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托尼已經脫下外套,並把它疊好放在身下,讓床變成一把更舒服的椅子。雖然這與他理想中的椅子相差甚遠,但他至少能蹺著二郎腿,背靠墻壁,保持一個相對放松的姿勢。他閉上眼睛,雙手隨意地放在膝蓋上。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坐著睡覺,但他非常肯定的是,他躺在那塊木板上肯定睡不著。發現他的DNA是怎麼出現在娜迪亞的夾克上讓他亢奮不已,但他最終還是冷靜瞭下來。

隨著一陣尖銳的金屬叮當聲,拘留室門上的窗戶被打開瞭,嚇得他一抖。在他冷靜下來,弄清楚狀況之前,窗子砰然關上。然後,拘留室的門打開瞭,那個為他辦理拘留手續的警長站在門口。他雙手叉在胯部,讓自己顯得更壯碩;他壓低眉毛,以增加他的壓迫感。所有這些都是教科書上的東西。“醒醒,醒醒,希爾。你的律師要跟你見面。”

他不明所以。“我有律師嗎?”

“該死,我在她那裡已經受夠瞭。你如果沒有律師,她就不會出現在審訊室裡,並要求我把你帶出去,不是嗎?”

是寶拉。寶拉一定無視他的意見,決定不惜代價地請個律師,把他弄出去。不過,能先坐到一個更舒服的房間裡也挺好的,然後他會告訴她們,他真的不需要律師,他已經知道如何解釋對他不利的關鍵證據。權當消磨時間。因此,他放下二郎腿,站起來。他撿起外套,試圖同時把雙臂伸進袖管裡,就像馬丁·西恩在《白宮風雲》中經常做的那樣。如同往常一樣,他被纏住瞭。我隻是需要多練習練習,但今天就到這裡吧。他的搞笑舉止吸引瞭拘留所警長的眼球,後者正拼命忍住不笑出來。“每個人都需要有個愛好。”托尼說,心懷感激地走出牢房,進入走廊。他想前往接待臺,因為他口袋裡所有東西之前都在那裡被沒收瞭,但是拘留所警長堵住他的去路,引導他走向走廊盡頭一扇半開著的門。

托尼帶著出奇的心滿意足,推開那扇門。一開始,他的大腦拒絕承認眼前的東西。他最終承認瞭佈朗溫·斯科特。見到她還是預料之中的事。然而,還有一頭金發的女子把臉從門的方向轉開——事情不該是這樣子。他一定是產生瞭幻覺,或者得瞭妄想癥。緊接著,卡羅爾又把頭轉回來,他心中的某種東西開始翻騰,扭曲。他腳下的路仿佛傾斜瞭,他站不穩。“卡羅爾?”他的聲音混合著驚奇與懷疑。他是那麼想把她趕出自己的內心,而顯然,他的心並沒有收到這條信息。

“你有一個小時。”福勒警長嘟噥道,堅決地在他身後關上門。

佈朗溫·斯科特站起來,用一個大大的笑容歡迎他。“希爾醫生,我從沒料到會在這種場合見到你,不過,這不是重點。”

托尼沒有理會她,而是像一個夢遊者,恍惚地遊走到桌子的另一邊。“卡羅爾?”他緊緊抓住椅背,支撐住身體,但最終還是頹坐到椅子上。他想要伸出手去觸摸她,以證明自己沒有迷失在間歇性的精神疾病中。

卡羅爾撩開前額的頭發,雙眼透出冷酷無情,面部表情讓人望而生畏。“我不是為你而來。我來這裡,是因為寶拉知道你會幹出愚蠢的事。你需要佈朗溫幫你擺脫這一堆麻煩,否則會有更多女人死。你如果除瞭自己,還能花五分鐘考慮一下別人,就能理解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因此,別再騙自己說你是今晚的焦點。我來這裡是為瞭寶拉,為瞭正義,為瞭那些我們甚至不知道其姓名的女人。”

