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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爱的名义下

  酒吧,众人围坐在一起,羽墨坐在中间。

  “我曾经那么确定,以为李察德就是那个Mr.Right,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羽墨藏起忧伤,夸张地微笑,“不过,你们放心,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难过了,我甚至都想不起来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了。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祝贺我,干杯。”

  她举起杯子,大家都一动不动,只有小贤倒饮料溢出。

  一菲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可是羽墨,这事儿才刚刚发生两个小时啊。”

  羽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这就是我啊,新世纪白领女性的杰出代表,忘记过去,不断向前。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我是小溪流,勇敢向前流,小溪流啊小溪流,永远不停留,嘿巴扎黑!”

  一菲傻眼,“羽墨,如果你真的很委屈,就让它发泄出来。”

  “我不委屈啊,不就是被忽悠了一下嘛,谁没有被忽悠过?你们别愁眉苦脸的好不好。”羽墨顿了顿,“哦!你们一定是觉得这背景音乐太忧伤了,我去换首欢快的。”

  羽墨起身,众人目送。

  “我觉得羽墨的行为非常,相当,十分不正常。”一菲摇头。

  子乔问:“那你觉得正常人应该怎样?”

  “开辆拖拉机,把李察德和他老婆家彻底推平,然后直接插块碑,上面写:从前有个骗子,后来——他死得很难看。”一菲恶狠狠道。

  “你又不是拆迁办,暴力拆迁不提倡啊。”张伟语重心长。

  悠悠说:“我也觉得很奇怪,受这么大的打击,羽墨居然都没有哭。”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对羽墨进行了全方位的观测,发现她很正常,非常正常,甚至正常得有些——不太正常。

  一菲和悠悠在做菜时,她从背后走过,借走菜刀,两人连忙追出,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菜,正挥着刀雕花,胡萝卜雕成的小鸟,放在一盆菜上。

  小贤和子乔坐在沙发上时,她走出来,用磨刀石磨一把大剪刀,两人惊吓后退。谁知她只是走向一盆植物,认真地修剪枝叶。

  关谷把漫画书捐给儿童福利院时,她拿着LV包冲出来,通通捐赠出去。

  接下去是化妆品,她搬了一个大纸箱放到一菲和悠悠面前。

  “这么大一箱……都是送给我们的?”悠悠愣住。

  “对啊,好东西我才珍藏下来,你们可别浪费哦。”

  “可这……花了你毕生的精力啊。”一菲惊呆,“难道……你不想继续做女人了?”

  “说什么呢,我只是不想老把时间花在打扮上,反正我现在不谈恋爱,暂时不会用到它们了。”

  “这么多我们也用不了啊?”

  “要不送两根口红给曾老师吧。”羽墨走到门边,转身忧伤地,“再见了我的朋友,我会永远想念你们的。”

  “慢着,她最后一句说什么?”一菲从箱子里探出头。

  “我是在和我的化妆品诀别。别多想,我——没——事!”羽墨出门,一菲和悠悠大出气拍胸口。

  “我还是觉得后脑有一丝凉意。”

  “我们赶紧把东西分了,我怕她随时可能改主意!”一菲重新扎进箱子,两人分化妆品,忽然,一个扎着蝴蝶结的黑色光盘盒掉在地上。两人诡异地对视,一菲小心翼翼地捡起光盘。

  另一边,张伟在找羽墨,只看见玩三国杀的关谷、小贤和子乔。

  “一菲和悠悠正看着她呢,目前好像还没过激行为。”子乔告诉他。

  “我在想要不要把戒指还给她。”张伟掏出戒指。

  小贤瞪眼大叫:“这不是李察德送给羽墨的戒指吗?不是早就让羽墨扔了吗?怎么会在你这儿?”

