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夫君請吃飯

第20章 夫君請吃飯

“說。”

朱顏遲疑瞭片刻,伸手去摸瞭摸這票證,心中更加生疑。

今年雨水少,谷雨那天,女皇周照來西明寺求雨,至此後一共下瞭兩場雨,最近的一場便是上個月四月十五,天降大雨,按理來說這雨水早已滲透土壤之中,連屍體都已腐爛,為何這票據除瞭被遮蓋部分卻仍舊完好?

但這目前也隻是她的猜測,並無足夠證據證實其與此案有關,朱顏搖搖頭,提議道:“沒什麼,隻是覺得這票證來得有些蹊蹺,不過既然證物已出,那恐怕我們也得去趟李氏錢莊才行。”

日落西山,晚霞滿天,李氏錢莊地處西市西南側,位置稍有些偏遠。

早上出來的急,朱顏吃瞭口包子就草草瞭事,眼下肚子已經開始反抗,不得不跟沈渡打商量,“那個……夫君。”

沈渡停下,饒有興趣地看向朱顏,“這會兒怎麼叫夫君瞭?”

朱顏懶得在這種時候同他理論,民以食為天,她怕自己再走下去怕是半路都得暈倒,到時候丟臉更大。

“我餓瞭,早上就沒怎麼吃東西,夫君你肯定也累瞭吧?要不然我們先找個飯館吃瞭午膳再走?”

景林汗顏,牽著韁繩在心裏腹誹道:您好像這會兒一步都沒走吧。

不過經歷瞭剛才那事兒,景林是暫時不敢惹朱顏瞭,這女人總是能輕易惹火主子,還要把自己當作擋箭牌。

“既然夫人都求我瞭,我自然是會答應,不然傳到別人耳朵裏,怕是又要說我沈渡不給朱傢的六姑娘飯吃,編排出一番我虐待人的謠言?”

朱顏努力克制住瞭自己想要轉身離去的欲望,他這哪兒是謠傳,分明就是事實,誰不知道白閻王的名聲是靠什麼得來的,還需要編排?

不過她如今餓得前胸貼後背,實在是沒力氣跟他吵。

“夫君說的是。”

出瞭宮門,朱顏徑自走進最近的一處酒樓,沈渡擡眼瞧,竟然是太白樓。

此處離平康坊不遠,波斯商人,回鶻人,各色人等往來不絕,稍微細聽,很多分辨不出的語言讓人應接不暇。

盛世和諧,華夏太平,天人合一,萬事俱興。

再瞧朱顏,已經點瞭幾個小菜外加一壺茶,正跟夥計點菜:

“胡麻餅,啊,不要,要古樓子,多給我加點胡椒烤,還有湯餅,水盆羊肉,胡瓜燜雞,蟹黃畢羅,清炒苜蓿……”

夥計有些為難:“沈夫人不是不知這胡椒多貴,這……”瞧見沈渡清冷肅穆坐在那裏,一雙眼如修羅,便住瞭口,“沈夫人誠會吃。”

馬匹拍到馬腿上,拍對瞭,為何?

外人皆傳白閻王娶親當日就拿刀架沈夫人脖頸上威脅,今日一看完全是謠傳。

瞧沈夫人這邊絮絮叨叨點菜,白閻王坐一邊“深情款款”相望,這不是愛情是什麼?

自認為悟到真諦的夥計樂呵呵收瞭木牌去後廚。

沈渡耐著性子,端倪她如柳細腰,說話的時候,眉也跟著挑起,一張素凈的臉,不似尋常官傢女子持妝端莊,卻反而讓人感覺舒服,掃瞭眼欲開口的景林,景林退後,安排衆人坐下。

朱顏完全沒領悟到夥計臨走前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交流,一臉莫名回頭,便見沈渡嫌棄盯著桌面上一塊疑似油漬,不肯靠近。

朱顏默不作聲掏出手絹把沈渡面前的桌面擦瞭幹凈,擡眼時,大如杏的銀眸映出來對面人的影子,清冷疏離。

“夫人還真是賢良淑德,謹守《女則》。”

“客氣。”哼,還不是怕你嫌惡瞭起身就跑不肯停下吃飯,尊嚴事小,餓死事大。

朱顏裝作聽不出來沈渡的譏諷,忽略他探究的目光,別開腦袋岔開話題:

“夫君在想什麼?”

“你當真認為兇手是女人?”沈渡摩梭著杯沿,看著朱顏一陣狼吞虎咽,吃飽喝足才答他的話,“八成。”

聞罷,沈渡不禁皺眉,回想起發現的那幾句男屍,多是成人男子,體重不輕,若是女子,除非借助工具,否則很難運輸。

見他不信,朱顏把筷子一放,認真地同他說道:“你仔細想想,男子為何要毀掉每個女人的容貌?當然,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男人殺人毀屍的案子,但大多對象隻是一個人,且一定與這個人有直接的情感聯系,可是如今出瞭這麼多具女屍,均被毀容,且幾人之間並無直接聯系,若是男子,劃臉的目的何在?”

“這有何難?那男子被一女子所傷,懷恨在心,所以,遇見與那女子相貌相似之人,仇恨被引出,做出殺人毀容的事情,很合理。”

“呵呵,既然被女人所傷,必定是情傷,既然是情傷,應該更蹭恨感情中的另一位介入者,那該劃的是男子的臉才是。”

沈渡的臉,快趕上梅雨季的天空,烏沉烏沉。

朱顏咽下嘴裏的湯餅,暗惱自己嘴瓢,正想細細解釋一番,就見沈渡這廝拿著一塊古樓子撕著吃,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索性也不解釋:

“是男是女,不如大閣領跟我賭上一賭?”

朱顏長得一雙鹿眼貓唇,瓜子臉,肌膚甚雪,兩道細眉輕皺時便如雲霧裏顯出的遠山,隨著黛眉舒展,遠山也隱在雲霧裏,叫人瞧不真切。

但沈渡此時在意的,是朱顏淡如紅蓮的粉唇邊那粒芝麻,想也沒想,沈渡的指腹點在朱顏抿緊的唇線邊。

觸碰處如油鍋裏進瞭水一下子炸開燃燒,很快蔓延到朱顏臉頰,粉紅的粉紅的如雲層裏掛著的晚霞。

沒等朱顏怒,那隻手已經收回,甚至沈渡的面色如常,那雙眸子依舊清冷如驪山上的雪,仿佛剛剛那一瞬隻是她的錯覺。

看到沈渡攤開指腹上躺著一粒小小的黑芝麻,朱顏臉上的紅霞並沒有褪下,倒是沈渡,薄唇勾瞭勾,壓低聲音戲謔:

“夫人不會以為,我對夫人真的有意思吧?”

“當然不。”朱顏說完坐遠瞭一點,心房裏剛起的那一點漣漪,歸於平靜。

作者有話說:開更瞭,開更瞭,撒花!!!

《長安銅雀鳴(長樂曲)》