此時他已經不關心她為什麼來這裡。重要的是,他們再次坐在同一個房間裡。他為瞭逃避自己對卡羅爾的感情,精心修建瞭一座龐大的堡壘,如今堡壘輕易地轟然倒塌。他怎麼會考慮把卡羅爾從他的生活中刪除?他現在就像重新發現瞭自己失去已久一部分身體。他本以為那部分已經被永遠截去瞭。他無法忍住不笑,盡管卡羅爾在直直地瞪他。

他意識到佈朗溫·斯科特正在說話,但他沒空睬她。他瘋狂地用眼睛審視著卡羅爾的每個細節,與記憶進行對照。他以前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個關於卡羅爾清單。她的發型不同瞭——線條更簡潔,濃密的頭發被削薄瞭很多。她眼睛周圍的紋路變得更深,臉上新生出的微痕更可能是由於悲傷,而不是大笑。她的肩膀看上去更寬厚瞭,外套的接縫處微微緊繃,那裡原先有充足的空間讓她輕松地聳肩。她原先就很獨立,現在直接對他關閉心門,還狠狠地把門摔在他的臉上。

“希爾醫生?”斯科特提高音量,他終於聽到瞭,“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瞭。我需要聽聽你對這些事的看法,這樣我們才能想辦法把你救出去。”

“並找出殺死那兩位女性的兇手。”卡羅爾說道。

“那不是我的工作,”斯科特輕快地說,“而且老實說,卡羅爾,那也不再是你的工作瞭。”

托尼終於能開口瞭:“也許不是,但我敢打賭,卡羅爾在沒有任何情報資源的情況下,也能超越亞歷克絲·菲丁和她的團隊。”

卡羅爾轉瞭轉眼睛。一個熟悉的動作,但缺乏他已經習慣的那種寬容和愛意。“我對阿諛奉承沒什麼興趣。我已經說過,我是為寶拉而來。”

她的鄙視讓托尼難以接受。他心中的某處一陣抽痛,但他們現在是坐在一起。“你想要知道什麼?”

“你知道菲丁總督察為什麼逮捕你嗎?”斯科特強行奪回對話主導權。

他點點頭。“因為她是那種無法看透證據的警察。你還記得艾倫·科倫嗎,那個幽默作傢?有一次,他告訴他兒子:‘不要寫下最先進入你腦海的點子——傻孩子都能想到那種點子;也不要寫下第二個進入你腦海的點子——聰明的孩子很可能也想到瞭;寫下第三個點子吧——那會是你獨創的點子。’好吧,亞歷克絲·菲丁絕對懶得給第三個點子騰地方。”

“非常有趣,希爾醫生。”斯科特轉眼珠子。

“請叫我托尼。”他知道自己在顯擺,但他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另一個機會來提醒卡羅爾他是誰。

“我很欣賞你通過心靈的多棱鏡看世界,但是現在,我們能集中精力討論到底是什麼證據讓菲丁有理由逮捕你嗎,托尼?”

托尼坐在審訊室裡看著佈朗溫·斯科特時,很好奇她對待其他委托人與對待他的態度有什麼區別。第一個進入他腦海的答案是:更嚴厲。她沒有被他精湛的專業技能迷惑,也沒有遷就他。是時候以同樣的態度來回報她瞭。“兩個被殺女子的屍體都是在本周被發現的。根據我的記憶,我沒有殺死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她們兩個都被殘忍地毆打過,被打得面目全非。她們的陰部被刮幹凈,並用膠水黏合在一起。兩個女人之間沒有明顯的聯系——也許可能有職業方面的聯系。娜德綺艾雅·韋爾科娃單身,波蘭人,工作是醫藥公司的銷售代表。貝芙·麥克安德魯離異,是一個青春期男孩的母親,佈拉德菲爾德紅十字醫院的主任藥劑師,”他停瞭下來,“你們不必做筆記。”

“我會向菲丁問清楚的。瞭解一下背景挺有趣的,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被牽連進來的。當然,還有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卡羅爾豎起一根手指,表示她想說話。斯科特迅速地點點頭。“在菲丁審問你之前,你對這個案子瞭解多少?”

