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人握手簡單寒暄瞭兩句,劉得恩說:我那份信托可以撤銷嗎?常勝有些意外,說可以撤銷,但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劉得恩也不隱瞞,說我現在資金鏈面臨斷裂,需要錢救急。

常勝更加吃驚瞭。傢族信托是高凈值人群也就是所謂富豪階層為自己和傢庭成員設立的財富保險箱,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很少有人會主動撤銷。看樣子劉得恩遇到大麻煩瞭。

常勝也不好多問,當即從網上下載瞭撤銷申請書,劉得恩填好簽上字交給瞭常勝,並一再囑咐:請你務必明天幫我提交上去,錢能早到一天是一天!常勝應瞭。劉得恩告辭離去。常勝忍不住叫瞭聲:得恩兄,保重。劉得恩轉頭朝常勝笑瞭笑,很快消失在酒店大堂出口處。

晚餐約在瞭六點鐘,不過田蜜三點就出瞭門。明天是劉得恩的生日,她還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呢。送什麼禮物田蜜也是絞盡腦汁,最後還是選擇瞭一款智能手表。最近兩年或許是太過勞累的原因,劉得恩的血壓比較高,田蜜有些擔心。這款智能手表有監測血壓和心率的功能,田蜜想以後讓劉得恩全天候戴著這款手表,起個提醒作用。

買好禮物,田蜜接到瞭母親肖華從美國打來的電話。肖華說:蜜蜜,你爸的手術時間定瞭,洛杉磯當地時間下周五下午!

田蜜的父親田加安患有嚴重的類風濕關節炎,需要進行關節置換手術。這類手術國內的一些大醫院也能做,不過考慮到國外的康復治療水平要高一些,田蜜和劉得恩商量後決定送父親去美國治療。劉得恩找朋友幫忙聯系瞭美國一傢著名的骨科醫院,田蜜爸媽先行過去檢查、等待手術排期,等瞭將近一個月終於排上瞭。

田蜜計劃下周三飛往美國。田蜜本想給劉得恩打個電話說一下,又一想算瞭吧,等劉得恩晚上回來再說。

六點鐘田蜜準時到達約定的餐廳。不一會兒,劉媛、馬蒂莎、秦妙雯、李夢也都到瞭。田蜜說下午去給劉得恩買生日禮物瞭,眾人問買的什麼,田蜜起初還想保密,馬蒂莎說:保什麼密啊,我們傢趙康也快過生日瞭,正發愁不知道給他買什麼呢。我想參考一下。快說說。田蜜拿出那塊智能手表,說這款表能測睡眠心率,能聽音樂,能追蹤生活軌跡,等等。

秦妙雯說我明白瞭,你是要追蹤你老公的軌跡!田蜜說什麼呀,我是想測一下得恩的睡眠,他最近老睡不好。馬蒂莎倒來瞭興趣,說這挺好的,我也要買一塊。李夢插話:莎姐,你老公也睡眠不好?馬蒂莎說他好著呢,一沾枕頭就打雷。我跟田蜜不一樣,說話藏著掖著,我就是要追蹤一下我老公的生活軌跡!

眾人都笑瞭。劉媛問:你跟你們傢趙康都幾年瞭,還這麼沒有安全感?馬蒂莎說:我看過一本雞湯書,說人一有安全感,就不安全瞭。李夢不失時機地開始推銷:莎姐,那我建議你買款車送他。我們這款車上有行車記錄儀和360度視頻記錄,蛛絲馬跡,盡在掌握。馬蒂莎笑道:車就不需要瞭,他的司機是我表弟,人盯人!

