,馬上確認密鑰在不在。”

  “看我的。”對講機那頭傳來陸晨的聲音。他此刻正扮演著一名電視台的攝影記者,準備航拍洪崖洞夜景。

  一輛小型無人機緩緩升空,在吊簷建築外飛來飛去。飛機發射紅外探測電波。顯示屏顯示車田浩二旁邊背包的影像——密鑰。

  “是不是這個?”霍敏問。圖像立刻傳送回了指揮總部,李正陽看著旁邊的袁天任。作為330所的掌門人,袁天任自然不會看錯,他猛地點頭道:“就是!”

  霍敏緊張起來:“各單位請注意,準備行動。車田浩二和阮鋒都是亡命分子,大家小心!切記小心,避免傷及群眾。”

  “敏哥,目標要結賬走人了!”陸晨在航拍機裡看得清楚,車田浩二和阮鋒準備結賬走人。

  “行動!”幹警們看著霍敏冷峻和堅毅的面容。

  “老胡,先解決車田浩二,他出手很快,當心。”霍敏對著對講機說。

  “老胡?很熟嗎?老子去會會他。”胡飛將不忘頂撞霍敏。

  胡飛將扮作遊客,迎了上去,他神色和善,用日語請車田浩二幫忙拍張照。車田浩二答應了。

  車田浩二用日語問:“您是來自?”

  胡飛將答:“我來自大阪。”

  “您的口音不像是……”他拿起胡飛將的手機,一按快門。

  “啊,《達阪城的姑娘》那個‘達阪’,不是日本的大阪。”胡飛將信口胡謅,他自己把自己給逗樂了。

  “啊——”車田浩二驚覺有異,一股強力電流從指間迅速傳遍全身,他立刻被電擊擊中,原來胡飛將的手機是個偽裝電擊器,這正是從特殊裝備研發處N博士那裡領到的黑科技。車田浩二四肢麻木,他心知中計,卻不肯認栽。胡飛將和車田浩二纏鬥起來。車田浩二用日語喊了一聲,將腰間小包解開,扔給身後的阮鋒。那密鑰自然是在小包之中。阮鋒抓起小包,縱身一躍,跳出了火鍋店窗口。

  那洪崖洞倚山而立,足有十五層大廈的高度。

  阮鋒從火鍋店的窗戶跳出,穩穩落到第四層的民俗街步道之上。民俗街的兩邊是許多售賣巴渝文化小物品的商販,民俗街張燈結綵,熱鬧非凡,遊人湧動。

  “圍住阮鋒!陸晨,盯住他,別讓他跑了。”霍敏喝道。

  “跑不了!”陸晨遙控著無人機,自上而下,跟著阮鋒。身著便衣的五名國安局幹警衝了上去,在民俗街追擊阮鋒。

  “他媽的,快讓開!”阮鋒口中大喊,不停在遊人中衝撞。便衣幹警追了上去,六人在民俗街道裡追逐起來。

  霍敏放下指揮耳機,他打開指揮車車門,衝了出去,阮鋒正帶著密鑰在逃亡,他必須阻止阮鋒。

  阮鋒已經跑到了四樓民俗街的盡頭,那裡是一個山壁,洪崖洞的每層樓都橫向伸進山壁裡面,山壁之上蔓草青青,石頭光滑,雖然上面的吊簷樓建築相距不遠,但卻非跳躍所能翻上。

  他已經被便衣幹警堵死來路。

  “舉起手來!”“別動!”幹警高聲喊。

  阮鋒忽然冷冷一笑:“都他媽別過來!”他拉開上衣,露出身上綁著的一排炸彈。連凶橫的林世雄都怕阮鋒,因為阮鋒可以玩兒命!

  “啊——”幹警們大驚。這可是鬧市區。那排炸彈的能量,足以造成半個洪崖洞塌陷,這裡起碼有上萬名遊客!

  “收起你們的小米槍,識貨的該知道我這些寶貝見不得火。哼——”

  正當幹警有所顧忌之時,阮鋒手一抬,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甩出一根吊繩,那吊繩的一頭是特質堅固的鐵鉤,他手法極準,直接將鐵鉤從他所站位置甩上山壁,鉤住上面的一處吊簷。阮鋒向山壁外一躍,拉著吊繩,像蜘蛛人一樣攀了上去,他速度極快,眾人不敢開槍,他轉眼就攀上洪崖洞的六層步道。

  霍敏衝了上來:“阮鋒,你跑不了了!”他解開皮帶,也向山壁甩出,皮帶迅速拉長,端頭打開組成一個吸附設備,直接鉤在阮鋒的吊繩鐵鉤旁邊。這攀山皮帶自然是N博士的裝備支援。霍敏快速向上爬,心想“這N博士的裝備可別失靈啊……”

  阮鋒在崖上一回頭,看見霍敏爬了上來,這山崖有十五樓高,阮鋒自恃身手非凡,又綁有炸彈,只要警察不敢追上來,他幾分鐘內就可以爬上頂端,然後跑進解放碑滄白路,在人山人海的遊客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有個小年輕!居然玩命似的追了上來!

  “別過來,我要引爆炸彈!”

