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帝國重工的財前也在等待燃燒實驗成功的消息。在本部長水原重治領導的宇宙航空部，財前正在召開部長會議，拿出手機確認瞭上面的消息後，財前長出瞭一口氣。
佃制作所的閥門燃燒實驗成功，這是財前即將發起的項目獲得批準的必要前提。目前，這個前提算是達成瞭。
不久之後，負責主持會議的副本部長就點瞭他的名字。
“那麼開始下一個議題吧，財前君。”
“我匯報一下開發組的新出資項目提案……”
財前站起來，聲音在寂靜的室內回蕩。
“各位都知道本公司與佃制作所的合作情況，最近，佃制作所又開發瞭與心血管外科相關的醫療器械研發項目。”
投影機放出瞭高迪計劃的概要。財前先介紹瞭北陸醫科大學、櫻田公司和佃制作所共同研發的情況，然後匯報瞭帝國重工調查部門收集到的信息。其中包括正在研發的人工瓣膜具有什麼醫學意義，又能帶來什麼樣的經濟效果。整場介紹細致入微，又沒有冗餘和缺漏之處。
“本公司雖然從未參與過檢查儀器以外的醫療器械研發，不過我認為，可以考慮用資金協助的方式加入這個研發項目。”
“這個項目跟健康研發部有什麼關聯性嗎？”
水原本部長第一個提出問題。在官僚風氣濃重的帝國重工，所有想法都是自上而下的，不得踏足其他部門的管轄領域是一項不成文的規定。
“我和安東部長確認過，健康研發部不涉足檢查儀器以外的產品，他認為這個項目應由實際存在關聯的本部門來探討。”
“那跟我們有關聯嗎？”水原問道。
“有。”財前斷言道。現在是決勝的時刻。
“與其用話語來表達，不如請您看看實物吧。”
財前說完，把遮光百葉窗打開，並將一個長約二十厘米的圓柱形物體擺在水原面前。那東西發出銀色的光芒。
“這是什麼東西？”
水原似乎完全無法想象它能用來幹什麼。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臉上都露出瞭疑惑的神情。
“這是粉碎器。”
財前給出的回答引來一片驚嘆。
“粉碎器？”
水原盯著手上的物體，忍不住重復瞭一遍。
“我們研發並投入使用的火箭發動機並不完美，事實上，經常因為某些原因導致發動機內部混入異物，從而引發各種故障。至今為止，為瞭不讓有可能導致發射失敗的異物出現或混入，我們進行瞭各種各樣的努力。但是，這個粉碎器利用瞭相反的想法。”
財前輪番看著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與會人員，繼續說道：“萬一發動機內混入瞭異物，將會觸發粉碎器內部的超靈敏傳感器，使粉碎器啟動，將其粉碎。”
會議室陷入一片寂靜，連嘆氣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那是感嘆和驚愕的嘆息。財前繼續道：“粉碎器目前正在研發中，還需要相當多的技術改良才能投入實際應用，但它有可能成為讓我們的火箭發射技術更為可靠的核心技術。因此我認為，我們應該從現階段開始，與佃制作所共同研發這個技術。”
“這跟佃制作所研發的醫療器械又有什麼關系？”水原又提出瞭理所當然的問題。
“因為我們發現，這個粉碎器將來還可能應用到火箭以外的各種領域。目前可預測的一個有力領域就是醫療。佃制作所正在研發的人工瓣膜，或者說人工心臟這樣的醫療器械中，最重要的難點就是防備形成血栓。目前的普遍做法是讓患者服用抗凝劑和抗血小板藥物以溶解血栓，然而這個方法存在個體差異，無法完全溶解醫療器械所產生的血栓。另外，因為一些副作用和並發癥，還存在患者無法服用這些藥品的情況。”
“你是說，要制造應用於醫療的粉碎器嗎？”
水原說完，財前點瞭點頭。
