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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亲爹逼亲事,垂危任务重(二)

  罗立忠与他碰杯,“别装了,你的脸上就写了一个字,烦。”

  说完他一饮而尽,放在杯子静静瞧着沈放:“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放叹了口气,被看穿了心思,此刻也苦闷,倒觉得罗立忠是个倾诉对象:“不瞒你说,家里安排了婚事,可我并不喜欢。”

  这倒是将罗立忠给惹笑了,他拍了拍沈放的肩膀:“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没想到你还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罗处长还有心思取笑我。”

  沈放也学他,仰头将酒灌了下去。

  罗立忠忽然间认真起来碰碰他手肘:“真不是取笑,是你们家老爷子是真心对你不错啊。”

  “怎么说?”

  “装糊涂是吧,你晋升的障碍是什么?沈老爷子检察院副院长的人脉关系难道是摆设,他能不为你着想?而且上面一定有人跟老爷子通过气儿,要不大动肝火的跟你玩逼婚干嘛,人家是为你好。”

  他忽然间记起上回罗立忠跟他提起的那个事情,也怪不得罗立忠会这样理解。可还有谁比他了解沈伯年的呢。

  沈放恹恹一笑:“我爸?算了,那是为了圆他自己的面子。”

  “谁给谁面子重要么?得看结果,再说这年头,有本事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和谁结婚不重要,娶一个不满意太太,就再找个满意的姨太太。”

  罗立忠像是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他进行劝导一般,瞧上去倒像是沈伯年的说客一样。

  沈放被他这奇特的理论下了一跳,看着罗立忠摇摇头:“不不不,还找俩?那不是更烦。”

  罗立忠面色不改:“那又怎么样,只要对自己有利,党国可没规定当了副处长就不能找姨太太。”

  沈放微微自嘲地一笑:“还是算了,我对当官没兴趣。”

  他这样的人,命都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而且在自己上司面前表现得太过积极也不是那么回事。

  “逍遥一点不好?爬那么高,要那么多钱干嘛?”

  这话才叫罗立忠有了些旁的神色。

  他将脸往沈放边上有意靠了靠:“你要是跟我一样过过苦日子,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不像你那样,含着金钥匙出生,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爹,只有真正的穷过苦过,才知道有钱有权的痛快。”

  “哦?一个副处长也没多少薪水吧?究竟怎样才能有钱?”

  罗立忠也笑了:“凭我们在军统一处,想有钱还不是易如反掌。”

  沈放晃了晃杯中酒,脸上露出诡谲的微笑来,没有说话。

  从前些日子他就觉得罗立忠对自己有些过分热络,这会儿才觉察出来,这是要拉自己上贼船。

  正在这时,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哟,罗处长,原来您在这儿,来来来,我给您介绍几个朋友。”

  罗立忠再度拍拍沈放的肩,与沈放对视,沈放点了点头。

  当晚一干人等喝的醉醺醺的,离开饭店又招呼着继续去喜乐门再喝两杯。

  夜风有些凉,吹在沈放的身上,叫沈放将外衣往紧裹了裹。

  中央饭店门前街道对面,汪洪涛带着几个警察站在一辆旧警车旁边,看到军统众人出热情的打招呼。

  “哟,韩科长……谢科长,您几位吃好了……吴队长,哟,您这可喝的有点多。”

  吴队长不耐烦:“你谁啊?”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警察局缉私大队副队长小汪,汪洪涛啊。”

  正说着旁边有人喊着:“吴队长,走啊,喜乐门包间都订好了。”

  紧接着吴队长斜眼看了看汪洪涛没搭理他,径直走了。

  汪洪涛有些尴尬,站在一旁,而后看到了沈放。

  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沈专员,这么晚了,还去耍么?要不要我给您叫个车?”

  不经意间,汪洪涛向沈放使了一个眼色,沈放领会到了。

  沈放摇了摇头,面色不佳,酒意微醺:“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

  他说着朝另一边转身,后头罗立忠从饭店门口走了出来忙叫住他:“沈专员,时候还早,大家都说再去喜乐门喝两杯,你怎么打算?”

  “我有点头疼,还是先回去了。”沈放说着拍了拍脑袋。

  虽说他不想勉强,但是自然还要客气两句:“再喝点怕什么,待会儿我让人开车送你。”

  沈放依旧坚持:“还是算了,改天吧。”

  这回他才算是放弃,抬了抬手:“那成,改天。”

  罗立忠和众人离去,沈放走到一边,上了自己的吉普车。

  汪洪涛高声喊道:“沈专员,再会啊。”

  沈放没有搭理,开车离去。

  街道上,车轮飞速旋转,车身迅速在长街上划过。沈放看着窗外的景色,又看了看后视镜。

  后视镜里,空无一人。街头只有孤寂的路灯,紧接着沈放将车拐进另外一条街道,

  在一条巷子口停了下来。

  沈放四处张望了一番,一头扎进巷子最深处。巷内有路灯,照亮一隅,角落里,一个微胖身形的男子站在那里。

  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阴郁,那个人正是汪洪涛。

  沈放走过去,情绪不佳:“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么急着找我?”