  霍敏迅速追上了阮鋒,阮鋒單手持繩,右手伸出兩指,直插霍敏雙目。霍敏側頭避讓,快速還擊。二人掛在山崖之上追逐、攀爬、打鬥,以命相搏,眾人不敢上前,怕反添累贅,這種環境下的硬鬥,一旦跌落,勢必粉身碎骨。

  “快看!有人拍電影。”“呀——那是蜘蛛俠嗎?”越來越多遊客圍到步道緊挨山壁的一側觀看二人打鬥。

  “蜘蛛你妹啊!快閃開!”陸晨呼喊這幫吃瓜群眾,他心中嘀咕,拍什麼電影啊,霍哥哥這可開不得玩笑啊,這個距離從洪崖洞山壁跌下去,絕對摔成番茄汁!我結婚的份子錢你還沒給呢。

  “怎麼辦?怎麼辦?”陸晨在四樓民俗街仰望山壁上二人打鬥,急得團團轉。“有了!”陸晨抓起無人機遙控器,他雖然沒有辦法追上去,可是他有武器啊。“21世紀什麼最貴,還是科技啊。大黃蜂,靠你了!”

  無人機飛速提升,往阮鋒抓繩索的手上撞去,阮鋒咬牙哼了一聲。他痛中生惡,一腳蹬開霍敏,霍敏險些拉滑攀山皮帶。那無人機機身不重,即便加上俯衝的加速度,仍然沒有辦法產生較大的撞擊力,根本不能給阮鋒造成傷害。

  “撞他眼睛!”一個聲音從背後喊出。陸晨如聞雷轟:“媽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他一抬手,辟里啪啦操縱大黃蜂,大黃蜂在空中調過頭來,直接往阮鋒眼睛撞去。

  “啊!”阮鋒側頭避過,身形頓失,霍敏趁機兩拳招呼到他胸口。大黃蜂在空中盤旋,霍敏已知陸晨心意,他氣勢大增,此刻他得大黃蜂相助,猶如多了一臂,焉能不勝?單手抓著繩索的阮鋒,如何能是他的對手。霍敏出手了,他單手抓緊攀山皮帶,右拳專攻上三路,大黃蜂配合無間,與他同時出擊,阮鋒無法招架,急於敗走,他放棄攀崖而走的打算,往上爬了兩步,一縱身,跳回八樓步道之內。霍敏緊隨其後,從一個酒吧的艷麗窗戶跳了進去,也穩穩落到八樓步道內。

  一場崖上搏命終於結束,霍敏背心陣陣是汗,指揮室畫面裡李正陽手鬆開,發現自己掌心全是汗。身後一個年輕女幹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羅珊珊也來到指揮室觀戰,她坐在輪椅上,緊張地看著霍敏。“珊珊,你怎麼來了?”

  羅珊珊看著屏幕:“我和我的隊友同在。”

  “快!上去支援霍組長!”幹警開始火速行動。

  陸晨一回頭,正尋找剛才是誰獻了“撞阮鋒眼睛”的妙計,只見胡飛將施施然背手而立,他腳下踩著車田浩二,那日本鬼子雙手被銬住,口中正哼哼唧唧。胡飛將畢竟是搏擊高手,精通泰拳、散打、詠春、跆拳道等多種武藝,他和車田浩二在鬥了近百回合後,成功拿下車田浩二。

  “老胡,真有你的。”

  “力量之道,不在於大小,在於打擊到敵人的關鍵部位。”胡飛將故作深沉。“不過……咳……這霍敏,不,組長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他目睹了霍敏和阮鋒崖上打鬥,不由對他的英勇點贊。

  洪崖洞八樓步道更為熱鬧,各種風情酒吧餐吧聚集男男女女。“不想死的都滾開!”

  “有炸彈——”人群中有人大喊,引發騷亂。

  阮鋒像無頭蒼蠅一樣奔跑起來,人群湧動,遠處的狙擊手根本沒法開槍。

  胡飛將和陸晨緊急疏散人群:“別怕,別怕啊,他不敢引爆!”阮鋒不敢引爆,那枚價值連城的密鑰還在他身上呢,他犯不著把自己的命賠進去。

  “救命——”“快跑啊——”人群像是受驚的羊群一樣亂竄奔跑,綁著炸彈的阮鋒就像是追趕羊群的鬣狗。前面有人被推倒,瞬間被踩踏。

  “哎喲——我的孩子!”人群中有一名婦女大叫起來。霍敏追了出來,他一瞥之下,人群衝撞之處,一名3歲大小的小孩被撞倒,兀自大哭不止,這小孩只怕要喪生人群踩踏之下!他向前一撲,抱起小孩,裹入懷中,“啊喲!”他背上吃痛,不知道被踩踏了多少腳。他把小孩抱在懷中,柔聲道:“別怕,我是警察叔叔!”那小孩胖嘟嘟的臉極其可愛,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看著霍敏,立刻收住了眼淚。

  “叔叔你為什麼不穿警服啊?”

  霍敏背痛得說不出話來,他心裡嘀咕,這問題怎麼回答?李正陽當年就是騙我,當警察夠帥氣,我他媽還想穿警服呢!可國安局的警察都是隱蔽警察,不穿警服的啊!