眾人說說笑笑瞭一陣,田蜜繪聲繪色地把昨天高速攔狗的壯舉說瞭一遍,引得眾人驚嘆連連。田蜜趁機又說:這批狗狗的後續安置費還缺二十萬,咱們一人出五萬怎麼樣?劉媛等人這才明白瞭。劉媛說:合著你請我們吃飯就是為瞭募捐啊!馬蒂莎也說,上個月你說那個什麼救助基地沒錢付房租,我們一人捐瞭三萬,現在又讓我們捐,你薅羊毛也不能老是緊著我們這幾隻薅啊!田蜜笑著說:你們願意捐就捐,不願意我絕不勉強,我堅決反對道德綁架。秦妙雯倒是看得開,說不就一個包的事嘛,我認捐。劉媛馬蒂莎其實也不在乎這點錢,順勢也都答應瞭。田蜜開心瞭,端起酒杯:我代表那幾百條狗狗敬你們一杯!

將近七點鐘的時候,劉得恩回到瞭公司。一進公司大門老戴就迎瞭上來,期待地問:怎麼樣?羅江肯伸手嗎?劉得恩緩緩搖頭。老戴頓足:他這是見死不救啊!劉得恩說:在商言商,他不肯伸手也在情理之中。我還有一筆私人信托,一千萬,明天我拿回來,先應應急。老戴說:得恩,你不要再拿自己的錢來填窟窿瞭。而且,這點錢也無濟於事。劉得恩說:先把拖欠的老師們的工資發瞭吧。欠誰的錢,也不能欠這些老師的。老戴嘆瞭口氣,又道:對瞭,杜老師一直在等你,說有事跟你談。

杜老師叫杜鵬,是甜蜜英語的頭號名師,也是公司教研部門的主要負責人。自從公司陷入資金危機以來,陸續已有不少老師辭職,業務線也大幅度收縮。若非杜鵬全力支撐,公司的業務恐怕早就全線停頓瞭。

劉得恩匆匆到瞭辦公室,和杜鵬握手寒暄瞭兩句,故作輕松地笑著說,杜老師,下周公司會有一筆資金到賬,我會優先把欠你還有其他老師的課時費結清的,你放心!杜鵬沒接話,低頭沉默瞭一會兒說,劉總,我想辭職。

劉得恩愣瞭一會兒,勉強笑瞭笑說,杜老師,不管什麼原因,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你是甜蜜英語的總教習,你走瞭,人心會散的。杜鵬說,劉總,人心已經散瞭。劉得恩無言以對,沉默瞭片刻,問杜鵬準備去哪兒高就?杜鵬也不隱瞞,說北京一傢專業考研輔導機構高薪聘請他去擔任英語部門的總負責,他已經訂好瞭次日一早飛北京的機票。

劉得恩黯然嘆息道:人各有志。杜老師堅持要走的話,我也不能強留。你為甜蜜科技做出的貢獻,我會永記在心。多餘的話我就不說瞭。甜蜜科技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你隨時可以回來。杜鵬說:希望會有那麼一天。

兩人握手告別。杜鵬離開瞭。劉得恩在沙發上呆坐瞭好一會兒,深深地嘆瞭口氣,起身向辦公臺走去,剛邁出幾步,忽然又一陣天旋地轉。劉得恩伸手想去抓住什麼東西,卻抓瞭個空,直直地倒瞭下去……

田蜜和劉媛等人的酒局剛剛過半,田蜜興致正高,突然接到老戴的電話,說得恩出瞭點事,嫂子你趕緊去醫院!田蜜顧不上多問,慌忙跟李夢一道趕往醫院,見到老戴一問,老戴說劉得恩突發腦梗正在搶救。田蜜問嚴不嚴重,老戴不說話。

田蜜呆呆地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等候著,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過瞭多久,手術室的門開瞭,大夫和護士走瞭出來。老戴和李夢立刻圍瞭上去,田蜜卻呆坐著沒動。她看到大夫跟老戴和李夢神情肅穆地說著什麼,隨即又朝田蜜走過來。大夫朝田蜜鞠瞭一躬,說:劉太太,很抱歉,我們沒能救回劉先生。

田蜜忽然覺得身子輕飄飄的,耳邊嗡嗡地響,張瞭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李夢忍不住背過身去抹眼淚。

大夫又說:劉太太,請您節哀。有件事我必須告訴您,劉得恩先生是器官捐獻者,紅十字會的人馬上就到,有些程序還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