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醫療中心的大門在她們身後搖晃著關上時,菲丁已經在打手機瞭。她一邊走一邊聊。她身材如此嬌小,走路的速度卻快得令人吃驚。寶拉幾乎得小跑才能跟上她。

“現在就派輛車過來,”菲丁一邊快速地說道,一邊奔向自己的車,“是的,哈裡斯城路的醫療中心。捎上阿什利·馬爾,帶她去特拉福德中心。她能認出娜迪亞那個周六把車停在哪裡……是的,沒錯,三星期前。那天晚上,娜迪亞說她打算去看某部法國電影。我還需要一個小組到這裡來,找出電影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檢查從放映廳到停車地點這一路上的監控錄像……我很感激……讓他們暫時停止日常聯絡工作,這是目前最優先級別的命令。”

菲丁坐到後排座椅上時,已經掛斷瞭電話。“阿什利有什麼瞞著我們嗎?”

寶拉輕松地找到一個空當,把車開上馬路,馬路上沒有多少車。“你認為她對我們有所保留?”

菲丁把一片戒煙口香糖塞進嘴裡。“通常,不會隻有這點信息。他們不一定完全知情,但通常應該有更多信息。”她用指關節揉揉一隻眼睛,忍住一個哈欠。她舒展身體時,肌膚被小巧的骨架繃緊瞭。寶拉意識到自己不是昨晚唯一熬夜的人。“還有一件事,”菲丁補充道,“他為什麼要做這麼多麻煩事——那些短信和電郵,隻是為瞭掩蓋他帶走娜迪亞這件事嗎?”

“我也很好奇。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是:大多數私人安全攝像頭都會對錄像儲存介質進行循環利用,不管儲存介質是磁帶還是硬盤。他們隻保存一段時間內的監控錄像。也許他是擔心特拉福德中心的監控錄像,他大概覺得從綁架到案發之間如果隔瞭一個月,綁架時的監控錄像就會被覆蓋,他就能撇清關系瞭。”

菲丁一下子豁然開朗,那棕色的眼睛警覺地閃著光。接著,她又眉頭緊鎖。“那麼,既然他給自己買來瞭額外的時間,為什麼還要在三周之後殺瞭她呢?”

“我不知道,”寶拉承認道,“他這麼做時,也許並不是真的想置她於死地。或者受害人做瞭一些事情,讓他情緒失控。而受害人一旦死瞭,他就一心想擺脫她。”

菲丁哼瞭一聲,接著發出一陣冷笑。“是的,說得不錯。你不會想要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因為屍體會把傢裡搞得亂七八糟。”

“屍體是個大麻煩,”寶拉說道,“越早處理越好,不然它就會開始腐敗,分解,讓你的汽車行李箱裡到處都是液體。”

“真惡心。不過,你說得沒錯,麥金太爾。”

“謝謝。那麼,我們接下來去托德莫登見阿妮婭·佈爾巴?”

“當然,”菲丁沉默片刻後開口道,“我很尊敬卡羅爾·喬丹。可想而知,你為她工作,學到瞭很多。”

這是一個陳述句,而非疑問句。在寶拉的頭腦中,她是和卡羅爾·喬丹並肩工作,而不是為她工作。這並不是說她質疑卡羅爾的領導地位。真實情況是,卡羅爾能夠承認她團隊中每個人的不同能力,但確保他們都理解:重案組隻有作為一個團隊行動時,其能力才會大大超過其各個成員能力的總和。無可否認,這是一個特立獨行者的團隊。但他們能明白,在一個成功的團隊中,個人優勢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寶拉在菲丁的手下沒有感受到這樣的理念。菲丁毫無疑問是個領導,每個人做每件事顯然都得經過她的同意。寶拉知道自己更欣賞哪種工作作風,然而,她所偏愛的方式是落後於時代的。寶拉無法選擇同事。不過,菲丁的理論似乎也能起到一定效果。“我們從重案組出來後,都變成瞭比進去時更優秀的警察。”她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挑釁。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你是我親自挑選的跟班,而不是被指派過來的。但是,在這個警局,我們不會各行其是,麥金太爾。我們通過正常途徑做事情。說得夠清楚瞭吧?”