  “被我捡到了。”

  “就这么简单?”关谷问。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它砸到了我,我捡了回来,后来我朋友求婚我就卖给了他,后来发现是羽墨的,我又贴钱买了一颗,然后把这颗要了回来。我朋友要跟我断交,我还白白搭上几千块钱,故事就是这样!”张伟哀嚎。

  关谷愣住,“……我还是喜欢那个简单的版本。”

  “我之前怕她伤心,听说她这两天好多了,就准备还给她。”

  小贤跳起,“别,千万别。你还给她不是故意揭她的伤疤吗?羽墨的康复只是假象,我们千万不能现在刺激她。”

  “那这么贵重的戒指怎么处理?”张伟把钻戒放桌子上。

  “哎!我有办法!要不我们替羽墨捐了吧。”关谷提议,“你不知道,羽墨最近把她的LV、Gucci还有Prada包包几乎全都捐给了福利院,我猜估计是准备积德吧,我们以她的名义把戒指捐给儿童福利院,也算是做件善事。”

  “好办法!张伟,你是福利院长大的,要不这件事就你去办了吧。”子乔把戒指又塞给张伟。

  一菲和悠悠打开光盘,屏幕中出现了羽墨的自拍视频。

  “Hi,一菲、悠悠,是我!不枉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最终还是看到了这段视频。恭喜你们,已经获得了我所有的化妆品。这说明只有以下两种可能:第一,我已经死了,请把我的视网膜捐给需要帮助的人。”

  一菲和悠悠面面相觑。

  “第二,如果我还没有死并且主动把这些东西送给你们的话,那就说明——我碰到了更糟糕的事情!我一定遭受了非常非常非常重大的打击,而且已经不能自我控制了。你们是我最信任的姐妹,请一定……一定要救我出来啊!”羽墨在视频中挣扎大喊。

  一菲吓了一跳,“羽墨这两天看上去不是很正常吗?”

  “也许看上去我很正常,但千万别被我骗了,那全是假象!”画面里接着说道。

  “啊?难道那些菜都不是她烧的?”悠悠说。

  “没错。菜都是外卖现成的,我学做菜另有目的。”

  一菲和悠悠一起跳开,“她听得到我们说话?”

  视频里的羽墨一脸神秘莫测,“如果我说烧菜是为了陶冶情操,那全是假的,我是在练刀法,如果我来问你们借刀具,那说明我自己家里的刀都已经被我砍废了。”

  悠悠倒吸一口冷气。

  一菲不解道:“那她种花是为什么呢?”

  “问得好,如果我在种花,千万不要大意,因为那些不是普通的花,是来自西域的奇花——含笑自然High,这种花的香味会麻痹自己的神经,并且产生幻觉,说明我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悠悠又倒吸冷气。

  “还有,如果我开始把自己收藏的名牌包包随便送人的话,这应该是最最恐怖的信号,说明——我真的崩溃了!”羽墨抓乱头发,“我的目的是让那些孩子从小就接受奢侈品的熏陶,然后他们长大了就会疯狂地迷恋这些东西,并且不择手段地让男人替她们买,借此消灭天下所有的男人!”

  一菲和悠悠打了个冷颤。

  “综上所述,如果你们真的发现了以上症状,说明问题非常严重,没错,我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千万不要让我出去乱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羽墨顺手撩起旁边一把菜刀,刀口已经被砍成波浪型,绝望深情地,“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至于结果会怎样,就看你们的了。我爱你们,永远。”

  视频转黑结束,一菲和悠悠面面相觑,这是恐怖片吗?

  更恐怖的是几天后,羽墨在收拾东西,悠悠在旁监视,“羽墨,干吗呢?”

  “我跟公司请了长假,明天我要去旅行。”

  悠悠脑海中回忆起羽墨视频中说的话:千万不要让我出去乱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旅行?和谁?去哪儿?”

  “对哦,我这是去哪儿啊?——嘿嘿,就不告诉你。”羽墨笑着。

  悠悠惊慌失措地跑出去,找大家商量对策。

  “完了,完了,要出事!都怪你,曾小贤!”一菲听完后跳起。

  小贤哭了,“怎么又怪我!”

  “你!赶紧给我去把羽墨拦住啊!”

  “她现在刀法那么纯熟,谁敢去拦啊!”小贤缩到墙角。

  “要不,我们派个代表陪她去旅行,24小时贴身监护。”子乔提议。

  悠悠点头,“对哦!这个方法还算靠谱。那谁去啊?”

  “我们几个都要上班,悠悠要跑通告,关谷不是本地人,子乔又不安全,谁去陪她呢?我们,得找一个老实又不起眼,而且经常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一菲正说着,张伟从外面回来,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她。

  张伟有种不祥的预感,退到门外,“你们想干什么?”

