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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我自觉说的这一句没什么过分的,而且我语气还比较平静,没有吼叫没有嘶号,谁知道黛玉听了我这句话,脸色一变,眼含热泪,一扭头,跑了……从通向水房的另一个门,消失不见了!我一看,更来气了,这是干啥啊?玩什么民初剧啊?手拿个抹布你以为是绣花手帕啊?还扭头泪奔上了,谁咋的你了?于是我就跟小资女说:“得了,拉倒吧,别等她了,我看她也不想去。”小资女这人是老好人,见情景不对,就真地担心起来,说:“不行啊,我看她情况不对,我去找找她。”然后就从同一个门追了出去,也消失不见。

  我见此情景,无语出门,取了自行车,找了减肥女她们仨,逛街去不提,直逛到晚课时分,我们几个才回来,见小资女惊魂未定地在座位上喘息。

  原来,黛玉离了我们的视线以后,自去跑到水房哭泣洗脸——原来在我们扫除时找不到她的时候,她也都在水房处哭泣洗脸来着。正洗着,小资女就跟了过来,刚想安慰黛玉,黛玉将民初剧情演绎了个十足十,将小资女安慰的手只一耸就甩掉了,梨花带雨地跑开了。小资女只得在后面跟着跑,只见黛玉跑向自行车棚,取了自己的车子,一溜烟出了北大门,疯狂骑走。小资女见势不妙,慌乱中连忙也找了自己的自行车,想要追上黛玉。谁知黛玉潜力爆炸,那俩细腿跟踩了风火轮也似,一路飙走,那真是遇灯闯灯,遇警袭警。小资女本来出门就比黛玉慢了半拍,再加上体力不济又遵守交通规则,哪里追得上她?当下累了个狗乏兔子喘,全靠一口真气提着,才没有跟丢了。

  远远地就看见黛玉的小身板儿带着速度线飙到了某公园大门口,下得车来,不由分说到售票处就买了一张票,飙进去不提——三块钱啊!那门票可是三块钱啊!能买一个半熏肉大饼啊!这败家老娘们儿!小资女追到公园门口,无奈,也只得掏出三块钱买了票,追了进去——三块啊!又是三块啊!那可不是一块两块,那是三块啊!以我们当时的经济状况,这分明就是小资女的晚饭,悲里有愤啊……

  结果,小资女一路追黛玉追到公园的人工湖边,却不见了黛玉踪影,当下大惊!

  以黛玉的刚烈,难不成已经一头扎进湖里了?

  不对啊,那自行车也不见了啊……难道黛玉已经扎湖里了,岸边的自行车都被人骑走了?

  小资女当下心中恐惧,连忙极目四望,不见有什么“勇救落水儿童”的场面出现,心下狐疑,还是不甚放心,推着车子绕着湖慢慢走了一圈搜寻黛玉的踪迹。她一路喊着黛玉的名字,一路四下张望,眼看天色渐晚,堪堪就是日落时分,小资女心下焦急,却还是没有半点黛玉的踪影。又在湖边等了甚久,黛玉也没出现,看看表,将要到晚课时分,小资女无法,又打听了周围人等,都说未见这么一个小姑娘投湖的场面,小资女于是忐忑不安地回了学校。

  我们大家一听她的描述,也都吓得不轻——黛玉那厮,急眼了是啥都做得出的,难不成真的因为我一句“要去就快点儿”就跑去投湖自尽了?我心虚地问宝钗道:“她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就去死吧?”宝钗看我一眼,平静而且不厚道地说:“不好说……”

  大家焦急地又等了片刻,上课铃响了。所有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时候,只见黛玉大小姐,俩眼肿着,面色从容地从门口飘了进来。