寶拉的眼睛註意著交通狀況,面無表情。“是的,長官。”

“你就是這麼稱呼喬丹的?”菲丁顯然話裡有話。

寶拉對話題的走向感到不舒服,但她不願意在一些小事上撒謊。“不,我喊她‘頭兒’。她不太喜歡‘長官’這個稱呼。”

“我也不喜歡。‘長官’就像是稱呼女王的。在正式場合沒問題,從抱怨連篇的警察嘴裡說出來也沒問題,因為需要提醒他們誰是管事兒的。但我從我手下的警官嘴裡聽到這個詞,會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我手下的小夥子們都叫我‘老板’,但‘頭兒’也可以。”

“所以,為瞭顯示權威,叫我‘頭兒’,不然我會以為,我在你心目中地位不如卡羅爾·喬丹。”寶拉以前從未和高級長官進行過這樣的談話。難道這是因為男人隻需依靠頭銜就能獲得相應的對待,女人卻必須努力爭取才能獲得這項權利?不管怎樣都無所謂。她正設法避免用任何頭銜稱呼菲丁。她如果別無選擇,更願意用‘老板’這個稱呼。小夥子們如果能用這個稱呼,那她也能用。菲丁的手機嘟嘟響起,她得救瞭,不必回應這句話。

“那個病理學傢的短信。”她打開短信。

“格裡沙想說什麼?”

“他已經完成瞭屍體解剖,我需要打電話給他。”她把手機接到汽車插座上,這樣就能用揚聲器通話瞭。然後,她鍵入電話號碼。

“我是沙塔洛夫。”從揚聲器中傳出的聲音有些刺耳。

“我是菲丁總督察。我收到瞭你的短信,你有什麼發現?”

“我完成瞭對娜德綺艾雅·韋爾科娃的屍檢。死因是多重鈍器傷造成的內出血。”

“不是頭部創傷?”

“考慮到傷口周圍的出血情況,頭部的一擊可能是最早造成的傷口。不過,這個傷口本身是否足以殺死她,還存有疑問。我會說她被一個錐狀的圓柱形物體打瞭一頓,很可能是棒球棍。接著,她被反復踢打。踢打的頻率如此之高,皮膚撕裂流血。這還不是全部傷處。還有數量可觀的舊瘀傷遍佈身體各處,大概是持續超過兩周的有規律毆打造成的。”

“不可能是更長時間之前造成的?”

“淤傷通常會在兩周之內完全消失。因此,淤傷如果是在更早之前造成的,早就消失瞭。”

該問的都問瞭,寶拉心想。然而,菲丁似乎又想到瞭什麼,“在你見過的所有暴力毆打案例中,這個排在什麼位置?前五名?前十名?”

一陣沉默,接著格裡沙聲音幹巴巴地開口道:“我隻見過一具被打得比這個更嚴重的屍體。那是一個被暴走族處以私刑的受害者。”

“謝謝,性暴力方面呢?顯然,我的意思是指兇手使用強力膠之前。”

“我用溶解劑解決瞭強力膠,然後檢查瞭外陰部位。我會說,她最近被強暴過,陰道和肛門都被侵犯瞭。有內部撕裂,這表明有過相當殘忍的強奸行為。陰部同樣有舊瘀傷,還有部分已經痊愈的內部撕裂。”他沉重地嘆瞭一口氣。這些年來,寶拉從來沒見過格裡沙變得麻木不仁。他面對人類互相做糟糕的事情,還是會感到痛苦和憂傷。“沒有精液,他也沒有用避孕套或外國玩意兒。”

“外國玩意兒?”菲丁是從臨床醫學角度提出這個問題的。

“假陰莖,或者他用在她頭上的棒球棍。這很難說。”

“那麼,從理論上說,兇手可能是個女人?”