她的能力仍在,托尼心想,通過問題讓他梳理案情。“我很瞭解娜迪亞·韋爾科娃案。我也知道貝芙失蹤瞭。她是寶拉的朋友。寶拉就她的失蹤咨詢過我的意見。我沒幫上什麼忙。不過,我們在談貝芙失蹤這件事時談到瞭娜迪亞,”他對卡羅爾露出痛苦的微笑,“她把我帶進瞭娜迪亞的公寓。”

“哦,耶穌基督啊,”斯科特說,“死者的公寓裡到處都是你的指紋和DNA?”

“我戴瞭手套,”托尼說,“我沒那麼不可救藥。我應該沒有留下含有DNA的痕跡。然而,DNA是個大問題。娜迪亞的夾克上有血跡,血跡被檢測出含有我的DNA。”卡羅爾厭倦地點點頭,而斯科特看起來完全放棄瞭。“她們審問我時,我稀裡糊塗。不過,我有的是時間慢慢思考,我能夠解釋清楚這個DNA。”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那麼,你怎麼解釋呢?”斯科特身體前傾,把註意力全放到他身上。

“我想你倆都知道,我大多數時候都在沼澤精神病院工作。我要應付形形色色的病人,他們來我們這裡,是因為他們要麼會傷害自己,要麼會傷害其他人。他們的生活中經常出事故,他們被困在麻煩中無法自拔。他們第一次來到醫院時,往往既害怕又憤怒,還有暴力傾向。大約在一年前,我受命評估一個年輕男子的精神狀況,他在學校的教員休息室裡拿著大砍刀亂砍亂殺。幸運的是,在有人被他嚴重砍傷前,他被一位非常勇敢的教師擒住瞭。”

托尼十指緊扣,放在胸前,兩個拇指一刻不停地互相轉著圈,“他在來我們這裡之前,已經被註射鎮靜劑,但我不知道,我進去跟他談話之前,他已經焦慮不安。他看起來很鎮靜,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請他談談之前發生的事,他的一隻胳膊突然掙脫束縛,一拳打在我的臉上。我的鼻子流血不止,然後我離開房間,去止血和清理面部。”

卡羅爾勉強點點頭。“我記得你告訴過我。”

他直視著卡羅爾。“你知道我有多笨拙,卡羅爾。我當時跌跌撞撞地踏上走廊,穿過好多道彈簧門,都沒好好看一眼前進的方向,臉上還有止血的紙巾。接著,我與迎面走來的女子撞個滿懷。她伸出一隻手臂保護自己,”他閉上眼睛,在腦海中重放這一場景,“我很確定那是她的左臂。我道瞭歉,而她說:‘還好沒人受傷。’然後我繼續走自己的路,”他又睜開眼睛,“她是一個醫藥代表,對嗎?報告上是這麼說的。因此,她有理由出現在那裡。”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單薄,也很假。他自己也這麼想,但真相大抵如此。

“你一年前偶然撞到一個女人,你當時正好在流鼻血?而且,她的袖子上到現在還保留著你的DNA?”斯科特幾乎要笑出聲瞭,仿佛這是她聽過最不靠譜的申辯理由。

“我隻是告訴你事實。”

“你認為她過瞭一年都沒洗工作服嗎?而且也沒發現夾克上有你的血液?”

“我隻知道當時發生瞭什麼事。我終於想起來瞭,再清楚不過瞭。”

卡羅爾探究真相的本能突然爆發。“這起事故是否被記錄在精神病院的事故記錄冊裡?”

“應該是的,”托尼說,“因為我需要從護理小組那裡領個冰袋。”

“我們需要核對一下日期,然後與娜迪亞·韋爾科娃的工作日志進行比對,”卡羅爾一邊說,一邊用手機做瞭記錄,“我會和寶拉一起追查這件事。”他喜歡看著卡羅爾做她以前最擅長的事情。

“目前還沒有技術能確定DNA樣本的產生時間,真是太遺憾瞭。不然,這件事能立刻解決。”斯科特補充道。

“血跡如果是沾在一件需要幹洗而不能機洗的衣服上,那就更遺憾瞭。如果衣服經過十幾次熱水洗滌,會失去很多痕跡,一周內就什麼都沒有瞭。”卡羅爾指出。她在DNA方面知識豐富。

“我下一次會以女式襯衫為目標的。那麼,我們如果能證明流鼻血的意外事件確實存在,你覺得我們能推翻DNA這條證據嗎?”