  我一看她,放下心来——原来没死。这个念头一过,心里就不免有点气,这人简直是,作什么妖?于是当下也没好气,不理她不提。当然,她也没理我。

  这段小风波大约在晚课上完的时候就解决了,究竟是我先跟黛玉说了话还是黛玉先跟我说了话还是宝钗进行了调停,我已经忘了。因为我当时气归气,但还是十分好奇,在小资女绕湖一周却找不到她的时候,她干啥去了?而其他人自也是十分好奇,于是在气氛缓和了以后,我们一起问了黛玉,结果黛玉就给我们描述了一个受侮辱受损害的少女如何从绝境走出来的故事,黛玉大小姐是这样说的:

  “当时你跟我说什么‘先来后到’,我就已经很生气了,下课就跑到水房去哭了,好不容易洗完脸都平静了,想出来跟你们一起走,本来我心情还没平复,结果一见面,你劈头就是一句‘你上哪去了?’说得那么严厉,我就特别伤心,然后又跑到水房去哭了。然后小资女就过来找我,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脆弱的样子,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然后我就跑了。谁知道她在我后面一直追,我就想把她甩掉,然后就进了XX公园。本来我想到湖边看看夕阳,看看水,然后独自垂泪,大哭一场,谁知道她也追进来了,我合计着我哭得这么难看,不好意思见她,就藏在湖边树林里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小资女表情悲愤极了,就差挠墙悔过了)然后我看她推着车子在湖边找我,我就悄悄跟在她后面,看她走了,我才出来,自己坐在湖边迎风洒泪……(别怪我,黛玉真滴用地“迎风洒泪”这四个字,好歹不是泪风眼迎风流泪,忍了吧……)我正在想自己的心事,过来一个小孩儿,问我:‘大姐姐你在干什么?’(此处严重存疑,大冷天的,都TMD那么晚了,又不是夏天有人晚上到公园遛弯,哪来的小孩儿?不是黛玉臆想出来的就是树精藤怪?)我一边哭一边说:‘姐姐跟朋友吵架了,想自己呆一会儿。’那小孩儿就说:‘姐姐你别难过了,别哭了。’然后我一想,连小孩儿都来劝我,我一定哭得很难看,就哭得更伤心了,然后那小孩儿哄我半天,我就想,我一定要坚强……后来看着时间晚了,要上课了,就回来了……”

  听完黛玉的一番陈诉,所有人集体无语,其中最哭笑不得的自然是小资女。

  事后小资女跟我沉痛地说:“大姐,求求你下次千万别再跟她吵架了,她说咋地就咋地吧,你就算帮我忙好了……”

  我不由分说就答应了,我也怕了,这次黛玉大小姐算命大,有个小孩儿横空出世地来安慰她,保不准下次就真滴跳河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我可不想有朝一日黛玉那慈祥地妈妈指着我的鼻子哭喊“你还我女儿!”

  于是,从这天以后,我再没出言讥讽过黛玉,或者说,我就是讥讽也尽量用她听不太明白的隐语,而且,我尽量除了晚上放学回家以外,就不当着黛玉的面跟减肥女接触了,再加上后来宝钗渐渐取得了黛玉的欢心,从此,大家就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了……

  关于月蚀这长条菜刀,我溜一小缝吧。

  那是今年的一个酷热的午后,我应邀来到月蚀工作战斗的798地区参观游览,在游览之前,月蚀邀请我到他的窝里去参观一下,我一进门看见月蚀那百来平的房子就惊叹:“你丫住得也太腐败了!”——跟我那俩屋加一起三十来平的宿舍比起来,他自然是腐败的,可月蚀不肯承认,说:“我需要画画,屋子太小施展不开。”我看了一眼他那巨大的作品们,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月蚀一边招呼我坐,一边拿出各种待客之物,什么见底的酸梅汤啦,什么抠了一块的巧克力啦,什么没剩几颗的薄荷糖啦(貌似还是上次黛玉托我给他带的那盒),什么跑了气的可乐啦……等等等等。然后月蚀说,对啦,还有西瓜捏,就在冰箱里,等我给你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