  “张伟,我们一致决定,明天起贴身保护羽墨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你是最好的人选。”小贤向他投以鼓励的微笑。

  “我……可我没时间啊。”张伟在门后探出头,“你们让我去福利院捐戒指,捐出事情了吧。老院长一口认定我事业有成,变成了富豪慈善家,死命要让我组织一场慈善晚会,广邀各路名流!天哪,我就是个人流,不不,就是个普通人,上哪给他组织去?”

  羽墨拖着旅行箱出来,“Hi。我是来跟大家辞行的,悠悠都跟你们说了吧。”

  一菲拖住她,“羽墨,你明天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一菲正想着,看到了门口愁眉苦脸的张伟,“因为张伟要开慈善晚会,少了你怎么行?”

  “慈善晚会?真的吗?”

  “啊?”他被悠悠拉进来,还被捏了一把,“对,没错,我办的。”

  “张伟你真是太有爱心了,我还有好几个包包没送掉呢。晚会什么时候?”

  一菲抢道:“就在明天晚上。”

  “什么?”张伟张大嘴巴,又被悠悠捏了一把,只有僵笑,“对,对,明天晚上。”

  “好吧,那我只能改天再去旅行了,帮我留好请柬哦。”羽墨拖着箱子回房,大家松了口气——当然,除了张伟,他快没气了。

  在悠悠的帮助下,“慈善钻石之夜派对”如期举行,酒吧里人头攒动,大家穿着西装和礼服。

  “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才一天时间你们就找来那么多名流。”张伟欣喜。

  悠悠得意地笑道:“叮勾!50块钱一个人,还怕找不到群众演员吗?”

  “……群众演员?”

  “放心啦,他们都是专业的,演个名流没什么难度。”

  “那几个也是专业的?”张伟指着角落,几个清朝士兵在喝啤酒。

  子乔出现,“麻烦问一下,这场慈善派对和羽墨的情感康复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菲思索了一番,“确切来说——关系不大。不过有个聚会吸引她,至少她不会满世界乱跑。我们得趁今天给她找到新的关注点,然后彻底把不开心的事情给忘了。”

  “忘记不开心的事还不容易,我们只需要和她玩一项劲爆刺激,号称派对之王的游戏——飞行棋!”子乔亮出神器,大家叹气逃开。

  院长出现,热情地拥抱张伟,“张伟!太感谢你了,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把慈善晚会搞起来啦。”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张伟感觉不错。

  “等孩子们拿到捐款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捐……捐款?”他差点一口香槟喷出来。

  “对啊,按照常规我要在捐款仪式开始之前先说几句。”院长拿一把调羹敲玻璃杯,大家围拢,“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首先我谨代表福利院向各位爱心人士表示由衷的感激。很多人会问,慈善是什么?答案很简单——是爱。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接着,他深情地讲述了,一个孩子如何在全社会的帮助下身残志坚的励志故事。张伟偷偷把钱发给群众演员捐款,手狂抖。

  “……是爱,让我们拥有坚强下去的勇气,是爱,让我们相聚在同一片蓝天下。谢谢大家。”

  众人鼓掌,羽墨哭了,张伟看着空空的钱包更是泪如雨下。

  “我……我太感动了。”羽墨靠在一菲肩膀上,“你说这个故事是真的吗,这世界真的那么美好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我知道你很委屈……都过去了,过去了。”一菲轻轻拍着她。

  “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故事,我也能找到坚强的理由吗?”

  “你会遇到的,我们都相信。”

  这天晚上,羽墨哭了很久,大家很高兴终于找到了纾解她心头委屈的方法。不过,他们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次日,当一菲打着哈欠,小贤和张伟躺在沙发上时,羽墨又拖着行李箱出来,和他们辞行的。

  一菲吓一大跳,“你……你又要去哪儿?”

  “旅行啊,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张伟低声问小贤,“她……昨天不是恢复正常了吗?”

  羽墨打开门,“正常?我一直很正常啊。”

  这说明昨天的感动不够彻底,病情又反复了,还得再下猛药,这么想着,一菲忙拉住她,“不行,羽墨,你不能走,因为,张伟今晚还要办一场慈善晚会。”

  什么?张伟从沙发上掉下来,小贤踢他,他哭腔点头,“是。”

  “可是昨晚不是已经开过了吗?”