“正是如此。應該可以稱之為血栓粉碎器吧。我想，今後在與佃制作所繼續閥門系統的合作時，也可以考慮在這些領域展開共同研發。作為出發點，我希望公司以合作夥伴的身份，為佃制作所目前正在推進的高迪計劃出資援助。請您審批。”
財前堅定地看著水原，行瞭一禮，回到瞭座位上。
他聽到有人小聲說“還不錯啊”，看來這次匯報獲得瞭一定的正面評價。
“你想要多少援助資金？”
水原提瞭個比較深入的問題。
“我認為可以先出資一億日元，作為當前的運轉資金。通過參與高迪計劃強化雙方關系，然後派出本公司的研究員加入粉碎器研發項目。這是一項意義重大的研發，不僅能在醫療領域，還能在本公司生產的各種制品上派上用場。”
會議室內洋溢著隱而不表的興奮。然而，這時，圓桌右側傳來一句話，讓會議室陷入死寂。
“我不太贊成。”
財前轉頭一看，是采購組的石坂。他舉起右手，表情不快。
“佃制作所這傢公司是我們應該長期合作的對象嗎？他們不過是碰巧申請到瞭閥門系統的專利，以我這個采購負責人的角度來看，我們是不得已才與之有來往的。在座各位應該也有同樣的想法吧？”
石坂繼續道：“本公司的一貫方針是核心技術自有化，現在已經有讓佐山制作所代替佃制作所，與本公司共同研發新型閥門系統的計劃瞭。財前先生當然也知道，佐山制作所研發的閥門系統將在下周進行搭載發動機的燃燒實驗吧。兩者你要怎麼平衡？”
“這個我知道。”財前回答，“隻是，我們跟佐山制作所尚不存在合作實績，而佃制作所的閥門系統……”
“拘泥於過去的實績有什麼用，我說的是將來。”石坂歪著頭，依舊一臉不快地斷言道，“不用說，當然是跟計劃共同研發發動機閥門的佐山制作所合作更好。”
他繼續說道：“在座各位可能還有人不瞭解情況，我簡單介紹一下。佐山制作所的社長椎名直之先生，是曾在NASA從事研究工作多年的一流工程師。佃制作所的閥門確實在日本國內擁有實績，可是照這樣說，椎名先生就是在NASA擁有數不清的實績瞭。應該跟誰合作，想必就不用我多說瞭吧。另外，我還要補充一點。”
石坂豎起一根手指，裝模作樣地繼續道：“其實，佐山制作所目前也在研發人工心臟，而且，他們的合作對象是日本克萊恩和亞洲醫科大學。從醫學權威性、技術實力和經濟實力，以及能夠預想到的社會貢獻度來看，都是佃制作所參與的小項目所無法比擬的。這個人工心臟中也采用瞭佐山制作所的閥門系統，如果要出資，倒不如出資給那邊，結果會好上一百倍。另外，剛才說的粉碎器……”
石坂惡狠狠地拿出瞭殺手鐧。
“我詢問過佐山制作所的椎名社長，他說那是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的春秋大夢。為這個出錢，相當於拿一億日元打水漂。”
財前微微揚起眉毛，瞥瞭一眼身後的富山。後者一臉僵硬地聽著石坂說話，一遇上財前的目光，就尷尬地低下瞭頭。
事先財前沒對任何人說過佃制作所正在研發粉碎器的事，隻有部分內部人員知道此事。就算富山不承認，也一定是他說出去的。
“還存在這樣一種意見啊，這讓我很不放心。”水原說道，“石坂君說得有道理，佐山制作所提出的合作也很有魅力。燃燒測試是下周嗎？”
他沒有問財前，而是問瞭石坂。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水原很快做出瞭決定。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暫且擱置吧。等佐山制作所的燃燒實驗結果出來，我們再做定奪。怎麼樣？”
財前無從反駁，隻得咬著嘴唇，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