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暗道

雲燁離開瞭長安,走的義無反顧,甚至連傢裡人都不明白傢主為什麼會匆匆離開長安,外面的人就更加的不清楚瞭。但是雲傢的防護等級卻上升瞭不止一倍。

傢裡的護衛全部由酒坊的活計代替,全傢人都圍繞著大廳住宿,夫人和少爺的房間甚至被和大廳打通,老江坐在大廳陰暗的角落裡一整天都沒有離開。

老奶奶和辛月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喝著茶,好像在等著什麼,忽然,大廳的一方地磚被頂瞭起來,老江走過去把地磚掀開,一個滿是泥土的腦袋就從地下鉆瞭出來,老奶奶沒有半點的奇怪,那個泥人從地底鉆上來之後,簡單的對老奶奶和辛月做個揖,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不大的工夫,洞口被整理出來,獅頭環眼的老趙從地洞裡爬上來以後對老奶奶說:“三天,傢裡還需要緊張三天,三天後地道就會完工,公輸傢的一位長老會親自過來設置機關,這一位,從今後就是咱們傢的人,侯爺臨走的時候和公輸傢商量好的,他隻知道是來設計機關的,對於其他的事都一無所知。老夫人也不能泄瞭底細,到時候我們會安排好,一旦發現他有不對的地方,老夫會立刻殺瞭他。傢裡做好應對措施才好。“

老奶奶點點頭,辛月也跟著點頭,哪怕和公輸傢翻臉,也不能泄露地道的事情,這無關情義,雲傢滿門老小的性命所系,來不得半分的大意。

老錢坐在院子裡逗弄著傢裡的土狗,傢裡的護衛頭領拎著強弩在院子裡巡視,今天隻要無緣無故出現在院子裡的人,他就會下手,整個雲傢,死一樣的安靜。

“雲燁走的如此匆忙,到底發生瞭何事?“長孫抱著金城小聲地問正在休憩的皇帝,雲燁是她的部下,她需要知道行蹤。

“他感覺到瞭危險,所以立刻遠遁三千裡,準備把敵人引到嶽州決戰。“

“有把握麼?“

“這種事情談不到把握,朕當初在洛陽城下和王世充大戰,後來竇建德率部參戰,朕一步不退做大決戰的時候,誰敢說有把握?這個時候命就不是自己的,就看手段而已。

就這一條,雲燁比長孫沖強的就不是一星半點,這些日子長孫沖躲在傢裡寸步不離,而雲燁一直在忙乎書院的事情,發現瞭危機做的決斷就是立刻把敵人引走,隻有這種重情重意的人,才是可以托付大事的臣子。

都說無情的人才能有大決斷,但是真正無情的人朕沒見過,有些人的無情隻是針對別人,甚至妻兒老小,對自己可是有情的很那。“

長孫把已經睡著的金城放在軟榻上,整理一下衣襟說:“沖兒不及雲燁,妾身知道,可是這一次沖兒做的也不錯,能拿自己當誘餌,對一個千金之子來說已經是大勇氣瞭,最後能重創那兩隻老鷹,算是意外的收獲瞭。”

“皇後,你信不信,如果當時雲燁在船上,那兩隻老鷹一定會沒命,說不定會被活捉,沖兒設計老鷹,是因為恐懼,雲燁如果做這事,一定是出於好奇,在這兩種心態驅使下做事,自然就會有不同的結果,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學不來。”

正在皇帝和皇後談話的時候,有宦官送來瞭一個錦盒,這是洛陽都督府的奏折,李二看瞭一眼,就揚揚手裡的奏折說:“你看看,雲燁有出招瞭,隻是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要求,不過啊,朕還是準瞭。”

書院開學四天瞭,這四天張諫之都是懷著一副感恩的心情度過的,半年之內,他不會有一個銅板的獎學金,因為他已經提前支取瞭半年的,作為貧寒學生,他還能從書院裡借到少量的款項,一百個銅圓,總夠他把自己那個破破爛爛四處漏風的房子修補一下,房子上的茅草早就改換新的瞭。

起床的鐘未響,他就匆匆起身,去飯堂幫廚,他是四傍生,有這個權利選擇自己撈學分的地方,後廚的胖廚師笑的眼睛都瞇縫在瞭一起,對所有廚師吹噓瞭自己高人一等的眼光,從今後就添瞭一個壞毛病,喜歡沒事幹就看來打飯的學生,預測一下他們的未來,直到不小心看小武,看得時間長瞭點,被小丫一拳打在鼻子上,打的鼻血長流,這才收起瞭自己囂張的習慣。

張諫之從來不敢偷看小武和小丫,因為她們很兇,而且有很多的爪牙,隻要小丫喊一聲小傑,立刻就有一個身長腿長彪悍過人的高年級學生沖殺過來,將欺負她們,或者她們準備欺負的對象爆錘一頓,然後被學監弄出去接受處罰,無怨無悔。

