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狗剩兒努力坐起身來,努力挺起胸膛:身為二房東,我有義務保護租客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手指頭!

狗剩兒說著又劇烈咳嗽起來。

田蜜有些感動,狗剩兒雖然平常的思維和言行有些奇葩,骨子裡卻還是一個正義和有擔當的人。

田蜜又有些彷徨。萬百千今天露出瞭兇神惡煞的一面,他臨走前的那番話讓田蜜不寒而栗。她知道,如果她繼續住在狗剩兒這裡,不光她自己,李夢和狗剩兒也必將永無寧日。

田蜜想瞭良久,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箱,婉言謝絕瞭狗剩兒的挽留,離開瞭狗剩兒和李夢的合租房。臨走前,田蜜抱走瞭那個裝著蟹奮鬥的玻璃瓶。

田蜜不知道去哪兒,想瞭想,以前的那些閨密裡,除瞭李夢也就劉媛跟自己親近些,於是給劉媛打電話。

電話響瞭很長時間才接通。田蜜說:媛姐,我能不能去你那兒住一晚上?劉媛遲疑瞭一會兒說:不行啊田蜜,我在國外呢。田蜜問:國外?你什麼時候去的?你在哪兒呢?

劉媛說:為瞭你的安全,也為瞭我的安全,我不能告訴你我在哪兒。田蜜愣瞭下:媛姐,你怎麼瞭?劉媛說:我老公出瞭點事兒。我跟他出來瞭。田蜜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劉媛在電話裡沉默瞭片刻說:我這輩子可能都回不去瞭。田蜜吃驚:為什麼?劉媛的聲音黯淡下去瞭:我老公在賭場欠瞭錢,我如果回去,處境就跟你一樣,甚至比你還要困難。

田蜜呆瞭一會兒:我知道瞭。媛姐,你保重!劉媛問:你怎麼瞭?沒地兒住瞭嗎?田蜜說:沒事,我有地兒住。——我到李夢那兒去。劉媛歉意地說:對不起啊,我現在幫不瞭你。田蜜說:沒事。媛姐,你照顧好你自己。

田蜜掛瞭電話,一時有些茫然。沒想到,劉媛也出瞭事。田蜜信步在街頭走著,走到一處街邊公園,坐下來休息。

李夢打來瞭電話,急切地問:田蜜姐,你怎麼搬走瞭?田蜜猶豫瞭一下說:夢夢,我找瞭一個新住處。李夢問:什麼地方啊?田蜜說: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免得萬百千找你麻煩。你放心,我現在很安全。李夢說:我不放心!你必須告訴我你的準確位置。

田蜜強笑著說:好啦,你用不著替我擔心,大風大浪我都過來瞭,萬百千不算什麼。李夢說:這一點我信。田蜜姐,你是打不垮的。田蜜重復著:對,我是打不垮的。

田蜜微笑著,眼淚卻流下來瞭。

天黑瞭。田蜜拖著行李箱來到瞭一條室內美食街。美食街坐落在一個大型商場的頂層,總共也就百把米長,盡頭處擺放著一輛裝飾用的火車車廂,兩邊坐落著十幾傢小吃店,是寧城有名的小吃一條街,田蜜以前來過幾次。

田蜜坐到美食街緊裡頭的一傢年糕店前,要瞭一份炒年糕,慢慢吃著,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吃完瞭炒年糕,田蜜也就坐在那兒發呆,直到夜深,老板娘趕人瞭,田蜜隻好離開,但又不知道去哪裡。剛好看到那個火車車廂,田蜜就進去瞭。

車廂裡鑲瞭兩排椅子,除此之外就別無他物瞭,在夜晚顯得格外的冰冷。田蜜在椅子上坐瞭一會兒,實在扛不住滿身的疲憊,昏昏沉沉地躺瞭下去,不知不覺竟睡著瞭。

直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小吃店紛紛開門準備營業瞭,田蜜才被吵醒。又冷又硬的椅子硌得田蜜渾身酸疼。田蜜數瞭數身上的錢,還有六百二十四塊。她必須在這些錢花完之前找到一份工作,不管工資多少,隻要能養活自己就好。而在找到工作之前,她必須節省每一分錢。

田蜜索性就在美食街的火車車廂裡住瞭下來。白天她就躲在車廂裡上網投簡歷,餓瞭就去年糕店吃一份炒年糕。美食街上的公共衛生間可以提供洗漱。算下來一天隻需要花二三十塊錢。

其實活著也沒那麼難,田蜜想。但她不僅是要活著,她還要還債。沉重的債務就像一座山一樣,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但她必須堅持下去。我承諾過的,一定要做到!

一轉眼從公司辭職已經半個多月瞭,常勝感覺歇得也差不多瞭,剛辭職時的憤懣憋屈沮喪的負面情緒也基本上消退瞭,常勝開始考慮找工作的事情。因為跟盛邦信托簽有競業避止協議,五年內不能再從事跟信托、理財相關的行業瞭。常勝從大學畢業就開始幹這一行,算起來也有十多年瞭,如今要離開這個行業,不能說多舍不得,但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失落。

這天常勝正抱著筆記本電腦瀏覽招聘信息,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自我介紹說是啟航獵頭公司的首席顧問歐陽鵬,想約常勝見面聊聊。常勝左右無事就答應瞭。

兩人在一傢咖啡館見面。

歐陽鵬拿著一個文件夾,一邊和常勝交談一邊不時記上幾筆。

歐陽鵬說:常先生,我想確認一下,您是已經從盛邦信托公司辭職瞭是嗎?

常勝說:是。手續都辦好瞭。一旦找到新的單位我可以隨時入職。歐陽鵬說:明白瞭。以您的資歷,找份新工作並不難。我約您談主要是想跟您聊聊您的未來職業規劃。我認為——

常勝打斷:對不起我打斷一下。我和盛邦信托簽瞭競業避止協議,五年內不能從事信托或者理財之類職業。歐陽鵬愣瞭愣:這麼說,您要改行?常勝說是。歐陽鵬又問:那您有沒有考慮好從事哪個行業?

常勝說:之前我從事的是偏傳統的金融行業,不過我對互聯網這一塊一直非常關註,也非常感興趣。我的特長是客戶關系管理。所以我想,如果有互聯網公司的客戶關系總監一類的職務,最適合不過瞭。

歐陽鵬想瞭想說:常先生,恕我直言,以您的資歷、資源,放到金融行業,不管是信托還是投資領域,都是我們獵頭公司打破頭也想搶到手的。但放到互聯網行業,您恐怕得從頭開始。

常勝說:我明白。BAT這些頭部公司暫時先不考慮,我可以先從小型的、初創期的互聯網公司做起。最好是寧城的。杭州、上海也可以。

歐陽鵬說:這也是一條路。不過,恐怕您得下調您的職位預期,以及薪酬預期。常勝問:您覺得,下調到多少比較合適?歐陽鵬說:職位不限。年薪——十到二十萬。

《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