  汪洪涛脸色一往无前地凝重,不似方才的欢脱。

  “前一晚,一个情报点被敌人发现,有两个同志被抓了。”

  沈放这才来了精神,瞪着眼睛意外道:“是什么人干的?”

  “中统的人,那两名同志一个中枪身亡,一个服毒了被送到医院,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从目前的状态来看,应该是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

  “需要我做什么?”

  这样的事情,刻不容缓。

  汪洪涛却没有答话,像是自语,突然将声音低了下去:“那名服毒的同志见过我。”

  四目交汇,沈放看到了汪洪涛眼里的坚定。

  “如果那名同志被救活了,忍受不住中统的酷刑,说出点什么……一切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为确保你的安全,见完这次面,我们之间暂时中断联系。”

  “那万一我需要和你联系呢?”

  “不,有必要我会找你的。”汪洪涛斩钉截铁,沉吟片刻,又淡淡说道:“如果我有意外,你可以去升州路的夜色咖啡店,在九号座上摆一个烟盒,组织上就会想办法跟你联系。”

  他感情这是交代后事来了。

  沈放没有接话,他看到了汪洪涛脸上的忧虑。

  “记住什么事儿都不要做。”汪洪涛摇摇头。

  沈放还未等开口,他便转身走出了巷子。

  沈放则是朝巷子另一头走去,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与此同时的沈宅里,如胡半丁所言,他没回来,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有动。

  时钟敲响了,沈伯年抬头一瞧,已经是晚上10点。

  他叹了口气,脸色难看,但没有说话。

  沈林对一边的胡半丁说道:“胡伯,老爷的茶凉了,去换一杯吧。”

  胡半丁应声向前准备端过茶杯,沈柏年用手一挡:“不用。”

  沈林觉得气氛怪异,又说:“要不,我让厨房给弄点热汤来?沈放可能有事儿给耽误了,明天我去问问。”

  沈柏年歪头瞧了一眼沈林语气比他还冰冷:“你也学会搪塞我了,你弟弟的事儿一天拖一天,你觉得能拖到什么时候?”

  他们家的这些矛盾并非是一朝一夕积累下来的,当然也不是几天就可以化解的,而且沈放那个倔脾气九头牛的拉不动,他着实没有什么好法子。

  沈林一脸无奈:“我知道您着急他的婚事,可他现在变了很多,急着逼他也不是办法。”

  “那什么是办法?”

  沈林没有说话,他接着说:“你跟你故去的妈一样,就会说不要逼他,结果呢?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叫什么沈放,再这样下去他还是我沈柏年的儿子么?他跟姚家的婚事必须听我的!告诉你,就是押也要把他给我押回来。”

  沈林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不住了。

  沈柏年提起筷子准备夹菜,气上心头,又忽然起身将筷子往桌上一扔:“还吃什么饭,都甭吃了。”

  沈柏年转身上楼去了,苏静琬无奈只能放下碗筷,看了看沈林,继而跟着沈柏年上楼去了。

  沈林叹了口气对胡半丁说道:“把饭菜收了吧。”

  果然如汪洪涛猜测,没过几天,那人被救活了过来。

  沈林办公室里,他给监听小组打了个电话询问沈放的行踪,那边的人如实汇报:“这几天他回家都很晚,回来就睡觉,一早就出门,不是去单位,就是舞厅、赌场、酒吧。没跟任何人交流,也没有什么人来找他。”

  电话刚挂断,李向辉敲门走了进来。

  “沈处长”

  随即李向辉递给了沈林一叠资料。

  沈林一边翻阅着,李向辉立在边上汇报到:“这几天,行动科那边通过我们策反的****线人提供的情报,共产党在城内的几个据点都被我们破获了。而且通过****的线人所提供的密码信件查出,传递信件的人一直通过鼓楼邮局、新街口邮局、中华门邮局以及玄武门邮局给策反者发出信件,这几天我们已经对几处邮局进行把守,严密监视。而且抓获的****分子供出了一个人。”

  沈林抬头,他继续说道:“警察厅缉私队副队长汪洪涛。”

  再一低头,沈林看到汪洪涛的照片。

  那模样瞧着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沈林仔细一想,才忽然记起来那天在剧院里后来气喘吁吁跟上来的那个人。

  沈林惊讶:“是他?”

  “怎么,沈处长,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