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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剛過，還沒出一月，汽車研究院的負責人竹本英司就給幽靈傳動的柏田宏樹送來瞭佃制作所閥門樣品的評估結果。
竹本是汽車研究所的資深評估員，他的評價常常能讓柏田獲益匪淺。今天返回來的閥門樣品數據也附上瞭柏田最期待的簡單評語。
“我不知道柏田先生看到這份評估時心裡會怎麼想，但我還是要說，這個閥門真的很不錯。當然，在性能方面遠遠不及上次大森閥門的樣品，但我覺得，這件樣品有性能之外的用心。”
“性能之外的用心”這句話很有意思，但竹本並沒有寫明理由，柏田覺得這次的評語不如往日那般精彩。
“閥門真是不錯啊。”柏田認真看完評估，自言自語道，“東西是真不錯，可是……”
且不論制作得好壞，它跟大森閥門的性能差距實在太明顯瞭。
但不管怎麼說，閥門評估總算是收集齊瞭。
“佃制作所那邊的評估怎麼樣？”
此時，對面辦公桌的課長堀田問瞭一句。
“一般般吧。”
柏田把打印出來的評估表遞給堀田。
“也就這樣嗎？”
堀田看瞭看，似乎沒什麼興趣，很快便把文件還瞭回去。
“我還以為能見到什麼瞭不起的東西，結果還是大森閥門的性能更好嘛。害我白期待一場。”
佃制作所雖然規模小，但畢竟是為火箭發動機生產閥門的公司，堀田本以為能看到類似火箭品質的高性能閥門，沒想到送來受檢的閥門隻是剛剛符合要求范圍。
“太遺憾瞭。堀田先生，接下來怎麼辦？”柏田問道，“佃的閥門雖然預算低，但性能較差；大森閥門那邊的性能高，但價格貴。真讓人左右為難啊。”
“要大森閥門。”堀田沒有多想就說出瞭結論，“閥門那麼重要，當然要追求高性能。”
“可是超預算瞭啊。”
“大森閥門好像事先聯系過社長瞭。”堀田道出瞭柏田所不知道的信息，“說他們會生產性能優異的好閥門，讓社長把成本提高一點。可能是聽說對手是生產火箭發動機閥門的廠商，在暗中使勁吧。”
“社長怎麼說？”
零部件的成本高低會反映在變速器的整體價格上，再進一步講，還會影響幽靈傳動的收益率。不設置自有工廠是伊丹想出來的經營模式，他應該最清楚這些。
“社長當然請他們按預算來做。”
不過大森閥門實際交出來的樣品真的十分“高級”。如果用汽車來打比方，就相當於訂購瞭一輛普通傢用車，卻收到瞭一輛高級轎跑。
“以這個性能看，大森閥門的定價已經很低瞭。”
對閥門——這裡談論的閥門還包含閥體——的評估，由性能與成本兩部分的平衡來決定。除瞭實在性能不行的便宜貨，判斷好壞的關鍵在於性價比。在“實惠”方面，大森閥門占瞭上風——這是堀田的判斷。
“你怎麼想？”堀田問道。
柏田不知如何回答，哼哼瞭兩聲。他覺得很難做判斷。
剛拿到佃制作所的評估結果時，他確實有種大失所望的感覺。可仔細想想，期望值究竟在哪裡呢？明明是自己擅自提高瞭期望值，佃制閥門的性能其實正好符合他們的要求啊。與大森閥門放在一起比較，佃制閥門固然有些平凡，可他們本來要求的不就是一個平凡無奇的閥門嗎？
“我無法判斷。”最終柏田說道。
對閥門的選擇不是獨立的，而是要綜合整個變速器的成本結構，甚至還跟總體設計思路有關。在幽靈傳動，前者由社長伊丹負責，後者由島津負責。簡而言之，柏田和堀田兩個人再怎麼商量，也無法左右結果。
柏田正忙著糾結，堀田來瞭一句：“我加上一句評語就轉給島津姐那邊吧。讓上頭去做判斷。”
他把這個燙手山芋飛快地扔給瞭島津。
當天傍晚，外出瞭一整天的伊丹回到公司，跟島津商量投標結果。島津拿著堀田的評語和評估結果走進社長室，兩人談瞭不到十分鐘就決定瞭。會這麼快得出結論，當然是因為兩人意見統一。
“這次的閥門訂單發給佃制作所。”
堀田一時無言以對，不僅是他，柏田也對這個結論感到震驚。
島津就是人們口中的天才，跟她一塊兒工作時你總能驚訝於她那非凡的頭腦。可是這兩個閥門性能差距如此大，他們卻毫不猶豫地選擇瞭性能低的佃制閥門，這究竟是為什麼？
“可是，大森閥門的性能明顯更優啊，性價比也很不錯，為什麼不選它？”
堀田的評語就是這麼寫的，因此馬上提出瞭質疑。
“佃制作所的性能就足夠啦。”島津大咧咧地說，“價格也在我們要求的范圍內。”
“可是兩者之間的性能差距非常大。”
“哦，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島津略顯意外地看著堀田，“我覺得啊，佃制作所的閥門肯定做過調整，他們原本能做出性能更好的。”
“您為什麼這樣想？”柏田好奇地問。
“因為他們的樣品，細節上功夫驚人，材質也是嚴格挑選的。重量、對油耗的影響，還有成本，這些都做瞭盡善盡美的計算，是專為迎合我們的變速器要求而制成的，這個閥門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聽瞭島津的評價，堀田和柏田都無言以對。
“麻煩你們聯系一下佃制作所，告訴他們我就想要這樣的閥門，並代我謝謝他們。”
島津說完便快步走回瞭座位。堀田目送她走到半路，無可奈何地對旁邊的柏田說：“事情就這麼定瞭啊。”
“謝謝您。”
技術研發部全體成員的目光都集中在站起來接電話的立花身上。
結束通話後，立花滿臉笑容地與亞紀握手。
“采用瞭嗎？”
山崎在遠處座位上問瞭一聲，立花少見地握起拳頭，做瞭個勝利的動作。
隨後，他走向正看著電腦屏幕的輕部，喊瞭一聲。這人明明知道發生瞭什麼，可就是頭都不轉一下。
“幽靈傳動那邊傳來消息，我們的閥門被采用瞭。”
此時輕部才總算看向瞭旁邊的立花和亞紀。
“挺好啊。”
他使出瞭一流的強裝鎮定之法。
“要是沒有輕部先生的建議，我們恐怕贏不瞭。謝謝您。”
立花低下頭致敬。
“我又沒做什麼值得謝的事情。”
輕部沒領情。他一直這樣，立花和亞紀也不顧忌，向來直言不諱，這成瞭三個人奇特的團隊合作方式。
“而且，我也沒教你們什麼東西。不過——”輕部顯得百無聊賴，頓瞭頓又說道，“跟你們一起工作，怎麼說呢……還挺開心的。”
這句話來得如此突然，兩人都震驚瞭。
“好瞭，走吧。”輕部喊瞭他們一聲，緩緩站起身來。
“那、那個……要去哪裡？”立花問。
“當然是社長那裡啊。”輕部走在瞭前面，“他肯定伸長脖子等著這個結果呢，趕緊讓他高興高興吧——部長，我們離開一下。”他沖山崎抬瞭抬手，隨後單手插進口袋，像平時那樣歪著身子、吊兒郎當地走瞭。
此時此刻，佃制作所的變速器戰略踏出瞭雖然很小，但很重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