  他忍著劇痛,終於站了起來,他看見阮鋒已經跑到了他前面。“飛將!”霍敏大喊一聲,遠處迎面而來的胡飛將立刻看到了阮鋒。霍敏向右一躍,將小孩放到石壁之後:“小朋友乖,站在這別動,叔叔抓壞人去了!”

  “大家別慌!”胡飛將和陸晨逆勢而行,吃力地向霍敏跑過去,準備正面迎擊阮鋒。陸晨體力稍弱,跑了兩步就被沖退。胡飛將就要和阮鋒碰上,他大喝一聲,拉住一旁的石柱,整個人橫著就飛了起來,他在空中飛起一腿,準確無誤地踢中了阮鋒的腦袋。

  這一腳之威,阮鋒幾乎被打蒙了。霍敏追了上來,將阮鋒撲入步道斜旁的民宅巷子,二人夾擊阮鋒,三人在民宅巷子裡一通混戰。

  有了胡飛將助拳,阮鋒哪裡是二人的對手。他在數招之間落敗,退靠在石壁之上。胡飛將和霍敏配合無間,胡飛將一招“三軍辟易”的掌法豎劈敵人眉目,阮鋒舉臂一擋,胸腹露出空檔,霍敏眼疾手快,伸手去扯阮鋒綁著的炸彈。只聽一聲布帛拉裂的輕響,捆綁炸彈的皮布已經扯下。

  阮鋒大喊一聲:“一起死!”他竟然不顧胡飛將的攻擊,以腦袋硬碰,頓時鮮血長流,面容恐怖。他不招架胡飛將的豎劈,那是要解放雙手去完成一個更為恐怖的動作。在霍敏扯下炸彈的那一瞬,他出手如電,拉動了引線!

  林世雄的口供在耳邊響起:“阮鋒擅長……炸彈。”

  “呀——不好!”饒是英勇無畏的胡飛將也面色慘白,魂飛天外,他只覺手腳一陣冰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幾乎將遠遠近近的所有人都嚇得魂飛魄散!這種電影裡才有的生死鏡頭,在現實中出現在眼前,真是恐怖至極。

  霍敏定了定神,他反而出奇的冷靜。那已經拉開了引線的炸彈就拿在自己手上,這種感覺真是畢生難逢!這炸彈數秒之後,就要將他三人炸成肉醬,這逾萬名遊客的生命也繫於他手。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抱住炸彈,縱身一躍,躍過古樸的雕花欄杆,向洪崖洞洞外跳下,幾十米高空之下是人潮湧動的鬧市。

  “不要——”指揮室的羅珊珊一聲驚呼,她傷口崩裂,鮮血直流。她發現自己,如此緊張霍敏。

  霍敏人在半空,用力將炸彈擲出。

  時空在這一剎那凝固起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躍一擲,是想將炸彈帶出安全距離。可是,任他手勁再大,這炸彈和洪崖洞的距離仍然不遠,換言之,危險只是減弱,卻並不是完全消失,而在這個距離裡,炸彈的衝擊波,必然也將震死霍敏和若干站得近的群眾。“陸晨——”他大喊一聲。他需要接力!

  霍敏竭盡全力地大叫,他這一生之中,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過。

  陸晨配合得極快,大黃蜂飛速而來,牢牢抓住炸彈。飛機帶著炸彈迅速拉升,直飛上天。

  “轟——”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爆炸的火光,映亮兩江江景。

  “開槍!”李正陽下達指令,阮鋒炸彈離身,必須馬上打倒。剛才的那一幕,徹底震撼了所有人,李正陽感到自己聲音都在發顫。

  “啪——”槍響了,遠處的特警狙擊手開槍,打倒阮鋒。便衣幹警上前用槍抵住阮鋒。

  霍敏人在半空之中,打開攀山皮帶,一道藍光瑩瑩橫過天空,他用力甩向山壁,把自己吊了起來。

  “喂,喂,老霍,你還好吧?”陸晨通過藍牙耳機顫聲喊。他要是慢上一秒,沒有配合到霍敏的動作,後果不堪設想。

  霍敏長舒一口氣:“是福不是霍啊,嗯嗯……還不錯,這煙花挺漂亮的。這個角度看兩江夜景,真贊!”他放眼望去,這與劉芸曾經無數次遊玩欣賞的兩江夜景,真是金波銀漢,水天共艷,遠近霓虹,高低錯落,山水夜景,離人落寞。

  這霍敏還有心思看景,陸晨真是哭笑不得:“警員陸晨,等待組長下達下一個指令!”

  “廢他媽什麼話!拉我上去啊!”

  他二人的對話傳到指揮室,指揮室響起了一陣掌聲,羅珊珊雙目含著淚花,半晌沒說出話來。她真怕霍敏就這樣死掉。

  胡飛將拉霍敏上來,對霍敏起了大拇指,沒想到這文藝青年,居然是玩兒命的主!他握住霍敏的手,給了他一個重重的擁抱:“老霍,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太粗糙了,改天我教你!”

《國安局密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