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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反正阴郁男就是这么一个诡异奇特矛盾重重的男子,你说他不学无术吧,的确,他学习成绩烂得一塌糊涂,似乎也没任何文学或艺术细胞,考试的时候他似乎连抄都懒得去抄,在集团做战的时候基本看不到阴郁男的任何努力,让人怀疑他智商已经达到负值了,就算抄出几分他爸也不会相信,所以他自己也放弃了任何垂死挣扎。但是捏,阴郁男唱歌唱得好,经常被要求在班会上引吭高歌,要是当年有快男,我们就撺掇他去发展了,对于他这么一个混混当中的混混来说,这项才艺也算是个异数;你说他性格阴森不苟言笑吧,似乎也是那么回事,但是捏,没事闲的时候在自习课上他就在后座学赵本山,却也学得贼像,经常突发各种奇想以他独特的面无表情只有肢体语言的冷笑话将周围人逗乐;他对全体女生基本都抱着以目光进行骚扰的态度,但对全体男生基本都抱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念头,所以他一边被所有女生敬而远之,一边被所有男生引为哥们儿,也正因如此,在阴郁男追逐宝钗的艰难路途中,什么葫芦娃啦,酒窝男啦,方中信啦,火眼衙内啦,方块脑袋啦,才会统统出来帮忙。

  貌似是从一开学开始,阴郁男就蓦地爱上了宝姐姐,因为在我印象当中,这是我们班第一起“追女仔”事件。宝姐姐那时罕言少语,也不出风头,经常隐没在众人背后,穿样式普通的白衬衫,梳齐腮小丸子发型(呃……就是跟月蚀开学时是一样的发型)上课的时候万一被点到发言,也一律是照书念或者干脆吭哧半天不出声的,要多普通有多普通,也不知阴郁男为何眼光如此毒辣,一眼就卯上了这个第二眼美女。而且,阴郁男和宝钗的座位离了有十万八千里,若说二人有什么勾搭接触,那是胡扯——上课既不能唠嗑也不能抄作业借笔记,下课了以后,宝钗自又是安分守己与我们这些闺蜜在一起的,他们二人当然就谈不上有什么交心了,所以当阴郁男突然有一天对宝钗迸发出他的热情时,所有人都惊诧莫名。

  阴郁男这没来由的恋爱大约开始于高一上学期一次集体看电影之后,季节呢,大约是秋天,因为我记得宝姐姐已经穿起了她经典的大红毛衣外套——手织的棒针毛衣,穿上以后那是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没来由地就能把人显胖一大圈,更何况宝姐姐本来也就不纤细,穿了这毛衣显得那叫一个臃肿。但是也许是因为毛衣的颜色够艳丽,反倒让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宝钗,显出几分明眸皓齿起来。

  那一天晚上,学校组织大家看电影——这种学校组织集体观看的免费电影,基本都是些《大决战》或者《烈火金刚》之类的片子,也算是爱国主义教育的一部分。尽管电影本身并不是我们的菲沃瑞特,但是“看电影”这种行为在天长日久的学习生活中,还是很能刺激人的神经的,所以,全班都比较兴奋,一起前往。

  在前往我们学校的“定点影院”XX军人俱乐部的途中,阴郁男是跟葫芦娃、酒窝男这套队伍一起走的。据我后来采访酒窝男得知,在这一小段路上,这帮猪帅一直在研究我们班到底有没有美女这个问题。正在热烈讨论的时候,我们闺蜜团“嗖”一下集体骑过,其中也包括红毛衣版的宝钗。然后阴郁男就淫笑着说:“我觉得宝钗那个人……挺有意思。”其他人就问他啥意思,他就说:“我突然觉得宝钗长得挺好看的。”童言无忌的葫芦娃还反驳他说:你可拉倒吧,宝钗多胖啊BLABLABLA。结果阴郁男把脸一沉,狞笑道:“我就喜欢胖的,咋地?”大家自然是起哄的,然后阴郁男就发下豪言,说什么誓要把宝钗追到手,今天就要下手BLABLABLA……

  他们这一番豪言壮语,恰好被后面骑过的大姐听见,然后大姐就一脸坏笑,追上我们的小分队里落在后面的减肥女,向她面授机宜,而减肥女自然加快速度,赶紧追上我,向我面授机宜,我费了老大劲,才追上我们这一闺蜜团里永动机般的钗黛二位和在她们后面狗乏兔子喘又不肯落下半点的小资女,将此消息赶紧告诉了宝钗。(施瓦辛婷、原大神和大力水手永远在我们骑自行车的时候飙得最远、最前,把我们都甩在后面,所以,她们无从得知)

  宝钗听得阴郁男此言,大惊到花容失色,第一反应是:“为啥呀?”

