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蔡冬梅忍不住又嘆氣:洋洋這孩子跟我一直挺親,她把我拉黑,估計是怕說話尷尬。你倆的事,看樣子是沒辦法挽回瞭。常勝說:媽,您理解就好。

蔡冬梅說:我理解不瞭!原本吧,我兒子、兒媳婦都在高大上的信托公司上班,一年都掙好幾十萬,擱誰誰都羨慕,誇我有能耐,培養瞭一個好兒子,找瞭個好兒媳婦。沒想到一覺醒來,兒媳婦沒瞭,兒子高大上的工作也沒瞭,幾十萬年薪也沒瞭——你讓我怎麼理解?我心裡堵得慌!

常勝無言以對。

田蜜帶著那枚鉆戒去瞭一傢珠寶行。

鑒定師拿著放大鏡仔細查看著那枚鉆戒,看到內側的字。

鑒定師問:田蜜是您本人?田蜜點頭:是。

鑒定師放下放大鏡和戒指說:是正品。您多少錢買的?田蜜說:四十萬。鑒定師說:值。這種定制款的是獨一無二的,同樣的款式已經買不著瞭。

田蜜問:你們多少錢能收?

鑒定師說:按行規,二手的珠寶首飾,典當價為原價的五折。你這個我隻能按二十萬收。田蜜猶豫瞭一下問:我先當一年可以嗎?鑒定師說:可以。不過,如果到期您不續當或者贖回,損失就大瞭。您不如直接賣給我們,我可以出到三十五萬。

田蜜想瞭想說:就二十萬當一年吧。

鑒定師也沒再勸,拿瞭合同和田蜜簽瞭,當場就把二十萬轉到瞭田蜜的卡裡。

常勝剛送走蔡冬梅不久,收到一條銀行提示短信,提示田蜜剛剛向常勝的理財卡轉入瞭二十萬元。隨後又收到田蜜的一條微信:20萬。請你盡快把胡阿姨愛人的手術費交瞭。如果有多出來的,你交給債委會,請他們自己看怎麼分。

常勝有些驚訝,沒想到田蜜這麼快就籌夠二十萬瞭。常勝本想問問田蜜錢從哪兒籌的,又一想田蜜肯定不會說,問也白問,還是別自討沒趣瞭。

常勝不敢耽誤,立即給胡春麗打瞭個電話,然後開車去瞭胡春麗老伴所在醫院,跟胡春麗碰瞭面,交瞭十五萬手術費。胡春麗非常感動,拉著常勝的手連聲道謝。常勝說不用謝我,這錢本來就是您的。

蔡冬梅回去以後把常勝辭職的事告訴瞭常子龍,常子龍也覺得心裡堵得慌。

常子龍說:你還說我眼裡沒兒子,我看是兒子眼裡根本沒有我們!當初你就不該同意他搬出去住。要是跟我們住一塊兒,我們倆早就當爺爺奶奶瞭,哪會有現在這些事!蔡冬梅瞪眼說:常子龍,我心情不好,你最好閉嘴,別煩我!常子龍立馬閉瞭嘴。

康哥到棋牌室來找蔡冬梅,說要商量一下胡春麗的事。

康哥說:我想瞭一下啊,這麼短的時間,田蜜肯定籌不到錢。春麗愛人手術費的事,還得我們管。蔡冬梅沒好氣:我管不過來。我自己還一腦門子官司呢。康哥說:冬梅花兒開,你是債委會常委,廣場舞隊長,陽光裡小區資深業主,你不能不管啊。

蔡冬梅說:哎,你什麼意思,老不著調康,你有錢啊,你怎麼不管?常子龍也幫腔:他何止是有錢,陽光裡小區就數他最有錢。康哥說:常山趙子龍,我跟你比不瞭,你每天這現金流,那是嘩啦啦流水一樣啊。

常子龍說:你兒子在美國幹高科技,幹一個月頂我們幹一年。春麗愛人的手術費你先給墊上不就完瞭。蔡冬梅說:對啊。你又沒借錢給劉得恩,你手頭有錢。康哥說: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拿錢出來的。我不是想著帶領大傢一塊兒獻愛心嘛。蔡冬梅說:愛心我有,錢不趁手。康哥,你先代表我們把愛心獻出去,行嗎?康哥說:不行不行。我威信不夠,代表不瞭大傢。蔡冬梅說:夠,能代表。你趕緊代表去吧!