格裡沙發出空洞的笑聲。“從理論上說,兇手可能是個女人,沒錯。不過,她得非常強壯,才能移動受害者。但沒錯,兇手可能是個女人。”又是沉默,他們都在思考這種可能性。“還有一件事,”格裡沙說,“因為瘀傷和皮膚損傷太多,很難在第一時間發現其他傷口,但我還是找到瞭兩個緊挨在一起的刺傷。這種情況出現在三個地方。一處在她的右肩上,一處在她的左大腿上,還有一處在她肚臍上方的胃部。她肩上的那處幾乎痊愈瞭,隻剩下紫紅色的疤痕。”

“刀傷?”

“不,比刀傷更小更淺。還有四處皮膚撕裂傷。我不能確定,但我覺得可能是電棍的探針造成的傷害。”

“你認為他用電棍攻擊瞭她?”菲丁對這一點很感興趣。

“我不能確定,我在這一領域沒有什麼經驗。我需要再研究研究。不過,沒錯,我目前認為是電棍。”

“所以,他在受害人沒有掙紮的情況下,從公共場所綁架瞭她……”菲丁的聲音漸漸變小,陷入沉思。

寶拉抓住機會。“嗨,格裡沙。是我,寶拉。”

“嗨,寶拉警長。升職的感覺怎麼樣?”

“我都不記得我最近一次偷著樂是什麼時候瞭。格裡沙,關於死亡時間,你有什麼發現嗎?”菲丁不滿地看瞭她一眼,仿佛寶拉搶瞭她說話的機會。

“我會說是晚上九點到第二天早上四點之間。無法更精確瞭,抱歉。胃裡的東西毫無幫助,因為裡面什麼都沒有。小腸裡面也是空的,因此,從她最後一次進食到死亡,至少隔瞭十二小時。”

“那麼,毫無疑問,他殺死她之前,一直囚禁著她?”

“看起來是這樣。而且,他關押她的期間,會有規律地揍她。”

“這與我們的推測相符,”菲丁突然說道,“謝謝你,醫生。我很感激你的幫助。我們什麼時候能拿到完整的報告?”

“我的秘書一整理完報告,就會發電子郵件給你們。祝你們好運。這是一個很糟糕的案件,督察。”然後,他掛斷電話。

“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東西。”菲丁說道,語調表明格裡沙讓她失望瞭。

“除瞭電棍擊傷這一可能性。”

“好吧,他必須得用一些方法制服她,而電棍很有效。”菲丁並沒有讓步。

“但是,他用瞭三次,其中隻有一次是從背後攻擊的,這很有意思。格裡沙的說法能支持我們的理論:她從未去過波蘭。”

菲丁發牢騷般地嘟噥一聲,然後開始在手機上寫短信。寶拉有點不習慣,這裡沒有各種想法和可能性的碰撞。她和舊同事在深入思考、嘗試各種理論並用證據驗證它們的過程中,都得到瞭成長。菲丁也許產生瞭許多想法,但她守口如瓶,不與他人分享。

阿妮婭·佈爾巴躲在校長辦公室緊閉的大門後面。她因為哭過,那棱角分明的面龐有些浮腫,臉上的化妝品被淚水沖出一條條小溝,顯得很難看。“阿什利發短信給我瞭,”校長一離開,她就說道,“我簡直不敢相信她說的話。娜迪亞怎麼會死呢?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你們一定搞錯瞭。”

“對不起,阿妮婭。我們不會搞錯的。我為你失去好朋友感到非常遺憾。”菲丁表達同情的方式總是有點輕描淡寫,“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這樣才能找到犯下罪行的人。”

她們坐在辦公室一角的圓桌旁,圓桌上面散放著孩子們的藝術作品。阿妮婭不耐煩地用胳膊一掃,把藝術作品清理到一邊,“愚蠢的藝術比賽,”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她是怎麼死的?”