“可以肯定的是,這是反駁論據,”斯科特說,“那麼,就這些嗎?這就是菲丁的所有證據嗎?”

托尼遺憾地搖搖頭。“還有拇指印呢。”

卡羅爾暫時閉上眼睛,仿佛感覺很痛苦。“什麼拇指印,托尼?你不是說你在她的公寓裡戴手套瞭嗎?”

“不,不是在娜迪亞的東西上。我的拇指印在貝芙的手機上。”他再次試圖擠出可憐小狗般的微笑。這一次,兩個女人同時向他皺起眉頭。“她們早先詢問我這件事時,我完全被弄糊塗瞭。毫無頭緒。我不記得自己見過貝芙本人,更別提接觸她的手機瞭。”

“指紋很清晰嗎?”斯科特問道。

托尼搖搖頭。“指紋的一邊有些模糊瞭,因為手機的形狀,指紋還有些扭曲變形。然而,菲丁向我展示指紋時,我能看出它與我的指紋有點相似。”

“你還記得有幾個對照點被圈出來瞭嗎?”

“我覺得有六個。”

斯科特露出微笑。“我不會擔心這樣的指紋鑒定結果。我能找出六七個專傢對此提出質疑。現今,你除非能在平坦的表面找到一個像水晶般清晰的指紋,否則嫌疑人能把任何檢方專傢的證言踩在腳下。指紋對比太主觀,有些人都認為這不是科學。現在你需要在法庭上隻需說:‘雪莉·麥基。’然後控方的氣勢就弱下去瞭。”

“我不明白,”托尼說,“誰是雪莉·麥基?”

“她是蘇格蘭警察廳的一名警官。她的指紋被誤認為出現在犯罪現場,而她發誓從未去過那裡。蘇格蘭鑒定專傢仍固執己見,她被控偽證罪,”卡羅爾解釋道,“接著,所有證據土崩瓦解瞭。所有指紋都是獨一無二的,但事實證明,鑒定過程往往漏洞百出,全是人為誤差。”

“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對指紋證據置之不理,”斯科特說,“讓它成為歷史吧。”

“那很好,”托尼說,“因為事實是,周一下午我在紅十字醫院。那正是貝芙失蹤的時候。”

卡羅爾呻吟道:“我一點也不吃驚呢。你是正準備告訴我們這個呢,還是想讓我們玩一個用二十個問題猜出你心中所想的小遊戲?”她搖搖頭,“死性不改。”

“卡羅爾,你可能應該對此感到驚奇。不過,此時此地不是進行這種談話的最佳時間和地點。”

“根本沒有適合這種談話的時間和地點。你是說周一?”

再次被卡羅爾打斷。托尼深吸一口氣,振作起精神。“周一下午晚些時候,我正在紅十字醫院開會。我不喜歡主治醫生威爾·牛頓。這男人是個弱智。我覺得他是靠收集可可脆米的盒蓋獲得文憑的。會議結束時,我快氣瘋瞭。我跺著腳大步走出會議室。我希望在自己說出什麼讓所有事情都變得更糟的話之前,快點離開那裡。”

“你去過任何靠近藥房的地方嗎?”斯科特和之前一樣,直奔主題。

“我想沒有。我很不高興,想要發泄一下,因此步行回傢。我沒有註意周圍的環境。我覺得我沒有路過什麼藥房,但我不知道有沒有碰巧從貝芙身邊走過。”

斯科特坐回到椅子上,凝視著他:“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們嗎?”

“好吧,還有一些事情,但都是細枝末節,”他攤開雙手,“我把自己做過的事情都說瞭,這都是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的事情。”

“但偏偏都被你碰到瞭,”卡羅爾指出,“你前面說‘一些事情’,到底是什麼事?”

