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節無傢可歸的人

眼看著荔枝越來越少,雲燁很發愁,諾大的一個果園子裡就剩下這兩顆樹上的荔枝成熟的最晚,剛才還被辛月摘瞭一大籃子去,說是奶奶喜歡吃。

騙鬼啊,老奶奶擔心上火,一籃子荔枝能吃兩顆就瞭不得瞭,怎麼會沒命的吃那些,不用說又是小武,小丫慫恿辛月來摘的。

好在還有那棵三百年的龍眼樹,已經有龍眼能吃瞭,到瞭嶺南,不吃荔枝那可就虧大瞭,鈴鐺懷孕喜歡吃香蕉,那日暮則對甘蔗情有獨鐘。

看著那日暮咔嚓咔嚓的啃著甘蔗,雲燁一把奪過甘蔗,拿出刀子拿出刀子把甘蔗皮削掉又塞給她,沒見過這麼懶惰的女人,吃甘蔗把削過皮的部分吃掉之後,懶得再削皮,就拿牙咬著外皮一片一片的往下撕,嘴唇都弄破瞭,娶瞭這樣的女人不夠操心錢。

鈴鐺在嶺南待得最久,自然知道什麼樣子的香蕉好吃,小小的,紅紅的那種猴兒蕉最好吃,在口袋裡裝上一小把,可以吃一整天。

雨整整下瞭一個月,終於見到瞭晴天,全傢老少都搬出椅子在外面曬太陽,嶺南的太陽狠毒,不一會就星散離開,隻剩下忙裡忙外的李安瀾,整個一副辛月在長安的翻版,對於全傢的到來李安瀾欣喜若狂,長安是辛月的地盤,但是到瞭這裡自己才是主人。

知道老奶奶耐不得熱,就把最高的一間竹樓收拾出來,圍上紗幔給老奶奶主,至於第二好的房間自然給瞭四個孩子,李容對於自己的弟弟妹妹,非常的喜歡,尤其是自己的親妹妹雲瀾,雲暮他也喜歡,就是不喜歡雲暮身邊的大狗旺財,因為旺財到瞭嶺南日子過得非常淒慘,太熱瞭,隻能趴在水裡苦熬日子,舌頭一天到晚沒有收回去的時候。

李安瀾把最大的一間房子留給瞭自己,辛月看到自己的比人傢的小,硬是不願意住進去,最後無奈的雲燁隻好讓她們自己住一個大間,自己晚上陪著總是愛抽筋的鈴鐺。

傢裡有一個很大的遊泳池,那是雲燁特意命人砌出來的,自從小丫小武她們喜歡上瞭遊水,內宅就一個男人都沒有出現過,包括雲燁自己。

既然出來瞭,就是享福來的,誰喜歡四處操勞?狄仁傑沒資格說這個話,大熱天的穿著一條短褲,赤著腳站在甲板上,他的腳已經不怕燙瞭,三個月的時間足以把一個玉面朝天的俊秀後生摧毀成一個黑炭頭。

別人都是坐著大船慢慢悠悠的一路遊玩著到瞭嶺南,狄仁傑不同,收拾瞭一個小包袱,先是坐快船,然後坐車,最後騎馬,忘命的奔波瞭一個月穿過梅嶺古道從陸地上到達瞭邕州,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幫著師父督造這三艘戰艦的武器裝置。

這是三艘排水量一千噸的戰艦,使用用縱帆,是可以轉動的平式梯形斜帆,能根據風向 隨時調整張帆的角度;以竹竿維佈帆,重量大,起落迅捷;

雲燁的這三艘船可以逆風航行,即走之字形路線。並且普及瞭水密隔艙,艙板跟船殼板緊密連結,起著加固船體的作用,不但增加瞭船舶整體的橫向強度,而且取代瞭加設肋骨的工藝,使造船工藝簡化。

此外,鐵傢父子對船殼結構也有著獨創性。其船殼板之間不是平接的,而是搭接的。這種接法,稱之為“魚鱗式”結構,其優點是船殼板聯結緊密嚴實,整體強度高,且不易漏水,按照雲燁的要求他們特意加厚瞭甲板,將大型石錘裝在瞭上面,雖然隻有前後兩個,但是這種用於近距離作戰的武器,非常的兇悍,隻要被擺動的石錘砸到,敵船除瞭粉身碎骨之外,沒有第二種可能。

“公子,這三艘大翼船,其實已經是是而非瞭,按照老夫的看法,大海之上已經沒有什麼船可以和他想比,侯爺是久經戰陣的名將,想要駕馭這三艘船縱橫大海易如反掌,隻是老夫不明白,這樣的帆真的能夠逆風而行?沒有船漿,是不是托大瞭?“

鐵老頭自從接到雲燁的命令到嶺南造船,至今已經過去六個年頭瞭,六年間為嶺南水師一共造出瞭大小戰艦十餘艘,可以說是造船大匠中的楚翹。

“老鐵爺爺,反正戰艦馬上就要下海瞭,隻要把武器裝載上去,就要試船,現在的臺風太多,雨季結束後,小子要去大海上看看,您去不去?”