“我們恐怕不能說太多細節。”菲丁回答道。

“過程快嗎?告訴我她沒受多少罪。”

寶拉伸出手,碰碰她的肩膀。“我們還有很多情況不瞭解,阿妮婭。娜迪亞是你的朋友,我們需要你告訴我們你所瞭解的信息,這樣我們就能阻止同樣的慘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她渾身發抖,用瘦弱的手臂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身子,小小的胸部被擠到瞭上面。“拜托你,上帝,不要這樣。”

寶拉把她們三人最後在一起的那個周六的事從頭到尾講瞭一遍。阿妮婭證實瞭阿什利告訴她們的情況,也沒有什麼要補充的。然而,寶拉把話題轉向娜迪亞的前男友時,阿妮婭在座位上微微轉身,離寶拉遠瞭些,態度陡然變得有些奇怪。

不管是什麼讓她不舒服,寶拉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還有一些內情,是吧,阿妮婭?你有些事情不想告訴我們?”她的聲音很柔和,“如今,你說的任何話都傷害不瞭娜迪亞,阿妮婭。但我覺得她希望你跟我們坦誠相對,因為這有助於我們把兇手繩之以法。”

阿妮婭搖搖頭。“沒什麼,這與她的死亡無關。這隻是……沒什麼。”

“阿妮婭,我的工作就是找出其他人看不出來的聯系。但是,你如果不給我一些原始素材,我就什麼都做不瞭。求你瞭,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阿妮婭大聲地擤鼻子。“帕維爾——他沒有妻子和孩子。”

她如果是想阻止她們追蹤新線索,那麼,她差點成功瞭。造詣極高的審訊高手寶拉大吃一驚“什麼?你是什麼意思,沒有妻子和孩子?”

阿妮婭看起來很尷尬。“在夜總會的爭吵。那個女人。當時我正在酒吧小酌。那件事發生時,我正準備回傢,那個女人叫囂著指責帕維爾,並拍下瞭他們的照片。我覺得我如果當時和他們在一起,事情就不會發生瞭。好吧,之後的事情也不會發生瞭。”

寶拉完全不懂她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寶拉說道。

“我認識那個女人。她的名字叫瑪麗亞,我不知道她的姓。她不是從格但斯克來的。她在烏克蘭利沃夫的一個酒吧工作過,我曾經在那裡生活過。我當時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想要自己查清楚真相。因此,第二天晚上,我去瞭她目前工作的咖啡館。咖啡館在大學外面,我平時從不去那裡。我告訴她,我知道你在帕維爾的事情上撒謊瞭,告訴我發生瞭什麼事,或者我帶娜迪亞到這裡來,讓你告訴她。”她不停地擺弄著手指上的那些廉價銀戒指。

“她告訴瞭你什麼?”

阿妮婭看起來懵瞭,還有些恐慌。“我想要到外面去,我需要香煙。”她跳起來,沖向門口。她一路跑過走廊,從前門走瞭出去,兩位女警察跟著她。她們轉過大樓拐角,發現她繞到一個鋼質垃圾箱後面。她們趕到時,她的嘴唇上已經叼瞭一支煙,手指無法控制地顫抖著。寶拉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把火苗對準阿妮婭的香煙。然後,寶拉無視皺眉的菲丁,自己也乘機來瞭一根。“是怎麼回事,阿妮婭?”

“她認識帕維爾。她曾經在帕維爾工作的酒店當服務員。帕維爾付錢讓她在夜總會鬧這麼一出,這樣他就能甩掉娜迪亞瞭。”

寶拉完全被弄糊塗瞭。甩掉戀人有不下五十種方法,居然還有人在不斷發明新方法。“我沒弄懂,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一切都結束瞭?”

“他在康沃爾找到新工作,算是升職瞭。他覺得他如果告訴娜迪亞自己要去康沃爾,娜迪亞會想要和他一起去,而他不想被她綁住。因此,他覺得最好的辦法是讓她恨自己,”她吐出一陣煙霧,露出扭曲的微笑,“做得非常完美,可憐的娜迪亞永遠被蒙在瞭鼓裡。”

“你沒有告訴她?”

阿妮婭對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為什麼要告訴她?我愛娜迪亞。她已經知道他是一坨狗屎,沒必要準確知道他是哪一種狗屎。不然她會感覺更糟糕,仿佛她是個廢物,帕維爾隻想迫不及待地甩掉她。不,我沒有告訴她。我也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包括阿什利。”她的下巴高高揚起,表情挑釁而防備。“所以,你明白瞭吧?這和她的被殺無關。帕維爾如今人在康沃爾,給大人物當助理經理。他沒必要靠殺死她來擺脫她,隻要付錢讓別人為他撒謊就行瞭。”

她說得很有道理,寶拉心想。“你確定娜迪亞沒有起疑?”

