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他錯瞭!

一張長紙上,寫著一行有力清晰的字!

原本紙上寫著的“落雪不知州年州月,之刻,已無人裳”這句話,被景容在前後空白的位置上加瞭幾個字。

成瞭“庭有落雪不知州年州月,之刻,已無人裳,又無人”。

十九個大字!

沒有半點違和感。

但意思卻天差地別!衛奕眸光一怔,表情愕然,過瞭三秒又立刻恢復常態,看著那些字,說道:“落雪不知州年州月,之刻,已無人裳,朕寫這句話的本意,其中指的是人心為善,怎麼被你添上幾個字後,卻成瞭冷漠無情呢!

話裡帶著琢磨的味道!

景容則不動聲色,冰寒的目光還落在那張紙上。

不語!

衛奕看向他,道:“都說寫出來的詩詞就是人心裡真實的感觸和寫照,朕想著天下百姓,便提著這首詞,詞中表達的是善,可你卻……”

話戛然而止!

是想說景容心中是惡,所以寫出來的詞是惡嗎?

景容蹙著眉心,側眸凝上瞭衛奕困惑的眼神,嚴肅的糾正他:“詞中意,好壞可見。”

“好壞?”衛奕也糾正他,“歷來,詩詞無好壞,以品和意論高低,而你說的好壞朕就有些不明白瞭。”

如此說!

可他心裡豈會不明白景容的意思呢?

從景容加上的那幾個字來看,他就明白瞭。

景容沉默半響,目光看瞭殿中太監一眼。

衛奕立刻領悟,手一擺:“你們將這幅字收好,都下去吧。”

“是!”

四個太監將那副字放回桌上,用木尺將兩端壓住,才躬身出去。

殿中,隻剩下兩人!

衛奕嚴肅起來,問:“這裡沒有旁人,你若有什麼話想跟朕說的,就說吧。”

語氣還是那麼的好。

客客氣氣,像個飽含詩書的儒傢書生。

景容眉梢不動聲色的輕挑瞭下。

道:“臣隻是想借皇上寫的那句詞,來提醒皇上。”

“提醒?”

太嚴重的詞!

衛奕不明,“你要提醒朕什麼?”

景容道:“皇上寫的詞是善,可臣加瞭幾個字之後,這其中的意思就全變瞭,一句好詞,若是由有心之人加上幾筆,便成瞭另外一種含義!做人就跟寫詞一樣,好與壞,不過一念之間。”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衛奕的後背繃得很緊。

看著景容的眼神也在無意之間躲閃瞭一下。

爾後笑道:“被你這樣一解,這寫詞原來還有這麼多的學問,朕受教瞭。”

虛心接受。

衛奕走到那張桌子前,看著攤在面前的字。

欣賞。

又抬頭問:“想必,你還有別的話想跟朕說吧?”

景容神色凝重,出聲道:“臣已經查看瞭皇上調升入朝的那些官員檔案。”

呃!

衛奕表情一僵,“那你看的結果怎麼樣?”

“他們的檔案看似清清白白,而且都是科仕出身,歷代祖輩也都是朝中官員。”

“朕說瞭,那些官員都是忠臣。那你也就放心瞭。”“但有些東西隻見其一,不見其二。”景容說,“他們雖然背景幹凈,但歸咎到底都是一幫牛鬼蛇神,在地方任職時,本該監管自己所責,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就拿皇上調升入朝的袁大人來說,他身

為地方省察官,卻多次以權謀私,壓迫地方百姓,甚至為瞭能夠入京為官,不惜買通吏部小使,在提名冊中加瞭他的名字,他背景幹凈,卻是個謀利小人,這樣的官,又有什麼資格入朝?”

啊?

衛奕眼神閃過一絲震驚,似乎對他的話有些懷疑,“當真?”

“皇上可以派人去查。”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就是朕的疏忽瞭,稍後,朕會命人一一查實,若如你所說,朕一定秉公處理,絕不姑息。”

一副帝王傢的作風。

也表現得有些慚愧!

可是——

這顯然不是景容真正想說的。

他眼眸微緊,走到桌前,問:“臣還想問皇上一個問題。”

衛奕爽快:“你問。”

“臣想知道,秦大人的死,是否與皇上有關?”

什麼?

衛奕臉色大變,倒不如說是嚇瞭一跳,十分震驚,慌忙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景容……”

“皇上隻要告訴我,有?還是沒有?”“當然沒有?”衛奕不帶半點猶豫,“秦大人一生鞠躬盡瘁,為大臨立下汗馬功勞,朕又怎麼會殺他?若真有心,就不會允許他離京瞭,甚至在他的奏明書上還寫瞭勿馬識途,希望能挽留他,隻是秦大人心意

已決,還是不肯留下,他離京後被山匪所殺,朕也十分痛心,也立刻下令將那幫山匪抓獲,全部處於絞刑瞭。”

他冤枉!

甚至因為景容懷疑自己而有些氣憤。但此時此刻,在心裡如同明鏡一般的景容看來,衛奕不過戴著一張假惺惺的面具,說著一番違背狼心的話罷瞭,他真想現在就撕開那張虛偽的面具好好看一看,看看華麗而高貴的面具後面,到底藏著一張

怎樣的臉?還有那皮囊之下,又究竟藏著一顆怎樣的心臟?將一個善良純真的人變成如今這樣。

“面目全非”!

景容的情緒波動並不是很大,他所有的情緒幾乎都藏在瞭眼神中,聽得衛奕這番辯解,他滿眼失望的感嘆道:“今時今日的皇上到底還是變瞭。”

“……”

衛奕看著他。

“當年,那個心裡存著善意的衛奕絕不會如此歹毒,但是說到底,不管是誰,在皇權地位面前,總會疑心猜忌,先皇如此,禦國公如此,而今,你也沒能例外。”

“這話……”

“你是皇上,是大臨的天子,朝臣百姓屈在你之下,你的一句話,便是聖旨,無人敢反!”景容眼眶淬著淚。

他以為,衛奕會成為一個好皇帝,深受百姓愛戴,成為一代佳話。

他以為,自己將皇位讓給他,就是對他的彌補。

他以為,自己可以和紀雲舒從此遠離京城,逍遙自在。

但——

他錯瞭!

錯的十分離譜。

因為,在權力面前,原來每個人都會變。就連衛奕也一樣!

《畫骨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