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朱恩·莫裡斯的口供(七月十二日晚五點四十五分,拉夫·安德森偵探做詢問筆錄,弗朗辛·莫裡斯太太陪同出席)

安德森偵探:謝謝您把女兒帶到局裡來,莫裡斯太太。朱恩,汽水怎麼樣?

朱恩·莫裡斯:味道不錯。我惹麻煩瞭嗎?

安德森偵探:不不不。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兩天前的傍晚你都看到瞭什麼?

朱恩·莫裡斯:我看見特裡教練那天?

安德森偵探:是的,就是你看見特裡教練那天。

弗朗辛·莫裡斯:從她九歲起,我們就允許她自己上街找她的朋友海倫玩瞭,隻要天沒黑就行,我們才不信“直升機式父母”全天監控那一套。但我保證,這件事發生後我再也不會瞭。

安德森偵探:朱恩,你吃過晚飯後見到他瞭,是嗎?

朱恩·莫裡斯:是的,我們吃的是烤肉餅。昨晚我們吃瞭魚,我不喜歡吃魚,可晚餐偏偏是魚。

弗朗辛·莫裡斯:她不用過街。我們認為沒什麼事,因為這些街坊一直都很好,我以前是這麼想的。

安德森偵探:我們總是很難確定什麼時候才應該開始讓孩子們承擔責任。那麼,朱恩,那天你走上街,那條街剛好經過菲吉斯公園的停車場,對嗎?

朱恩·莫裡斯:是的,海倫和我……

弗朗辛·莫裡斯:應該說我和海倫……

朱恩·莫裡斯:我和海倫打算完成南美洲地圖,那是為我們的露營計劃準備的,我們用不同的顏色畫不同的國傢,馬上就要完成瞭,可我們忘瞭畫巴拉圭,所以我們準備重畫一張。那天我們就重畫瞭,之後我們打算用海倫的蘋果平板電腦玩憤怒的小鳥和柯基跳,後來我爸爸來接我回傢,因為那個時候天差不多要黑瞭。

安德森偵探:大概是幾點,朱恩媽媽?

弗朗辛·莫裡斯:朱恩離開傢的時候電視正在播當地新聞,當時諾姆正在看新聞,我在刷碗,所以,應該是六點到六點半之間。有可能是六點一刻,因為我好像聽到天氣預報瞭。

安德森偵探:朱恩,告訴我你經過停車場時看到瞭什麼。

朱恩·莫裡斯:我告訴你,我看見瞭特裡教練。他住在那條街上,有一次我們傢的小狗跑丟瞭,T教練把它送瞭回來。我有的時候會和格蕾絲·梅特蘭一起玩,但不經常。她比我大一歲,她喜歡和男孩玩。他渾身都是血,因為他鼻子流血瞭。

安德森偵探:嗯,嗯。你看見他的時候他在幹嗎?

朱恩·莫裡斯:他從街上走過來,看到我在看他,就朝我揮揮手,我也朝他招招手說,“嘿,特裡教練,你怎麼瞭?”然後他說他的臉被一根樹枝砸到瞭,他說,“別怕,隻是流鼻血而已,我經常流鼻血。”然後我說,“我不怕,可你那件襯衫穿不瞭瞭,因為血進去就出不來瞭,我媽媽那樣告訴我的。”他笑瞭笑說,“好消息是我有好多襯衫。”可他的褲子上也都是血,手上也都是。

弗朗辛·莫裡斯:她當時離他那麼近!我真的忍不住去想那個畫面。

朱恩·莫裡斯:為什麼?因為他鼻子流血嗎?去年羅爾夫·雅各佈斯在操場上跌倒瞭,他鼻子流血也沒嚇到我呀,當時我想把我的手帕給他,可還沒來得及,格裡沙太太就把他送去醫務室瞭。

安德森偵探:你當時離他有多近?

朱恩·莫裡斯:咦,我不知道。當時他在停車場裡,我在人行道上,那有多遠?

安德森偵探: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能弄清楚。那個汽水好喝嗎?

朱恩·莫裡斯:您已經問過我一次瞭。

安德森偵探:哦,是啊,我已經問過瞭。

朱恩·莫裡斯:老人傢都健忘,我爺爺說的。

弗朗辛·莫裡斯:朱恩,那樣不禮貌。

安德森偵探:沒關系的,聽起來你爺爺很睿智啊。朱恩,後來發生瞭什麼?

朱恩·莫裡斯:沒什麼瞭,特裡教練上瞭他的面包車,開走瞭。

安德森偵探:那輛車是什麼顏色的?

朱恩·莫裡斯:嗯,我猜洗過車後應該是白色的,不過那輛車相當臟,而且還有好大的噪聲,還噗噗噗地冒藍煙。

安德森偵探:車上有字嗎?比如公司名稱之類的。

朱恩·莫裡斯:沒有,就是一輛白車。

安德森偵探:你看見車牌瞭嗎?

朱恩·莫裡斯:沒有。

安德森偵探:那輛車走瞭哪條路?

朱恩·莫裡斯:上瞭巴納姆街。

安德森偵探:你確定那個跟你說他流鼻血的男人是特裡·梅特蘭?

朱恩·莫裡斯:確定,是特裡教練,T教練,我總能見到他。他沒事吧?他做什麼錯事瞭嗎?我媽媽說我不能看報紙或電視新聞,但我非常確定公園裡發生瞭不好的事情。等學校開學我就會知道,因為大傢都很多嘴。特裡教練和壞人打架瞭嗎?他是因為那樣才流鼻血的嗎?

弗朗辛·莫裡斯:警探先生,您問完瞭嗎?我知道您需要瞭解一些信息,不過請記得,今晚要哄她睡覺的人是我。

朱恩·莫裡斯:是我自己哄自己睡覺的!

安德森偵探:好的,差不多瞭。不過朱恩,走之前我想跟你玩個小遊戲,你喜歡玩遊戲嗎?

朱恩·莫裡斯:如果不無聊的話,我想我喜歡。

安德森偵探:我要把六張照片放在桌上……像這樣……他們長得都有點兒像特裡教練,我想讓你告訴我……

朱恩·莫裡斯:那個,4號。那個是特裡教練。

《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