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開恩

“她?”

敬事房呈上來的綠頭牌才翻瞭一張到手上,沈瑯正琢磨溫昭儀脾氣見長,今日不如喚那張貴人來侍寢,溫柔小意也別有一番意趣,可待鄭保上來附耳低聲說瞭一句後,他眉頭頓時一挑。

眼底先是驚訝,後是玩味。

鄭保有些猶豫:“此事於禮不合,要不將其趕走?”

沈瑯把手一抬:“不,朕倒想聽聽,她要說點什麼。”

鄭保略有驚訝,心中暗跳:朝野暗潮翻湧,這時候身處旋渦中心的國公府嫡小姐,竟敢大膽求見皇帝,究竟是有什麼打算?

隻是他不敢表露,去宣蕭姝進來。

蕭姝在外已候瞭許久。

她本以為自己會為自己此刻的選擇感到害怕,感到忐忑,可望著乾清宮裡那一扇窗裡透出來的光亮,頭腦卻前所未有地清晰:姑母錯瞭,大錯特錯!

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是帝王,縱然她貴為太後,是帝王的生母,可又怎能與帝王作對?

更莫說是扶持臨淄王!

沈玠固然溫文爾雅,可還不至於讓蕭姝非嫁不可。原本看中他,不過是因為臨淄王妃之位,不過是皇帝無子,要立沈玠為皇太弟。她為的不僅僅是王妃之位,更為瞭將來那可能性極大的皇後之位!

可如今一是溫昭儀有孕,二是她借由抹黑薑雪寧一事,觸怒薑伯遊,已經清楚地試探出瞭皇帝對蕭氏的態度,那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姑母的話沒有說錯。

天傢無父子。

事實上不僅天傢沒有父子,但凡權財在手的門庭,親情都異常淡泊。市井百姓講究父慈子孝,不過是因其除卻親情一無所有;而對於有著權力的人而言,他們卻有機會擁有天下的一切,親情與之相比,又算得瞭什麼?

所以,蕭氏的興衰於她而言又算得瞭什麼?

更何況,她已自身難保!

鄭保出來通傳,她道瞭一聲謝,躬身入內,先行叩拜大禮。

沈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蕭姝面頰上那一個巴掌印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明顯,但也襯出瞭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陰鷙的帝王把玩著手中的綠頭牌,饒有興味地道:“表妹對朕這個表哥可從來不親近,如今宮門都要下鑰瞭,怎麼還到朕這兒來瞭?”

蕭姝道:“臣女今來,是向聖上投誠。”

沈瑯眼光微微一閃:“哦?”

蕭姝自知生死榮辱皆在今日,暗中握緊瞭手指,終是把心一橫,道:“薑侍郎當年從龍有功,向來是看著聖上眼色行事,倘若您不首肯,便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上奏。隻是薑侍郎也並非好事之人,若無人激怒,怕也不蹚渾水。不管和親之議,還是賑災舊案,都在您一念之間。臣女久在蕭氏,大小事宜悉知無疑。激怒薑侍郎奏劾蕭氏,是臣女向聖上投誠的第一件。聖上若要向蕭氏舉刀,臣女願獻綿薄之力。”

沈瑯看著她,眸底漸深,卻是冷冷笑一聲:“憑你?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怕不過不想去那蠻夷之地與韃靼和親罷瞭吧。”

蕭姝額頭冷汗便沁出些許。

她閉上眼道:“懇請聖上開恩。”

沈瑯終於站瞭起來,手中那寫著張貴人名字的綠頭牌在指間轉瞭一圈,竟伸過去抬起瞭蕭姝精致的下頜,微微瞇瞭瞇眼,道:“表妹不是要選臨淄王妃嗎,可要朕怎麼個開恩法呢?”

帝王手指雖沒碰著肌膚,可行止間的輕佻卻仿佛對著一名妓子一般!

羞辱的感覺立刻泛瞭上來。

可蕭姝眨瞭眨眼,終究隻能強行將之壓下,她手指輕輕顫抖,放在自己領口,在沈瑯灼灼的註視之下,慢慢將身前襟扣都解開,脫瞭幹凈。

初春的夜晚,寒氣猶重。

雪白的肌膚甫一露出,便戰栗起來。巍峨處若山巒起伏,低陷處又有婉約綺態,飽滿處握之不住,纖細處又不盈一握……

跪伏在沈瑯腳邊,舊日的驕傲盡數折斷,轉瞬卻化作瞭無盡的恨意。

一滴淚暈進柔軟的地毯裡,她冷靜地聽見瞭自己刻意放低的柔婉嗓音:“懇請聖上開恩。”

《坤寧(安寧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