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二十九天

卡羅爾終於回到傢。她讀瞭寶拉關於瑪麗·馬瑟的短信之後,第一反應本該是借酒澆愁。不過,她並沒有痛飲一大瓶伏特加,而是坐在那裡,瞪著那個瓶子看瞭好一會兒。然後,她脫下外套,把它掛在衣架上,再次把全部註意力放在那個瓶子上。逐步重返這個世界,讓她暫時忘記瞭喝酒。她此刻在谷倉裡喝點酒沒有什麼大不瞭的,但她終究沒喝。剛過去的幾個小時證明,她光不喝酒還遠遠不夠。

她這次隻參與外圍調查,但這足以證明她擁有伸張正義的天賦。浪費這種天賦是不對的。不隻是因為這樣做的結果:她如果不去做她最擅長的事情,許多人的生命將會改變。還因為他如果忽略她所擅長的事情,她為之自豪的事情,對她本人也沒有什麼好處。

她如果繼續這樣過下去,傑科·萬斯會獲得最後的勝利。他復仇的方法就是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動力。以前,她沒能看透自己的悲傷,不知道他贏得有多麼徹底。然而,最近幾天的經歷讓她領會瞭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含義。

她如果繼續這樣過下去,傑科·萬斯就永遠贏瞭。

萬斯摧毀瞭她的事業,也成功地讓她和托尼形同陌路。萬斯是高智商精神病人中最惡劣的那種:他很清楚,他的行動會促使事情向哪個方向發展。他清楚如何給他們最大的傷害,而卡羅爾恰好鉆進瞭他的陷阱裡。她曾怪罪於托尼,實際上,她唯一應該怪罪的恰恰是萬斯本人。

卡羅爾把酒瓶舉到與眼睛齊平的地方,久久地死盯著裡面的酒。是時候做出改變瞭,她的生活還有救。

卡羅爾緩慢而平穩地站起來,把伏特加倒進水槽裡。

破曉時分的天空看起來差不多跟運河流域差不多潮濕。在不知是天空還是雲朵的地方,灰色、珍珠色和蛋殼白交織在一起。托尼坐在船頭的頂棚上。他雙手捧著一杯速食湯,湯已經不再冒熱氣。他的臉既憔悴又疲憊,雙眼因為缺乏睡眠而酸澀。凌晨一點,他回到船上,累得每根骨頭都開始發疼。可他剛爬上床,睡意溜走瞭,他隻感到焦躁不安和疲憊不堪。他試圖與失眠作鬥爭,但最終放棄。他走到外面,看著街燈的橘黃色光芒漸漸被天空中的晨光代替。

毫無疑問,他可以從這次經歷中吸取一點教訓。現在,他更能理解他的某些病人。然而,他以後不會用到這次經驗,除非它能把卡羅爾帶回他的生活中,即便隻是暫時的。他從字面上理解卡羅爾的話——她不是為他來到這裡,而是為瞭主持公道。為瞭正義常常是她的動力之源。他並沒有傲慢到以為卡羅爾隻是在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他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她怪罪於他,她無法忍受他的存在。然而,他隻要能確定她每天都安全地活著,他願意接受這種無期徒刑。

他回到船上後,覺得淚水隨時可能奪眶而出。他知道一部分原因是他很累,而另外一部分原因是他再次失去瞭卡羅爾。

這個想法劃過他的大腦時,船體上下起伏瞭一下,這種他熟悉的突然抖動表明有人上船瞭。他不太想轉過頭去,因為他無法承受看到寶拉站在船的另一頭,滿臉失望。然而,他還是轉過頭,因為他希望自己做個堅強的人。

她就在那裡,站在船尾,穿著昨天的那套商務套裝,隻是裡面的襯衫不同瞭。她的頭發亂亂的,雙眼因為困倦有些迷離。但她就在那裡,對他來說,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他匆匆忙忙地站起來,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多麼不正常。

卡羅爾先開口:“你知道我們一大早可以在哪喝上一杯美味的咖啡?”

他指瞭指打開的艙門。“我有咖啡。”

她搖搖頭。“我希望是在一個中立的場所。”

他瞥瞭手表一眼。“我隻知道中央車站有個通宵咖啡站。”

她點點頭。“我十分鐘後在那裡與你碰面。”然後,她跳到岸上。她走路速度比托尼快,大步流星地穿過鵝卵石路面,一條黑白相間的狗兒跟在她腳邊。

托尼從船頂爬下來,鎖上艙門,把馬克杯留在船頂上。他跌跌撞撞地跳到岸上,穿過西班牙小吃吧,走到他停車的地方。他早到瞭中央車站三分鐘,於是為兩人買瞭咖啡。他站在咖啡站旁邊,兩隻手各拿著一個紙杯,等待著。

卡羅爾轉過一個拐角,對他示意車站入口對面的長凳,狗兒還是伴她左右。托尼走到那裡與她會合,默默地遞給她一杯咖啡。托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聽說你養瞭一條狗。”托尼想打破僵局,但這個話頭太糟糕瞭。

“你總是喜歡扯些不相關的話題。”

“這意味著一些東西。”

她嘆瞭口氣。“那麼,在托尼的世界中,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你已經決定建立情感寄托,這是一件好事。”

“隨你怎麼說吧,”她啜瞭一口咖啡,“你威脅瞭佈萊克?”

“是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更希望是你這樣的人在這座城市調查謀殺案,而不是亞歷克絲·菲丁。還因為每個人都應該發揮所長。”

“那麼,你還是一個心理學傢?”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他嘆瞭口氣。“這是我唯一能勝任的工作。”

“可怕的想法。”

兩人並排坐著,托尼無法看見她的臉。她的語調中沒有透露絲毫感情。如果在從前,她會用嘲諷的語氣說這些話,就像在講笑話。

“你答應瞭?”

“我告訴他,我會考慮的。”

“你應該答應下來,是你把我救出瞭監獄。”

現在,她也嘆氣瞭。“我習慣瞭為我身後的整個團隊的安危負責。而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裡,我犯瞭個錯誤,差點讓自己被殺。我如果采取另外的方式,瑪麗·馬瑟可能還活著,”她把空著的那隻手埋在狗兒厚實的毛發中,“這讓我意識到,我曾責怪你不完美。而沒人是完美無瑕的,”她又嘆瞭口氣,“我因為邁克爾和露西的事情,對自己太生氣瞭,不由自主地把怒火轉移到其他地方,而你這個目標太明顯瞭。”

他試圖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痛飲幾口咖啡後,又嘗試瞭一次。“我知道。我還知道,我們如果想回到過去,隻能是在你認清瞭這一點之後。”

“你認為我們有辦法回到過去?”一輛火車呼嘯著穿過大橋,消失在火車站裡。

他調整一下坐姿,看到瞭卡羅爾瞭。“你不是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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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釜沈舟(心理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