“我想幫上忙,”他說,“寶拉告訴我貝芙失蹤之後,但我們得知她遇難之前,我覺得應該去看看她可能買過東西的超市,我也需要買一些零碎的必需品。而且我熱愛散步,因此直接走到肯頓谷的‘新鮮速遞’。”

“根據拘留所的記錄,你住在明斯特運河區的一艘船上。你從運河流域走到肯頓谷街,隻是為瞭去超市買一些零碎物品?有多少路來著?兩英裡?”佈朗溫冷笑,毫不掩飾她的懷疑。

“他喜歡散步,散步能幫助他思考。”

“她說得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這麼做確實有用。我思考的結果是,這是一個小心謹慎的兇手。‘新鮮速遞’停車場的監控系統不是那麼好,覆蓋范圍有限。根據寶拉的說法,娜迪亞被拋屍在加頓賽德一棟廢棄建築中,那裡也沒有攝像頭。根據我能搜集到的資料,貝芙是在荒郊野外被發現的。那裡也一樣,沒有攝像頭。”

“然後呢?應該還有‘然後’,對嗎?你總是這樣說話。”卡羅爾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苦澀。她並沒有放松戒備,托尼心想。他原本希望彼此能在不知不覺中再續前緣,但卡羅爾太警覺瞭,不讓自己陷入其中。時間顯然沒有治愈她的傷痕。

“的確有然後。我買瞭太多東西,然後搭巴士回傢。當時,我突然發現巴士上的攝像頭既能拍到巴士裡面也能拍到外面。在佈拉德菲爾德,每輛雙層巴士上都有十四個攝像頭,你們知道嗎?因此,我給寶拉提瞭個建議,他們可以看一下監控錄像。他們看瞭。”

“他們有發現?”斯科特問道。

“哦,是的。他們找到瞭貝芙的一些影像。他們看到有個男人尾隨著她,但影像隻有幾秒鐘。這對確認那男子的身份沒有多大幫助。中等身高,中等體型,不過他也可能是一個穿著寬大衣服的瘦子。他戴著兜帽,一直低著頭。你能看出他戴著眼鏡,但僅此而已。他們告訴我,他們也找到瞭劫持娜迪亞的傢夥的影像資料,特征大致相同。隻有一個勉強辨認得出的身影。”托尼低下頭看著桌子。他不喜歡自己接下來要說出的這條信息。在他的腦子裡,正是這條信息讓他看起來就是兇手。“他的腿明顯有點瘸,左腿。”

“哦,該死的。”卡羅爾罵道,終於表露出感情。

“你的腿瘸瞭?”

有時這是一句粗魯的俏皮話,但絕不是現在。“好幾年前,我的膝蓋動過大手術。一個患者用消防斧襲擊瞭我。是其他醫生的患者,我必須說明這一點。”

“你應該做第二次手術,治好瘸腿,”卡羅爾說,“我猜你還是在回避查克拉巴蒂夫人吧?”她把半個臉轉向佈朗溫,“他的確有點跛。他疲憊時情況會更糟。比如說,步行兩英裡穿過整座城去‘新鮮速遞’的一傢分店買東西。”

斯科特目光銳利地審視托尼。“我不喜歡這條信息,”她說,“皇傢檢察院一般不會否決這種間接證據。”

“許多人都瘸腿。”托尼抗議道。

“不,事實上,沒有很多人,”卡羅爾說,“你如果按常理行事,也不會被懷疑。不要做任何讓你陷入麻煩的事情,托尼。從一開始就不要。”

她從來不會有所保留,托尼一直都欣賞她這一點。然而,他成為卡羅爾猛烈攻擊的目標時,又覺得難以忍受這一點。“對不起。”他說。

“我們先不要針鋒相對地過招,好嗎?”斯科特的聲音聽起來幾乎和卡羅爾一樣生氣,“還有其他什麼不重要的細節嗎?”

托尼看看卡羅爾,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我在說話之前,為瞭不被扇耳光,要先澄清一下,這是菲丁總督察的荒唐推理,不是我的。”

“菲丁認為兩個受害者都長得像我,”卡羅爾沉重地說,“她的帽子裡有一隻小蜜蜂在嗡嗡地重復這句話。她認為托尼正在殺死那些長得像我的女人,因為我拋棄瞭他。”

一陣漫長而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後,斯科特閑聊般地問:“你真的那麼做瞭嗎,托尼?”

《破釜沈舟(心理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