正說著常勝也來瞭,先朝常子龍叫瞭一聲“爸”,常子龍看瞭常勝一眼,板著臉沒說話,扭頭走開瞭。

康哥說:哎,常勝將軍,你來得正好。你說說,我在陽光裡小區裡的威信高不高?常勝說:高。我們傢房本還在您手裡呢。威信不高我敢把房本給您嗎?康哥高興瞭:有道理。那我就代表大傢把愛心獻出去——春麗愛人的手術費我來解決!常勝說:手術費已經交上瞭。

幾人都一愣。蔡冬梅問:誰交的?常勝說田蜜啊。她籌到瞭二十萬。

眾人都很驚訝。康哥問:田蜜從哪兒籌來的二十萬?常勝說:沒問。她怎麼籌錢不歸我管。蔡冬梅說:田蜜這人不簡單。康哥點頭:是,言而有信,跟我一樣。

蔡冬梅說:我是說,她城府很深。康哥問:此話怎講?蔡冬梅說:昨天她口口聲聲說沒錢,今天就拿瞭二十萬出來。說明什麼?說明她有錢,不到逼急瞭不肯拿出來。要不再逼一逼?康哥想瞭想: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田蜜看上去又不像那種城府很深的人。常勝將軍,你怎麼看?常勝說:別逼瞭。逼急瞭會出人命的!

幾個人又商量瞭一下,還有五萬塊錢,也不太好分配,暫時就由常勝保管。常勝建議說開個專用賬戶,田蜜還來的錢全都存到專用賬戶上,湊夠一定數量再分給大傢。

快到中午瞭,蔡冬梅叫常勝吃瞭飯再走。兩人回到傢,蔡冬梅問常勝想吃什麼,常勝說就炒年糕吧。

蔡冬梅說:別老吃炒年糕,換換口味。要不豬肉湯團?常勝說:就炒年糕。我老媽做的炒年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炒年糕。

蔡冬梅笑瞭,隨即又面現惆悵:洋洋也愛吃我做的炒年糕。她還說要跟我學炒年糕的手藝,一直沒顧上。常勝趕緊打斷:媽,過去的就別提瞭。您向前看。蔡冬梅說:我向前看。你也得向前看。什麼時候你給我領個回來啊。常勝說:我會給你領的。你現在先給我領一碗炒年糕吧!

蔡冬梅去瞭廚房。常勝靠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無意中一抬頭,視線落到對面墻上一幅相框上,一愣。

常勝迅速站起身,湊近觀看那幅照片。照片是廣場舞大賽頒獎現場,一名正裝中年男子正笑容滿面地給蔡冬梅頒發獎杯。

常勝急忙掏出手機,打開相冊裡保存的那名神秘男子的截圖照片,舉起來和墻上的照片做對比。——田蜜那位神秘債主,赫然正是那名頒獎的男子!

常勝恍然大悟。他這才想起來,那名頒獎男子是街道辦一位副主任,每次街道上有什麼活動他都會出席露面,常勝也見過幾次,難怪覺得面熟。聯想到他的古怪舉動,常勝心裡立刻明白瞭:這位侯副主任的錢恐怕有點來路不明,所以劉得恩去世後他也不敢聲張債權,權當那筆錢不存在。沒想到田蜜會主動找上門,侯副主任生怕此事曝光,所以約田蜜在那種荒僻的地方見面,並且毀掉瞭借據。

看著照片上母親和侯副主任滿面笑容的樣子,常勝有點哭笑不得。想瞭想,常勝悄悄取下瞭相框,塞進自己包裡,背起包往外走,邊走邊朝廚房喊:媽,我有點急事,先走瞭啊!不等蔡冬梅答話,趕緊溜出瞭門。

《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