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薛萬徹的計謀

極度有組織晚會經驗的龐玉海,帶著十幾個書院的學生在球場上堆瞭一個巨大的柴堆,趁著大傢遊玩累瞭,就給柴堆潑上火油,一支火把撂進去,柴堆就熊熊的燃燒起來,等到勛貴們都湊過來,八個短打扮的學生就在八張桌子上開始瘋狂的跳起瞭胡旋舞,尤其是跪在桌子上完全靠腰力騰空而起的時候,頓時就點燃瞭勛貴們跳舞的熱情。

直到這個時候雲燁才發現自己才是真正的土鱉,許敬宗都能呼喝著瘋狂的轉幾個圈子,隻有自己對舞蹈一竅不通,薛萬徹跳的興起,甩掉衣帽,給頭上紮一條紅帶子,露出黑魘魘的胸毛,大猩猩一樣的在胸膛捶兩下,一縱身就上瞭桌子,和那個書院的學生對舞。

兩個人跳的熱氣騰騰,油光水滑的肌膚上全是汗水,就這還不肯罷休,依然花樣百出,李綱不時地啜一口果子露,笑瞇瞇的看著這群人表演。

很沒勁,隻有一大群熊一樣的男人在跳舞,卻沒有一個女子上去跳的,當然,希帕蒂亞這種人雲燁從來沒有把她歸類到女人的行列裡去。

自己爬上一張桌子,擺著花裙子就開始跳古怪的舞蹈,裙子底下的褻褲若隱若現,看的別人目瞪口呆,李泰的面孔黑如鍋底。

李綱無比滄桑慵懶的聲音在雲燁的耳邊響起:“這就是大唐,熱烈的像火,澎湃的如同巨浪,輕盈的和春日的和風一樣,該快樂的時候我們不做作,該嚴肅的時候我們不輕浮,該勇猛的時候我們就像猛獸,該溫和的時候我們就是退潮的浪花。

多好的時代啊,小子,你有幸生在這個最美的時代裡,並且能為他添磚加瓦,這就是一種福分,你沒有經歷顛沛流離的戰亂,沒有經歷過易子相食的慘劇,沒有傷感過生離死別,沒有經歷過太多的爾虞我詐,何其幸也。

老夫已是行將就木之人,往來歲月已經屈指可數,可是老夫還是留戀這個時代,寧願茍延殘喘也不願意離去,多美啊,小子,老夫出生於苦難之時,成長於顛沛流離之間,側身於謊言和欺騙之中,如今,快死瞭才品嘗到做人的甘美。

老夫嫉妒你啊,你的經歷裡隻有雄闊和壯美,沒有使人潸然淚下的屈辱和悲哀,這兩種感情也不該出現在你的生命裡,小子,加把勁,讓這個最美的時代多延續幾年,老夫轉生之後也想從幼兒時期就感受一下這樣的自豪。“

李二和長孫也站在一邊看,李綱的這番話與其是在對雲燁說,不如說是在向李二進言,不要輕易的打破現在的好時光,他敏感的覺察到瞭李二的變化。

“李卿啊,所謂剛不可久,柔不可守,繁華盡處必然就是無盡的悲哀,朕是天下的主人,最大的渴盼就是能讓盛世永留在這片土地上,然而,朕的壽命是有限的,一千萬聲萬歲的祝願也不能使朕的生命多留存一刻,朕可以很肯定地說,在朕的生命裡程沒走完之前,盛世必將綿延,可是朕無法保證百年後他依然能夠保持如此昂揚的姿態。

所以,朕必須未雨綢繆,我們的心是一樣的,午夜夢回之時朕也是滿頭虛汗,太極宮深處似乎有朕的夢魘,直到萬民宮出現,朕在那裡安寢才能感受到無盡的愉悅,因為那裡的一磚一瓦,一梁一柱,都是百姓的心意,而非百姓的血汗。

每次批閱奏章,朕都在問自己是否將百姓的利益放在瞭首位,一旦私心湧現,朕就慚愧的口不能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朕早就說過,忽視瞭百姓的力量,其實就是在自取滅亡。

您不必擔心,民心在朕的身邊,朕就是無敵的,任何想要毀滅這個最好的盛世,都會成為朕的切齒之敵,必將被朕碾成齏粉。“

聽瞭兩位的話,雲燁想跑,一個告訴皇帝說現在的時代已經很美瞭,你不要亂來,大傢你好我好的請你當皇帝,你高高在上的享受盛世,我們在底下安心的過自己的日子,求求你,別亂來,這個盛世我沒過夠,下輩子還想享受。

另一個告訴他,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老傢夥想過安生日子,就要幫我聚攏民心,老子才是天下的主人,必須幹掉一些人,隻有這樣盛世才能延續下去。