每天早上的跑圈對於女子書院的這些學生來說是痛苦的,蒔蒔穿著勁裝跟在後面跑,人高馬大的希帕蒂亞挺著巨大的胸脯跑在最前面,經常引得書院的那些男生跑錯地方,或者亂成一團。

小武,小丫早就被調教成瞭小馬駒,書院的這點活動量對她們算不得什麼,還能拖著和自己關系好的女孩子一起跑,高陽則是咬著牙硬撐,每回跑完圈就像死瞭一樣。

匙兒現在確定瞭,書院就是一個專門折磨自己的地方,隻跑瞭一天腳底板上就長出來四五個亮晶晶的水泡,希帕蒂亞幫她挑水泡的時候差點沒把她疼死,她是一個身體非常敏感的人,希帕蒂亞抓著她的腳丫子又揉又捏的,半個時辰才挑瞭兩個水泡。

跑慢瞭不行,會被蒔蒔抓起來繼續跑,哪怕是爬也要爬到地方,最討厭的是到瞭地方還要接受小武,小丫無情的恥笑,才不到兩裡路而已,我當初和哥哥牽著豬都跑的比你們快。這是小丫的口頭禪。

自從進瞭書院,狄仁傑的感覺也好像到瞭天堂,尤其是他發現每當小丫或者小武喊小傑的時候,總有一個替死鬼跑出來,心裡就無比感激父母給自己的起的名字。現在,終於沒人搶劫自己瞭,終於沒人扔個果核都要喊自己瞭,終於不用下大雨給人傢送傘,最後自己頂著荷葉跑回來瞭,一個人躲在圖書館泡一壺茶,慢慢的把所有的休息時間耗光這對他來說就是無比的幸福。

那隻巨大的老鷹爪子現在是自己最得意的收藏,休沐的時候回到雲府,總要從箱子裡拿出來,仔細擦拭一番,爪子已經被他小心的烘幹,脫瞭水,再刷上一層亮晶晶的桐油,鋼筋鐵骨的,怎麼看怎麼漂亮。

師父答應如果有機會就給他再弄一隻爪子,湊成一對,一定是很不錯的擺件,為瞭這個爪子,被小武和小丫狂毆都沒有撒手,寶貝啊,必須藏好。

看似平靜繁華的大唐長安,春日裡總有許多的去處,原下的杏花已經開敗,上面已經有毛茸茸的青色小果子瞭,而樂遊原上的杏花才剛剛開放,這裡太冷,蜜蜂都不願意來,那些花瓣隻能在風中獨自飄零。

春衫的公子沒有在現,打扮漂亮的小娘子眼中噙著淚花,從花開守到花落,那個公子再也沒有來過。

長安的女子是彪悍的,尤其是獨孤傢的閨女更不是等閑之輩,花落瞭還找不到人,隻能把這事告訴自己的母親,自傢最疼愛的孩子被人羞辱瞭,這還瞭得,雲五?折扇?青衣?俊美?這種妖孽除瞭雲傢別的雲姓人傢不出產,於是頂盔貫甲的母親就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殺向瞭雲傢,焉能便宜瞭這樣的狗賊。

“雲傢的公子羞辱瞭人傢的小娘子?”辛月一口茶水就噴瞭出去,看看趴在桌子上露出豁豁牙沖自己笑的胖兒子,又看看坐在書桌前和李安瀾一起寫字的李容,羞辱人傢小娘子的就是這兩個傢夥?

獨孤傢的夫人和自己也是手帕交,人傢都登門瞭自然要迎到傢裡小坐,聽完小娘子的哭訴,辛月徹底迷糊瞭,十三四歲的年紀這不可能是丈夫,狄仁傑是圓臉,不是瘦削的瓜子臉,雲大,雲二才脫掉開襠褲,雲三還在吃奶,哪裡來的雲五啊?

聽瞭辛月的解釋,獨孤夫人也糊塗瞭,開始長安附近雲傢的人本來就沒幾戶,那樣出類拔萃的小少爺除瞭辛月傢還能有誰傢?

好在獨孤傢的小娘子學得一手好丹青,杏花海裡的風流少年被刻畫的入木三分,辛月看瞭一眼就笑噴瞭,除瞭小武這個刁鉆丫頭,還能是那個。

知道瞭前因後果,獨孤夫人也大笑,可是小娘子卻哭得更大聲瞭,絕望比失望更加的讓人心碎,長安女子的傲氣支撐著她要自己母親無論如何要把自己送進書院,親自去找小武算賬。

這些兒女間的小心思雲燁不知道,也沒有功夫管,即使知道瞭也會一笑瞭之,如今他正在被搶劫,河汊裡蝗蟲一樣多的小船鉆瞭出來,密密麻麻的佈滿瞭河道,看得雲燁眉花眼笑,誰說嶽州沒人?這不都是人麼?官面上的賬簿上確實沒有幾個人,但是這些逃民。已經在這片大湖裡生活瞭數十年,有的甚至祖輩在大湖裡生活瞭好幾百年。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