阿妮婭搖搖頭。“娜迪亞對他人充滿信賴。她總是把別人往好處想。我認為這就是她能做好那份工作的原因。她總是希望別人展現出好的一面,這樣我們都會變得更好。”

寶拉覺得,阿妮婭分析得非常對。卡羅爾·喬丹也以類似的方式工作。對別人有所期待,別人就會全力以赴,給你期望的結果。寶拉覺得自己開始喜歡娜迪亞·韋爾科娃瞭。“阿什利告訴我們,娜迪亞有一套你傢的鑰匙。是這樣嗎?”

她點點頭。“就放在她自己的鑰匙圈上,這樣她就能隨身帶著鑰匙瞭,”她用尖銳的鞋尖敲打著地面,“我這個人沒藥救,經常忘記帶鑰匙,把自己像個傻瓜一樣鎖在門外,”她再次崩潰,“現在,我該相信誰?誰能照顧好我?”

她們又跟阿妮婭談瞭兩支煙的工夫,不過,她已經冷得發抖,寶拉也覺得從她那裡得不到更多信息瞭。她們在停車場裡道別之前,寶拉再次確認關於帕維爾雇來騙人的那個女人的詳細信息是否正確。

“我們必須調查這個瑪麗亞,”菲丁說,“目前我們隻有阿妮婭對那次事件的看法。”

“很難想象,帕維爾或瑪麗亞的心理會扭曲到這種程度,產生殺人的想法,或者會被激怒到痛下殺手。娜迪亞才有殺他們兩個的動機。”

“但正如我們所知,麥金太爾,動機是最不重要的。我隻需要犯罪的方法和機會,還有可靠的不在場證明,我不在乎什麼動機。”

“陪審團喜歡動機,”寶拉說,“人們想要知道為什麼。”

“我母親以前經常對我說,‘想要’不等於‘得到’。事實,麥金太爾,我需要事實。”

“我知道瞭,這麼說來,你不是心理側寫的擁護者,是嗎?”

菲丁皺起眉頭。“我們沒有多餘的預算浪費在無法企及的目標上。我相信什麼無關緊要。實打實的證據,我們隻需要關註這個。因此,我們要叫人跟這個瑪麗亞談談,我們還要去康沃爾拜訪帕維爾那個混蛋,看看他最近正在做什麼。因為,坦白說,我們現在什麼線索也沒有。到瞭斯肯弗裡斯街就放我下車,然後你去實驗室晃一圈,看看犯罪現場鑒證科為我們找到瞭什麼。有時候,我們就像用熱臉貼人傢的冷屁股,”她嘆瞭口氣,“還記得以前的好日子嗎?那時全是我們說瞭算。我們想要迅速得到檢查結果時,隻需告訴他們,讓他們全力以赴。如今,他們有瞭自己的老板,他們聲稱在警察局的等級制度中,自己與警探平級。你如果想讓他們比地球板塊移動得快些,就要付出一輛小型傢庭轎車的月薪。這幫雜種。”

寶拉無法反駁她。法醫學服務的私有化使得一線研究員變成瞭會計師,他們隻會拿著計算器坐在辦公室裡,仔細計算要把他們的預算用到哪個試驗上。陪審團對法醫學瞭如指掌,已經逐漸不再完全依賴犯罪現場鑒證科。起訴方無法公開所有試驗結果時,他們會推測有些試驗不能支持起訴方的證據。並不是說預算不夠,他們已經做瞭的試驗應該足夠讓法庭上的那些人滿意瞭,有些試驗可以不做。不過你權衡這兩方面時,很難留下托尼·希爾這樣的奢侈品。

“我會看看有什麼事需要我跟進。”寶拉說。

“很好。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我對監控錄像不抱太大希望。這個傢夥很聰明。我們需要變得更聰明些,麥金太爾。我們需要變得更聰明些。”

《破釜沈舟(心理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