“怎麼能少瞭老夫,這三艘船是老夫的心血所在,不看著它縱橫大海之上我如何能瞑目,老鐵傢世代都以造船為業,有瞭這三艘船,老夫也可以告慰列祖列宗。”

一老一少在甲板上談話談的非常投機,狄仁傑身上沒有那些官宦子弟的臭毛病,看人就隻看年紀大小,見到年齡很大的,稱呼一聲“爺爺”不掉價,相反,好處不少。

出京的時候狄仁傑和師父有過一次長談,最後共同制定瞭這次的出行,原來雲燁打算給皇後說一聲,偷偷的走掉算瞭,狂風暴雨的朝堂沾不起,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跑路,等到李承乾開始施展自己的抱負的時候,想走就難瞭。

狄仁傑提出瞭相反的意見,他認為,該有的程序不能少,尤其是朝堂上的手續必須完備,要不然回來的時候,誰對雲傢都不會有好感,臨陣脫逃的人想要朋友就難瞭。

師父既然已經利用魏征把自己逼到瞭不走不行的地步,那就不要浪費,不妨利用這次機會,繼續讓房玄齡給雲傢開出一條跑路的理由,這樣最穩妥。一旦房玄齡同意雲傢告假,這時候再走不遲。

這樣起到的效果就很明顯瞭,連房玄齡這樣的老好人都不看好雲傢在長安的前途,法外施仁的放雲傢一馬,在自保的前提下,不管是太子還是別的人都會理解雲燁的行為。

劉方聽瞭狄仁傑的建議,拍拍狄仁傑的腦袋,無聲的笑瞭一下,等狄仁傑走後,回頭就罵雲燁的年紀活到瞭狗身上,連小孩子的見識都不如。

事到臨頭需放膽的道理都不明白,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要謹慎,政治的博弈和兩軍交鋒沒有差別,就是看誰的準備充分,看誰犯得錯誤少,這些都要從小做起,很多輸掉大場面的人其實就是從小地方開始崩潰的。

狄仁傑知道師父是割舍不下情義,隻好選則逃跑的,一方面是長大瞭開始要權力的親如兄弟的太子,一方面是視自己親如子侄的李二,長孫為難,雲燁同樣為難。

李傢的基因太強硬,父子倆沒有一個是饒爺的孫子,都想把自己的意志貫徹到大唐這個赫赫帝國的命脈裡去。好在李泰現在退出瞭,要不然玩起師父說的三國大戰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狄仁傑現在對長孫充滿瞭敬意,一個女人要有怎樣堅強的意志才能在李傢如此糟糕的環境裡活這麼些年,更不要說她還有博大的胸懷,硬是把師父這個和她一樣倒黴的人放逐的遠遠地,不沾因果。

沒瞭外敵那就內鬥這是國人的傳統,既然幾千年都沒有改變過,再來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瞭的,站在一邊等待塵埃落定就好。

老鐵一遍又一遍的檢查哪些銅鉚釘,手錘叮叮當當的敲過去,隻要聽見空音,那就非要返工不可,這是他的傑作,也是他的命根子。

站的太久,腳底板還是很疼,別人都以為狄仁傑已經適應瞭船上的生活,哪裡知道他這是在強力的忍耐,趁著自己還能忍受,狄仁傑決定回艙房,師母今早派人送來的荔枝,現在吃起來正好,自己放在冰水裡泡瞭好一陣子。

最後看瞭一眼帆檣,三步並作兩步沖進瞭艙房裡,躺在竹椅上吹會風,才是這時候該做的事情。

艙房裡已經有人瞭,一個稍微有點發福的人,正做著他最喜歡做的事,躺在竹椅上吃冰好的荔枝,手邊還有一大杯殷紅的葡萄釀,那是自己從師父的酒窖裡偷來的,上品的葡萄釀傢裡就兩壇子,這已經是最後的半壇子瞭。

“狄仁傑拜見殿下。“不管心中多麼憋屈,狄仁傑還是中規中矩的拜瞭下去,李泰會出現在這裡,完全出乎瞭他的預料之外。

“少來,一個個都是些無情無義之徒,想要跑路為何不叫上本王?你們師徒夾在中間不好做人,難道我在裡頭就舒坦,三艘船,以前說好的,一人一艘,我來接收我的那一艘,“青雀號”的威名一定會在大海上叫響,比你師父的那艘“公主號”馬屁船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王爺說的極是,船塢不適合殿下居住,不如您去邕州公主那裡去住可好,小子這就安排車馬,不遠,再走四個時辰就到瞭。“

“不去,就住船上,住在我的船上,堂堂魏王殿下,像狗一樣的跑瞭上萬裡路自我發配到嶺南已經夠委屈瞭,最後的尊嚴一定要保住,除瞭我的船,我哪都不去。“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