  “没错,这个慈善派对我们原计划就是开两天的,这是我们爱情公寓一贯的风格。”

  “好吧,那我改天再去旅行。老地方?”

  一菲使劲点头说:“嗯!”

  张伟捂脸,差点滚进沙发底。

  就这样,慈善白金之夜派对,甚至是慈善皇冠之夜派对,一场接着一场举行,悠悠排演了感人肺腑的绝症爱情故事,院长拿出了更大的募捐箱,张伟穷得快当掉裤子。

  “老师明白你对福利院有感情,最近院里正准备给孩子们兴建一栋宿舍楼,我们想用你的名字来命名。”

  张伟破涕为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谢谢院长。”

  “我应该谢你才对,那这样吧,回头我们找个机会谈谈捐楼的细节。”

  “捐……捐……捐楼?”张伟结巴流汗。

  “是啊。我很高兴你有热情,也有能力为福利院多做一点事情……”

  张伟咬牙道:“不不不,院长,实话跟您说吧,上次那枚钻戒,它真的不是我的!”

  “什么?”

  “对不起,我并不是真的想搞慈善晚会,只是为了帮助一个朋友,让她感到爱的氛围,能够好过一点。”

  “这……这可不只一场,也不是两场,你们连搞了三场慈善晚会啊。”

  “那是因为,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她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已经结婚了,而且骗了她很久。所以我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开慈善晚会,希望她能早点从阴影中走出来,你看到的这些来宾……全都是群众演员。不瞒您说……我的存款全都在您的捐款箱里了,我真的没有钱捐楼了!”张伟正哭诉着,感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羽墨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她表情悲伤,转身飞跑出去。

  之后,大家分头搜索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从公寓,街心花园,到小区超市,几个小时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

  深夜,酒吧里人烟散尽,子乔拿起一个酒瓶,醉醺醺地来到露台,四处环顾。羽墨躲在柱子后,冷得发抖。

  “你很会躲猫猫啊。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出来吧。”

  “你怎么会知道的?”羽墨无奈地出来。

  “哈哈,其实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子乔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羽墨反抗,但子乔还是硬把衣服穿在她身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心里很乱,想哭又哭不出来,想死又不知道怎么死比较痛快!”子乔一口气飞速说着,“我应该回答——找到你是必然的,因为大家都在满世界找你。你想安静一会儿我没意见,心里乱很正常说明你还活着。如果你想哭,我的肩膀是免费的,如果你想死,我一定不允许。OK,我们把这些肉麻的废话跳过去怎么样。”

  羽墨淡淡地笑:“你很吵哎。”

  “谢谢。”

  “你们开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慈善晚会,就因为我?”

  “信不信,如果你还不回来,我们会一直开下去,直到你康复为止。”

  羽墨低头,“我……根本不值得别人这么做。”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你觉得你为李察德这样消沉值得吗?”羽墨沉默,子乔继续轻声地说,“我……爱过一个女孩,我们曾经一起纠缠了很久,每一天都要斗嘴吵架,一起喝盐汽水。有一天她突然离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分别的那天,我很愧疚。她留在我身边是个错误,我没法给她想要的幸福,又或许,她离开才个错误,不过她必须做完一个选择之后,才能告诉自己哪个错更值得去犯。”

  “那结果呢?”

  “没有结果。人们往往为了逃避一个错误而去犯另外一个错误。既然有些错误无法挽回,何必让悔恨埋葬你的人生?与其逃来逃去,还不如去面对一个。你说呢?”

  羽墨沉思,“我该怎么做?”

  “问你自己。”子乔微笑着拿出钻戒,递给她。

  “这是……”

  “谢谢张伟吧,他从院长那里拿回来的,现在物归原主。”

  羽墨眼里闪着泪光,淡淡地笑:“我不是它的主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了。还是捐了把。”

  “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不用再想想吗?”

  “我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谢谢你子乔。”

  “不客气,对了,”子乔从口袋里掏东西,“想来盘劲爆刺激的——重生飞行棋吗?”

  夜色如水,每个人都被月光和彼此温柔地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