  是啊,为啥啊?两个没有任何接触的人怎么会擦出火花捏?除了一见钟情找不出别的解释了。可是就阴郁男那块料,他还会一见钟情?

  然后宝钗就轻描淡写地说:“表理他。”大家也以为这只是猪帅军团的胡言乱语,跟本没当回事,一起骑到XX军人俱乐部,存了自行车,进去看电影不提。

  还没等电影开场,我就发现,原来阴郁男是真的要开始行动了!当时看电影是发票的,本该对号入座,但在去电影院之前,想坐在一起的人基本都已经换过票了。我们闺蜜团就是如此,早已挨着坐了一排。可是突觉身后一阵骚动,只见那阴郁男已进得场来,原本应该坐在我们后面几排的他,左窜右换,也不知一路买通了多少人,居然坐到了我们后面一排,就在宝钗的后面,然后就一脸阴森狞笑着与宝钗打着招呼。

  宝钗吓了一跳,连忙跟左右闺蜜商量,一点点换座位,朝角落躲过去,那阴郁男也一点点地换,最终还是在宝钗的后座。宝钗只得将身体前倾,半个屁股都坐到座位外面,以离他远一点。好在此时电影已经开场,尽管阴郁男色胆包天,好歹还是个斯文流氓,不会在已开场的电影院里大肆喧哗,因而,宝钗暂时保得平安。不过,以阴郁男那个性,大约不会就此放过宝钗——当时众人估计都是这样在暗地思量。

  各怀鬼胎地,我们把那电影看得七七八八,眼看着要结束了,我身旁坐的宝钗突然一扯我的袖子,低声道:“一会儿你陪我回家吧。”

  我一愣,才想到,没准这阴郁男会搞些跟踪尾随的戏码出来,宝钗大约想让我一路跟随,做个避邪灵符。我当时心下还不信那阴郁男会有家不回来追踪宝钗——他们俩的家是南辕北辙,根本就在电影院的两个方向。不过既然宝钗求到了我,我反正也跟她基本顺路,于是就答应下来。

  电影终于散场了,大家各自取了自行车,回家不提。我还跟减肥女打好了招呼,请她与同路的春葱女一起走,我就开始护送宝钗之旅。

  一走出电影院,月朗星稀,貌似一切正常,也未见那阴郁男在后面尾随,我便也不说破,只一路跟宝钗说说笑笑,朝家骑去。

  我和宝钗回家的路,只有一段是相同的,到了某一个路口,我要继续前行,宝钗就该拐弯了。在此路口以前,一路无事,我还暗自想着,或许这阴郁男只是口里说说,也没什么实际行动,不足为惧。谁知,到了此路口,我刚想挥别宝钗,继续骑行,宝钗突然压低声音道:“你先别走!”我一听,难道阴郁男真在背后尾随,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宝钗又道:“别回头!”可是我已经向后看了,却没见身后有人。

  我和宝钗在岔路口停下,我说:“咋啦?”宝钗说:“其实阴郁男一直在背后跟着……”我大惊——哪有此事?我怎么一路都没有看见他?宝钗既不回头,也不大声,说:“他一直在离我们俩挺远的地方跟着,大约就是想看你骑走了以后再跟着我。”我又回头仔细观瞧,才发现,大约在百米之外的一棵行道树边,确实有个人也不骑了,一脚蹬在车上,一脚斜踩着马路牙子,貌似悠闲地停着,看那身型,仿佛就是阴郁男。

  我心道,这俩人也太绝配了,一个悄没声地无影无踪地搞跟踪,一个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有人跟踪,都是阴森派的强人,干脆勾搭在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