李綱坐在椅子上拱手向李二施禮,李二也拱手回禮,兩個人不知道達成瞭什麼條件,反正都很快樂,還幹瞭一杯酒。

薛萬徹已經開始在地上翻跟頭瞭,希帕蒂亞也開始把裙子撩的更高,龐玉海敲出的鼓點越發的密集,吹蘆笙的那位腮幫子鼓得溜圓,面紅耳赤,雙目突出,蘆笙都已經發出破音瞭,還有拿著手鼓跪在地上死命的敲的,雲燁認為現在鉆進貴婦貴女群裡可以肆意的吃豆腐而無人會察覺,因為她們都瘋瞭,手帕,汗巾,鞋子,甚至頭上的首飾都在往桌子上飛,她們已經把這裡當成長安的歌舞肆瞭。

人群隻要瘋狂起來,就非常的廢酒,那麼大的一堆火似乎已經驅走瞭冬日的寒意,一壇壇的好酒被抬瞭上來,雲燁發現瞭老錢的身影,今年傢裡釀的酒多瞭些,窖裡存不下,如果都換成銀幣就能放在寶庫裡面瞭,有這樣整天為傢裡操勞的管傢,雲燁認為當初把他買下來實在是太值瞭。

辛月擔心雲燁被凍著,特意讓老錢送來瞭熊皮大氅,雲燁把自己身上的輕裘扔給瞭劉進寶,自己找瞭一個背風的地方,準備睡一覺。

北極熊的皮裹在身上就是暖和,主要是它夠大,躺椅上一躺,隻露出鼻子,瞟瞭一眼漆黑的天空,就呼呼的睡瞭過去,今晚忙活瞭很久,還爬瞭一躺鷹嘴崖實在是太累瞭。

睡夢中好像聽到瞭高昂的喝彩聲,還有悠揚的笛聲,誰去管他們怎麼去胡鬧,有皇帝在百無禁忌。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曲終人散,昨晚還在熊熊燃燒的火堆現在隻有幾縷青煙,地上到處都是狂歡過後遺留的垃圾,當然還有幾個垃圾一樣的人,比如薛萬徹,他昨晚玩的開心,喝的也痛快,現在裹著皮裘打呼嚕也打得肆無忌憚。

劉進寶低著頭像一頭鬣狗在垃圾堆裡找東西,見自傢侯爺醒瞭,有些不好意思,在雲燁鄙夷的目光下,這才攤開手掌,這傢夥的手上赫然多瞭兩枚簪子,價格不菲。

“送回去,咱傢丟不起那個人,想要錢跟我說,用不著翻垃圾。”

“侯爺,您在睡覺,小的又不能遠離,無意中發現瞭一根簪子,於是就隨便看看,再說薛侯爺也需要照顧,他傢的仆人居然走瞭,這也就是他傢,要是在咱傢,夫人會殺人的。”

雲燁嘆口氣,昨晚伺候薛萬徹的必定是公主的仆人,不是薛傢的老仆,看樣子他們夫婦間連最後的臉面都扯破瞭,這樣的仆人確實該殺。

薛萬徹也醒瞭,從地上找瞭一個酒壇子晃晃,發現還有殘酒,一仰脖子酒一幹而盡,砸吧兩下嘴吧對雲燁說:“把你傢的馬給我一匹,我要回長安。”

雲燁和薛萬徹一起爬到馬車上,晃晃悠悠的就回瞭雲傢,薛萬徹要走,雲燁要他吃完早飯再回去,兩個人洗漱過後,一人端著一碗小米粥慢慢喝著。

薛萬徹突然狡詐的笑瞭一下對雲燁說:“我是不是挺慘的?”

“堂堂侯爺混到你這種地步不如死瞭算瞭。”和他說話雲燁根本就不用多想,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太隱晦瞭這傢夥會領悟錯。

“那你說我這種豬狗不如的慘狀,陛下看見瞭沒有?就算是陛下沒看見,娘娘一定是看見瞭吧?昨晚是我故意激怒那些仆役的,我薛萬徹也是領軍的大將,人雖然粗俗瞭一些,智謀卻不會少的,你說我現在向陛下請命鎮守嶽州,你說陛下會不會同意?”

“能不能去嶽州不知道,反正公主府今天會死很多人,你個混蛋怎麼一出計謀就是毒計啊?你把公主府的那些下人不弄得死絕你不會幹休是吧?”

薛萬徹嘴裡叼著一個包子得意的嘿嘿兩聲,拳頭大小的包子居然被他一口就吞瞭下去,雙手扶著桌案對雲燁說:“你我兄弟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大丈夫不反擊則罷,一反擊就要砸在她的命門上,她以為她是誰,如果沒有一個公主的頭銜撐著,給老子做丫鬟老子還嫌棄她長得難看。

我們的富貴都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回來的,不是趴在女人肚皮上拱出來的,她以為老子這輩子就需要當一輩子的窩囊廢?她忘瞭,老子是猛虎,困於籠中也是猛虎。“

長安確實是一個是非之地啊,連薛萬徹都知道用計謀瞭,他以前打仗難道不是就知道往前沖的麼?被劉黑闥活捉後剃成禿瓢攆瞭回來,難道說從那以後就長瞭記性?

上元日過去瞭,今天是個好天氣,薛萬徹忙著回傢去看那些仆役被亂棍打死,也想看看丹陽氣急敗壞的臉色,也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自請外出,騎著雲傢的馬匹,風一樣的向長安馳去。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